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午后，冬阳如纱，轻柔地漫过窗棂，满屋融融的暖意。念及鳏居的父亲许久未见，我便循着这份暖意，踏上了归乡之路。
父亲自去年做了食道癌切除手术，病情便被我们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他至今一无所知，每日依旧过得热气腾腾。
父女俩促膝而坐，絮絮叨叨地聊起家常，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尽是藏不住的牵挂与温暖，欢声笑语漫过屋角，驱散了冬日的微凉。
兴之所至，父亲拉着我去参观他的“得意之作”。
庭院里，各色花草长势喜人，他指着一盆盛放的芍药花，眼角眉梢都漾着自豪：“你看这花，开得多旺，粉嫩得像小姑娘的脸蛋，朵儿又大又精神！”说着，他望向庭院门口，眼中满是憧憬：“等来年，我要在这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菊花，到时候一片金黄，肯定好看！”穿过庭院深处，便是父亲精心打理的“兰园”。几盆兰草被他安置在一间精致的小屋里，叶片油绿发亮，长得郁郁葱葱。在父亲眼中，这些看似普通的兰草皆是无价之宝，当他指向角落里三盆未开花的兰草时，语气里满是惋惜：“这三盆养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开过花，真是可惜了。”
赏完兰草，父亲又像个孩子般兴奋地拉着我去看他的“动物园”——原来他把屋后的林盘围了起来，里面养了几只鸡，咯咯的叫声此起彼伏，满是生机与活力。“等开春了，我再买点果树苗种上，结了果子自己吃，新鲜又无公害！”他学着电视里的广告语气，一脸认真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对生活的热爱。
临走时，父亲执意要去田里摘些新鲜蔬菜让我带回。
承包田就在路边，与小路之间仅靠一根二十厘米宽的断电桩相连，宛若一座狭窄的独木桥。
父亲步履稳健地走在前面，轻松跨过。轮到我时，脚步却像被钉住一般，心头骤然收紧。患上SCA（脊髓小脑性共济失调）后，我的平衡感大不如前，这些年一直瞒着父亲，从未告知他我的病情。
或许他早已从我的动作变化中猜出了几分，却从未点破。那一刻，站在那根窄窄的电桩前，我竟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爸，我不敢过。”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娇气，仿佛一下子退回到总爱拽着他衣角的小时候。父亲什么也没问，只是慢慢走回来，朝我靠近一步。我轻轻捏住他衣角的一角，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步，两步，电桩在脚下稳稳当当。父亲走得很慢，很稳，不时轻声说：“慢点，不着急。”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我又成了那个可以在父亲面前肆意撒娇的小女孩，所有的坚强和隐瞒都在他无声的守护里融化。
过了桥，他回头对我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秋天的菊花。
看着父亲依旧精神矍铄，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心中满是欣慰。
惟愿时光温柔以待，病魔退避三舍，让这份浓浓的父女情，在岁月里静静流淌，温暖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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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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