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 “这康熙皇上和孝庄皇太后就是英明,调集了四十万绿营军镇压吴三桂和耿精忠发动的三藩造反,朝廷平叛很快就要结束了”!街上的人们四处议论着,李继武也在想着小儿子文国应该回家团聚了,给他写了信去。 李文国在来信中说,自己在新兵训练期满后,被督军大人安排到身边当了卫兵,属总标管辖。并在平叛军中英勇杀敌,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全营四百多弟兄打得只剩下几十个人,其余全部壮烈牺牲。他主动代理守备指挥战斗,坚守住阵地。战斗结束后,他被授予军功,并被提升为守备军官。 这天虽是春分,但乍暖还寒。傍晚时分,继武穿上小袄从纸坊回家,他边走边担心着文国是否受伤,又想他当了军官在战争结束后能不能回家团聚?刚走到一处路窄坡陡的地方,突然从路两边各窜出一个蒙面人,他们手提马刀,刀锋指向他,大喝一声:“丢下买路钱!” 继武一惊,“谁敢这么大胆”?好在他熟悉路径,赶快纵身跳到路边那五尺高的坎下,这里有片较宽的坡地。两个蒙面人随着他跳下去,趁他们还没站稳,他伸腿将其中一人绊倒,立即上前踩住他,把他持刀的右手反扭过来,在关节处用力一压,那人“哎哟”一声大叫,继武夺去了他手中的刀,另一个蒙面人见同伙被擒,赶快逃往林荫深处。继武解下这个蒙面人的裤带把他反手捆绑,撕掉他的面布,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这人战战兢兢地说:“老爷,您、您、您不要打我!我说实话,我叫、叫徐怀、怀民。” “为什么来抢我?” “您的纸坊中是不是有个姓张的师爷?” “姓张的师爷咋啦”?继武已猜出了八、九分。 “就是张师爷要我们来整您的。” 继武觉得他说的倒有几分可能,但也吃不准:“不会吧,你必须说实话!”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平乐人,前几天我和下坝乡的骆小清,也就是刚才跑了的那个人在平乐打牌输了钱,张师爷晓得后,就来找我们说‘卢沟狮子桥有个造纸的东家叫李继武,他有万贯家财,你们去整他,保证你们发财!他家住在花楸园,经常晚上一个人从小路回家,你们就在路边下手,最好蒙面去。哎,千万不能说是我喊你们去的’!我们说万一被人抓住,送官咋办?他说‘现在朝廷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哪个官府愿意管这些事啊’?他还说‘前期他们父子俩得罪了知县大人,被知县痛打一顿。当官的很讨厌他,巴不得你们把他整死,他们才懒得管这事啊’!他见我们还是不敢来,” 继武吼着:“继续说!” “他又说,‘没啥怕的,如果他真的发现你们,你们就一刀把他干掉算啦’!我问他为啥要这样做?他说‘我原在他的纸坊当师爷,他把我撵走了,我对他恨之入骨’!我们晓得这是掉脑壳的事就更不敢来了。他说‘你们不干我照样找人干,可你们就错过了这发财的机会’!就这样,我们才麻起胆子来的。在那里等了一下午,见过路的人少,好不容易等到你过来,就下手抢你的钱。” 继武不解地问:“什么叫干掉他?” “这还用问?就是把东家您”,他用下巴在自己颈上从左到右比划一下:“送上西天!” “送我上西天,用心何其毒也”!继武为了进一步核实:“你说的是真话?” “我们以前连张师爷都不认得,咋敢说假话哄您?李东家哎”,怀民“卟通”一声跪下,向李继武磕头:“我们第一次做这种事,只是想弄点钱,并不想取您的性命。请您原谅我,只要不把我送到官府,这辈子包括下辈子我都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继武把徐怀民带到狮子桥。一般说只要找到了案犯的幕后指挥者,受害者当然感到高兴。然而从他们的特殊关系来说,却使继武感到两为其难。首先,张启中多次对我毒牛、放火,我看在岳父、母面上都宽恕了他,目的是感化他。他却把我的宽容当成软弱,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伙同他人抢我,还妄图杀害我。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干出伤天害理之事,已到了敦不可忍的地步!这次再不报官,那就是对他犯罪的纵容。任其发展,势必更加猖狂,说不定哪天还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第二,他是我的舅子,别人会认为自己的岳父母刚死,就送舅子坐牢,似乎太不近人情。难道我真是不近人情吗?不是,完全不是!选择送官问罪,一方面是他罪有应得,说得确切一点是恶有恶报的时候到了,丝毫怨不得别人;另一方面,送官也许还能制止他继续犯罪呢!这虽然是痛苦的选择,但却是最明智的抉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张启中核实再说。于是,他带上两个弟兄,把徐怀民押到张启中家。 继武一行叩门进屋,启中还笑容可掬地同继武说着客套话,当他见到五花大绑的徐怀民,那笑脸就立刻僵住了。但厚颜无耻的他还是假装不知道:“妹夫,你这么晚来找我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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