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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楼主: 山野夜话

连载:那些没有艳遇的青春 我曾活在大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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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新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胎死腹中

  年前清理书籍时,发现已尘封了多年的一个半成品电影剧本,翻开一读,甚是惊讶,都不知那时何能写出这样的本子!现在就决不可能写得这样好,甚至无法想象有的情节是怎么编出来的,一时思绪滚滚。80年代中期在川师大混时,寄宿不谦处,他正置研究生毕业之际。有次时任峨眉电影厂重要职务、我的同窗来川师大玩,便建议我们写电影剧本。有这样一个好的通道,我和不谦就动了这个心思,并邀了不谦的一位师兄一起干。在选定主题后,酝酿了几天,在一个晚上大家在一起讨论至凌晨,拟定了提纲,命名《易水寒》,决定由他师兄先写出情节提纲,不谦拉出一个主线轮廓,使之具有雏形,由我最后完成电影剧本。电影剧本我从没有写过,但写剧本却是可追溯到高中时期,那时学校的演出要求有自己创作的节目,作为班上文体委员的我,也就只好下地狱了。后来工作时参加县级的各种文艺汇演,也要有一定比例的自创节目。特别记得76年在普光时,上面的通知来的突然,时间非常紧,校长叫我抓紧创作,我说又不是做砖,一甩就可做一个。(那时学校的勤工俭学就是叫老师和学生做砖和烧砖卖)他黑着脸,眼光锐利地剜了我一下,刀子般的,甩出一句话:给你半个月时间,不上课。说完就起身走开了。这个校长的霸道我早已领略,我还敢怎样?也是那时人年轻,一天从早到晚上12点,除了去食堂打饭吃,基本都关在屋子里写。先写的是个现代舞剧,那时很时髦,剧情头晚就想好,关键是作曲。那几天人就像着了魔,脑子里尽是旋律。用了三天搞出了一个舞剧曲子。然后用小提琴拉了一遍,大约七八分钟。次日写话剧,用了四天,草稿初成,一个六场独幕剧,这才松了口气。

  因有过这些经历,又一直想搞点小说创作,就有共同搞电影剧本的冲动。他们按照我们规划的大致时间,都如期完成了,这期间我则忙于专研电影剧本,天天读,半个月一口气大约读了二十多个中外重要电影剧本。轮到我时,看到他们前期剧本,我更有信心,兴致非常高。我倾力以赴,每天不是写,就是看史料。三天两头他们就要看看我的进度,看到已写的部分,他们还满意。时而也有进一步商讨,以使更加完善。不过我没有他们一气呵成的本事,又有一个不好的写作习惯,正写时,如果突然脑子里闪现新的东西,就会马上把正写的哗哗撕下来重新开始,这样就浪费很多时间。加之那时自电影《少林寺》出来后,都崇尚武打,我就想在情节里增加武打场景,可恰恰是这个不容易,我们几个对此都很陌生,虽然他们很赞同这个想法,但要写出来,却主要靠我去想。我整天到处翻书,苦思冥想,把可以加进武打的地方,都要东拼西凑往里塞,于是就免不了撕了重写,直到我自己感到满意了,才会交给他们看,这样就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腾腾的,把预期的时间拖长了。有天不谦的师兄忍不住走来,翻看我到底完成了多少。一看我才完成了一半,就有些火了,竟对我说,这一稿有多大写头?差不多就是抄一遍而已。他那神态和意带轻蔑的言辞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说啥子?抄一遍而已?那你来,我退出。说着我就把稿子推了过去。我最后这一稿,要比前面他们的篇幅多出几乎一半。他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如果那天不谦在的话,结果会不一样。可是他不在。我独自一人在斗室里生闷气,我的激情也顿然消失,连去翻资料得情绪都没有了。这件事我也没有告诉不谦。过了一两天,我又拿出稿本,可这时心思芜杂,思绪阻塞,难以继续。转念一想,既如此,何苦孜孜?不谦看我突然停止写剧本,不时会有奇怪的眼神闪我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问,他从不干涉别人的事。他的师兄是否跟他讲过此事,我不得而知。

  在人生中,我不止一次遇到心理受到考验的状况。有时会太自尊,受不得一点委屈,就会斗气,甚至一横心。这实际是一种小气。小事上,耍耍性子,倒也无妨,但在至关重要之事上,小气了,即便有才也难以成器,遑论成大器,更何况我这样平庸之辈了。及时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否则会坏事。此为一训。

  

最佳新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运气真的很重要

  前些年去川师大的一个二级学院应聘,我本是求聘公外教学,可兼管公外的外文系主任,却意欲让我任外语系专业英语欧美文学课。我很纳闷,她何以认为我有如此高的英文水平?想来惟一原因,是我的应聘材料中,那几篇发表在川师大学报上的外国文学论文。但说实话,这只因我碰上了运气,和不谦的相助。

