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五女拜寿》 图源:浙江小百花越剧院
于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中萃取了江南灵秀之气,越剧应运而生。曾经走过一个杭州青石板的小巷,油烟气轰轰烈烈的起来了,不知是哪户人家放起了越剧《何文秀》桑园访妻的名段,浓油赤酱的味道与辗转多情的尹派小腔,嗅觉与听觉相碰撞,两种强烈的反差之下,竟然有了那么一点相得益彰的美感,原来,文艺也可以和世俗的烟火气合作的很好。乡人虽然以务农为主,却崇尚文雅和仕宦的气息,越剧里温润如玉的小生刚好满足了他们的精神寄托:风度翩翩的才子邂逅了美貌小姐,一举高中夺得功名最后大团圆的结局更是锦上添花地体现了中国儒家文化的中和之美。
新中国第一部彩色戏曲影片《梁山伯与祝英台》
外婆家里的VCD更是儿时的最爱。记忆轴中,我对一卷卷的戏曲碟片难以忘怀,可以说在我懵懂时期,它们给了我美学的启蒙和对文艺的初步认识:千金小姐的百裥裙、俏丽的云肩、优雅的流苏引得爱美的小女生拿着妈妈的大围巾纷纷效仿,时常会在阳台上见到一个小女孩扮花旦,带着一点“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的哀怨眼神看着你,常常让大人忍俊不禁。
绍兴小囡要是不会奶声奶气地哼上几句“我家有个小九妹”,长大后似乎就成不了蕙质兰心的祝英台。唱腔更是不必说,袁派是铿锵玫瑰,王派是小家碧玉的温婉美人,徐派是嘹亮高亢的悲壮之士,尹派是醇厚隽永的多情公子,好似那“大珠小珠落玉盘”。做派更是标配,盈盈水袖中,是挥之不去的情思;眼波流转间,是落花流水的怅惘;云步轻点时,是细水长流的温情。
△何赛飞(左,花旦)、茅威涛(右,小生) 图源 央视新闻
如今,80后、90后受不了越剧的慢节奏,一句话的“再见”要被演绎成你侬我侬的长篇大论,似乎与当代崇尚的“速度”格格不入,幕布开,场灯毕,灯光亮。属于我们的人生暗了,但戏台上的人生活了。那些凋萎的,由于枯燥无味的生活而发霉的感情苏醒,正随着水袖与折扇,在小生与花旦的眉目间,为我们展开一片新奇的、从未经历过的人间世界。
因此,时至今日,我仍愿称自己是个传统派。一辈人在戏中过人生,而另一辈人在人生中过戏。时代的变迁,新编戏的诞生与火热是一个必然,但于我而言,那真实的用道具摆放出的场景、那用二胡拉出的四工调、那传统戏服中的所用的色调与花样、那佳人才子的原始情感,才是越剧一开始最吸引那个孩童的地方。况且,在这些传统戏中迸发出的某些火花,才更令人感到惊喜与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