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唐庚《古砚铭》
南山种豆翁
砚与笔墨,盖器类也。出处相近,任用宠遇相近也,独寿夭不相近也。笔之寿,以日计;墨之寿,以月计;砚之寿,以世计。其故何也?其为体也,笔最锐,墨次之。砚钝者也,岂非钝者寿而锐则夭乎?其为用也,笔为动,墨次之,砚静者也,岂非静者寿而动则夭乎?吾于是而得养生焉,以钝为体,以静为用。或曰:“寿夭数也,非钝锐动静所致。即令笔不锐不动,吾知其不能与砚久远也。”虽然,宁为此勿为彼也。铭曰:“不能锐,因以钝为体;不能动,因以静为用。惟其然,是以能永年。”
——唐庚《古砚铭》(《解人颐。遣兴集》) 解人颐》大约成书于明嘉靖时期。最初的编撰者不详,清乾隆二十六年,长洲人钱德苍根据坊本予以增删替补后刊行于世。解人颐》以“解颐”为宗旨,集诗文词赋、俚语俗谚于一书,其精妙之处,常能令人捧腹或会心一笑。无论陶情遣兴、寄感抒怀,都使人悟出一种豁达乐观的人生主张与超脱气性。它劝人安分随时,怡养天真;谏人淡泊名利、勿纵物欲。今天读来,仍然能起到喻人警世的作用。我县宋代乡贤唐庚的《古砚铭》便辑录在《解人颐》中的《遣兴集》中。(另唐庚《古砚铭》在明罗洪先《万寿仙书》、陈继儒《小窗幽记》等中均有记载) 唐庚这篇《古砚铭》的大意是说:砚与笔墨作为文房用品,历来都受到文人雅士们的喜爱,但它们各自的使用寿命长短却不相同。笔的使用寿命最短,是以天来计算的;墨的使用寿命是以月来计算的;而砚的使用寿命却至少是以三十年时间来计算的。其原因是什么呢?这是因为各自的材质特征不同的缘故啊。笔的材质特征最为尖锐锋利,墨略次于它,而砚的材质特征却最为迟钝拙朴,这难道不是迟钝者长寿而锋利者短寿的原因吗?另外从它们的功用来看,笔的使用最为频繁,墨略次于它,而砚却常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这难道不是静止者长寿而运动者短寿的原因吗?于是我从中悟得人养生长寿的道理了:人要想长寿永年,其处世要以迟钝拙朴为根本;以处世心态恬静为方法。可能有人会说:“器物的使用寿命长短,并不是因为它迟钝锐利或经常使用不使用造成的;笔即使不锐利不使用,我也知道它的寿命没有砚久远啊。” 虽然是这样,我也宁愿守拙少动也不愿锋芒毕露四处活动不止啊。因此我铭之曰:“人不要锋芒太露,要以拙朴为根本;不要张狂运动不停,要以恬静为主,只有这样,才能寿命永年。” 笔、墨、纸、砚,自古以来便作为“文房四宝”,而受到文人雅士们的喜爱,而其中又犹以砚更甚。北宋苏易简在其《文房四谱》中云:“‘四宝’砚为首”。古代文人终身与砚相伴,视砚为知己,留下了许多爱砚、赏砚藏砚的佳话.同时历代文人墨客还留下了许多咏砚、赞砚、铭砚的大量诗文。唐庚的《古砚铭》就是其中较为独具特色的一篇。 唐庚这篇《古砚铭》文字较长,铭文主要分析论述了从文人雅士常用的文房四宝中的笔、墨、砚功用寿命长短不同的原因,并从中悟出“以静为用,惟其然,是以能永年。”这一养生的道理。唐庚悟出的这一养生之道理对今天的我们来说仍然教益菲薄。人处世要象砚台一样,大智若愚不要锋芒毕露。同时也不要四处张狂,上蹿下跳整日忙碌不停,要耐得寂寞恬静无为。古人云:“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三国志·魏·李康·运命论》)人过于锋芒毕露,必然遭到众人的妒嫉;运动过度,体力必然疲乏,要想长寿可能吗?因此我认为唐庚说得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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