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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街往事【街】【扯芭毛】【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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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6 23:29 | |阅读模式

                                                     【街】

            从三桥头到美食街,过去叫龙王街,桥头的那口井,叫龙王井。

     龙王街有40来米宽,两边是平房,路道是青石板铺成,平房是木架穿透式结构,房顶盖了小青瓦,屋梁用方木担着,拐弯和撑重的地方,是大木圆柱。

     一排平房有60米长,40多米宽,当街的一面是木门,门框上下有槽,有两扇宽门,其余是一块块木板。门外有1米5宽的屋檐走廊,屋内隔了三间房,第一间房大点约18平方,可做当街铺面。

     右边的一排平房临江,是我家住处,房后有余地,爸搭了个厨房,厨房外是一块小院坝,打了三合土,四周栽了树草,靠江还修了个隔栏,米多高,麟角形中间空格的,可通风。

     龙王井比龙王街要早,说是清朝末年就有,龙王街是民国末建的。

     大早,隔壁张婶那只熊公鸡就叫开了,“哦、哦、饿!”地,声音传出老远,又远远的传来“哦哦饿”的回声,天快亮了!

      我翻了个身,脚搭上压席子的马连骨上(老床都用两个扁石头压席子),埂得好痛,又沁人,6月天,临江的清晨还是特别的凉。

      灶房里嘿叱黑叱的拉起风箱,婆开始做早饭了。

      我裹了被,回身又睡。

      忽尔,就听得婆的喊:“二泥鳅,天亮了,去挑水,缸里莫水了。”

     “睡会嘛!”

     “ 去哟,还要掏红苕。”

     “又吃红苕呀?”边说我边起了床,掀开罩子,穿了拖板鞋,乒铛乒铛的走到厨房挑了桶,挂上掏水的铁皮桶,朝屋外走去。

     “咕、嘎!”两声门响,见到街上一个扫地老头,铁树扫把挂出“唰、唰”的声响,起早锻炼的人匆匆跑过。(那时拖鞋,是自己做的木拖鞋,钉上皮,当盼,省钱,像日本的拖鞋。)

       下30级台阶,到井边,把铁皮桶放井里,一抖绳,桶扎水里,再拉起来,一挑4桶就够了,打满水,伸个懒腰,看江里,满是雾气,不见水,远处的芭毛也盖了雾,望不清楚,白茫茫的一片。

      上了台阶,挑上水走起路快,15分钟的脚程就到家,一连挑了4挑。

     “二泥鳅,把火看到,饭莫瀑了,我去捞咸菜”婆说。

     “哦,”我铲了铲煤倒盆头,把交盔盔里的泥浆搅一下,舀到盆里伴了,铲一铲进燥里,拉起了风箱,一会,锅里就沸腾起来,再一会,红苕稀饭就好了。

     婆舀了四碗,大土品碗的,放桌上,老方桌,四个条凳,哥下乡了(知青),爸、妈、婆、我各坐一方,今天星期,我们放暑假,婆说爸要下乡到三姨家。

     爸起来也不洗,嘴对了碗边,一旋,“嗖”的一大口,像猪吃潲发的音。(南充人吃稀饭是出名的,说是走到西山,就可以听到声音。)

     婆捞了前天泡的茭头,爸的口里嚼得“嘎嘎”的响,一会,爸一碗饭就吃完了。

     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哦!好饱!”说完,“布的”一声,放了个长屁。

     妈忙捂了嘴,生怕一口饭呛出。

   “娃儿,莫事今天扯点芭毛,我昨天睡你的蒸头很巴士,我也把康壳壳换了。你三姨家今天杀猪,我要和你妈下乡,到时拿点肉拿笼肥肠回来,晚上喊你婆给你烧了。”

   “要得,好久没吃婆烧的肥肠了,要加土豆哈,婆!芭毛我扯一背回来就是。”

   “他妈,拿十块钱五斤粮票给三姨带上!”

   “那次跑得脱嘛!还不当肉是买的呀!”

