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遇到剑客兄,免不了要闲聊几句。
几年前读冉兄写爵版街的文章,写到他给女儿小苒讲这条街的历史和典故。当时我真羡慕小苒有这样一个博学而慈爱的父亲。后来在旧书摊上买到一本冉兄著《从历史的偏旁进入成都》,它带领我穿过纸糊的窗户,借助幽暗的光看到这个城市曾经的荣光和伤痛,以及这个城市中老百姓的安定和慌张。这本书,让我走进成都的深处,并且迷恋上这个城市。
所以得知冉兄的新书《古蜀之肺:大慈寺传》出版,欣喜莫名。去匪窝夜谈,我便得知这本书出版前后的波折,所以不免多了一分期待。我给剑客兄讲起上个周日去文殊坊买书的经历,本想一睹为快,哪知机缘不巧,缥缃书店歇业。剑客兄告诉我他已经和冉兄联系过了,拿到书是没有问题。说来有点惭愧。前年春节前,得知《五八劫》刊印,我便站内联系冉兄,冉兄豪爽大气,说送我一本,并给我令侄电话,让我与其联系。结果年底杂事丛脞,竟然把这事给搞忘记了。后来记起,实在不好意思再提,只好沉在心里。
剑客兄古道热肠,乐善好施,送书是他一大习惯。据说他已经送出多套林达《近距离看美国系列》给朋友。我和剑客兄的相识也正是缘于他送书。剑客兄说他打算买十来本《古蜀之肺:大慈寺传》送给朋友。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我以为,仿佛一个人,一座城市千百年来,无数故事沉淀下来,应该是丰满而有情感的,每个细节都生气淋漓。古语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爱还是要讲秩序的,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爱,连自己生活的城市都不爱,还说什么爱国?当然爱不是无缘无故的,爱应该是有根的,有根的爱才有养分才有生命力。而这根,应该从了解开始培养。
说起成都这座城市,免不了要聊一些街道名字。和人的名字一样,溯名字而上,也可以窥视到一条街道的历史,甚至每个生动的细节。当然,这是说过去的名字。某年西博会,成都交通管制,我知道了某条路叫做“繁熊大道”。繁熊?繁殖熊猫?还是有别的含义?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没有美感的街名。文化的美,历史的源流在这里被割断,看得到撕裂的血肉。当然,不仅是成都。号称要建设人文城市的北京,不是也撤销了宣武和崇文这两个多麽有文化的名字吗?难怪北岛要在文字里回忆北京,而在成都,有冉云飞。
从这些细节也可以看出一个系统内部运作是如何前言不搭后语,以及政策的不连贯性。剑客兄说政府翻地皮,好端端的街面活生生地被搞成妓女的拉链。如果有心,你会发现昆明用了十六年的政府大楼实在算不了什么,就我所知,零八年刚建成的名都公园(我谓之成都的“颐和园”,以前博文有记),如今已经变成新的工地。我们纳税人的钱就这样被政府拿来当点烟纸给烧掉,然后轻轻一吹,灰飞烟灭,都不正眼看一下的。
读黄仁宇,对他所言“技术性”和“数目字管理”印象深刻。刚读过他一九七四年在香港的演讲,对大陆高看不少。如果现在有幸看看,我想黄公也许会收回当初的一些言论。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出绕城高速红星路口,前行数百米便可见“成绵高速”的路标,但继续前行,却不见任何有关“成绵高速”的路标。就我所见,成都的路标有的标路名,有的标地名,有的标建筑物名,本来是想给陌生人以指引,但实际上完全是要把人家给整晕倒。我在重庆也曾遭遇同样情况,害得我再也不敢开车去重庆了。路标的问题,见微知著,说得好听一点,是当下政府还未完全达到“数目字管理”的程度,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政府颟顸自大。选票于我如浮云,给你做一个路牌就不错了,管你清楚不清楚。
不觉又到办公室门口。从食堂到办公室,一条小路滋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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