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占水从鞋店里出来并没有回家,也没去吕颖那里,而是踅回了皇冠娱乐城的包间里。他觉得非常疲倦,一宿的风流吮干了他肌肉里所有力气。他有点怕吕颖,这个表面上杏眼桃腮、肤脆骨柔的女人上了床,完全是另外一副脸孔,不仅贪婪,而且没完没了,弄得他左支右拙、尴尬万状。他喜欢那种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女人。这种女人像算盘,任由他拨弄。
皇冠娱乐城属于富人俱乐部。娱乐城巨大的穹隆状大门口站着两个男保安,披着肩饰,蹬着马靴,头上还戴着缀有流苏的头盔。葛占水接受了他们的敬礼后,乘上电梯径直朝2层的皇冠之宫走去。皇冠之宫与外部绝缘,只有金卡会员才能进入。他用磁卡划开了那道巨大的拱形门之后,瞧见沈老板正坐在吧台上,跟他的马仔吹牛。沈老板叫沈双福,葛占水插队时,他不过是个10来岁的毛小子,仗着父亲是村长,专横跋扈,村里人背后都喊他沈衙内。凭着拦路设卡,强买强卖和对打工仔实行拘役式工棚的他,几年后囤积了万惯家财,进城收购了市里一家濒临破产的铝锭厂,堂而皇之地成为青年企业家。
“……第三个是个挺奇怪的,他没有用2000日元去赚钱,而是找了一家小餐馆,美美地吃了一顿,又甜甜地睡了一觉。就在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蠢家伙将被第一个淘汰的时候,却见他洗把脸,用剩下的500日元买了胸卡、袖标和一只假手枪。然后他来到那两个应聘者挣钱的地方,砸了吉他和募捐箱,没收了财产,并扬言要以欺诈罪起诉他们……松下公司决定录取第三个人,他们的理由是:企业要获得丰厚的利润,不仅要会吃市场,更重要的是懂得怎样吃掉吃市场的人……”
“衙内,”葛占水在后面站累了,便喊沈老板说,“你就是那个蠢家伙吧?”
“嗨嗨嗨,”沈老板拨开马仔的头,指着葛占水说,“他妈的,真巧,我正想跟他们说,在荆江市,老哥你就是吃市场的人。结果你就冒出来了,这不是活教材吗。”
“我可不愿意,”葛占水说,“如果我是吃市场的人,你一定是吃掉吃市场的人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可不愿意忙乎半天,成了你嘴里的一块肉。”
“我是真想吃啊,老哥。”沈老板说,“可是你他妈的太硬,没囫囵到嘴里,门牙倒崩掉半颗,那不是背着驴拉磨——自找罪受吗?”
两人斗了会嘴,就去大厅里看脱衣舞,经过大厅冗长的穿廊时,开酒楼的梅老板从另一处拐过来,三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照了面,彼此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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