   “你少说两句,赶快走,我们赶第一趟汽华子。”(当时到龙门场都赶汽华子,机动船,过江要坐轮渡)


                                               【扯芭毛】


“ 泥鳅!泥鳅!”
        "泥鳅,娟妹仔喊你啰!”婆说。
       “叫她进来,我在掏红苕。”
         娟子飞快跑进来。
     “泥鳅今天干啥?”“问我,你做啥嘛?”“我就是莫耍头才问你塞。”“哦,我要去给我爸扯芭毛。”“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还要游泳哟?哦!我好像听我婆说,她也要芭毛,我去问下。”说完又飞快的跑了。
         罗金娟,妹叫银娟,对门坐。罗是大户,早年有几十条舶子,百来号船工,解放后都捐了政府,罗婆有一弟弟,刘文辉下面师长,投诚后,在解放军里也当大官,思想进步得很,他家的行当就是他捐的,龙王街的房大多也是罗家的,也多捐了政府,自己只留了6间。我妈三厂,户籍在这,我家住的就是罗婆的捐房。
         罗婆一家,大小都随和得很,左舍右临十分和睦,现在政府每月给罗婆发60元养老金(相当现在几千元用)。
        娟子跑了来,后面还跟了个尾巴-小娟,“泥鳅哥!我也去哈,我是帮婆扯芭毛的。”
       “等我把这点苕掏了就走。”
       掏苕那时用戳机,里面放些烧过的碳渣块,在脚盆里来回躇,很快就掏干净了,一次要把二天的掏好。(那时一月吃一次肉,粗粮占了60/100,不吃苕就吃苞谷面)
       “走!”我一喊,两个跟屁虫一溜烟就到了我前头,雄赳赳摆开手。我背了背篓,拿顶草帽盖上。
       “莫洗澡哟!”婆的话从后面传来,打小就这句,永远怕你淹倒,淹倒的就成了水鬼,嘉陵江龙王每年都是要收几十条水鬼的。
          从龙王街一直走到马房军械所,那里有条小路下去,直到马家滩,芭毛地就在马家滩上。
          我们穿梭在芭毛笼里,芭毛多的是,一片片的,看不到头。我们把芭毛杆拉下,对准背篓用手一抹,芭毛绒就进了背篓里,杆上没抹脱的就留下,让它再生长,约2个时辰,一背芭毛就扯满了,用草帽盖上,找块阴凉处歇下来。
      江水带了河风吹来,好不凉爽! 不远,有几个娃洗澡,光着屁股,旁边一个小塘里,一群鸭,在水草中扎着鱼虾。
       “泥鳅哥!来教我!”生怕洗不成似地小娟子不知几时已到了水里,大娟也正往水里赶去。
          我赶紧脱了,衣服在沙滩撒了一地。
           大娟会游泳,已自个到小河里游起来。
         龙坎那头是急水,这头是从龙坎石缝里躺出的水,不急,中间才可淹倒人,学游泳的和水性不好的就在这头游,她俩就属于这种。
         小娟呛了水,直咳,我把她拉到边上:“蛙泳要收腹,两手前伸,卷腿;脚蹬开,收手,就这样练。”
        “泥鳅过来!”大娟不觉已流出100多米,显然开始着急。
        “不慌!”我几个大爬划过去,把大娟拉住,她气踹踹的:“拉紧我,拉紧我。”就干脆趴了我肩背上,我边拉边背的游着,她闭了眼享受起来。
          大娟是校花,娇女,成绩好、人好,身后有一大群忠实的蜜蜂。高一的少女,已是熟透的桃,肤白得像太阳下闪光的芭毛,1米6几的身段,曲线分明,该长的都长满了,翘臀,丰乳。
          现在那丰乳不时的蹭我背上,柔软而坚挺,打小长大,被窝里还不把这千想万想了,做了许多的好梦!
          到岸,大娟就一溜烟的跑了,她俯下身看着小娟,当起了教练。
          我走近,不经意间见大娟那半拉子乳在泳衣里兜着,煞白。我转身赶紧拿来衣裤去芭毛里换。
        “准备走了!” 听见芭毛笼里两姊妹渣渣的笑声,我喊道。
          红火的太阳照着回的路,小娟不时像鸟儿样跳跃,哼着歌,铃铛一样清脆!
          一会就到家了。“罗婆!给你芭毛。”“哦,谢谢泥鳅!”“不用,都是他俩姊妹扯的。”
          我回到家,把芭毛放后面坝子里,桌上一碗稀饭,一盘韭菜炒豆干。
          “泥鳅!婆吃了,桌上都是你的,把他吃完!”“哦,晓得!婆你睡。”
          我嘴对碗边,一旋,“嗖!”的一口,好不舒服,小娟跑来,放两个饼:“婆炕的。”说完转身走了,“谢了!”拿一个,含一大口,“肉饼,好香!”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倒在我那宽大的生漆老木床上,一会就呼哧呼哧的睡着了。