  1984年不谦研究生毕业不是分到师大学报编辑部,我又恰好在那里,此事就断无可能。我在翻看师大学报时,发现外国文学论文少有新意,不过尔尔。有次闲聊时我对不谦说:这样的文章,我也能写。我只是无心地说说,那个三十几岁的年龄还有点轻狂,说话不知天高地厚。本来,一个大学教师要想在大学学报发论文,都难乎其难,就是还在川师任教,名闻遐迩的高尔泰,发的文章也不多。谁知不谦听了之后竟说:“那你就试试看。”虽然这句话可含有两种大相迥异的意思,但凭我的直感和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在将我的军,更不是要置我于难堪之境。

  我就决定一试。有关莎翁、托翁、巴尔扎克之类十九世纪作家,已被写滥了。我遂把目光转向美国当代作家。而论点既要新颖,又有社会现实感。据此我选了几位美国当代作家中的契佛并与那几位作比较,取名《契佛短篇小说中的幻灭感》。这位被文坛誉为美国的契诃夫已颇负盛名。但他的长篇小说《猎鹰者监狱》上美国《时代》周刊二十世纪100部英文经典小说排行榜,却是本世纪初的事。

  有天不谦回来,我说,我已写出第一段,你听听,如果不像那家人,就到此为止。他听完后,说,还有那么种气势,把它写出来再说。有天,不谦的那位师兄来找到我,说,你的勇气可佩,但不要让谦弟为难啊。我淡然一笑。这次我没有像上次写电影剧本那样一触即跳。我知道不谦做人是有原则的,何况刚进编辑部,把稿子交给主编都需要勇气和反复掂量。而我心里更没底,看了很多文学理论,但从没写过,能写好吗?敢于拿出去吗?这一切尚难逆料,何谈就为难谢谦小弟?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那时的心态恰似一个无名小辈,在奥运上对阵世界排名第一的名将,输了也荣光,更不丢人现眼,还敢指望赢?

  几经修改后,我把稿子拿出给不谦看,又传给他师兄。他师兄提出前面引子过长,并改了两个标点。不谦则提出此时学界崇尚旁征博引,引语太少不行。我虽反感过分引名家名言,但用得好的确能增添文章的气势。不过在引用EncyclopediaofWorldLiteratureinthe20thCenturyEditedbyFrederickUngarandLinaMainiero中的两段评论时,有一段中的一个长句始终翻译不到位,请教几人都没有解决,最终还是由不谦把此句敲定。

  最后把定稿交给不谦时,他说,这就看主编了。其时,我心里很平静。本无奢望,可能性又微乎其微,无所谓失望。写小说遭遇退稿我已麻木,何况在大学学报发论文,比在文学杂志上发小说还难得多,文学杂志本来就是面向所有人的。

  这篇文章发表时,我已回到大巴山里的中学,次年发了《海明威的魅力》,第三年几乎在一个省级文学刊物上,发了一个中篇小说《山茶花》的同时,川师大又发了《魔幻与现实》——论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篇论文又被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选上,刊登在它的1988.5期《外国文学研究》上。据说这是川师外国文学论文首次上该期刊。正审此稿时有个小插曲。一位从英国爱丁堡大学博士毕业归国的川师教师,把他的博士论文翻成汉语送到学报发表,不谦就顺手把我这篇稿子递给他看,他看了说,川师大中文系没有这个人呀,是哪个大学的?不谦说,你是想不到的,这人不过是大巴山里一个县中学的教师。这位博士开始以为不谦在开玩笑,继而感叹我们的体制。我想,这位留学博士从学生到教师,还很年轻,对中国社会实际了解不多。我算多大个人才,被埋没了?撇开一般不说,就中国这几十年被埋没了的国家级栋梁和精英之才有多少?谁统计过?那才真的可惜,令人痛心不已!

  不谦离开学报,去北师大读博士,我就再没有写过论文了。

  

最佳新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48 | 显示全部楼层
  跌穿道德底线

  1960年冬的一个清晨,我们刚上早自习不久,学校突然敲起一阵急促的钟声,本是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就静了下来,学生们奇怪地往窗外张望。钟声一停,在内操场的石阶上,值周教师的口笛声显得更急。这种突然打断正常的秩序又很急的情况,只有哪里发生火灾,需要我们时才会有。

  平常集合,我们初中这块总是乱糟糟的,不知这天何故,出奇的安静。大家似乎嗅到了什么,感到有什么重大事情,个个神情也是蛮严肃的。这所没有围墙的学校,与山和田园相毗连,它后面山坡上的树和灌木以及前面的原野的庄稼和野草都覆盖着霜,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恰似铺了一层薄薄的雪。此时霜风凛冽,割人肌肤,一千多学生静悄悄地站着。校长终于走出来,拿着一张纸在手中,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查——高中部某级某班某生,夜间潜入大厨房偷馒头-----(把裤子脱了装了一裤子馒头)------决定开除学籍------

