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中认为自己受了妹夫的窝囊气,心中很不自在。不由想起前段时间来纸坊的王以雄,他曾经和蔡承宗作过对,还不服蔡东家拿一个纸坊给李继武,估计他至今也不会对继武有好感的。于是来到王家,想对以雄道出心中的苦水,也好出一出闷气。以雄却在造纸坊干活,孙氏以为账房师爷来到家里,可能是找以雄这个保管对账的,就叫儿子去喊以雄回来。
以雄回家后,一见到师爷在家等他,忙叫妻子弄了几个下酒菜,二人对饮起来。你一杯我一盏的喝到高兴处,启中说:“你晓得不?我们还是亲戚呢!”
以雄嗡声嗡气地说:“咋不晓得呢?你的妻子是我们王家的妹子,而王丽琼又是我的远房妹妹,这王丽琼又是你妹夫的亲家母。总之,这竹圪兜亲绞来绞去的,不管咋绞我们都是亲戚。但是‘亲朋高友久茫茫’,再亲的亲戚时间久了不来往都不亲啊!你以后要经常来耍,大家互相走动就亲热了。”
“我们倒亲啊,可有人连我这个亲舅子都不认,居然要我给一个外人付药费!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亲戚吗”?张启中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东家在众人面前为了给人家一个说法,只好对事不对人。如果换成你,又该咋办呢”?王以雄拉着启中的手边拍边劝道:“启中兄弟,你就不要计较啦,不管咋说你们还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啥都好说。我劝你还是不要生那么大的气!”
张启中又发泄了一通怨气才走。
二
几年后,蔡大宗渐渐长大,处处以少东家自居。母亲本来让他到平乐镇上的私塾读书,然而他却整天跑到街上去茶坊进酒馆出的,和一帮赌棍打牌织骰。起初,他还只跟那些打几文钱的人一堆小耍,每天都能赢些钱,就赌上了瘾;后来便与打一钱银子以上的人赌,则有输有赢或只输不赢。一批赌棍知道蔡家少爷来啦,就晓得财神爷到了,当时赌场中流行着一句话“蔡少爷到,财神到”。不知是“蔡”与“财”谐音,还是其他意思。总之,赌徒们都争着同他赌博:“蔡少爷,今天想打好大的牌呢?”
“你愿意打好大就打好大”!大宗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个老赌棍诱他:“少东家,你的实力多雄厚啊!我们咋敢和你赌呢?”
“这几天你们赢了我二两多银子,我才不敢和你们赌啊”!大宗同他争辩道。
但这大宗还是经不住少东家长、少东家短的,喊得他晕乎乎,跟这帮赌徒坐上了赌桌。
这天刚坐上赌桌不到一个时辰,他就赢了三两银子。一赌棍说:“少东家今天的手气太好了,才出手就赢这么多钱。”
确实,大宗也觉得今天手气太好了,出手就赢。照这样下去,不赢他十两、八两才怪!如果才赢这点就收手的话,岂不是错过了这发财的机会?他越赌越起劲。渐渐地就有输有赢,不到两个时辰,就把他先前赢的那点钱输得一干二净。他想耍钱是有输赢的,只要我继续坚持下去,就会有赢钱的可能。又打了两个时辰,把带去的二两银子也输得干干净净。
赌友们问他还赌不赌时,他说:“咋不赌呢?你们赢了我的钱就想溜是不?”
“不敢,不敢,我们愿陪少爷耍高兴。你想咋赌,我们就陪你赌到底”!赌友们笑着。
大宗不服气地说:“你们如果有种的就等到我,我回去拿钱来继续赌!”
他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头拿出十两银子来,气呼呼地喊道:“我们干脆赌它一两银子一盘!你们哪块有种的敢陪我?”
“嗬哟,真是大少爷的口气!我们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么大的牌”。赌棍们见他输红了眼,继续诱他:“你输了钱,屋头有那么大一块纸坊作靠山,我们输了咋办嘛?”