                                                【茶馆评书】
          醒来已是下午4点,“遭了!下午的评书。”我赶紧起来,穿了木拖鞋,乒铛乒铛的赶到茶馆。
          一进去,就听得那铁尺在桌上办得“叭、叭地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叭、叭。”又是两下,随即掌声响起,“好!好!”
         茶馆里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好在有几处木格子窗,通了风。盖碗不时被老茶友们刮得“滋滋的响,喝起来也饿耸得很,我靠门边找了个位子坐下,不一会就听得桌上张大嘴把那铁尺办开,“叭、叭”两声,下面已是鸦雀无声。
        “各位听官,这场叫《鬼求佛》,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分了上中下三个太平世界,上界是玉皇大帝领着天兵天将,向那虚无缥缈之中,造下无数空中楼阁,住在里头,且不必说;中界便是今日大众所住的花花世界,那些古往今来,忠孝节义,悲欢离合以及奸诈盗伪,一切可喜、可惊、可笑、可恨之事,也说不尽许多;下界是阎罗王同着妖魔鬼怪所住,那阎罗王也不过是鬼做的,手下也有一班牛头马面,判官小鬼,相帮着筑起酆都城,在阴山背后做了个国度,住在里头称孤道寡,不在话下。------形容鬼道:“好佛在后面,可求得个乖儿。”正说间,形容鬼忽觉肚肠痛,放出一个热屁来,连忙按住屁眼道:“撤屁要防屎出,这可有应急屎坑么?”和尚把手指道:“相公可从这条弄堂出去便是。”形容鬼依言走去,果见一坟坑,铺了坑板,一群臭老鼠在坑板上偷屎吃,见形容鬼来,一哄而散。形容鬼叉了两条大腿,往下一看,坑里大屎团子,万千的大头蛆在内拥来拥去,形容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撩开尖屁股,显出那碗大屎孔,一连放了十七八个臀后屁,随后屙出一大堆软屎来,几乎连那根肚肠都屙了出来,出空了肚皮,束好裤带,正要走开,忽闻坑里有砸砸声,一看,原来是一只落坑狗,在理头嚼蛆,形容鬼见旁边竖着根竹杆,便拿了望狗身上戳去,那狗受了惊,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臭蛆来------。叭叭两声,各位听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言毕,茶馆里又响起了欢快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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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7 16:45 |
那么多字

发表于 2010-5-28 19:11 |
LZ辛苦了,让我回到南充的过去,突然发现是那么美!:victory:

发表于 2010-5-28 20:45 |
不错,好文!让我们感受南充市的过去。

2020年优秀版主 2014年度优秀版主

发表于 2010-5-28 21:24 |
楼主一定是老南充了?
发表于 2010-5-28 21:52 |
当然只有老南充才能如此生动、朴实地写出老南充。

发表于 2010-5-29 00:12 |
真真切切犹如龙王井里的凉水、、、、

发表于 2010-5-29 00:28 |
写得好,集结出书吧

发表于 2010-5-29 01:07 |
:victory:

发表于 2010-5-29 11:29 |
感受南充市的过去
发表于 2010-5-29 12:00 |
读者如此乡音贴切的文字,可见楼主的写作底子之丰厚,赞了、顶了、更叹服了

发表于 2010-5-29 13:15 |
这个简单的故事里所描述的一切都是我极其熟悉并且经历过来的。
龙王街,龙王井,龙坎,芭茅从···这一大片都是我在混大的,这里留存了太多的记忆了。
河滩地上,龙坎儿上,记忆最深的就是腊月天在那烧腊肉香肠,不晓得楼主去烧过没得?



看,这就是龙坎,我第一次下水游泳就是在这下的,那遍芭茅地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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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9 17:43 |
俺家也在下半城,从小也是扯芭毛粘金嘎子下河游泳长大的,两次差点淹死,硬是没学会,至今仍是旱鸭子,哎....斗转星移,岁月蹉跎,青山依旧人已老,夕阳染江水泛滔,风箱不再吟唱,芭毛不再飞扬,所有的故事,只在梦里萦绕.......

