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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中篇小说）
中篇小说
表姐（原创）
肖伟
题记：取材于警察学院师生，抗震救灾和灾后重建的真实故事。讲述了人民警察与灾区人民，重建美好家园的鱼水深情。青春和理想，在灾后重建的土地上，熠熠生辉。庄严的警徽，引领着从警报国的莘莘学子，在国家灾难面前，兑现五星红旗下的铮铮誓言。
一
表姐，是亮子、阿杰、雪儿、星宇和我在北川灾后重建警务援助中共同认下的亲戚。
表姐姓母，名瑶瑶。一米六五的个头，苗苗条条，白白净净的脸蛋儿上，配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红楼梦》里描述美人的悬胆鼻。可以说，羌家年轻女性的韵味、魅力和美感，在表姐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表姐作为“5·12”汶川特大地震中，众多受灾群众最不幸代表之一，直系血亲全部遇难，旁系血亲中只剩舅舅和舅妈。大学里相爱了四年的男朋友和家人，也在大地震中全部失去了生命。心灵的创伤，对表姐来说，无法用世间的语言形容。
大地震发生的当天上午，正在当地一所大学里，设计毕业论文的表姐和男朋友，一道赶回北川，准备参加表姐80岁外婆第二天的生日庆典。在汽车站与男朋友分手后，表姐与男朋友相约，下午到北川县城中心，为外婆订制生日蛋糕。午休后，正在卫生间洗澡的表姐，在一阵地动山摇后，被埋在了垮塌的废墟中。由于卫生间空间小，承重力强，房屋垮塌后变形的空间里，恰好给表姐留下了一个生存的地方。就这样，头上负了轻伤的表姐，赤裸着身体，靠着身边洗澡时飘落在桶里的半桶脏水，在废墟里坚持了23个小时。
在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中午，被寒冷、饥饿和强烈余震折磨了一天一夜的表姐，惊吓当中，突然听到废墟外有人搜救的脚步声音。于是用尽全力，向外喊叫：“快来救我！”
连呼几声，没有回应。接着搜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失望当中，表姐在废墟下第一次哭了。
过了几十分钟，绝望中的表姐又听到废墟外传来搜救的脚步声，于是表姐再次提高音量，向外呼救。在拼命喊叫的时候，无意中，摸到了一块房屋垮塌时，砸在身边的半节砖块。思索片刻后，表姐费劲调整了一下身位，用力敲打抵在腰间的冲刷便池的水管。
随着呼救和敲击水管的声音向外传出，表姐在废墟下清晰地听到搜救的脚步声向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并伴有“应该在这个位置”的确定方位的说话声。
很快，搬动垮塌物体的声响，从废墟外传到了废墟下，表姐一阵兴奋，猛喊“救命”，猛砸水管。接着，一个富有磁性的中年男性声音，对着表姐所在的废墟空间喊道：“我们是警察学院抗震救灾突击分队的同志，我们已经确定了你所在的位置，你别再喊叫，别再敲砸水管了，节省体力，我们一定把你救出来！”
听到废墟外的喊话声后，表姐很快安静了下来，一种重生的感觉，令表姐格外激动，泪水顿时从眼眶里不断涌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伴随着搬运垮塌物体的撞击声，撬动水泥板和钢筋的摩擦声，一束光线从缝隙里透进了表姐所在的位置。表姐高兴地对施救的人们喊道：“我看见光亮了！”
“好的，好的，别太激动了，我们很快就把你救出来。”
表姐一听，又是那个带有磁性中年男性声音。于是，流着泪，对废墟外施救的人们大声说：“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了！”
“注意节省体力，别大声喊叫了，你身体有伤着的地方吗？”那个带有磁性的中午男性声音又传进了废墟。
表姐抽泣着说：“除了头上有伤，血已凝固了外，其他地方没受伤。”
“好的，我们知道了，别激动，别哭泣，很快我们就把你刨出来了!”带有磁性的中午男性声音，再次传进了废墟里。
