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都退休了。
一日午后,冬日暖阳慷慨地洒满大地,驱散了些许寒意。老公独自出去晒太阳,我则慵懒地躺在阳台的摇摇椅上,一边沐着暖融融的阳光,一边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时光过得惬意又安然。
不一会儿,他兴冲冲地推门而入,脸上难掩兴奋:“隔壁王大爷在江城九里附近、临近青白江的空地上开荒呢!准备弄一小块地种蔬菜,自己吃新鲜的。”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向往,用征求的语气对我说:“我们也去弄一块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吃上亲手种的蔬菜,不也乐乎?”
我早已被他说得动了心,当即起身,急匆匆跑到五金店买了镰刀、铁锹等工具,便着急忙慌地朝那块空地赶去——好像去迟了一步,好地块就会被别人占完似的。
那是一片河滩地,薄薄的泥沙覆盖在表面,底下全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空地被茂密的芦苇和杂草环绕,风一吹,它们便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呢喃。远处,青白江的河水缓缓流淌,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给这宁静的河滩增添了几分生机与野趣。此情此景,竟让我想起曾写过的《日暮江边野望》:
日暮江边野望
静姝
日斜江上过,洲渚郁苍苍。
花谢清波动,风吹细草香。
牛羊自萧散,鸥鹭倏回翔。
疑是桃源景,悠悠看夕阳。
原来,诗中的景致,竟藏在这寻常河滩里。
我们立刻动手,第一步便是清理杂草。老公挥起镰刀,仔细地割去那些高大的芦苇,它们的根部格外坚韧,往往需要我们两人合力才能连根拔起。我则负责拔除那些低矮的野草,弯腰、起身,重复着简单却费力的动作。他动作迅速又熟练,我也不甘落后,两人默契配合,整整忙活了两天,一大片杂草终于被清理干净。
接着,便是翻土捡石。我们拿起铁锹,用力翻动脚下的泥土,那些隐藏在泥沙下的鹅卵石便一个个显露出来。它们有的光滑如玉,带着河水冲刷的痕迹;有的粗糙带刺,棱角分明。我们将这些石头一一挖出,堆放到空地边缘,渐渐堆成了一道小小的石埂。随着我们的努力,一块约莫四五平方米的小块地逐渐展现在眼前,裸露的泥土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透着勃勃生机。
站在亲手开垦的土地前,疲惫早已被满心的喜悦取代。我想起自己曾写下的《告老》一诗:
告老
静姝
家住江村里,幽居得自闲。
碧波清且浅,白鹭去还翩。
无事开荒径,修心守薄田。
学农忙也乐,翘首盼丰年。”
那时不过是闲居时的畅想,如今竟成了眼前的实景。
原来,退休后的生活,也能在一锄一镰、一土一石中,种出满满的希望与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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