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广场
我到过杭州的灵隐寺,也游览过苏州的寒山寺。论及建寺历史和知名度,平武报恩寺始建者王玺远不及灵隐寺西印度僧人慧理和尚,也不比灵隐寺那样命运多舛,毁建反复;论及文化底蕴和地缘优势,写报恩寺再多是诗也无法与《枫桥夜泊》的寒山寺相媲美。但论及报恩寺的建寺初衷,这“报恩”二字又是灵隐寺和寒山寺没有的。
初识报恩寺还是在我孩提的时代,记得那个时候是5分钱的门票。大人带我们走进寺院,顿时远离喧嚣闹市,清净了许多。对于我等喜欢热闹的娃娃们来说,猛然间进得寺内见到菩萨神威甚至有些狰狞,煞是吓人。
我从小喜欢看书,尤其是地摊上的一些故事类的连环画,那个着迷哦,连肚子饿了都不想走。长大了,接触到有关报恩寺的只字片语,我就在想,哪个修的这么好哦,简直就是电影里面的皇宫(传说当年的王玺修报恩寺就是为了给他自己建一处宫殿,在西部称王执政,后据正史和有关碑文的陆续详解,纯属缪传)。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好好追踪它的来龙去脉。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工作关系,我对报恩寺渐渐熟悉起来。接触到许许多多,方方面面有关报恩寺的宣传资料也好,学术专著也好,终于校正了我对古寺的认识。一来知道了它准确的始建时间和建造它的主人,二来知道了为什么它是仿北京故宫而建。三来更是清楚了王玺父子历经20年修建而成的寺院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四来也晓得了古寺500余年历经的风风雨雨……。
今天,存寄于寺院公开出售的有关报恩寺的资料、书籍让人看的眼花缭乱,500余年古寺的是是非非和正野传说依旧相互流传。然而,只要你理智地想一想,用心去研究她,就不难析理出古寺的本来面目。就不会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而去捕风捉影,聆听传说。我在想,当初,王玺修建报恩寺的时候,他压根儿都不会想到今天的龙州子民会对他说三道四,甚至曲解他的建寺初衷,更有甚者还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而自己,却终日在“万佛阁”内和接续了他事业的儿子王鉴只有聆听的份,没有解释的力。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父子俩才会仰殿叹息,后悔当初他们在龙州大地上留下的前无古人的浩大“民生工程”。
我请教过一位本地著名学者,怎么样为古寺的纷争正本清源。他说,根本就不存在正本清源。虽历经500余年,但修缮报恩寺的资料档案相当齐全,留存于寺内的各类碑记也记载得详实清楚。只要用心去研究解读,究竟是皇宫还是寺院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我总算明白了。其实,报恩寺就是一处佛教圣地,是一座集宫廷文化艺术之大成的佛教寺院建筑群。只因为早前人们的研究有一些局限性或是猎奇心里,加之以前信息传播渠道的限制,人们对古寺的认识拘泥于就那么点资料或是民间传说。所以就引申出“宫殿乎?寺院乎?”的纷纷争争。然而,山门外,人们还在“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闹闹嚷嚷,各抒己见,争论不休的时候,寺内的几尊大佛和“当今皇帝万万岁”的九龙牌位却安享着南来北往的人们顶礼膜拜和朝夕供奉。不管殿前跪的是佛教信徒还是饱受“皇恩”的受益者。佛祖们不仅与世无争,更与人无争。
而古寺山门外的广场也如同寺院本身“或寺院或宫殿”的争议一样。只不过广场却饱受折腾。反反复复,如同一个生性软弱的媳妇,任凭婆婆的欺凌也只好“泪在自己心里流”。
曾记得,原来的广场有一灯光球场,进入2000年代后,拆除了。拆了也倒好,广场大了许多,古寺的雄伟和壮观更加凸显。原来的广场三面围墙,红墙绿瓦,高檐朱门。先从东面(正面)进得门去,穿过广场才到古寺山门,拾级而上,方能入得寺院。广场四周绿树成荫,草地繁茂,起眼望去,还真有些皇城宫殿的森严和威武。
2000年代中期的一个夜晚,原本夜阑人静的古寺一夜间未得安宁。早起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本被院墙遮挡的古寺赫然间呈现在世人眼前。三面院墙一夜间荡然无存,周围的残瓦碎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至此,为了保护寺院,历经千辛万苦争取到的资金、政策和保护范围,修建了才10多年院墙就悄然无息的消失了。
院墙一拆,广场和周围街道融为一体,人们的视觉顿时宽阔了起来。当局将草坪换成了大理石地板,两边还移栽来了许多高大的银杏树。说来也怪,这栽到寺院前门的银杏树全部存活了,有的当年还果满枝头。而同一时期移载到某机关大院的两棵银杏居然不久树枝就枯萎了,任凭管护人员对他们怎么进行呵护,硬是没有缓过气来,后来,便被移走了。难道这寺院的选址真有灵气?