在艰苦而慢长的等待中，表姐眼睛盯住的透进光线的地方，终于被营救的人损撬出了一个可容一个人爬出的洞口。寻着洞口向外望去，表姐看见三个身着警服营救人员，血肉糊糊的双手用力刨着洞口的瓦砾。求生的欲望，驱使表姐奋力向洞口爬去。接近洞口时，一双有力并且粘着鲜血的大手，抓住了表姐的右手，用力而有节奏地试着把表姐住外拽。头出洞口时，表姐除了听到“救出来了！”的欢呼声外，抬头看见了洞口两边还有两个警察猫着腰，用肩顶着洞口上方的水泥板，成保护的状态，护着表姐的身体往外移动。接下来，一块黑布蒙住了表姐的双眼，表姐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表姐的整个身体从废墟中被拽出来后，蒙住双眼的表姐，只听到在废墟里耳熟的那个带有磁性中年男性声音大声喊道：“光着身子的，快脱件裤子给她穿上！”
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表姐只感到有人给她穿上了衣服，穿上了裤子。表姐被抬上120急救车后，在急促的警报呼叫声中，离开了废墟。
在市中医院得到救治的表姐，头上的伤口被缝合后，恢复了三天体力，被送到了市九洲体育中心的灾民安置处。因为受伤的人太多了，医院没来得及给表姐更换衣服，在灾民安置处，表姐仍然穿着从废墟中被救出来时，营救人员给他穿在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没想到，就是这一身行头，表姐在灾民安置处还被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当众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那是表姐获救后的第五个晚上。表姐在市九洲体育中心灾民安置处的地板上，正准备睡觉时，来灾民安置处检查灾民安置情况和警力保障事宜的市委常委、公安局长严肃地走到表姐身边，低沉而又有力地问表姐：“你怎么躺在这里？”
表姐被问得莫名其妙地从地上坐起来，呆呆地望着问她话的人。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又问：“你哪里的？”
表姐紧张地回答：“北川的。”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生气地说：“北川受灾那么严重，作为警察，你应该回到一线去。这里是安置受灾群众的地方，你的岗位是在抗震救灾前线！”
表姐难过地说：“我北川的家全毁了，父母也没了，亲戚朋友都不知下落，我不呆在这里，还能去什么地方？况且我又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为什么穿一身警服？”
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最后一句问话，让表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表姐看了看穿在身在的警服，顿时泪流满面。缓缓地站起来后，抽泣着说：“我是警察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我当时光着身子，是救我的警察把自己的衣服脱给我穿上的。”
“哦。”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听完表姐说明身上警服的由来后，沉默了。
片刻，市委常委、公安局长用右手轻轻拍了拍表姐的肩膀说：“孩子，别哭了，一定要坚强。我不了解情况，把你当成我们的警察了。抽时间把身上的警服换了。不然，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误以为我们警察不在前线抢险救灾，躲在灾民安置点躲避风险。”
弄清楚市委常委、公安局长的身份后，表姐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哇”的哭出声来，扑在市委常委、公安局长的怀中，抽泣着说：“是你们警察救了我的命，我穿着这身警服，就是为了找到救我的那些警察。我换了这身服装，谁还知道我是从废墟下，被警察用血糊糊的手刨出来的？”
表姐的陈述，感染了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在安慰表姐时，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流下了眼泪。临别时，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拉住表姐的手，动情地说：“孩子，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身上的警服咱就不换了，把警衔标志取下来放好，等你找到了救你的警察，还给他就行了。”
