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纪行
2010年10月31日,网友爱心行动小组准时在52队车站聚集。
事情的联系人临时前往花罐采访,他的爽约,让追梦十分尴尬。并且出发前,追梦得知,我们前去调查的情况有变:小孩虽然已经病逝7天,但是,仍然没有入土为安。
追梦把情况向前去调查的网友进行了说明,但是,大家认为:愈困难,愈坚持,一定要去把情况了解清楚。
伤九月早早的车站等候,但是,临时身体有恙,请网友代为前往。
汽车在公路上颠簸,前往石河的道路已经铺成水泥路面,正处于养护期。临时的便道属于村道,被碾出一条条深深地槽,恰似我们起伏的心情,难道这是大地的伤痕?
在石河乡政府门口,我们看见了联系人的父亲,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在他的引路下,我们前往乡间小路前行。在乡镇旁边附近的小丘陵处,一个老人蹲坐地上,艰难地拖着一根砍下柏树。在一个漫长的过程中,我们终究没有看见他能够站立,一直都是在草地上爬行。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全是泥泞不堪的村道公路,出行的艰难,封闭的环境,是这里群众必须面对的现实。
同时,乡村的全是大面积的、撂荒的土地,甚至是肥沃的土地,可是,我们随意问询了几个农人,他们表示,农村举家外出是一个十分普遍的社会问题。但是,在城市社会的“农二代”,没有人愿意在农村耕种土地,自己来自农村,却对农村充满鄙视,这种复杂的感情,可能要纠结一生。
当然这些80厚、90厚,对土地的感情更加陌生,但是缺乏生存技能的他们,在信息浪潮中,怎么立足?
沿途很多房屋已经废弃,或者年久失修,在秋日的雾霭中,更加凋零和凋敝。
死者的姐姐在村道公路上嬉戏,鲜艳的衣物时我们一路走来所见的亮色,看见我们,飞一般的跑回去报信。
这是一个土墙筑成的房子,椽草架子上堆积了好多财物,院坝里堆放着好多新挖的红苕,其余是疯长的野草和四处枯败的残枝,一家人似乎有些木讷的打量着我们。
孩子是今年5月发病的,在南部县人民医院检查,确认是肝炎(应该是肺炎),回来后在石河乡卫生院住院治疗,但是并无好转,全家人将其带到南充川北医学院,确认系再生障碍性贫血(白血病的一种)。后来,全家人将其带到华西医院二院确认,发现李曹川属于白血病晚期。面对高企的医药费,全家人只得将孩子带回出生的地方,等待奇迹发生。
辗转在县人民医院和华西医院之间,耗尽一家人几代的积蓄,并且,欠下亲戚朋友很多的债务。据其父亲李正茂介绍,前后花去十几万元,了无生趣的日子,一眼就可以看见这个家的全部。
儿子是一家人的希望,为了给孩子看病,他们卖去了用以糊口的粮食。家徒四壁的房间内,一种不容人挣脱的压抑扑面而来。打开他们家的粮仓,仅仅有半仓稻谷,以后的日子如何继续......
奇迹在贫寒中难以立足。10月25日,李曹川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点光阴,也带走了一家人的生气。
但是,家人并没有很快为他下葬,一是在等待他的外婆看孩子最后一面。但是,等来后,却误过了“日子”。最后,李正茂决定在11月1日将其掩埋于黄土中。因为家里十分拮据,小孩最后栖身的可能是一床席子,生命还要在这里哽咽。
天下一品浅浅的问:能不能给他做一个小小的“盒子”。得到的是一家人的沉默。
后面的路怎么走,这是一直压在我们心头问题,这也是麻辣社区南部论坛所有爱心人士的心声。
李正茂终于鼓起勇气,说自己还是会要个小孩。李曹川的妈妈似乎对这种说法并不赞同,说现在经济条件这么差,连大人都难以养活,并且养这个小孩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哪里有这个心思。
一家人的出路在哪里呢?
据旁人介绍,李正茂自己在农村并没有什么手艺,妻子是贵州六盘水的人,都是典型的老实人,两人在外面的打工,都是一些下力的活儿,如搬砖、打砖或者挖土,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路,两人一天只挣得了70-80元。
这点微薄的工资,其实不及南部县城一个普通挂砖的熟工,据天下一品说,这些工人在城里至少一天要挣120元。这就是他们的现实。
他们从来对土地不报任何希望。只是,这里是他们的根,这里总是他们最后的选择,现在,他们只能这样。
其实,李正茂对现实还是有所抱怨:孩子看病的医疗款现在还没有报销;自己到镇政府去问询了几次特别困难补助,均没有结果;一家人只有自己快进70的父亲吃低保;生活艰难,自己停尸在家中,似乎在等待政府有什么行动?