“不过少东家真要耍这么大,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陪你玩”。一赌棍说。
又赌了不到一个时辰,大宗的十两银子输得一钱不剩。其他赌徒们笑着问:“少东家,还要赌吗?如果还赌,我们就继续陪你!”
大宗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几个赌棍说:“赌场上是有输有赢的,哪个敢保证他每天只赢不输呢?一般是今天输了,明天就会赢。再说你不来的话,这场伙就热闹不起来。少东家,不要多想了,我们去喝酒!”
在酒馆中,大宗虽然酒量不小,但几个赌徒轮番灌他,让他喝了不少的酒。走出酒馆后,他晕头转向地被人扶上滑杆,掌灯时分到了邛州“青春楼”。
“几位老少爷们,走得快!我们楼里今天才来了几个新鲜的,保证把各位服侍得舒服”! 鸨母见来了几个客人,赶快出来迎接。
大宗还天旋地转地就被人从滑杆上扶进了青春楼。鸨母:“哟,还有一个童稚呢!啧啧,恐怕只有十五、六岁啊,我一定安排好。”
大宗第一次走进这灯红酒绿的地方,云里雾里地不晓得自己在哪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上前给他洗脸,让他喝了一碗醒酒汤后,扶他上床,帮他宽衣解带。姑娘也脱光全身衣裙,上床陪着他。大宗的酒量本就不错,又喝了一碗醒酒汤,不一会,他的酒已醒,发现自己咋睡在这么漂亮的房间,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睡在一起,而且两个人都一丝不挂,他感到害羞。问姑娘:“我咋睡在这里”?闹着要离开这地方。
姑娘听院妈妈说过这小伙子是第一次行男女之事,她见大宗酒醒了,就抱着他温存一番,使他情绪稳定后,边拉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胸部边告诉他:“你已到我们青春楼好长时间了,妈妈安排我陪你,要我一定把你服侍舒服。”
大宗虽然又羞又怕,然而他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第一次接触到姑娘赤裸的身子,手摸着姑娘的前胸,他的青春活力顿时萌发。人们说色胆包天,他管不了那么多,立即爬上姑娘的身子,“三下五除二”就做了那事。
姑娘叫他下来,帮他洗了澡后上床休息,陪他丝声细语的说了一阵话。大宗问道:“姑娘为啥这样陪我睡觉?”
“因为我家穷,家中欠了财主的地租,去年他将我拉来抵债。被那狗财主估奸后,把我卖到这‘青春楼’,院妈妈给我起的妓名叫‘小桃红’。俗话说“嫖情赌义”,我们虽然是干这行的,但也很看重感情。这些年我发现有些老不要脸的嫖客,他们家中本来已有好多女人,却还要出来‘尝鲜’。他们认为出钱嫖妓,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折磨我们。其实我比你还小一、两岁,经常被一些嫖客掐得皮青肉肿的,还要强迫自己欢笑陪客。我们虽然在笑,却把眼泪往肚里吞,心头在流血。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每时每刻都想如何脱离这苦海”!她边说边流下伤心的眼泪。
大宗听了这番情真意切的谈话后,也颇动些感情。他按照小桃红的指点,在一阵抚摸、接吻和拥抱后,与她来了第二次,睡到天亮时又来了一次。
第二天,蔡大宗睡了一个早晨,几个赌棍才叫他起床喝茶。他们问大宗:“昨晚上玩得如何?”
大宗红着脸不好意思:“不咋样。”
“你看你的脸都红了,还说不咋样”?一个赌棍指着他说。
一个赌棍笑道:“这有啥问的,人家肯定玩得死去活来的,说不定还玩上了瘾呢!”
“人家少东家是童男,昨天第一回玩女人,那味道是既兴奋又后怕。兴奋的时候收不住火,过后想起第一回跟一个不认得的女人干这种事还真有点害怕,但害怕过后又想再干”。另一个赌棍这样说,“这男女之事的滋味你们还没尝够吗?人家既然不好意思说,我看大家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几个赌棍问他:“今天还要赌吗?少东家。”
“今天没得钱赌了,我要回去向母亲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