  仿佛一阵低低的潮水声在人群中回荡,惊奇之后,同学们好像都松了口气,但此时的我,双腿却不自禁地打起颤来,并迅速传遍全身,以致浑身都在战抖。

  偷馒头的事应该发生在一个多月前的中期考试期间。自1959年国民经济倒退以来,到这时已是艰难竭蹶,粮食和物质供应微如涓滴,大饥荒犹如恶魔在疯狂肆虐,每天都在吞噬着人的生命,尤其是那些种粮食的农民的生命。学生的定量也一减再减,每天只能吃两餐,九点多吃早饭,是很清很清的稀饭,加了菜叶和盐。下午四点多吃晚饭,是一盆红薯。这时一学期的中期和期末考试,或国庆这样的节日,还是要打一次牙祭,每人一根米豆腐,偶尔会有两个馒头,一桌加半小碗胡豆瓣,用来蘸着吃,特别香。这是县委某部特批的,为保证县里的“最高学府”学生们的身体健康。

  我在人群中寻觅着江某,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在前面的二班,仿佛有什么感应,他本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此时却迅猛地回了一下头,盯了我一眼,宛如闪电,转瞬即逝。他这一眼,让我心中更生恐惧。这天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可与我们同室的吴某却仍和同学有说有笑,仿佛今天宣布的事,与他压根儿没有关系。我们三人被委派守体育保管室,是开学的事,那座小木屋在大操场的尽头,一个偏僻的角落,紧挨国营农场,远离学生宿舍和教室。这成了我们的独立王国。晚上一回到住地,江某嘲笑我,说我今天早上那个熊样,快成叛徒了。我则说,我不会,也不敢。他说,量你也不敢。我又说,但我不想再干了,宁愿饿。他瞅了我几秒钟,就笑起来了,说,你以为出了事你就跑脱了?我不吭声了。

  这事始于开学后一个秋夜,那晚小雨霏霏,下了晚自习我们回到木屋,饥饿难忍,江某说他出去一下,回来后从农场地里搞了些窝麻菜,又把放体育用具的小木箱拆了当柴火,用洗脸盆煮了吃,没盐没油,虽难吃,但可让肚子的感觉好点,偷农场的东西从此开始。有天江某偷回红苕,我们一阵惊喜,没有比它更好的东西了。为搞得多,又要快,江某白天就要去侦察好,夜里他便带着我和吴某,潜入农场,学着电影里八路过敌人的封锁线那样,猫着腰在田间里穿行,挖了红苕后还要把土和红苕藤还原,以免暴露。但是能搞到的还是很有限,难以为继。

  但机会来了,当红苕大量成熟后,粮食部门就改为供给红苕,而且是叫我们自己去乡下背。有天从乡下用船运来大量红苕,全校出动到河边背。江某马上叫住我和吴某,叫我们故意晚点,拖在后面,悄悄把红苕背到我们的住地。平常我们背东西,只背规定的最低量,这天我却把背篼装满了,江某更是换了个大背篼。回校时我拖到最后,走到学校大操场的口子时,我就必须拐进另一条小道,往我们住地去,这时虽然天色已暗,教学楼的煤气灯已亮起,快上晚自习了,我心里很着急,但仍前后左右张望,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便把背篼靠在土坎上,畏葸不前。在暮色里,我看见江某在住地门口给我不停地打手势,看到我仍迟迟不动,就气冲冲走过来,把我推到一边,看都不看左右一眼,背起背篼就走。

  当我们再也找不到柴火,就烧体操棒。一般我们是在夜间弄吃的,但有一次是星期天的下午,不意被人察觉,敲我们的门,我们赶紧把火扑灭。在食堂吃晚饭时,江某的哥哥,学生会生活部长,老远就嚷道:江XX,有人告你们屋顶在冒烟------,我一听,顿时脸涨得通红,连忙转过身,心里咚咚直跳,面对同学们惊讶而又奇怪的目光,江某毫无惧色,对着他哥汹汹然骂起来,一顿哪个龟儿子喳起嘴巴乱球说之类的话甩了过去,看到他弟如此理直气壮,这位生活部长反被镇住了。他的正直和铁面无私在同学中是出了名的。

  幸好,有次出晨操,我们几个都睡过头了,被赶出了体育保管室。这个提心吊胆的日子也就结束了。老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久走夜路必撞鬼。如若继续下去,一旦被发现,我们未来的命运不堪设想。

  说句题外话,我这人从小缺乏胆气和魄力,一生都无所作为。江某后来官至县镇镇长,可惜英年早逝,不然前途大的很;吴某官至省厅级,已光荣离休。

  

