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一）

海燕掠云

周末，田雅茹正在家里上网，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按惯例她是不接的，可是，今天她不知怎么却接了，刚按了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带磁性的声音把她给镇住了，是他？真的是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多年了，他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找了他好多年，毫无音讯，汶川5.12特大地震后，田雅茹又刻意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可是始终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今天却像孙悟空似的从天而降了。

“喂，田雅茹，是你吗？说话呀？”

“是……是我，真的是你吗？凌白飞？我不是做梦吧？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在哪里？”

“我到你们这里来了，能……能……能见到你吗？我在银杏茶楼等你”……放下电话，田雅茹哭了，哭的那么伤心，不知是为他还是为她自己，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什么滋味，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掀起了波浪，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潮水般的涌了出来：那年田雅茹刚上大二，有一天，她听说周末学校有个个人画展，作者还是个大三的学生，崇拜与好奇之心将她带进了画展厅（大三美术系的教室），走进展厅，里面人来人往，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将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看得那样专注，尤其是那幅题名为《圆梦》的国画，简直使田雅茹发呆了，她不敢相信世上尽有这样巧合的事，这幅画无论是名字、气势、表现手法、还是内容都与自己刚刚发表在省报上的散文《圆梦》是那样的相同，简直是出自一人之手，田雅茹正盯着《圆梦》发呆，突然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头一看，一位高大魁梧，英俊潇洒而衣着朴素的男同学站在她身后，她惊奇地发现他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在那里见过，四目相对他惊得张大了嘴，但很快又镇静下来了，他很有礼貌地对她说：“对不起，打扰了，介绍一下，我叫凌白飞，是大三艺术系的学生，这是本人的戳作，刚才见你对这幅画看得那样入神，那样专注，，想跟你聊聊……。”田雅茹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他说了什么，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她惊慌失措地说：“对不起，我……我是大二文学系的学生，叫田雅茹，这真的是你的作品吗？画得太好了，我是学文学写作的，对画画不太懂，只是……只是你这幅《圆梦》跟我那篇散文《圆梦》是那样的相同，我觉得太奇怪了。”

“是吗？可能吗？”这次凌张白飞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了。

“真的，不信你看。”说着，田雅茹从包里掏出报纸给他看，凌白飞接过报纸看完后也惊呆了，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天下竟有这样的巧合吗？不……不可能……那天他们在展厅里谈了很久很久。从那以后，他两的身影常常出现在学校的图书室，操场，凉亭，以及学校的各种活动中，她们俩常在一起谈文学、谈画画、谈艺术、谈人生、谈理想。她们的交往在学校也曾引起了小小的风波，不仅引来了很多羡慕的目光，同时也招来了嫉妒的眼神，尤其是凌白飞班上有位叫苏玉琴的女生，特别喜欢凌白飞，但凌白飞并不喜欢她，她条件很不错，父亲是教育局长，母亲是文化局长，她本人又长得很漂亮，被同学们称为班花，学习成绩却不怎样，她恨死田雅茹了，并扬言说她要让他们两将来不能在一起。其实他两当时只是最要好的朋友，心中都明明装着彼此，却又不知为什么没有说破，也从未谈及过个人感情的事。在他们和同学们心中都认为彼此就是属于对方的。在不知不觉中凌白飞毕业了，他走了，带着他的梦想走了，她却在学校里继续着她的学业和工作，他们以鸿雁传书的方式任然继续着他们的交往。时间如梭，转眼田雅茹也毕业了，她带着她的梦想来到了另一座城市，她们的鸿雁传书任在继续，可是在两年后，凌白飞却突然失踪了，田雅茹给他的信也一份份的被以查无此人为由而退了回来，田雅茹到凌白飞的单位去找他得到的消息是他调走了，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田雅茹怀着踹戳不安的心来到银杏茶楼，她走到门口一眼就望见坐在最里边靠窗位置上的他，是他，他没变，此时的他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眼中露出焦急不安和渴望的神情，见田雅茹出现，立刻站了起来，田雅茹来到跟前，四目相对，田雅茹感到除了岁月留给他的苍伤外并没有多大变化，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时，田雅茹心中的怨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没了，凌白飞的一句“你还好吗”

，使田雅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待她平静后，她问“你还好吗，为什么突然失踪，而且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你是怎么过的？今天怎么又突然出现了？”田雅茹的问话使凌白飞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他带着愧疚、无奈和痛苦的表情说：“你毕业后没能和我分在一起，我就开始办理调动，本来想告诉你的，后来又想等办完一切，我整个人站在你面前时给你一个意外惊喜，于是没有对你提过，就在我事情跑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收到一封你的信，里面像是照片，我以为你给我寄照片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原来是一张请帖。”

“请帖？谁的？”

“你的。”

“我的 ，什么请帖？”

“结婚请帖”

“ 结婚请帖？怎么回事？”

“你听我慢慢 说”

“好”

“看完请帖，我懵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当我醒来时，自己躺在医院里，床边坐着苏玉琴，苏玉琴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你的同班，特恨我的那位班花，”

“就是她，她告诉我说，不知我喝了多少酒，已经昏睡加高烧五天了，把她们吓坏了，当时我只感到头很沉，在医院里住了近二十多天才出院，出院时，苏玉琴已帮我把调动办到她们那里去了，我那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简直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就那样木然地跟她去了，不久，在她父母的操持下和她结婚了，这一切就像是做梦，婚后，我对她毫无感觉，就像当初读大学时一样。每天都在梦里和你在一起，早晨几乎都是喊着你的名字醒来的，开始她安慰我，开导我，我很感激她，觉得对不起她，后来，她就天天和我吵，我也一直忍着，总觉得人和她在一起，心里却想着你，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太对不起她了，就在我们婚后第五年，儿子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把儿子送到她父母那里去了，又备了几样小菜和酒，饭桌上她端起酒杯先喝了两杯后很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我吃了一惊，问她为什么，她拿出一封信给我看，信中她的一位好友告诉她 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看完信，我再次惊呆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我，五年前你那张请帖是假的，你根本没结婚，也没给我请帖，为了得到我，那些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没想到我对你的情是那样的深。她说既然拴不住我的心，光拴住我的人也没用，还不如放了我，还我自由，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 不易察觉的怪笑，当时，我气晕了，发狂了，第一次打了她，她既没哭没叫，也没还手 ，而是狂笑着说，这能怪我吗？谁让你对田雅茹那样痴情，当年为什么不看邮戳，她这句话的确提醒了我，是啊，我为什么不看邮戳，……那段时间，我简直象疯了一样，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不敢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情平静后，我开始反省，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太傻，当年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心对你表明，为什么没和你约定？……我除了儿子什么都没有了，为了儿子，我没离婚，但我们从此就分居了，她干什么我从不过问，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 儿子上，好在儿子已经健康的长大了，现在已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了。这次，我们单位有业务过来，我想，我这次无论有多难都一定要见到你，能再见你一面，是我二十多年来的唯一期盼，谢谢你的成全……说完凌白飞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田雅茹却听得泪流满面，她能说什么呢？听了凌白飞的诉说，她突然想起了这样一段话：“人生偶遇，转瞬即逝，凡是来者，皆有缘分，凡是去者，皆是缘分尽。有缘千里来相逢，无缘对面不相识。有缘的你，不用寻觅，自会随风而来。无缘的你，纵使肝肠寸断，也只能对着茫茫的夜空暗自哭泣。”她想她和凌白飞之间的情分也许如此吧，这是上天的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