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宁记忆

zcl36 · 发表于 2010-7-18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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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我的家乡，一个被山包围在怀中的小县城。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冕宁。

对于这个名字，我无法做出过多的解释，我既不知道它的来历，也不清楚它的含义。也许是十几年对这个名字已经太熟悉了，以至于这个对于很多人很陌生的词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习惯听冕宁人说话的语气，这给我一种亲切一种温暖；我习惯了冕宁人的大大咧咧，放肆的说笑，这给我一种真诚，一种豪迈；我习惯了冕宁炸洋芋的味道，带着孩子们童稚的气息，开心快乐热烈美好，可以说炸土豆是陪伴着冕宁孩子长大的伙伴，几年十几年一直未变，街头小巷随处可见；我习惯了冕宁人四个四个地围一桌麻将，这样坐着可以一整天，无论多少年过去了，打麻将始终是冕宁人的始终不变的嗜好；我习惯了每年暑假都要至少去一趟灵山寺，一个被冕宁人视为神圣的地方；习惯了在田间山头奔跑，用竹条扎一个风筝，这是孩子们永远不会过时的游戏······

是因为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九年吧，对于这个在地图上都找不着的小地方就有那么深的感情。在这儿有熟悉的面孔有熟悉的街道有熟悉的味道。以至于在成都火车站听到“冕宁”这个词儿时，眼泪差点涌了出来。恩，好亲切好亲切的一个词儿,有家的味道······

山是这个小城的一大景点，站在城中心旋转一圈，放眼望去，看见的全是山，一座连一座，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绵延不绝。小城就像一颗镶嵌在群山之间的珍珠，一颗遗落在人间的星星。山间的小城有良田有鱼塘有小河有人家，若是几十年以前，一大片沃土上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鸡鸣狗吠，也许就刚好像陶潜先生的桃花源，梦幻美丽潇洒自由。

如今，山还是没变，只是小城渐渐发展，好几年以前，城南大道横穿过百亩良田，继而起了漂亮的楼房，笔直的宽宽的的街道，还有供人们闲时逛一逛的广场。小城在成长。

（二）

记忆中的小城渐渐地渐渐地有点模糊了。

不过，天还是很醉人。

小城的天蓝蓝的，像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的，让我这个没见过大海的孩子可以在望着蓝天时想象到海的广阔深蓝。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太阳肆无忌惮地晒着，人们也毫无顾忌地扬起笑脸面对温暖。因此，小城的人皮肤黑黑的，脸上还会有深深浅浅的晒斑。中学时，常常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蓝得有点不真实的天，想象着自己变成一只鸟或一只蝴蝶向那一片深蓝飞去。逐渐模糊了视线，逐渐忘了忧伤，身体连同思想都一齐溶释在那一片蓝中。看见这样虚幻的天空时，会让人深深地、深深地感慨，生命短暂，世事无常······当物是人非时，天空依然潇洒的蓝着。滴下来的泪水瞬间便被风干了······

夜晚的天空缀满了星星，让人心醉，这是在别处见不到的美。仰望夜空，寻找着那几颗熟悉的、亮晶晶的、连缀成好看形状的、却叫不出名字的星星，感觉他们只是属于自己的。手指，在黑暗中伸向空中，将北斗七星连成了勺子。记得小时，早起上学，看天边划过一两颗流星，不知道可以对着流星许愿。看东方的山头上方启明星渐渐模糊······

天晴的冕宁天很蓝很美，只是风很大，吹起了沙子，让人睁不开眼。常常是天晴的下午会刮起大风，此时，街道上行人都加快了步伐，裹紧了衣服，缩着脖子，匆匆。到家，脱下外套拍拍，全是灰尘。晾在外面的衣服也给风吹得遍地都是。电线被风吹来缠绕在一起，发出响声，让人担心。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疯狂地挥舞。

（三）

记忆中的捉过鱼的小沟不见了。是小城在变？是人在变？或许两者都有吧。

却依稀记得，多年以前，期待着周六周天或放假，到外婆家拿一个瓶子一个簸箕便蹦蹦跳跳地向田野跑去。小沟旁你可以看见三两个光脚的孩子，小一点儿的拿着瓶，瓶里还有几颗螺蛳几条“亮眼睛”，大点儿的在小沟里胡乱地捣，想要把鱼都赶到自己的簸箕里。太阳在晒，大人在远处喊回去吃午饭，而这些都毫不影响孩子捉鱼的热情。总是要到太阳都下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灯火都亮起来了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田埂。拿着挂满水草的簸箕，提着装着拥挤着小鱼小虾的瓶子回去了。到家了一边被大人骂着却有一边炫耀着手中的战利品。饿了一天，手还没洗干净，还穿着满是泥浆的衣服就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了。这一夜，睡得特别香，梦里还捉到了一条大鲤鱼勒！第二天起来，数了数昨天捉到的小鱼，嘿！有一条大泥鳅，还有两条漂亮的七彩鱼呢！只是死掉好几条“亮眼睛”哦。没关系，吃了早饭又去，今天捉条黄鳝回来！