最佳新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学雷锋之后

  那个时期,她一直沦入沉默,在她姣好的脸上,时时流露出忧戚与凄迷的神色。那次我在校园林荫道上看见她在一片树林下的草地上踯躅徘徊,玲珑的身肢在幽暗的夜色里晃动。这让我心生疑窦,星期六夜晚,她居然不回家?这是很不寻常的。那是1963年。一年多以前,她刚进入高中时,她的笑声还很开朗,笑容也还明媚。我只想到这一定跟最近学校一天紧似一天的政治气氛有关,没想得更多。毕竟那时学雷锋的活动一直持续,搞得热闹无比,特别是颂扬的歌曲和诗歌出来后,组织排练节目并上演,忙得个不亦乐乎,这才刚刚松弛下来不久。虽然“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指示发出后,整个气氛开始变得很不一样了,时时刻刻用阶级斗争的眼光去看待和分析各种事情的表象,深入事物的本质,成了检验学生阶级立场和思想的惟一标准,但那时的主题似乎还不是这个。它只像是绵绵细雨渗透到泥土里那样,慢慢地弥漫在我们生活各个角落。我回想:我当时隐隐有种什么不祥预感似乎说不上。我不太可能在那一年意识到,像我们这种类似家庭背景的人,也会陷入一种窘境,而后又看到在别人头上笼罩着的滚滚乌云,也慢慢在自己头顶上聚集盘旋。看似平静单纯的学生生活,在暗流涌动。

  在班委里,我与班长走得很近,有些臭味相投。他看上去有些老气,这和他成熟干练有关。他常提醒我,不要那样幼稚。在班主任那里开的核心会议,我这样的文体委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班长偶尔会给我透露一点信息,都很神秘。作为高二学生,已开始亲身体验到阶级和阶级斗争对我们带来的实质上的影响。我渐渐觉得,他在班上讲话底气的不足。他已意识到他的上中农出身,可能会给他带来影响,因而处处小心谨慎,而我的家庭背景更不如他,父亲是旧知识分子,统战对象。只是此时,还没有到高三时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有天他对我说到了她。班长告诫我在排练节目时,要注意,离她远一点,更不要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与她单独呆在一起。他那欲说又止的神态,让我紧张和警觉。她是班上惟一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学生,但成绩又始终雄踞第一。她幸运的是,1962年因经济濒临崩溃,阶级斗争淡出,她才得以考进高中。那时全县这所惟一的高完中仅招了100人,二十几个中选一个。我追问班长。他告诉我,前不久她上街回校时的路上,在雨中她遇到一个生病的小学女生,她就把这学生背回家,返校时,因为她急着往学校赶,雨又停了,就把伞给忘了,后来那家长就把她的伞送到学校,说了些感谢的话。我听了说,这是好人好事啊。他马上说,你看你,幼稚了嘛。然后就讲述令我颇感心惊的事。

  这事只有班上几个主要干部知道,有的认为应该报到学校团委,在黑板报上表扬。班主任把他们招去讨论此事。这个班主任原是西安某大学的政治助教,快50岁了,没有希望了,1960年代初被下放回到我们县中来教政治。起初我们以为大学下来的老师有多么了不起,结果听他讲课,却令人百般失望。他对班干部说,这事要用阶级观点来分析。这事如发生在贫下中农的子女身上,这就再正常、再自然不过了,而且不仅是个黑板报表扬的事了,可它发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子女身上,那就值得我们分析和研究了。一个地主家庭出身的子女的本质是什么?是她的本质会驱使她真心做好事吗,还有,她把伞落到别人家里是不是有意的?如果是,那是什么目的?她想表现自己这是肯定的,但目的是什么,是想沽名钓誉?装扮自己?还是想掩盖她内心中,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联系一下她珍藏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相片的事,不是值得我们深思、好好想一想吗?

  听到此,我禁不住不寒而栗!那还是高一时,进校不久的事。他父亲年轻时外出读书,与同学一起照的相片,那些西装革履年轻人个个洋气、神气十足。她有个要好的同学在她书桌里找东西,从一本旧书里,发现夹着这些照片。大家一下围着争相传看,惊讶、羡慕、啧啧赞叹。她为此事,对她的朋友发了脾气。尽管那时还没有重提阶级斗争之类的事,也没有后来那种压抑的政治气氛,但凡是参与此事的团员,都在团内受了批评,并做了检讨。那件事要发生在1963年,那几个团员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我们家里也有类似的照片,而且还有父亲西装革履与穿着婚纱的母亲的结婚照。我当时想,那些东西要被人知晓,那会是个什么后果?