二
我们与表姐相识，是我们警察学院大规模的援建队伍开进地震灾区，进行灾后重建警务援助的时候。
从2008年6月开始，到2011年5月结束，我们学院，以轮值轮战的形式，组织了近万名师生，对地震极重灾区和重灾区汶川、北川、绵竹、什邡、安县、江油等地，开展警务援助，以灾区为战场，以灾区为课堂，在锻炼、培养、提高我们的意志、品质和业务能力的同时，对地震灾区的灾后重建提供了强有力的警力支持。
亮子、阿杰、雪儿、星宇和我，是首批开进地震灾区参与灾后重建警务援助的队员。按照前线指挥部的布防要求，我们五人与其他二十名同学，被派驻到北川任家坪灾民安置区。我们的营地，就设在北川中学垮塌的教学大楼废墟前面。由于离废墟的距离近，我们的营地成为了卫生防疫的重点。每周，山东青岛援建北川的医务人员，总会定时到我们的营地喷洒消毒药水。
我们进入营地后，头条重大新闻，就是山东青岛援建北川的医务人员，到我们营地喷洒消毒药水时，亮子和阿杰发现了一个大美人。新闻的发布者是亮子和阿杰。由于当天雪儿、星宇和我到北川老县城执行巡逻任务去了，在营地里与派出所民警重建人口数据库的亮子和阿杰，以新闻事件亲身经历者的身份，向我们绘声会色的描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在帐篷外就餐的坝子里，亮子兴奋地对我们说：“山东人民不仅有博大的爱心，山东人民中，还有不亚于我们四川的美女！”
我同雪儿对视着笑了笑，故意拉开腔调问阿杰：“亮子下午是不是得了重感冒，发过高烧，现在在说胡话哟？”
憨厚、敦实的阿杰，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表述道：“亮子的，没有发烧，也没说胡话。他说的是真的。下午给我们营地喷洒消毒药水的山东青岛医生中，有一个美女。高高挑挑的个子，皮肤也白，眼睛也好看，就是带着口罩，没看清鼻子和嘴巴。”
亮子接着说：“凭我的第六感官，鼻子和嘴巴肯定也长得巴实。而且这个人不仅长得美，工作也特细心，在给我们住处喷洒消毒药水时，床板下，都弯着腰，一个死角也不留。”
听完亮子的话，星宇哈哈一笑，用筷子敲着亮子手上的碗说：“既然你觉得那位医生美得酷逼，你干嘛不用碗把她喷洒在你床下的消毒液接在碗中，拿来下午当汤喝呢？”
星宇的玩笑话，引得正在帐篷坝子里就餐的警民和同学们洪堂大笑。
在大家拿亮子开心时，蹲在我身旁边的雪儿，把头偏向阿杰，悄悄地逗阿杰说：“那个美人医生，有我身边这个彝家阿妹漂亮吗？”
阿杰憨憨地一笑，看着我说：“阿啵啵，这个没有可比性，两个都美，各有各的味道。”
我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雪儿，不悦地说：“你八卦，说山东的美女，别把我搭上！”
为证实亮子和阿杰的信息真实性，好奇的我们，夜间在帐篷区巡逻时，专门到了山东青岛援建北川设在任家坪的卫生所。结果，令人失望。据佯装看病拿药的星宇和雪儿在卫生所的侦查，没有发现像亮子和阿杰所描述的美人儿。回到营地帐篷里睡觉时，亮子因为提供虚假新闻线索，受到了所有男生的攻击。
躺在床上的男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拿亮子开涮。因为帐篷不隔音，佯装熟睡了的女生们，静静地倾听男生帐篷里的激烈争论。
星宇说：“亮子肯定是想女朋友想昏头了，凭空给我们描述一个美人儿出来。”
一位男生说：“亮子肯定是按照他心目中小清新型偶像标准，假定了一个山东美女来吊我们的胃口。”
又一位男生说：“亮子一米八五的个子，假定一个小清新的山东美女来配他，可以理解。男人嘛，那个没有心中标准的既定目标呢？”
阿杰带着抱不平的口气说：“亮子没说假话，山东美女肯定是存在的，只是今晚上我们没在卫生看见罢了。”
沉默了半天的亮子，在阿杰的声援下，提高音量说：“各位同学，各位援助灾区重建的战友，我亮子喜欢的女孩是小萝莉型，与我今天提供给大家的美女信息无关，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山东青岛的援建人员中也有美女呀！”
星宇哈哈笑起来，怪声怪气地说：“你五大三粗的身板儿，还小萝莉，小萝莉的哟。我看你只配得上高海拔的女生！”
星宇的话，引得整个男生帐篷笑成一遍。住在隔壁帐篷里的我们女生，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后来，在雪儿猛力拍床板声中，整个营地才安静了下来。
