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的运气很背,除了爱情勉强过得去外,其他的都得意不起来。前几天,经朋友引荐,请很有名气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命,开始,我对“算命先生”很诡秘地推算出我的“未来走势”不以为然,接二连三发生在我身上的“运气”使我不得不心悦诚服地称那“算命先生”是鬼谷子再世。“算命先生”说我事业上的运气多为“一帘春梦”,果不然,就连三岁小孩都认为办公室主任那空缺应当由我填补,但宣布的却是局长的一个远房亲戚;“算命先生”说我的财运是“猴子捞月”,嘿,就是怪,好容易买得一组特等奖数字组合的彩票,到省体彩中心时才知搞错了期数,而我手中这个“特等奖”分文不值。最令我坐卧不安的是,“算命先生”说我时来运转之机就在屁股上有颗黑痣的姑娘成我女人之时。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升官发财、四季平安、六福临门就是我的崇高理想,我不愿用一辈子的运气冒险,所以相信了“算命先生”那有些荒唐的话,并决定付诸实施。这天晚上,我愉快地与已被我从纯洁的姑娘变成多情的女人的田甜共进晚餐之后,我异常平静地对她说:“田甜,我们分手吧!”田甜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睫毛调皮地闪了闪,眸子里流露出让人心醉的柔情,她显然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又说:“田甜,我不是开玩笑!”田甜脸上笑容没了,说:“你是不是在说醉话?”我说:“我今晚只喝了一瓶啤酒,脑子很清醒。”田甜的眼睑垂了下来,慌乱地搓了搓手,问:“什么理由?”我不可能直说想找一个屁股上颗黑痣的姑娘作老婆吧!于是说:“爱不需要理由,分手同样是,这是感觉。”田甜死死地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艰难地说出“再见”两字时,脸上出现了尴尬与可怜构成的笑容。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酸,但这些酸楚最终还是被胜利的喜悦所替代。
绊脚石搬掉了,具体实施寻找“希望之妻”的方案却非常棘手,我总不可能见个姑娘就问她屁股上是否长有黑痣吧?通过几天几夜的苦苦思索,终于策划出一个最佳方案:就在本市那家在全国都很有名气的婚姻家庭类杂志上刊登征婚启示。
我兴高采烈地带上征婚启示和我有关个人资料证明来到杂志社广告部,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她看了我字斟句酌地撰写的征婚启示,粉脸“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之后,她就像审查犯人一样打量着我。
我被看得心里发毛,说:“小姐,我很正常。”
“我看这句:屁、屁股、股上必须长有一颗黑痣,是不是应该删除?”小姐强忍住发笑。
我态度坚决地说:“这句话就是我征婚的‘中心思想’,必须全部保留。我查过广告法的有关规定,这句话不涉及淫秽、封建、反动或其他法律禁止作为广告词语的内容。”
“我怎么也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同寻常啊!”小姐有些尴尬。
我理直气壮地说:“电视广告中常常出现‘做女人挺好’、‘好男人要金枪不倒’等等,我这句话与这些比起来,有什么不寻常的?我喜欢屁股上长黑痣的姑娘与其他男人喜欢长有美人痣的姑娘一样正常,只是部位不同罢了。”
小姐无言以对,红着脸给我办理了有关刊登手续。
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办公室白美丽一脸含羞状推门走了进来。这白美丽很喜剧,长相与名字相差是天地之别,做了几次整容手术还是达不到“相貌平平”的最低标准,就因为她有一个什么亲戚在派出所工作,她在人前人后淋漓尽致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尊贵”。她掏出香气扑鼻的纸巾认真地将本来就很干静的沙发擦了擦,肥肥的屁股有节奏地摆了摆,然后才轻轻地坐下。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问:“你既然喜欢我,直接对我说就是了,还去搞征婚启示这些浪漫事干吗?”
我如坠五里云雾,惊讶地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你在征婚启示上不是将什么都说明白了吗?喜欢一个人又不是罪过,干吗不痛痛快快说出来?也好,这种求婚方式肯定比999朵玫瑰还浪漫。”白美丽努力地表现着淑女般的大方得体。
“我搞征婚启示,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明白。
“想我亲口说出,你真坏!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右边屁股上有颗黑痣吗?”白美丽说完,夸张地用手捂着脸,指缝里那双骨碌碌的眼睛却火辣辣地与我对射。
“我什么时候知道你屁股上有颗黑痣啊?”我顿升吃了一大盆苍蝇的感觉。
白美丽一怔,似乎明白了她是自作多情,继而像只母狮子般地狂吼起来:“我早就怀疑有人躲在女厕所偷窥,我见了你那征婚启示才明白那人就是你。既然不是你干流氓勾当,你怎么知道我的隐私的?”
“你简直是变态!”我认为只要这句话才能发泄我心中的怒火。
“一个大男人躲在女厕所偷看女同胞的屁股,到底是那个变态?!不给我个说法,我只好请舅舅出面收拾你这个臭流氓了!”白美丽说完,昂着头,踏着有节奏的脚步,“蹬蹬蹬”地走了。
哦!白美丽常挂在嘴边的她那个在派出所工作的亲戚就是他的舅舅,难怪她总觉得高人一等。我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就是后半生成乞丐,也比做她丈夫强百倍。
又过了十多天,白美丽以我在女厕所“蹲点”看妇女“方便”为由将我告到了派出所,警察将我“请”了去,所长长得很严肃,叫人生畏。所长轻言细语问明原因后,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那外侄女还是改不了出风头的毛病,真气人!”原来所长就是白美丽的舅舅,我正苦苦思索如何脱离“虎口”之时,所长竟然慈祥地说:“小李,你征婚的条件虽然不违法,好像太俗了吧?俗人做俗事无可厚非,但俗过了头就不好了。”这话中听,我走出派出所时还在想:如果今后有机会,一定要请所长喝酒致谢。
又过了十几天,白美丽竟然以我侵犯了她的隐私权为由将我告上了法庭,我对胜利充满了信心,但记者的关注却伤透了我的脑筋,各新闻媒体从我征婚的“变态”条件写到白美丽维护女性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反复抄作并“轮翻轰炸”,没几天,我与白美丽都成了“名人”,我是人见人恨的“变态狂”,白美丽则成了“打假英雄”。此时,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为什会脑袋发热,更恨那可恶的“算命先生”将我引向的歧途,真想到美国去请几个“黑社会”将他“做了”。
一个月后,法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并当庭判决我胜诉。记者们却围住白美丽狂热地采访,白美丽得意洋洋地宣称:“我一定上诉,哪怕打到最高人民法院我也要讨个公道,为自己,为所有的女性!”
白美丽最终没有上诉,听说有家美容医院已经免费将她变成了“人造美女”,她现在拍广告很忙,就连维护“尊严”的时间也没有了。
这天,田甜到我家时看望我来了,望着田甜的憔悴脸,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外流。田甜苦苦一笑,说:“你不是说遇到屁股上长痣的姑娘运气就来了吗?现在感觉如何?”
我尴尬得无地自容,自嘲地说:“好歹也成了名人啊!”
田甜说:“如果你赤身裸体徒步世界游,地球人都会知道你的。”
我的脸开始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