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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历史上的买文章的事，我懂得未几。但近代史是有两件买文章的大案，能够略道一二。一个是买胜利的，买家如愿以偿，而卖家把人格也卖掉了。一个是没有买成功，买家成了笑柄，而不卖家却名誉俱隆。前者说的是恽毓鼎，后者说的是梁启超。
1915年，袁世凯复辟帝制，梁启超撰写了《异哉所谓国体论者》，袁世凯得悉新闻后，晓得这位舆论巨子的文章一旦发表会酿成什么成果，花了数以十万计的重金“买文”，就是要让梁启超不发此文。但梁启超断然谢绝，公然发表，成了护国战斗的讨袁檄文。这件事，被载入了中国历史教科书。当初有人说袁世凯“巨大”，还想到花钱买文章不发的“文化”手腕，没有“一刀捅了他”，只能当作冷笑话看了。
买文章
恽毓鼎是个御史，《澄斋日记》、《崇陵传信录》的作者，也是光绪帝身边的史官，天子天天上床下床上干些什么事件都得记下来。1907年，袁世凯为庆亲王奕劻儿子载振买妓女杨翠喜当“小三”的事被人揭穿，牵动官场盘根错节的政治跟权利奋斗，军机大臣瞿鸿禨、新任邮传部尚书岑春煊联手、御史和媒体配合向庆袁一党动员了激烈攻势，庆袁难以抵挡，慈禧太后也帮不上忙。袁世凯就花了两万两银子向恽毓鼎买文，恽毓鼎依据袁世凯买文的政治目标，写了一份奏折，责备瞿鸿禨“暗通报馆,制服丝袜，授意言官，阴结外助，散布党羽”，将瞿的门生汪丰年的《京报》鞭挞、御史弹劾、岑春煊入京三事联在一起，指证瞿结党营私。奏折一上，慈禧太后借机“起兴”，罢了瞿的官职。这个“斩首举动”，使庆袁一下子解脱了窘境。拿了二万两银子的恽毓鼎从此也名臭青史。
文人卖文，现在已经怪罪不怪了。由于报刊杂志这类“买方”市场有限，而文人雅士太多，投稿不问价地“卖”文章，已经成为通例。民国时期，有些文人靠卖文章就能舒舒畅服地过上一辈子，但大多数文人“销路”不好，靠“笔耕”未必能安享熟年。
一篇文章，如果出几万、几十万的大价钱来买，得看看自己的身价值不值。恽毓鼎名列清班，二万两银子便把自己给卖了，要知道妓女杨翠喜的身价都值一万多两，岂不卖得太亏？梁启超是几十万两都不卖，所以载入史册，教导后人：人格是不能买也不能卖的。
其实卖不卖文章，与文人的身份没多大关联，要害是你卖什么文章。买文章也是这样。文章好坏不在于出价多少，而在于居心何在。
活人要买文章的，打官司的诉状是最大的需要，此外还有家书、契约之类的格局文书，科场受骗“枪手”，都得当时讲好价格。如果沦落到这个田地，卖文章的事实一旦成破，也就失去了作为文人的“士绅”资历。所以，真到今天，大多数文人还是投稿不问价的。
晚清以前的文人，实在是不卖文章的。等于想卖,淫老头，也放不下摆地摊卖文章的架子。但固然不报刊之类的古代媒体，但民间“买文章”的市场同样存在。家里逝世了人，要刻墓碑，平头只须写多少个某某先考先妣大人之墓，官宦富家要摆显身份，就得弄个碑文。于是不能不找有些文名的士绅起稿，照例得给钱。这些文人假如乐意下笔，仍是给买文者体面；买文者付了钱也不敢说是“按字付酬”，公正交易，美其名曰“润笔”：“啊呀，这羊毫写了那么多字，毛是要脱落的，我就付点脱毛费，请君哂纳。”这大略就是“润笔”费的意思。几根毛才值多少钱，须要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吗？那也是给作文者的面子：“你可不是卖文章的。”交易做成了，还不讲做买卖，你看中国人的酸劲！读古代文集的一些墓志铭，如非亲朋故友，大抵都是有“润笔”的。买家照例得先写个死者的“行状”，差劲的文写工将这“行状”约略成文，而后加些呜呼哀哉尚享之类的词，签上本人的大名，就算了事。如何写好亡者的传记，讲解技能，其切实讲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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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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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野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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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4 23: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