政府应有什么行动,把孩子抱到政府去肯定是错误的?追梦当即打断了他的说话:孩子是病故身亡,你不让孩子入土为安,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并且,伤害了网友最朴素的感情。
我们期盼他们一家人振作起来,毕竟,过去的已经无可挽回。现场,老朽颤巍巍地掏出了一点心意,当场交给李正茂。
这次爱心行动的募捐者是:
神圣中国:200元
西部教师:200元
伤九月:200元
老朽:100元
追梦十年:100元。
再次感谢所有网友的关心和关注。
天下一品再三叮嘱:尽快收集所有的病历资料,在村社、乡镇开具好相关证明,他会通过自己的力量,麻辣社区南部论坛的力量,竭尽全力的为他们呼吁和奔走。并且,天下一品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拍照记取逝者的出院证明。
这时,沉默让人不寒而栗,老朽将镜头对准了这个等待新生的家庭。
李曹川的爷爷李国平(音),69岁,双鬓染白,并没有下雨做庄稼的他穿着一双水靴,是这样的突兀,瘦小的身躯还要代儿子继续操劳,一脸菜色的他,满眼都是一种期盼。
李曹川的婆婆赖思芳(音),66岁,精神不济,瘦削的脸上毫无表情,衣着有些破旧,行为倦怠,举止与常人大异。后来,她自己说自己是支气管炎,因为孙子生了病,一家人无暇顾及她的现状,当然,即使有钱,她也不会为自己做些什么,即使自己病的路都走不动,呆滞的目光证明她没有说谎。她说她只有坚持,继续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愈困难,愈坚持......
从六盘水赶过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很少言谈,身子单薄的老人,在灰蓝色的帽子下,静静地看着我们,时而掩面而泣,她是李曹川的外婆。逝者的舅舅衣着还算有些整洁,对于天下一品说南部的网友到现场实地调查,他十分惊奇地问:啥子叫网友。让天下一品一时难以解释,其实,对于这些耳熟能详词汇,对于她的陌生,一是因为贵州地理条件的偏僻,对于他们生活的圈子,从来就没有网络这个概念,一是,他只读到小学二年级,他的学业就此终止。
李正茂,39岁,一个人猛抽劣质的天下秀烟品,对于怎么去报账,他并不知道多少,似乎又很忙。这种碌碌无为的日子他很适应。
逝者的母亲嫁到南部,已是大龄再婚,应该还算聪明,但是,这个家庭,让她一时也无计可施,带着一个小女孩到南部生活,当时的心情,一定是满满的憧憬。但是现在,我们期待:困难仅仅是现在,愿他们的感情很好,让这个家庭保持现状,不要产生丝毫的动摇,当然,如果那样,无疑是压碎这个家庭唯一的一根稻草。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其实,我们还是担心躲在门后,羞怯的小女孩,李曹川的姐姐,希望不要影响她的学业。特别是父母并没有及时安埋她的弟弟,虽然现在尸体没有六月间腐败的快些,但是,我们祝福她,每日与孩子尸体近距离相处的父母(据说尸体就放在李正茂居住的房间里),不要在孩子的心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中,我们只得离开,李国平还是要送一程,代表全家感谢麻辣社区南部论坛网友的关注。我们也在内心真诚的期待,他们的日子一定要过好。
这时,迟暮的太阳洒在弯曲的道路上,很散漫,又是那样的单薄熹微。但是,这个深秋太阳,仍然给了我们淡淡的暖意,让他们,让我们都有些莫名的欣喜。原野的清风四处游荡,老朽再次对农村的现实很是担忧。他将镜头对准正在犁地、双鬓斑白的老人,举手抬足间,已是非常的老迈。农村的确缺少劳动力,一天的所见所闻,让我们对土地,对现实陷入了忧思。
农民致富的门路究竟在哪里?农村稀少的人群、积弱的群体和残垣断堞,让我们有些悲秋。因病返贫的现象时有发生,关注民生发展,但愿不仅仅是开两会的议题,而是每一天、每一个家庭的点滴进步。
