| 青春作伴 1931年秋天,成都那边儿四川大学里头,有个叫李葳的年轻学生。大晚上的,别人都睡了,他还在宿舍就着一盏小煤油灯那点儿亮光写字。他刚写完一篇稿子,题目叫《民国二十年来之感想》。墨迹还没干透呢,窗外是黑漆漆的夜,安静得只能听见打更的声音,可他心里头却跟开了锅似的,翻腾得厉害,想的全是老家营山双河乡那边的人和事。他想起小时候在双河场摸鱼戏水,想起在高等小学堂念书,先生管得可严了;后来在顺庆师范,头一回听老师讲什么“民主”、“科学”,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觉得咱们国家总算有盼头了。可谁能想到,自打辛亥革命成功,建立民国,这都过去二十年了,国家成了啥样子?不但没变好,反而更乱了。那些个手握枪杆子的军阀,一个个就知道抢地盘,你打我我打你,把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弄得四分五裂。他们养那么多兵,说是保境安民,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称王称霸,变着法儿地刮地皮,把钱都揣进自己腰包里,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一想到家乡的乡亲们被这些军阀和贪官欺负得活不下去,李葳就气得睡不着觉。
 他把这些憋在心里的话都写进了文章里,字字句句都带着一股子怒气和不平。他把写就的这篇文章,投给了一本叫《朗曙》(就是“清晨阳光”的意思)的刊物。他心里盼着,自己这些大实话,哪怕像一根小火柴,能照亮一点点黑暗,让老乡们看看清楚眼前的局面,也是好的。在文章最后,他郑重其事地写下自己的心愿:“等我把学问做好了,一定要回来为社会做好事,除掉那些祸害。”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漂亮话,是他铁了心要这么做。 可是,那会儿世道太乱,家里情况也不太好,没等到大学毕业,李葳就在那年年底收拾铺盖回老家了。他一点儿也没犹豫,觉得回乡下为乡亲们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本来就是自己该走的路。从这时候起,大学生李葳慢慢就变成了乡亲们嘴里那个热心肠、有担当的“葳先生”。 热血不冷 时间一晃到了1934年。那时候,营山这块地方归一个叫杨森的大军阀管。而新来的县长叫王静,这家伙仗着有杨森撑腰,到了营山就跟当地的地头蛇、坏军官勾结在一起,变着花样欺负老百姓。田赋税收提前收了好几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捐税多得像牛毛,连学校那点儿赖以生存的地产、房产(学产)他都敢偷偷卖掉,把钱全装进自己口袋。更可气的是,他的手下杀了人,他居然也敢包庇,让凶手逍遥法外。全县的人,包括双河场的乡亲,没有不恨他的,背地里都骂他“王刮皮”,意思是说他刮地三尺,贪得无厌。 那时候,李葳已经在乡下做了不少事,当过小学老师、校长,也做过督学,后来还在营山中学管过事,甚至当过县里财经委员会的委员。他为人正派,经常在乡下跑,对王静干的那些坏事清清楚楚。每次看到乡亲们被税狗子逼得卖儿卖女,听说学校因为没钱快要办不下去,他心里就跟刀割一样难受。他想起了自己在《朗曙》上写的那篇文章,说要“为社会兴利除害”,现在“害”就在眼前,祸害乡里,他要是缩着头不管,还算个读书人吗? 机会终于让他等来了。到了1935年,省里的局面有了变化,川政要统一,杨森的部队被调去了贵州。王静一下子没了靠山,正是心最慌的时候。李葳看准了这个空子,下定决心,联络了县里一些也有声望、看不下去的正派士绅,大家伙儿一起搜集王静贪赃枉法的真凭实据,然后由李葳带头,写好状子,准备冒险去当时的重庆行营(相当于重要的政府机关)告状,扳倒这个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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