拆了围墙后,和广场相接的主要街道也变了“黑色化”。偌大的广场前面建了一个不小的停车场,容纳过往的旅游大巴或是自驾车。古寺一览无遗地和过往行人或是远来游客密切亲近。只是作为宗教寺院,没了围墙,就失去了它的完整性,就像一个帅小伙穿着一套合体的西装却因为图凉快而脚上套了一双草鞋一样。缺了整体形象,看起来总觉得不是滋味。没了围墙,古寺便再也没了它皇家宫殿的森严感和神秘感。
此后,这里的早晨变成了晨练场所。打太极,舞花剑,耍扇舞,甚至拎鸟笼的都在这里短暂相聚后又匆匆离去,各自开始一天的工作和生活。傍晚,人们吃罢晚饭,三三两两,不约而同,扶老携幼,在这里相聚。这个时候,这里是散步休闲的去处;这里是跳健身舞和交谊舞的场所;这里是孩童们游玩戏耍的地方;这里周围还是小商小贩们云集的时候(偶尔还有些商展);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休闲喝坝坝茶的好去处……。
而这个时候,寺院的佛祖们不得不隔着紧闭的大门闭目聆听平日里对他们虔诚膜拜的人们高声喧嚣甚至是放纵。也可能他们这个时候双手合十在祈祷:拜托拜托,早点散吧!白天我们接待太多,让我们早点休息吧!
直到华灯初放,伴舞音乐渐消,人们才带着留恋和回眸渐渐离去。佛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人都走了,大伙也歇息吧!
围墙一拆,古寺的管理安全又陡增压力,人防、技防、物防多头并举。特别是每年的除夕之夜燃放烟花爆竹之时,除了全寺值班人员外,相关的管理部门都会派出多达百余的人员在寺院周围巡逻值守,容不得半点闪失。王玺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当年他们父子呕心沥血的杰作会给后人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周而复始,年复一年。春季寺院的紫荆花开;盛夏草木郁郁葱葱伴随红墙碧瓦;秋日远山近坡红叶为古寺增辉;冬季寺院琉璃飞檐的白雪皑皑。一季一景,总能在广场眺望个清清楚楚,赏心悦目。
王玺是伟人,平武历史上至今没有人超越他的眼光、他的睿智、他在政绩乃至他的名气。
徜徉在古寺广场,我骤然发现,看古寺景观,弹和谐曲调,跳人生舞步,享太平盛世。或许,这就是当年王玺为龙州后代设计的生活画卷。不管是与否,反正,现在就是这样。王玺,理所当然地应该接受龙州世代的敬仰!
偶尔听说,又要恢复几年前拆除的山门外原来那偌大的围墙。建、拆、建。还会不会建了又拆,拆了又建。我不去猜,也不愿意去猜。毕竟,这都是我甚至我辈很多人都左右不了的事。
拆与建,对与否。留给众人和后世评说去吧!(龙远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