········

呵呵，这是我童年的一段记忆，像一个五彩的梦，回首，觉得一切好不可思议。

是的，回忆中的冕宁是一条孩子们捉鱼的小沟，是孩子们光着脚奔跑的田埂。

只是如今，有小鱼的小沟不见了，也不再见田间拿着簸箕、卷着裤脚的孩子的身影。那些欢乐的碎片也只是在自己的记忆中隐隐出现。

（四）

也许我该说说这里的吃的。

虽然没有名扬天下，却也陪伴了我好多年；虽然不一定独特，但至少在我眼里它是唯一的。

前面提到过炸土豆，这里不用多说了。在我们小时候，还有一样与炸土豆无法分家的是麻辣烫。炸土豆的油锅旁边一定有一个飘香的砂锅，砂锅里是各种香料熬制成的汤。煮出来的麻辣烫是孩子们的最爱。也许现在的自己会觉得那一锅汤煮了好多天了，吃了很不卫生。只是无法否认那锅汤承载的记忆。孩子的世界里，只管好好犒劳自己的味蕾，哪管它有无营养。

冕宁的火腿很好吃的，过年杀了猪，会灌香肠，腌火腿和腊肉。一只整的猪大腿卸下来，腌制好，挂起来，放上一两年就可以了。将陈年火腿烧皮清洗干净，砍成一两斤一块的，盛了清水放两块在锅里煮，不一会儿就闻到了香。“哟，煮火腿呐！”香味儿让人都放慢了脚步。汤里可以将白萝卜胡萝卜一块儿煮了。煮好了火腿，捞出来切成片，整齐地放在盘子里，红色肉片白色瓷盘，色、香、味俱全！这可是小城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哦。尝一两块，带着时光的味道，是去年或前年的祝福。

小城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吃法。嘿嘿，你有见过谁将刚谢了花不久的杏摘下来吃吗？才三四月份，孩子们在去上学的路上会花一块钱买几两青杏，配送有一点辣椒面。到了教室，与同桌前后的同学一人几个分着吃。翠绿的杏子，从中间咬开（感觉那绿色都快变成液体流下来了），将白色的软软的“核”掏出来（不知道该不该叫不叫核,不过也没别的叫法啊），换成辣椒面。嘿嘿，你无法想象将这样的东西放进嘴里嚼的感觉。浓烈的酸、辣强烈地刺激着你的味蕾，让你面红耳赤，不断的吐舌头，可是，你就是无法停下你的手、嘴。直到你的牙齿告诉你，今晚你可能连豆腐都咬不动了，呵呵，它们被酸倒咯！据说，只有这儿的人会这种奇怪的吃法。“啪”，脖子被什么弄湿了一小块。还记得掏出来的白色的核吗？软软的它可饱含水分哦，一定又是同桌在你脖子边捏破了一个。吃完杏子后的结果就是，呵呵，惨不忍睹啊，一片混战！

四五月份，是樱桃成熟的季节了。红宝石般的果实缀满了果树，能不诱人吗？我们这儿的樱桃果实不大，皮薄，保质期也就短短一两天。味儿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自己尝尝看吧。最潇洒不过的是自己独占一棵樱桃树，爬到树上坐着慢慢儿吃。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嫉妒你呢！

田梗上有一种野果也很好吃，而且营养价值挺高，叫刺梨。它浑身是短短的刺，生长在刺丛中。花很简单很漂亮，金黄色花蕊，紫红色花瓣，花瓣有五六片，像向日葵一样开得毫无遮掩。收割稻子的时节成熟。大人们在收割稻子时，孩子们就提上竹篮去摘刺梨。你可以蘸了辣椒面吃，也可以掏了籽洗净晒干，用来泡酒。哦，想起来了，樱桃也可以泡酒喝的。

我们这儿有“水果萝卜”，甜甜的，可以与其他水果媲美了，而且很多人喜欢吃呢，呵呵。

恩，你们有没有吃过炒南瓜藤呢？南瓜藤刚长出来的最嫩的那部分，我们叫“南瓜巅”。用干的辣椒爆炒，比炒南瓜好吃多了（个人觉得哈）。

到了雨季的时候，农村孩子最喜欢大清早爬起来去村子背面的山上采菌子。天微微亮，孩子背上竹篓，捏一个饭团，中间夹块豆腐乳就出发了。雨过后的空气像是过滤了一般，很清新，有泥土的味道，还有野花香，淡淡的很好闻。野生菌很多。红胭脂，像一朵朵粉红色的小伞。奶浆菌，通身金黄，掰下一小块来，伤口出流出牛奶般乳白色的浆，可以生吃，香香的。乔巴菌，种类挺多，价格贵但是好吃，冕宁的大小饭馆里都有这么一道炒菜。另外一种饭馆里不会少的是青皮菌，正如它的名字，翠绿的伞、白色的根，很美很梦幻。还有很多，刷把菌、牛肚子、鹅蛋菌、火炭菌、石灰菌、鸡油菌······都是些很有意思的名字，却都那么形象，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它更适合的名字了。而且，到了夏天，采集野生菌来买成了不少农民的一笔不小的收入。

