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
不是生来就不喜欢红色的,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强烈的抗拒有关红色的一切,衣物鞋帽,日常用品,就是一支牙刷也刻意的不选红色,宁愿不买。
也不喜欢浓重的色彩,喜欢淡淡的。水粉色,曾经一度是我的最爱,浅绿,也是小时候难忘的一抹情怀。
那时候大概五六岁吧,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妈妈给做了一套衣服,原本简单的半袖衬衫和半截裤因为妈妈加了荷叶滚边而显得格外漂亮,那是第一次对一套衣服爱不释手。因了这浅浅的绿意,那个夏天过得比哪一年都快乐,也比哪一年都快的就到了秋季。第二年还是记得深爱的浅绿色,想不到没穿几次就破了,半截裤屁股的位置磨得很薄很薄了,妈妈轻轻一拉就裂了个大口子。没觉得多么舍不得,只是以后的有关童年的记忆总少不了那淡淡的一抹绿。
前几年逛商场,无意中瞥见了一件浅绿的小衫,端正的小圆领,娃娃服的款式,宽松的下摆,胸前还有一个丝带编结的蝴蝶结,是我喜欢的样式和深爱的颜色,可是自己的年纪仿佛已配不上这样青草一样鲜嫩的色彩。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买下了,不大穿出去见人,只是自己偷偷的家里穿了,穿给自己看。每每望着镜子中梦幻一样的浅绿色,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快乐四溢的夏季。
女孩子喜爱粉色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而我喜爱的水粉色一直也没有穿在我的身上,尽管我是那么的喜爱。我买粉色的圆珠笔,粉色的坐垫,包粉色的书皮,就是不敢穿在身上。那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意识,总是与深色调为伍。是因为骨子里的野性,还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 ?而现在,水粉色,是我的睡衣永远的专属。
女孩子的十六七岁正是花儿含苞待放的好时光,身边的女孩儿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披着七彩霞衣,翩翩的,四季的舞台上 无所顾忌的绽放。我的花季是什么颜色的 ?灰暗一片,也许我压根就不是一只蝴蝶而是一只孑孑的蜻蜓,只管自顾自地飞行而忽视了自己也有美丽的权利。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彻骨的,冬天,人们大都躲在温暖的屋子里,我,例外地喜爱凛冽的风,更喜爱每一场不期而至的雪。谁都知道我不喜爱红色,可是就是在冬天,有我唯一喜爱的一样东西,它是鲜红的 ,雪地鞋。
已经不记得自己穿过多少双红色的雪地鞋,反正每年冬年都是一双。
雪地鞋顾名思义是专属于有雪的季节的,红色的防雨绸面料使落在上面的雪不会融化,就算积得再厚的雪,跺跺脚,也就滑下去了。白色的泡沫鞋底隔凉又隔潮。我总喜欢把鞋底刷得雪白雪白的,这样站在雪地里才显得分明,艳丽。
现在想想多么奇怪的人呀?全身的暗沉,只有一双鞋踏在雪地上红得眩目,可我那时候就是喜爱得没办法,而且似乎特别享受这样的反差。
冬天的小河及河边的原野全部被白雪所覆盖,常常一个人雪野里缓缓的行走,偶尔抬头看看那蓝得透彻蓝得特别不像话的天,更多的时候是专注的看着脚下。一场大雪过后,雪地平整如一床刚熨好的床单,就默默的一个人,盯着那红色的一双脚,雪地上一步步认真的走过,身后,清晰的一串脚印,不确定从哪里开始,也不确定到哪里结束。
雪地上的脚印不是红色的,可每一次雪野独行,除了双脚踏雪的声音,听得最清楚的就是血液的流动。血液的奔腾如一条滔滔大河, 心脏咚地一声,然后是血液刷刷的快速有序的奔走,每到这时都会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觉得有泪要涌出来了 。洁白雪地上的红色雪地鞋多年过后依然鲜亮如昨,依然听得见踏雪声,只是血液的流动再听不到了。
回到家里照镜子,镜子里是一张容光焕发的脸。难道这就是变化?难道这就是成长?
依然不喜欢红色,这座城市的冬天最低也不过零下十多度,一双单鞋足可以过冬。不冷的冬天便觉得不是冬天,于是异乡的暖阳下 怀念那寒风,怀念那白雪飘飘,怀念那一双双艳丽夺目的雪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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