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新闻记者、大学教授的泣血呐喊——
成都之大，放不下我一张平静的书桌！
我是成都一所全日制高校的教授，拥有文学博士学位，并曾进入法学博士后流动站从事科研活动，近年来已出版6部学术专著，发表各类学术论文近100篇，部分学术成果相继荣获四川省社科奖、四川省教育厅社科奖等。如果不是骤然而至的模拟搬迁，我想自己应该能为所在的高校取得更多成果……
这个让我和家人如临深渊的模拟搬迁，发生在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顺便说一句，我夫人是西南石油大学副教授，多年前在青龙场校区购买了原单位（四川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的一套房改房，这只是我们成都三套房子中的一套，但就是这套房子的模拟搬迁过程，却使我们全家遭遇了可怕的梦魇……
2011年7月，《成都商报》刊登报道，宣称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即将转变为某所中学的新校址。这一消息让所有住户震惊，大家迅速派代表与学校方面交涉，对方称只向成都市成华区出售了公共部分，没有转让职工宿舍部分，无须提前告诉全体职工。但国土管理机关的土地登记资料显示，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始终是完整的一宗地，西南石油大学方面无法拿出转让这宗土地的合法手续，总是片面强调只出售了公共部分，如此缺乏说服力的说法引起了所有住户的一致愤慨，大家开始捍卫自己的合法权利，坚决堵住校门，阻止签约购买该土地的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安排的施工人员进场，如此行为持续了近半个月，迫使对方暂时放弃了在此施工的企图。
面对广大住户的正义要求，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开始了新的伎俩，他们先是宣布这次交易作废，以为能吓唬西南石油大学及青龙场校区的住户。看到这一手段没有奏效，从2011年9月开始，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筹划对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的职工宿舍实施模拟搬迁。根据成都市有关部门的介绍，模拟搬迁是指改造业主根据城市规划和相关法律法规等有关规定，就城市房屋搬迁补偿安置事宜与房屋所有权人协商并签订模拟搬迁协议的活动。其核心特征是群众自愿申请改造签名率达到相应比例，即可启动模拟搬迁；在规定时间内，模拟搬迁补偿安置协议签约率达到相应比例模拟搬迁即转为正式搬迁，模拟搬迁协议才产生法律效力；反之，模拟搬迁自行终止。2011年5月15日《工人日报》在正面宣传成都市模拟搬迁的大篇幅典型报道中引用成都市委政策研究室研究人员杨玉华的说法称：锦江区推行模拟拆迁，一是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二是颠覆了传统拆迁模式，模拟拆迁是把拆迁真正当成了民生工程、民心工程来做；三是通过建立退出机制，彰显了市场经济活动中的协商性、契约性，模拟拆迁不是行政命令，大家要相互商量，相互协商，双方都要守信；四是增强了群众的价值意识、市场意识、风险意识。我们还从其他媒体得知，模拟搬迁被认为是成都市实施城市改造的一种创新性举措。
看到这些公开报道，我们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但是，多年从事新闻工作养成的职业习惯，促使我对执行这次模拟搬迁任务的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多留了一个心眼，进一步上网查阅了他们的资料，网友提供的信息果然是触目惊心，因为该机构负责拆迁管理的副主任冯伟，在对付住户方面堪称“手段百出”、“劣迹斑斑”：2008年，冯伟主管成都市游乐园一带的拆迁工作时，由于跟其中一位住户未能就补偿数额达成一致，冯竟然趁对方外出的时刻，带人在一个冬夜爆破炸毁了对方的房屋，事后对方在网上发帖，详尽揭露了冯伟的行径；2009年，冯伟在龙潭寺一带执行强拆某一住户的房屋任务时，故意“株连”了周围的四五家住户，把他们的房屋也顺带推倒了，同样，这些住户在网上披露了冯的行为。看到这些网上信息，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由于冯伟等人的介入，整个事情的进展完全背离了成都市有关方面对模拟搬迁的规范，背离了模拟搬迁属于“阳光搬迁”、“惠民工程”的本质——
2011年10月18日，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委托某中介机构公布了对青龙场校区职工住宅的评估价。我当时就在住户集体讨论该价格时告诉在场的住户代表，按照国家和成都市的政策，模拟搬迁中可以采用协商定价的办法，而不是必须评估价，大家可以要求协商定价。可惜这一建议未能得到更多人的响应，许多住户在各种压力面前，陆续与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签约，同意按照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给出的价格出售他们的住房。据我所知，一些住户签约后捶胸顿足，后悔不已，还有人为低价出售了房屋而痛哭流涕……
事情进展超乎寻常的“顺利”，以至于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都欣喜若狂，在校区内张贴大幅“喜报”向青龙场的广大住户致谢，感谢他们的配合。同时，对于越来越少的拒绝按照对方的条件签约、坚决捍卫自身合法权利的住户，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采用了极端低劣的手段，分头逼迫他们签约。这里不提其他住户的遭遇，仅向社会各界如实汇报我家的遭遇，相信就足以让大家明晰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人员的行径——