  到1965年毕业、考大学时,她当然再没有1962年时那样的好运,能考上大学了。这时阶级和阶级斗争已提到决定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高度。那种黑云压顶的政治气氛,连我这种家庭背景的学生都没有考大学的信心了。可奇怪的是,虽然看上去,她也很低沉和沮丧,可她的成绩依然那样稳定,一直没有人能够超过。我们在私下里议论她,只能解释为脑瓜子太聪明了。我们这所县中学,从1961年开办高中起,除第一届外,每年都有考进北大的。那时的教育与现在刚好相反,从小学进初中,要淘汰百分之九十以上,从初中进高中又要淘汰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那时高中考大学的竞争并不激烈,比考高中轻松多了,学生更多关注的是考哪所大学适合自己。一个县100人高中毕业生,还要除去几个身体不合格的。那时高考成绩虽不公布,我们也不知道她的高考成绩。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她不是家庭出身问题,那她绝对是一个被培养进一流大学的苗子。那个时候,除了有政治方面的问题,还没有出现过成绩优秀的学生落榜的现象,顶多是进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大学。估计她高中毕业回乡后,日子更不好过,因为农村的阶级斗争之激烈,远不是学校可以比的。她后来的人生怎么样,也没有哪个同学提起过。我倒是问过一些同学,他们都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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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巅峰云雾

  不少书在再现1957年那场运动扑朔迷离的历史时,大谈“引蛇出洞”和“诱敌深入”之说。这似乎从M说“牛鬼蛇神只有让它们出笼,才好歼灭它们,毒草只有让他们出土,才便于锄掉”的话中也可得到印证。其旨在说明那是早已设置的一个计谋,一切都按M的意志在演变。可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英裔美籍著名学者罗德里克-麦克法夸尔,是位汉学家,他认为“文革”起源要追溯到1956到1957年这段历史,因此,在他的《文化大革命的起源》第一卷里就首先对这段历史进行了客观、冷静而又全面地梳理和分析。西方研究“文革”不计其数,甚至哈佛大学还正式把“文化大革命”列为一门基础课。无疑,只有把这一段历史放在M后半生的大的历史背景中,才能搞清楚一些迷雾后面隐藏的真相。1956年自从赫鲁晓夫反斯大林和个人迷信之后,在中国上层内部发生微妙的变化。八大反对个人崇拜,对M再没有以前那种颂扬,连他的思想都只字不提,更别说把它作为指导纲领了,他的战友们更是提倡集体领导,大谈个人迷信的危害。M对八大政治报告,十分震怒,但又只能隐忍,暂时沦入沉默。他已强烈地感到战友们对他地位和权威的挑战,并构成威胁。八大后他竟忍不住对常委们说,“大家拥护‘八大’,不拥护我”。这里释放出一个明显的信息:他把八大精神与他本人对立起来。事实上,从建国以来,他与L等人在方针、政策上的分歧就日益加深。他作的关于人民内部矛盾的讲话,L也是反对的。后来的历史也证明,他没有过多长时间就把八大决议推翻。他从来自称:他是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世界革命中心东移之说,正在形成之中:德国——俄国——中国。按八大路线搞下去,他成为世界人民的领袖不是更远了吗?M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于是1956年M就提出整风运动。但Liu对此却有不同的意见。刘当时可能没有看出他的用心是针对自己,只是主张不要用政治方式,而是用经济发展来解决出现的问题。当M提出要全国开门整风,就更是遭到来自以Liu为代表的内部的反对和强烈抵制。他们的理由是暴露出内部的阴暗面,会被利用,引起混乱,搞乱局势。当此之际,上层已是剑拔弩张。《起源》详尽叙述了他们严重的分歧,从中可以看到历史演绎的复杂性,故而令人眼花缭乱,又十分困惑。不过该书没有明确指出,M提出开门整风的目的就是想借用外部力量来整内部之风,把火烧到Liu等人的身上。四十年代的整风是他与Liu联手,把对手搞下去,他最终集内外最高权力于一身,凌驾一切之上。这次目的当然是一样,他要扭转八大对他形成的不利形势,重振威风。他有次在高层讲话中,明确说,对正确的东西“就是要崇拜,不崇拜不得了。”这次只是方式变了,他要利用外部力量来帮助他在内部达到目的。他所以采用这种方式,是因为在50年代人们对他一片阿谀颂扬声中,令其醺然。他深信人们对他无限景仰,自己也确实是人民的救星。因此他才会一再鼓动他们提意见,而且要求给“老和尚”们提意见。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完全失算了。他猛然发现在这帮知识分子的颂辞之下隐藏的是另一种居心。自己点燃的这场大火不但没有烧到对手身上,反而烧到他这个最大的“老和尚”身上以及背后的组织。他一下陷入进退维谷之危境。一方面是令他深深失望的知识分子让他觉得大上其当,而且还气势汹汹,大有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之势;另方面是发展形势不幸被内部的对手言中,且怨气很大,强烈要求他采取行动。他经历过内部历次惊心动魄的路线斗争,深知它的瞬息万变和险恶,丢掉权力往往就在俯仰之间,一个政治家一旦失去权力,那就什么都不是,结局也是非常惨的。在文革之初,他问谢富治,什么叫政治?他告知谢,政治就是“你死我活,你下我上”,把谢惊得目瞪口呆。在井冈山和江西根据地的几起几落,他尝够了个中的滋味,教训刻骨铭心,他是在几十年在对内和对外的激烈生死斗争中,好不容易才集一切大权于一身,他立志要做世界人民的导师的愿望才刚刚起步,岂能让那些历史在他身上重演,他的凌云之志毁于一旦?