 楼主| 发表于 2010-5-29 20:24 |
这个简单的故事里所描述的一切都是我极其熟悉并且经历过来的。
龙王街,龙王井,龙坎,芭茅从···这一大 ...
水映寒 发表于 2010-5-29 13:15 http://bbs.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感谢水姐提供照片,这张是马家滩现在的模样,过去的马家滩龙坎两边有很多的芦苇,一直到金泉寺,100来米宽,芦苇地要高出水面3米左右,芦苇被破坏后,涨大水,泥土就被冲到嘉陵江里,把河床抬高,中垻也就自然变矮,所以每年涨洪水,大量农田村庄被淹,城市不断加高河提。芦苇和嘉陵江水是自然平衡的生态链,相互依存。现在终于看不见芦苇了,生态也就不再平衡,受难的是人类自己,不作为的是ZF。
     怀恋芦苇,就是怀恋自然,就是怀恋梦里的童年,南充人梦里的那个美好的童年!
发表于 2010-5-29 20:35 |
简单的故事
真实的生活!

每每在闲暇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文章我就找到了自我
说出真实的感受,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强力的顶!

 楼主| 发表于 2010-10-8 13:58 |
这两天不平静,看点老段子。

发表于 2010-10-8 14:03 |
芦苇丛里有我的童年。

嘉陵江畔,一片一片,棉花团般,芦苇丛间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小伙伴们用芦苇叶和花儿编了花环,跑来跑去,惊起一群群野鸟,循着它们飞起的地方,还能寻到鸟窝和鸟蛋。。。。

 楼主| 发表于 2010-10-8 14:14 |
夜,很热,临江的房都开了门,让江风通过来,各家门前搭了马夹、凉床,蒲扇慢慢的在婆婆手里摇开,小孩不停的翻着身。
   也有人家刚端了大碗的稀饭,在门口,吃出小猪样的声响。
   月光把街面印得昏暗,不时传出捞磕的话语,稀奇事从街前说到街尾,全是龙王街夜话。
   我借了小人书《宇宙锋》,在15瓦的白炽灯下看得精精有味,书里讲的是赵高的女儿被秦二世看上,要招妃的故事,赵高很愿做这门皇亲国戚,岂知女儿已有意中人,不愿为妃,便装起了疯癫来,把赵高和二世里外的骂了。
   “泥鳅,麻烦再挑两挑水嘛!”
   “水用完了?”
   “今天衣服洗得多,要完了。”
   “莫问题,这点看完就去。”
   “啥书?”
   “《宇宙锋》,晚上你拿去,一早还我,我借的。”
    兵铛兵铛的拖鞋声穿过街道,下30级台阶,从龙王井里提出水来,一个月在井里撕碎,又聚合。
    已是十五临近,大半的月挂了天边,亮得见不到周围的星星,江面和远处的芭毛,在灰暗中泯灭可见,微微的江风吹不散潮热。
    挑三挑水,已是满身的汗,静静伏耳边悄悄的道:“一会游泳。”
    给家里撒个谎,看电影,带了静静从龙王井沿江边小路往水塔向上,一会便到了马家滩。
    内河里依稀还见游泳的人,不时听见女人娇啼的笑声。 脱下裤子跳河里退了凉,在白沙滩躺下,看天上的月宫,那树下有个轮斧的男人,还有一个提酒篮的女子,几千年了,白雾飘过,似梦似幻的,让人遐想。
    龙坎那头,流水发出清脆的响,头顶芭毛在微风里轻轻的吹拂。静静的小手捧了沙,像漏斗一样从我脚下往上撒开,沙的热还没退却,身子烫起来。
    芭毛笼里还隐约传来诱人的嬉笑,混在青蛙和蛐蛐的鸣叫里,让夜淫荡。
    静静小手的漏斗,缓缓淌出沙粒,在我的身下慢慢堆积,沙包越来越高,我那图腾也慢慢的举起来,终于还是被沙粒掩埋。
    银铃般的笑,荡开寂静的夜,从沙滩奔河里而去,那背影像飘忽的白雾,裹着神往,在水里泛出波浪,让月夜的梦碎得满河都是。
   芭毛里传出蛐蛐的叫声,让我感觉着静静退却泳衣的影,白得像月,在夜里若隐若现,带出无限的幻觉。
   回家已是10点,街面横七竖八的躺着歇凉的人。
   这个夜晚的月,夜晚的梦,便在夜晚里朦朦胧胧的做开了,一直做到现在

发表于 2010-10-8 14:15 |
先生的帖子是南坛一道特别的风景,你的文字里面有活色生香的岁月。

希望能够时常读到。

发表于 2010-10-8 14:22 |
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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