乡间的农人以为我们是承包土地的人。问询一亩土地每年的承包价格,他们笑而不答。其实,土地成为了我们的测试品:前些年我们栽植龙竹、脆香甜、梨树、中药材、种桑树、枇杷、葡萄.......品种换了20多种,但是都是水土不服,没有一个产业真正的在田间了挺立,农民,究竟在土地中收获了多少,他们对官方数据心知肚明。农民,你们到底要种什么?赔钱赚吆喝的买卖,地误一季,人误一年。
荒草侵袭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麻黄的桑叶和齐人高的蒿草表明,农事在人们的心中渐行渐远。栽桑养蚕没有错,孤零的桑树秀在田里,并没有被人拿去养蚕或者喂养牲口,难道不是一种无言的坚持。现在,有些农民应该是播种小麦的时间了,可是,田间满是成片栽植的油菜,可能是油菜是经济作物,今年油品上涨,但是,我们得到的讯息判定:这些价格的上扬,决定权并不在农民手中,即使直接榨油,在市场交易环节,也被中间商轻易地占有绝对利润。
我们还是决定到镇政府去问个明白。
虽然已经是正吃午饭的时间,而且今天是星期天,包括镇党委书记冯隆中在内,镇上的工作人员仍在坚守工作岗位,这一点让我们大为诧异。
冯隆中显然对我们突然到访十分戒备:你们尽可以拿出摄像机、进行“密录”,我愿意为我说的话负责。他可能把我们想象成了记者。
我们问询他是否知晓李正茂一家的事。他说,自己深深地懂得我们的语境。李正茂以前找过他,他还亲自给他批过特别救助,钱虽不多,毕竟自己是尽力了。今年小孩得了重病,李正茂也咨询过他,他还承诺:年底一定会给他们家一笔救助金,这事,可以当面去问李正茂。我们当时觉得李正茂似乎隐瞒了什么。
至于低保的问题,书记快人快语,说现在全镇现在有近十分之一在吃低保,而且这种低保,每个人每月只有50元。并且吃低保是村社居民投票选举的,而且要经过公示,不同的村社不具有可比性。当然,冯隆中请网友放心,自己办事绝对不会徇私情。现在全镇有很多身患癌症,数目触目惊心,这个事情让人头痛。特别困难,经费是核定死了了的,这些,他只能救急或者平衡。
更让他头痛的是,石河一村有个精神病患者。这个武疯子,打得父母逃离家园,村上的人为了孩子的安全,甚至将其“扭送”到镇政府。这个烫手的山芋政府只能被动的接着,然后是送到南部民健医院救治。但是很快,政府支付的现金挂零,医院就将他送回来。反反复复折腾了N次,冯隆中也是一脸的无奈。为了社会稳定,为了给乡村一片安宁,他们在苦苦支撑。他们的酸楚,我能体会。
你们倒是可以好好向上面反映精神病人集中收治的问题,冯隆中提议网友在网上好好讨论。现在的乡镇运营举步维艰,至于提到李正茂家的特别救助,政府实在没有钱,现在乡镇上的户头上只有“保底”的10元钱。冯隆中请网友监督,自己对李正茂家的特别救助,在年底一定会兑现到位。冯隆中表示曾叫大队书记代他们垫支一些,但不知道结果如何。这些,让我们十分欣慰,因为,在现在的境况下,冯隆中代表一级政府承诺的东西,已经包含太多,我们有什么权力去苛责别人。当然,事实证明并非李正茂先前所说的,政府对他们的困难漠然视之。
我们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李正茂一家能够从此振作起来,改变自己家庭的境遇,自力更生是走出困境的必然选择,毕竟,靠政府和朋友救济只能是杯水车薪。毕竟,政府也不能包办一切,社会需要更多的机会公平和待遇公正。
离开石河,我们没有惆怅。离开石河我们心怀感伤。
感谢论坛上所有关心李正茂一家的所有网友,虽然素未蒙面,但是我们心怀感恩,心手相通的是一样朴素的感情。微薄的力量,正在改变这个社会的进程。
感谢老朽推掉摄协到黄金采风的机会,一路勤奋的记录这些真实的感动。
感谢天下一品的同行。一直坚定的支持到现场去,问询我们需要关心的话题,看见社会底层生活的艰辛。
感谢自己,能够亲历土地的芬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虽然自己并非好人,亦非善人,但是,流淌在心中的血,仍未冷!
2010年10月31日 追梦十年繁花十年 于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