  那么,在这如此紧要关头,怎么办?他深知稳住内部才是第一要务,只有证明自己早已洞察一切,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依然那样英明伟大,在内部惟我独尊的地位才不会动摇,也才有在全国的至高无上。对于这帮根本靠不住的知识分子在失望之余,又转而痛恨,为与内部对手达成一定的妥协,惩治他们就是惟一选择了。M经历短时的失望、慌乱和愤怒之后,摆脱危局突破口,就了然在胸。“引蛇出洞”到这时就从他嘴里传出来了。至此,这场整风运动就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向,运动的对象、性质全变了。这种风云突变,让外部人们顿时堕入五里云雾之中,摸头不知脑,大呼上当。这时内部的妥协,远没有结束争斗,于是报纸上总是出现不同的声音。也正是由于此,从一开始,全国的反击就是乱象丛生。报上号召一出,反击就按下面各级的理解,呈现出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样子。这次以失败而告终的整风运动,让M在外部失掉信誉,内部的威望也有很大损失。鉴于此,当1962年他决心彻底搞垮Liu时,他耐心等待、精心策划,从1963年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和防止出现赫鲁晓夫式的人物的充分舆论准备之后,在1966年上半年用剥竹笋的办法,先搞掉刘的外围,点上一把大火后,布下一个Liu必然要掉下去的陷阱,就离开北京,去南方的一个山洞,观察动向。当他的外侄女向他汇报北京的混乱情况后,他笑了。一切是完全按他的预想在发展,Liu在劫难逃了。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对身边的人说,我们回北京革命去。这次他稳操胜券。

  

最佳新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神人两面的另一面

  我有时发觉,青年时期我受那个时代影响而留下的英雄崇拜情结,有时会在心里隐约显现,尽管在芜杂的思想情感中,似难厘清,但时代意识留下的烙印,却分明隐匿在某个角落,它会在某种特定的时间和空间,被什么不经意地触动一下而残渣泛起。我还以为在1971.9.13林某逃叛事件之后,我那英雄崇拜的思想大厦,在一夜之间倾覆之后,与此有关的任何观念和情感早已荡然无存了。

  其实不是想的那样简单。几年前,我收集经典电影时,还特意收不少前苏联战争电影,在看那里面有关斯大林的片断时仍是那样兴致勃勃,而且心情复杂。面对德国在一千多公里的国境线上向苏联发起的闪电般猛烈进攻,面对国家生死存亡系于一线的莫斯科保卫战役------,斯大林总是那样沉着、镇静。他手里握着他那特号烟斗,青烟袅袅上升;他在地图面前从容踱步,目光冷峻,却充满坚定和自信,以及对一切任何貌似强大的敌人的蔑视。斯大林曾说过这样的话:像他这样的人,必须具有这样的素质:当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任何意想不到、而又最可怕的大事件时,绝不会惊慌失措,甚至连眉毛都不会抖动一下。这就是中国垂之久远的古代英雄形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托洛茨基写过一本斯大林传记,其中写到斯大林被流放到西柏利亚时,关进死牢。那里面关押的除他以外,基本上都是些凶残的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每天都有几个犯人被提到雪地里枪毙,因而囚犯们惶惶不可终日;在世界末日的恐惧之中,没人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惟独斯大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饭吃得香,觉睡得着,且鼾声雷动。在一年长达八个月严冬里,西北利亚是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他常坐在门口望着那单调的无尽的冰川雪原沉思,一动不动。我相信,撇开他有多么恶劣的品质,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不说,但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又经过残酷而又激烈内战洗礼的他,当遇到世上任何事,的确不会惊慌,不会畏惧,更不会失魂落魄。就这一点而言,电影里面这些场景,应该就是现实本身的真实再现。

  此后不久,有次在书店翻书,看到《朱可夫回忆录》的最新全译本,一个军事出版社出的。出版前言里说,这书是第一次没有任何删节的回忆录。出于好奇,就站在那里翻看。此前我看过他的回忆录片断,觉得比较真实客观。

  以前,在别的书中看到过关于莫斯科保卫战之前,斯大林把朱可夫叫去秘密见面,心事重重,表情严重。他问朱,要以一个什么的什么的忠诚的身份,老实告诉他:莫斯科到底能不能守住?对此情节,我将信将疑。而此回忆录中有更详尽的更真实的描述,无可怀疑。想想又感到不奇怪,朱可夫的军事天才,斯大林早已清楚,再说,朱又是来往奔波于前线的军事指挥者,问问朱,让自己心中更有底?然而从那描述里,还是强烈感到斯大林满腹疑虑的忧心和不安。