关于山东美人儿的故事，在我们入户调查、重建人口数据库、巡逻、守护等繁重的援建任务中，渐渐被大家淡忘了。
没想到，一个月以后，当我和雪儿留守营地，在电脑上整理人口数据库相关数据时，列行给我们营地喷洒消毒药水的山东青岛医务人员，走进我们营地时，我和雪儿真的看见了亮子和阿杰所描述的山东美人儿。
为还亮子和阿杰一个清白，同时也为了让我们营地更多的同学看见山东美人儿，我和阿雪在山东青岛的医务人员喷洒消毒药水的过程中，主动与他们交淡。交淡当中，我和雪儿发现亮子和阿杰所说的山东美人儿，会说四川话。
消毒药水喷洒完后，在水龙头前清洗工具时，我和雪儿主动走到山东美人儿的身边。我用肉眼测量了一下美人儿的个头，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取下口罩的她，白白净净的脸儿，让人看清楚了她的整个五官。水汪汪的大眼，悬胆式的鼻子，小而带有性感的嘴吧，给人的印象，确实美。遗憾的是左额上方，有一道明显的新鲜疤痕，从相品上看，有点破像，美中不足。
雪儿借着洗手的机会，与正在清洗喷雾用具的山东美人儿攀谈。雪儿问：“你会四川话？”
“我本来就是四川人。”
“在山东青岛工作？”
“不是，大学刚毕业，在灾区当志愿者。”
“哦。我们也是志愿者。”
“我知道，你们是警察学院的。”
时间不长，善于交际的雪儿很快就与被我们误认为的山东美人儿混熟了，并且还相互留下手机号码和QQ号。
医务人员离开营地后，雪儿高兴地对我说：“她不是山东青岛的，就是北川本地人，住在我们守护的任家坪帐篷区，名叫母瑶瑶，大学刚毕业，学医的，在任家坪灾民安置点当志愿者。”
晚饭的时候，我向同学们发布了我和雪儿所了解山东青岛美人儿的信息。在就餐的坝子里，亮子像是冤案得到平反的人，手舞足蹈地对大家说：“我亮子从来看美女不走眼，我说山东青岛医务人员中有美女嘛，大家还不相信。讽刺，挖苦，让我悲痛了好几天。从今以后，我要化悲痛为力量，在灾后重建中，与美女一道，为灾区重建美好家园奉献力量！”
星宇逮着亮子的要害说：“你喜欢的是小萝莉型的女孩，这个美人儿与你不对口，你做梦去吧！”
星宇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整个坝子里就餐的同学，又把亮子当成了攻击的对象。
晚上，在完成了整个任家坪帐篷区的巡逻任务后，除留下几个同学在重点卡口上守护外，亮子、阿杰、雪儿、星宇和我，还有一部分同学，回到了营地。赶在兴头上，亮子让雪儿用手机QQ与母瑶瑶聊天。
雪儿在QQ上向母瑶瑶打个招呼后，母瑶瑶开始了与雪儿对话。
“很高兴认识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把你介绍给了我们营地的几个帅哥，他们也很想认识你。”
“行。哪天我到你们营地喷洒消毒液时，与他们见面。”
“感谢你为我们提供卫生防疫服务！”
“不说感谢。要感谢的是你们。你们大老远的来灾区帮助我们，我们灾区人民会记住你们的大爱真情的！”
“我们都是四川人，重建美好家园，还一个奇迹给世界，我们也有责任！”
“你们太可爱了！”
“灾区人民坚强不屈，更可爱！”
“你们是大几的学生？”
“大二。”
“哦。看来，你们都比我小，我是你们的姐姐了。”
“好的，我们就叫你姐姐吧！”
蹲在雪儿旁边的亮子，从手机屏幕上看到母瑶瑶愿当我们姐姐的内容后，兴奋地对雪儿说：“快回，快回，告诉她，我们男生喜欢她这个姐姐！”
雪儿瞪了亮子一眼后，很快打出了“我们的男生让你当他们的表姐。”
母瑶瑶很快回复“可以。那你们就是我的亲戚了。”
看到母瑶瑶的回复后，亮子一把抓过雪儿的手机，跑到隔壁的男生帐篷里，大声地喊道：“兄弟们快来看，我发现的美人儿，成了我们的表姐了。亲切啊，亲切！”
阿杰夺过亮子手上的手机，翻阅了一下雪儿与母瑶瑶的聊天信息，猛地跳出帐篷，振臂高呼：“表姐的，大大的好。表姐的，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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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2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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