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地老去

sapphire844210

　　二十多年前，曾经被一对老夫妻雷倒：他们是我的邻居，五十多岁了，也是父母的工友，平时两家人你来我往，关系挺密切的。那时，我还只有十四五岁，每天，我都像调好的闹钟，到他们家看《广州日报》体育版。有一天，我去晚了一点儿，刚走过客厅窗口，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夫妻俩坐在沙发上，膝靠膝，环手互拥，忘情地亲吻。就在转头的瞬间，他们也注意到了窗外——还有一个惊愕的我。六目相对，彼此都有点不知所措，老夫妻的脸上更泛起朵朵的红云，手足无措起来，像小孩儿做错事一样。一直以来，都不明白，他们都年过半百了，怎么还像年轻人那样激情四溢，被后辈们看见，多么难为情呀。
　　十多年后，像绝大多数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子，时光在忙碌而平淡中度过，不知不觉中，迈进了不惑之年。
　　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变了：原来宁愿看球赛把妻晾在一边，现在却愿意陪妻子看言情剧；原来厌烦妻子没完没了地唠叨，现在妻子一不说话就像缺点儿什么似的；原来最怕逛街上超市，现在却愿意主动给妻子提意见，当参谋。剪了发，喜欢挨着妻子让妻子拔白发；指甲长了，喜欢妻子握着自己的手修甲。休息了，喜欢拖着妻子的手漫步社区湖畔。
　　我桀骜不驯，怕受束缚，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这些习惯的变化，怎能不让我惊讶呢？
　　细细想来，也许是十年风雨同舟、共同分担，厚积了夫妻的感情；也许是人世沧桑、人情冷暖，让我学会了珍惜；也许是儿子渐长，振翅欲飞，让我需要依靠；也许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缘分……
　　有时，在小区看见许多两鬓秋霜的夫妻出双入对，携手悠然地漫步，有的甚至像初恋的情人一样坐着呢喃耳语，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羡慕。忽然间明白了邻居老夫妻激情奔涌的爱，他们携手走过了大半生的日子，其实比年轻人更懂得什么是爱，更能体悟爱的深义，更需要爱的润泽。
　　爱的表达是没有年龄界限的。现在想来，他们的激情热吻，不仅不应该苛责，而且值得颂扬。
　　记得我的上司曾经笑话过一位同事。那是一位篮坛虎将，也是麻将迷，在职时，经常杀得天昏地暗，夜不归宿。退休后，却乖乖地听从妻命，日日与老伴漫步朝晖夕阴下，所以成了上司的失去了男子汉气概的“妻管严”的笑柄。
　　假如可能的话，我愿意成为这个笑柄。
　　有一首歌叫，其中有一句歌词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地老去”，亲爱的妻呀！如果真能这样，这就是我一辈子最幸福，最浪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