  但是,当我翻到希特勒向苏联发起全线进攻后,斯大林的表现那一节时,我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那段记叙,把斯大林在我心中残留的一点英雄形象彻底颠覆了。可惜我现在手中没有那部书,在网上下载的《朱可夫回忆录》又刚好删掉了那一段,我没法引用原书的描述。斯大林全然不是电影里的那个沉着镇静的军事统帅,更不是他自己说的,具有当地平线上出现任何天崩地裂的惊人大事时,眉毛都不会抖一下的英雄素质。当斯大林确认希特勒这只恶狼真的向苏联扑来时,他竟一下脸色苍白,两眼失神,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那拖着沉重的步子,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忽而走过来,忽而走过去惝恍迷离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点英雄气概!他一会儿躺倒在沙发上颓丧地叹气:苏联完了,一会儿又起身,语无伦次地说,自己把祖国出卖了。朱可夫发现他两腿打闪,路都走不稳。斯大林这个人从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软弱一面的,可这次他竟然把自己内心的儒弱和胆怯之丑态,裸现在下属面前,在那么关键的历史时刻,他连稍微掩饰一下自己都没做到,可见他心理在那一瞬间崩溃到了何等程度!几乎濒于绝望!

  一个人再了不起,总是有血有肉,也总有他软弱和胆怯的时候,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的,可在我们的艺术里,却总要一味拔高人物形象,甚至胡乱编造,任意嫁接,就是为了造一尊神来,让人们顶礼膜拜,达到愚弄人民,把人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目的。前苏联有一部电影《列宁在十月》,里面有两个颇为引人注目的镜头:一是起义发动之后的重要时间段,列宁与斯大林在指挥大厅里,互相挽着手臂在大厅来回走动,不停地商谈大事;二是列宁站在主席台上,挥巨手宣布革命成功时,斯大林一人赫然站在他的背后,隆重亮相。这两个看似平常的镜头,实际蕴含着具有深刻历史影响的象征意义。而在真实的历史里,在那一历史重要时刻,在指挥中心连斯大林得影子都见不到,他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知道。在领导集团中有知情者回忆说,斯大林对此次起义没有信心,他是故意回避,倘若胜利了,他没有反对;如若失败了,他就可以站出来,以正确代表的身份说话。所以后来俄国评论界把这些影视电影称作“阴谋文学”。可悲的是,在英雄崇拜的时代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已处在分析的时代,而这种影视在当今仍在盛行,一部又一部地接踵出现!

  

最佳新人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根火柴毁了他的大学梦

  我上中学后,原校长因犯右倾机会主义错误而被革职。因他的威严和自视不凡,不免为师生们所诟病,仅因他为人还正直,并未留下恶名。新到任的校长赵某30几岁。让学生们大感意外的是,他很平易,讲话以理服人,又和颜悦色,这就颇孚人望。这恰好与疾言厉色的李主任形成了黑红两种对照。机关里风传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两年前,不过还是区乡一个初级中学的主任,一跃便成了县里“最高学府”的校长兼书记,真是了得。

  1962年我上高一时,在一次品学兼优的表彰大会上,赵校长大力表扬了一个高我们一个年级的优秀学生朱某。这很罕见,尚无先例,便激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大家在展览室观看了朱某的展品时,都禁不住啧啧称奇。一时间,他是那样地引人瞩目。令我没想到的是,他跟我们班上那些出身贫寒而又刻苦的农民子弟不同,他的穿着并不寒酸,且干净整洁,看上去文质彬彬,有种自信却不显傲气。他的头发与众不同,天生自然卷曲,成波浪式,并梳理得很好。我暗中有些惊讶,因为我那时经常穿一些带明显补丁的衣服,以示自己崇尚艰苦朴素之美德,争取进步。谁叫我出身在一个旧知识分子家庭呢。他是阅览室的义务管理员,我有时在那儿遇到他。当我看他时,他总是微微含笑,友好地点下头,露出浅浅的酒窝。他的数、理、化很优秀,可他真正酷爱的却是文学。我那时喜欢数学和物理,对文学没有兴趣。

  与他接触多了,他的文学知识之丰富,更让我惊讶和佩服。他天赋极高,思维敏捷。他的记忆力特别强,每隔一两天,就要从书上抄一段古典文学,放在枕头边背下来,古典诗词就不用说了。他手上的书经常在变,记得有高尔基的《童年》、《沐若译诗集》、《子夜》等,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北大,以后成为作家。这个梦想并不是不可企及,我校上两届都有考上北大的,而且教师们公认我们这两个级,人数少,质量是最好的。有次他拿着一本厚厚的《巴金文集》,由于他正忙于整理杂志,我顺手就拿起来翻看,《雾-雨-电》的流畅而优雅的文笔,一下就把我给吸引住了。我的语文一向不好,于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像他那样多读点书,提高自己,挤进前五名。