2011年12月初的一个下午，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两名女性工作人员很突然地敲开了我位于成都市锦江区的住宅的大门，送来一份该办公室要求我们尽快与之签约的通知。因为事前我们从未向他们告知自己的这一住处，因此不免要问他们如何打听到我们的住址，一名女性工作人员很得意地说：“成都就这么大，哪有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果然，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近10名工作人员在12月10日晚猛砸我们的家门，美其名曰要与我们谈判，但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过，我家幼小的儿子已经入睡，我们只好向锦江区110报警，110警察到来后，听取了双方的情况介绍，觉得对方没有道理，要求他们离开了。
2011年12月14日下午，我们夫妻一道与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一名叫徐毅的工作人员在成都市人民公园开展协商，徐毅自称是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模拟搬迁项目的工作组长。在协商中，徐毅倒是很直率地告诉我们，这个项目没有取得拆迁许可证，也未办理征收手序，因此只能采用模拟搬迁的方式。但是，徐毅仍态度强硬地表示，补偿方案必须以他们的评估价格为基础，没有松动的余地，绝对不可能采取协商定价。由于双方存在根本分歧，这次协商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此后，本着顾全大局、解决问题的初衷，我们约徐毅12月16日——他们宣称的模拟搬迁第一阶段结束之日下午再度前往人民公园进行协商，但徐毅故意推脱不到，还发来短信称在与其他住户协商，不能准时与我们协商。但是，就在12月16日晚上9点过，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部分工作人员带领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个别不明真相的住户，再度前往我们位于锦江区的住宅骚扰，他们拼命推搡我们的铁门，晃动铁锁，肆意谩骂，声称要我们与他们对话。对于这些人的无理举动，我们没有理会。他们在大门外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惺惺而去。
2011年12月20日晚上，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人员乘黑暗用万能胶堵死了我们的门锁锁眼，我们只好再次向锦江区110报警，110警察到场后帮助我们砸开了铁锁，我们才得以正常出入。就在当晚，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人员还在西南石油大学青龙场校区职工宿舍区内，采取砸门、断电等恶劣手段，骚扰仍居住于此的我的岳父母，导致本来就患有严重的多发性硬化病症的我的岳母旧病复发，痛苦不堪，紧急向我们求助。
2011年12月21日下午，我们夫妻驾车去接我岳母去治疗，由于考虑到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手段卑劣，我们不敢进入学校接他们，转而委托朋友开车把他们送出来，我们在路上等候。即使如此，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10余名工作人员仍尾随而至，竟然用两辆汽车前后夹击堵死了我们的汽车的路线，一名周姓男子还坐上了我们的汽车，阻止我们离开，并恶狠狠地叫嚣“你们今天肯定走不脱”，我夫人和岳父拉他下车，周竟与其他人员一起，对我夫人和岳父进行殴打，其中导致我夫人多处软组织挫伤，有解放军452医院的伤情鉴定为证。冲突发生后，对方恶人先告状，谎称我们家人打伤了他们的工作人员，向成华区110报警，要求人民警察处置我们，在成华区公安分局青龙警署处理此事的过程中，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竟然不顾我岳母病发、我夫人受伤的现实，几次阻挠120救护人员接他们去医院紧急治疗，而且在警署处理过程中原形毕露，拿出搬迁补偿合同试图逼迫我岳父与他们签约，实际上房屋的产权人是我夫人。令我们感动的是，人民警察真正是人民的靠山，在事件的处理过程中完全秉公执法，坚决回绝了对方借此事胁迫我们与之签约的企图，布置双方各自去医院治疗，待伤情确定后，警署再调解处理。
2011年12月23日晚上，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那名周姓工作人员伙同宋德军等人，驾驶“川A·B974D”长安铃木汽车，窜到我们在锦江区的住宅所在地，趁天黑之机，用匕首将我们停放在停车场内的东风标致307汽车右边前后轮胎均轧破，致使汽车无法行驶，迄今仍停放在原地，残破不堪，该车系我们2011年6月底新购买的，家人异常爱惜，却被他们如此损坏。然后，这伙人借口自行解决21日晚上的纠纷，再度前往我们的住处砸门，无理谩骂，导致我的儿子受到惊吓，痛哭不止。我们被迫向110报警，110警察赶到后将此事移送辖区派出所处理，派出所警察严肃批评了对方，告知此事必须按照成华区公安分局青龙警署的安排进行。
2011年12月24日晚上，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那名周姓工作人员伙同宋德军等人，仍然借口自行解决21日晚上的纠纷，又一次前往我们的住处砸门、谩骂，将前一个晚上的行径“重播”了一遍。我们被迫第四次向锦江区110报警，110警察将此事移送辖区派出所处理，派出所警察警告对方不能如此行事。
