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生活在老百姓常说的“簸箕大的天空”下的环境里。不仅群山环抱使我们视野受限，更主要的是由于到外面的世界往往往返一趟要走六七十里的山路，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所以，每当七天一次的赶集日子，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盼。这不仅是大人们赶集回来后背篼里面往往装了我们喜欢吃的麻花之类的东西，虽然不多，多数时候兄弟三人还每人摊不到一整块；更主要的是，我们从大人们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到了外面世界的信息。其中，对我映象最深的莫过于“羊子场”的回忆了。
其实，那个地方离我的老家也就是八里地。只是，我那时的天地就是那样的小，每天看到的不是周围的乡亲，就是圈里猪、牛、羊等等动物。在我的眼里，羊就是家里的财富，那个有“羊子场”的人肯定肥的流油。每当大人们说起那个地方的时候，我心里总是认为那个地方有个人喂的羊子很多。究竟有多少呢？我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小“九九”。当我终于到了可以和大人一起去赶集的时候，我才慢慢知道我又错了。
能走出山里的世界，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事情。可是，年龄所限，个子不高，跟随大人走路总有些吃力，但是一想到要到“羊子场”，马上就可以看到那么多的羊子了，自己还是感到一阵新鲜，跟随大人后面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同时，还不时的问问大人，是不是要到“羊子场”了。
“到了，这儿就是羊子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那些羊子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羊子哦？”“这不是羊子场吗？哪来的羊子哦？”这时候，大人们才反应过来，原来我魂牵梦绕的的“羊子场”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两个装满了酱黄色水的大池子，就问同行的大人们，“那是什么？”他们这才给我说，那个是造纸用的料池，里面加了石灰后泡上打碎的竹麻，以后用来造纸；看到那两池深不可测的池水，我有些胆怯，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从小就嗅觉特灵的我顿时感到有些不舒服。还好，三两步之后，就离开了那里。
事后，大人们告诉我，那个地方的纸厂以前是一个姓杨的开的，所以，那里也就因此而得名为“杨纸厂”。联系到那个和彭天禄的大四合院差不多大小的四合院，我想，那个杨姓人家怎么就靠造纸赚了那么多的钱呢？直到现在，一想起自己身上的这个典故来，仍然觉得好笑。曾几何时，笑人囫囵吞枣，现在而今，我就是那个吞枣之人！
从杨纸厂开始，地势陡降，虽然还是高高低低，虽然还是羊肠小道，但是总体趋势是平了不少，眼界也慢慢开阔起来。就这样，一路下来，隔不了几里地，我就会看到了料池，看到了那些晒在竹竿上的草纸。如此往返几次下来，我就熟记了这些地方，从杨纸厂以下是苏家河、冉河坝、何柏林、合江店、蔡家河、李家湾、余水碾，几乎这些地方都有纸厂。阴差阳错，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工人师傅是怎么造纸的。
读初中的时候，终于在杨纸厂看到工人造纸的神奇一刻。那天，走到杨纸厂的时候，看到一个彪形大汉双手举着一张矩形网，只见他双手把那张网往那个受水冲击而形成翻滚波浪的石缸里面一放，旋即就提起来。这个时候，就是我见证奇迹的时刻，那个刚才还空空的网上面居然附着一张湿漉漉的草纸，接着，师傅就顺势翻转手腕，把这张纸放到了那个早已堆了一尺多高的湿漉漉的纸堆之上。如此反复的变戏法一般的手段，令我和同行的发小惊呆了，傻乎乎的站在一旁驻足良久，方才离去。
原来，纸就是这样造出来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学什么物理变化和化学变化的概念，更不知道造纸是一个艰难繁重的体力劳动过程，乃至在我们近乎顽童的眼里那歌抄纸的过程就是一个好玩的游戏,这是不是傻到家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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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4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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