  不过日子久了,由于我们不在一个级,我参加学校文艺排演任务重,同时还负责班上的文体活动,就不怎么见到了他了。1964年前后,政治云涛在天空聚集、翻滚,风声颇紧,雨意已浓。报告呀、讲话呀,阶级斗争,政治立场,反修防修等词语充斥其间。有天从家里出来往学校走,正好遇到一位教过我的老师,因为他家属在医院,他跟我就比较亲近,经常会给我讲学习上的事。这天他有些怪,快到学校了,他像是忍不住才很严肃地对我说,在学校的行为,要千万注意,特别是说话。他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才说,那个学生朱某,问题严重了,校长在教师会上,以他为例,告诫老师们警惕阶级斗争动向,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争夺下一代的斗争异常激烈。听到这,我猛地停住脚步,盯着他,身子仿佛僵硬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如一股寒气浸透全身。校长说了,他找朱某谈了一次话,断定这个三代贫农的子弟已经被资产阶级思想严重腐蚀了,变质了。

  我说不清我后来见到他时的心情。我的目光一定有些躲闪;当他依然对我展齿微笑时,我只是勉强歪了一下嘴唇,以示回应,便匆匆走了过去。我是不是害怕呢,还是担心自己一时忍不住要警告他点什么?

  在此之后,记得有次,我们校演出队对外公演前,校长被几个人簇拥着,来最后审查节目,我坐在乐队里,手里抱着大胡(一种低音乐器),我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到他,于是便用目光冷冷端视着他。他看上去还是那样平易,甚至和蔼可亲。但在他满面的笑容时,我看到常会在某一刹那间,一种深不可测的光,在眼仁里像流星一样,倏尔而逝。那是风高夜里的飞逝的暗箭?还是月昏之夜的刀光一闪?

  到1964年7月朱某这届高考了。照例是县委第二书记挂帅,他们考试地方,五十米内都不得靠近。也是鬼使神差,他们考完的当晚,夜里我肚子疼痛,要上厕所,在大寝室门口,我想找收发室的胖哥要纸,他的门是闩着的,但由于我着急,用力过猛,就把门给撞开了。我奇怪地发现在黑夜中,他刚划燃一根火柴,在点一卷试卷。借助火光,我认出那是高考试卷,继而看到火烧到姓名处,朱某的名字赫然在目。我悚然一惊,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说是校长赵某交给他做的。一个堂堂校长兼书记,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是怎样做到的?此种卑鄙勾当,若非目睹,殆必不信。他要我把此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他就完了,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与胖哥近乎哥们,加之自己的前景都岌岌可危,怎会自取祸端?

  朱某后来当了兵,在部队成了随军记者,出过散文集,不幸90年代英年早逝。后来我没有机会遇到他,没能告知此事。他罹病至死也未能知道他为什么没能考上大学。

  

发表于 2012-4-14 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后面呢?

发表于 2012-4-14 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
严重支持这类文学。。。楼主辛苦了,继续哈。。。。相信你能写出更多的东西来。。。。

最佳新人

发表于 2012-4-14 08:39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好,应该出书
发表于 2012-4-14 13:3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小说的??!!

发表于 2012-4-14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2-4-14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巴中论坛仅见,社区少见的纪实感怀精品,同为巴中人,以为荣

发表于 2012-4-14 15:4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艳遇的青春 我曾活在大巴山


南媒网   http://www.nmei.net/

发表于 2012-4-14 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喧嚣的社会,让我们共同回味历史,体会前辈在动荡岁月里的坚守,苦难中的成长、成才与成功!期待更多精彩!:loveliness:

发表于 2012-4-14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

发表于 2012-4-15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lol:lol:lol:lol

发表于 2012-4-15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天收到母亲的来信,告诉我,在我曽就读的平昌中学的胡老师的事。他是教高中同级俄语的,但我是学英语的,同一个班两个语种。他在西师读大学时,我国正与苏联交好,因此他与苏联学生交有笔友,那些信都留着,到了后来,这些事就被翻出来,就有人检举他是苏修特务。就在平昌县开类似的批斗大会那天,他惶惶不可终日,半夜就在校园的一棵树上吊死了。有人提出这是畏罪自杀,即然没有问题你害怕什么?结果查去查来,也查不出什么。幸好没有定畏罪自杀,否则他的家属,特别是子女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母亲千叮呤万嘱咐,要我把与别人的通信全部烧掉,并不要乱说一句话,万一有人要说什么,只要自己没有做坏事,就不要害怕,相信党,相信人民云云。我立即回信让二老放心。

楼主朋友:
     胡老师那位在苏联读研究生的笔友,就是老师大学时期的女友。当年一同考研的,都填报的苏联某大学,可惜,胡老师57年被内定为中右,暗管着,自然是不会考起的。他们两地书到《九评》的前夜,后来就没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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