由于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人员的不断骚扰，我们全家老少七口被迫分三批离开成都前往不同的地方躲避，真正成了背井离乡、有家难归，最终只能在多个地方分别过春节，凄凉之情可见一斑。
此后，我们拒绝再与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协商处理模拟搬迁之事。对此，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的人员非常恼怒，不断在外界、尤其是西南石油大学的职工中散布谣言，中伤我们夫妻。其间，西南石油大学继续教育与网络学院一名王姓女律师还以法律专家的身份跳出来，声称可以组织已经签约的住户联名，状告我们几户仍在维护自身合法权利的住户，他们还煞有介事地要求其他住户一一在他们准备好的材料上签名、盖手印……当然，最终证明这是一场闹剧，共和国的法律绝对不会赋予他们随意侵害他人合法权利的所谓“权利”。
按照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自己确定的时间表，此次模拟搬迁应该在2012年1月15日结束。眼看时间将到，仍有几户拒绝与他们签约，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有些慌了手脚，他们通过一些住户与我们联系，并于1月10日通过手机短信向我们夫妻发来道歉信，该短信还经西南石油大学的员工转发。1月13日，他们再度通过西南石油大学“两办”（党委办、校长办）秘书科的官方电子信箱给我们发来了道歉信，但这些道歉信的目的完全一致，对方始终避重就轻，不肯就轧破汽车轮胎、多次骚扰我们的住处等恶劣行为正面道歉，而且不肯以单位的名义道歉，只以徐毅个人的名义道歉，被我们拒绝了。
2012年1月15日，模拟搬迁的终止期限到来，但仍有住户拒绝签约。此刻，西南石油大学副校级调研员陈平等人士积极出面斡旋，于是我们于16日上午通过陈平等人士表达了我们的要求：对方必须首先以单位的名义诚恳道歉，然后给予我们合理的补偿。对此，陈平迅速发来短信，表示完全同意我们的正当要求。西南石油大学两办主任张昌元随后也发来短信，说自己已经要求对方按照我们的要求，尽快提供这些文字材料，争取早日圆满解决此事。
但是，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却始终拒绝履行正式道歉的义务，迄今没有向我们提供道歉信。2012年1月31日，鉴于对方缺乏诚意，且模拟搬迁的终止期限已经过去许久，为恢复我们自己与广大住户的正常生活秩序，我们要求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按照规定终止这次模拟搬迁，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竟然再度被他们拒绝，他们仍然采取既不道歉、又不终止模拟搬迁的态度，并通过其他住户暗示，等到学校开学，将继续采取骚扰的手段对付我们，试图拖垮我们，让我们精力交瘁，不得不答应他们的卑鄙要求。
我知道，模拟搬迁是成都市的一次全新尝试，其出发点是非常好的，充分照顾了普通群众的切身利益，很值得我们期待。但是，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及冯伟等人的举动，明显违背了这些规定，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其行为也将破坏成都市在外界的良好印象，直接损害成都的招商引资环境。
我和夫人都是大学教师，除了依法维权，我们并不希望把过多的精力用于应付这些事情，我们都希望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为高等教育事业奉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多上课，多带学生，多搞科研，不荒废时光。但是，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及冯伟等人却不让我们实现这个简单的愿望，在他们的骚扰之下，我们一家被迫离开成都，四散躲避，中国人最看中的传统节日——龙年春节，我们只好分别在外度过，欢乐、祥和、团圆、美满的气氛荡然无存；如今，学校开学在即，我们却被迫滞留在湖南，担心他们继续骚扰，不知何时能够回学校正常工作？！
在此，我不得不发出自己的呼号——
难道，真的就因为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及冯伟等人的作为，成都之大，已经放不下我一张平静的书桌，我安心教书、科研的愿望将成为无法实现的奢望？回顾过去，我在成都度过了十多年美好时光，在这里当过记者，读过博士，当过大学教师，成家立业，把我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都留在了这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难道，今天我真的就要泪别成都，另去外地谋求出路？而这一切的起因，不是我与工作单位发生了矛盾，也不是我个人出现了什么错误，就因为成华区统一建设办公室要对我们的住房实施野蛮的模拟搬迁，就因为我们在这次模拟搬迁中依法维护了自己的合法权利、没有让他们的卑劣行径得逞？！
以往的新闻记者、如今的大学教授 马知远
2012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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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2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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