还有很多野菜，味道独特营养价值也高，如青刚苔、蕨类植物、洋菜、野芹菜······

（五）

冕宁不是一个古镇，没有悠久的历史。只不过，当你看到土墙青瓦的残破老屋子时也会感到岁月的沧桑；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会觉得踏实，却又似乎在梦里，那么美好得不真实。

冕宁不是一个大城市。在这里，你可以从城中心花半个小时到田野去散步，或到山脚，伴着初升的太阳爬到顶上。呼吸清新的有松脂香味的空气。躺在山顶的草地上看蓝天白云，听林间的鸟鸣······或是在田野间散步，踩过窄窄的田埂，看绿油油的麦苗还有田埂上鹅色的小花，看远处的山连山，看静静的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听浅浅的几声狗吠鸡鸣，看夕阳渐隐，留下浅浅的一抹彩色······

（六）

到冕宁来，有一个地方你一定得去：灵山。

无论你信不信佛，那儿都值得一去。你会得到的不仅仅是心灵的洗礼，还有感动，感动自然给了你这样一片净土，感动于那儿的一草一木，感动于那儿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感动于那一声声清脆的鸟鸣…….

灵山位于县城的东南面，由于海拔较高，温度较低，即使是夏天去都得穿多点。山上的空气很清新凉爽，泉水凉凉的甜甜的，伸出双手带回来的是凉爽的快乐，呼吸到的都是泥土和松油清香的味道。如果到了春夏季节，漫山都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引得蜜蜂蝶儿忙不迭。此时的空气中又混合了花绽放的香味儿还有草发芽的淡淡的辛味儿······

从林荫道步行上去，你可以放肆地近大自然，无论有多少的烦恼都可以抛却了。走在被树枝遮掩得只剩点点光斑的石头的小道上，听着林间的鸟儿的鸣叫一声高过一声，如此亲近。水声哗啦啦的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林子里不时会有一两只小松鼠蹦出来，挡住前行的道路，也许是在找掉落在林荫道上的野果吧。然而当我们拿着手中的相机悄悄靠近时，它们又警觉地竖起耳朵，一溜烟窜进了林子深处，留下我们慌忙地按动着手中相机的快门。喏，你看，都不见踪影了。可是，过不了一会儿，你又可以看见它们在树上蹦跶了。这一群调皮的孩子！

春夏来可以赏花，秋冬来可以品一片片落叶的静美，当然，还有不少野果可以摘的。春夏去的时候看见漫山的叫不出名字的白的粉的黄的红的紫的蓝的花，我感到自然的神奇，它竟可以让这个世界如此多姿多彩。秋天，林荫道上开始堆积起了落叶，这一季的循环又在人们还在为花儿的凋谢惋惜的时候开始了。也许生命就像这一片片的叶子，在我们还没有准备的时候就悄然飘逝。会留下遗憾，但最后的最后，又有谁在乎呢？我们只是千千万万片落叶中的一片。来年新叶长出来，即使还是循环，却再也不是去年看到的那片了。

到寺庙里时，你的目光会被大殿外的那几棵高大的古松吸引住。也不知他们究竟在那里站立了多少个春秋。部分枝桠已经干枯了，表面粗糙的皮肤仿佛在给人们讲述它们曲折的生命。他们就那样静默地呆在天空之下，仿佛翘首远古的记忆。

到寺庙的后面去听山涧“哗哗”地奏响清脆的乐章，鸟声也一声长一声短地传如耳中，风吹过，树啊草啊花啊温柔地抖动起来，仔细听，似乎可以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哦。到被遮光了天空白云的林间，捡起野生的板栗；到水边，捞起水中的石头，你会发现，在水中那么美丽的石块原来如此普通，并非像玉一样有水一般的光华，也许是这一泓清泉给了它生命吧。

或许我们喜欢它的原因不仅仅是这里的那个有着传奇色彩的“杨祖师”，这里的每一抹色彩都那么迷人。仿佛可以让人着魔般地忘乎所以。我爱这里的水声鸟声，这里的清泉野花，这里的松鼠古树..........

在这里，世界很安静很祥和，心灵很恬静很美好。

（七）

恋上一片土地，想念时会有温暖的气息萦绕

恋上一片土地，念叨时会有激动的泪水打转

恋上一片土地，回忆是一幅幅安静的画面

恋上一片土地，耳边是熟悉的温暖的语气

······

恋上一片土地，天好蓝云好白，天空下的麦苗青翠欲滴，田埂间的小黄花星星点点；农人荷锄，背着大竹篓，赶着老水牛，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模糊了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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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我要像孩提时代一样，坐在恩特儿树上吃恩特儿，直到吃到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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