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日休息,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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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世冥想
人生如浮萍,飘渺终无依。
奶奶在我十九岁的时候离开我。直到现在我也无法忘记,在我周末去奶奶那地方时,那一堵被蔷薇花围起的花墙,将奶奶住的小院围得如同童话世界。未进门就会扬声大叫:奶奶!奶奶便会慢慢的起身,从里间出来给我开门。门开后,是一张慈祥的脸,和蔼的笑容,爱护的话:“艳儿,你回来了?”
那时我不在奶奶住的小镇上班,但是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看看看年迈的祖父祖母,陪他们聊天晒太阳,一起动手做咸菜,洗衣服。奶奶那时特别喜欢看《白蛇传》,可是不会换台。每每见到我都会很高兴的让我帮她换到某个台。教了奶奶几次,她总是不愿意学,说等我们来的时候就可以帮我换了。
最后一次见到奶奶那一周,我穿着刚买的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在奶奶家里包饺子吃,盛饺子时,奶奶说:“扣子怎么好像快掉了。”一看,真的。便从奶奶那里要了针线,笨手笨脚的缝着扣子,奶奶笑着说:“这么大的丫头了,怎么还不会缝?我来吧!”奶奶从我手中拿过针线,我触到奶奶的手,暖暖的。缝好后奶奶用牙咬断了线头。
奶奶的身体很好,虽然不识字,却很懂得如何保养自己。所以在我听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时,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然后冲到校长那里去请假,也不知道如何说,只知道哭。心里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奶奶真的离我去了。在三天前我还在和奶奶包饺子吃,奶奶还笑着说,以后要吃我包的饺子。怎么才三天就生死相隔,永不能再见了呢?奶奶怎么就舍得抛下深爱着她的孙女,走了呢?那件黑色的衣服,我平生唯一的一件黑色衣服,居然印证了这最不敢让人相信的事实。
乡下有一些习俗,要给死去的人做很多的东西,房子、电视、洗衣机等,让死去的人在那边可以好好的过。坐在一群长辈中间,我神色木然的折着这些东西。小时候第一本书是奶奶给我买的折纸的书,从小我就折得一手好纸。没想到现在却用来做这个。如果真是要这样,我宁愿当时就不要学折纸。
当折到电视机时,我又想起了奶奶不会调台。熟悉的一幕排山倒海的涌上来,泪水成串的掉。我在心里轻轻的问到:奶奶,你还会在那边看《白蛇传》吗?有人帮你调台吗?你会不会找到在十多年前就早已去了那边等你的弟弟呢?他现在怎么样了?长大了吗?还好吗?
在十多年前去了那边的弟弟只比我小三岁,当时在乡下,他不慎跌入河中,就再也没起来过。
无数次在梦里梦见弟弟,还是那小小的身影,在我身边跑来跑去,很快乐的问我:“姐姐,我长大后要考清华,我以后要挣好多好多钱,让爸爸妈妈坐飞机,住大楼房。”
弟弟特别聪明,走了后大家都说,这是上天让聪明的孩子活不长。父母很伤心,从此搬离了那个让大家都伤心的地方。那年我八岁,弟弟五岁。
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永别,什么是难过。看着大人们痛哭,我只会跟着哭,却不似后面奶奶去时那般撕心裂肺的难受。
这么多年一直在算着弟弟的年龄,如果那边真的存在,他是不是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呢?他长高了吗?是不是很帅了?那一定有好多女生追他,他肯定是我们的骄傲。那奶奶去了后,弟弟能找到奶奶吗?他能照顾好奶奶吗?他会调台吧?弟弟走时,连彩电都没有。不过他现在肯定会了,因为他长大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经历了弟弟和奶奶与我的永别,我一直特别珍惜生命。上天要你活着,就一定在活着的道理。
这些年都快快乐乐的活,让父母开心,让大家开心。甚至到了成都,我也努力的做,希望自己能让网友开心。而这里面,我却忽略了,我自己是否开心。直到今天,一个人在租的小房间里待了一天,写着这些文字时,我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为自己真正的快乐过了。
外公走时也很突然,没什么交待。妈妈打给我的电话,说外公走了。我只短促的“啊”了一声,泪水便疯涌而出,我爱着我的亲人,不愿意他们先我而去。虽然这是自然规律。可是我一直接受不了。当时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失声痛哭起来。也不去理会人家诧异的眼光。脑子里一遍空白。我告诉自己,不要这样,你现在应该赶快回乡下见外公最后一面。那是疼你二十三年,你也喜欢了二十三年的外公呀。
外婆在外公去世后的第三个月就摔了一跤,从此再也没站起来。她失去了八十多年相濡以沫的亲人,精神已不如从前。跌一下后卧床一年多,最后在睡梦中走的。
这些都是我深爱着的人,却残忍的从我身边离去。虽然到后面我已经知道如何来调节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明白这是自然规律,这是人不可违的生老病死。但是每每念起他们对我的好,泪水依然如决堤之水。我还是不能面对。
那如果我走了呢?亲人们会怎么样?我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弟弟妹妹们都以我为榜样。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会不会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或许是早就有了,只是今日方清楚的意识到一切,才写下这些。
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一切都只是浮云世事,我不过是万物中一粟,何去何从,并不会影响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如果今夜过后,再也不会走出这道门;如果大家看着我面色如生,宛如熟睡,但实际却是天人相隔,永不会再见,那又会如何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5 10:45:13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