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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想 念 川 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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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8 1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想 念 川 剧

                                             作 者  岳 定 海


  我越来越接近它的呼吸、它的心跳、它的笑靥、它的身影,再靠近一些,就接了川剧的地气儿了。
  它含混地笑着,模糊地笑着:生在笑,旦在笑,净在笑,末在笑,丑在笑,笑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笑弯了腰,笑得涕泪泗流。哦川剧,你真的好笑吗?你真的丢下个大红大绿的身影,余音绕梁的花腔,眼花缭乱的坐唱念打给我们吗?
  观众在喝采声中退场,我独坐场内,寂然、困顿........

  我的故乡在巴蜀,儿时,每座县城都建有一座川剧团,我家乡也不例外。
  那是1960年代,我老家在盐亭县城。白天,小街行人稀疏,或为生计匆匆而行,或为三餐求个温饱;提到文娱活动,那基本上是断了念想的------有家电影院在新东街,售票5分钱一张,上映什么《祝福》、《秘密图纸》、《独立大队》一类意识形态鲜明的电影。我是没法常去看电影的,5分钱在当年是一笔大数,不可能常常揣着腰包的。位于南街的县川剧团是我们欢乐的去处,一当暮色四合,剧团锣鼓声高亢而热烈响起时,放学后归家吃过晩饭的我,心飞向了川剧团,征得父母同意后,放一溜小跑朝南街奔去。
  盐亭川剧团名声在外,传统川剧《辕门斩子》、《程夫人闹朝》、《思凡》在情节上演得大气磅礡而在细节上演得寸肠欲断。就为这个,我也陶醉其中而戏散方归。
  看川戏也要票子才可进场,我一般采取等戏快完了守门人开门后,我跑进去“铲个锅巴”,或翻墙入场观看的办法接受川戏熏陶。
  难忘的川剧,在我少年时、在我每一个晚霞落山倦鸟归树鼓点敲击观众加快脚步进场之时。

  往事悠悠,如故乡的弥江流水,如第二故乡的涪江春潮,拍打在游子的梦境里,又四溅在远行客的思念中。
  绵阳近几年在铁牛广场建了个“戏窝子”,正规点的称呼叫“川剧演艺中心”什么的;我抽空购票看了几场,是川剧《穆桂英挂帅》系列篇,进场后满场子都是比我大的老年男女,一律引颈,还有敲击凳沿自乐的。观众里夹杂一个衣着普通的外国青年,他蓝眼、黄发、鹰鼻,也翘首而醉,愉快地笑着。
  这处“戏窝子”,我爱在下午找闲一乐------虽然它比不上我少儿时代家乡的川剧团,那氛围那琴声那武功那声泪俱下的唱腔,萦绕我心灵几十年,久久,不散。尽管如此,绵阳尚存这个川剧演艺场所,我也满足了。

  那么,这个叫川戏的剧种,何时发源四川?何时兴盛绵州?交叉的疑问纠结着我,好吧,我且下深水探索一段吧。
  这一看不打紧,川剧种种轶闻趣事混搭着戏曲的博大精深,浮出了一半是江水一半是落霞的水面。
  绵州曾经发现汉代说唱俑,为本地文物“五绝”之一。看笑容可掬的说书人,以腹为鼓,一手击打一手比划,煞是生动。而进宋代,戏曲渐入佳境,艺伎抚琴一曲,文人雅士流连往返,夜夜笙歌不歇,月牙儿西坠方休。
  绵州戏曲活动有文字记载为明代嘉靖年间《1529》时,《绵州县志》卷十“杂识”篇里所著一段文字:“........嘉靖乙丑,有游食乐工乘骑者七人至绵州.......其所持舞褴衫服,整洁鲜明,抛戈掷瓮,歌喉宛转,腔调琅然.........搬作杂剧,连宵达旦者数日久而情冾..........”这个记载,可贵有二,一为绵州戏曲最早活动的记录;二为生动描述绵州史上戏曲伶人的演艺水平与观众拥看几天的盛况。这也说明了,绵州当年已有川昆或杂剧流布。
  据考,绵州自明代起,便有高腔、秦腔、胡琴、昆曲与灯戏在这片文化厚重的丘陵上轮回上演,其中高腔来源于江西弋阳腔,昆曲来源于昆山腔,而灯戏植根于四川本土,渐显泥土芬芳中的生命力。在长期舞台实践中,大约到清代光绪年间,这五种腔调在绵州乡下坝子上在城镇戏楼中唱着悦耳中带异乡情趣的高音低音,揉合着混淆着爬梳着融汇着形成巴山蜀水极有特色、个性、丰富、阔大的崭新戏曲品种出来------川剧。今天我坐于绿叶婆娑的窗前,迷醉中忘情地回想:在绵州古旧城墙在三台沧桑乡下在江油质朴戏台在盐亭沉郁木楼,那些粉墨登场的民间艺人,曾给艰辛劳作伛偻走动的乡村农民与市井居民带去了多少怡然自得与一场欢喜哦。
  而生在绵州并对川剧传承作出大贡献的李调元,也没闲着。他曾在绵州莲池座上观过灯戏,后他入京任职,在《雨村诗话》里记述川戏到京梨园演出的过程,特地提到了绵州于三元、王升官二位演员,可见李调元对家乡来的人还是寄予期望的。
  史载,于三元在演《背娃子》一出时,“状乡里妇人,神情逼肖。”王升官呢,也载他“声技之佳,颇为观者所赏。”一管窥貌,绵州戏曲在明、清两代是十分昌盛与繁华不止的。民国初几年,成都三庆会一位名旦叫薛月秋,演艺俱佳,红极一时。当时成都五老七贤排了个《伶官榜》,结果戏状元是薛月秋;薛月秋与梅兰芳大师交谊深厚,时有“北梅南菊”之说,这个“菊”,便是薛月秋了。前不久我查史料得知,薛月秋是绵州人氏,叫许文、字质彬,生于绵州碳码头巷王家烧房院内《即今富临百盛超市一带》,其父时在绵州盐场知事公署当师爷,优良的家庭气氛,熏陶了薛月秋的艺术气质和提升了他的表演才能。
  
  我明白了川剧何以不衰的缘故:来自于民间又回归于民间,包容了流派又创造着流派,这是一朵艺术奇葩。
  我能做的一件事,有空常去铁牛广场“戏窝子”看看--------为了圆儿时的梦,也为子孙后代能不断看见这台川戏的唱念做打,在时空转換中蜚声剧场,快活人群,闹响夜晚,独步艺苑罢。




                    公元2013年5月28日写于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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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28 15:44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5-28 18:47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了,谢谢LZ:handshake。戏曲有她的魅力,川剧也不例外。

 楼主| 发表于 2013-5-28 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由行走之花 发表于 2013-5-28 18:4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拜读了,谢谢LZ。戏曲有她的魅力,川剧也不例外。

谢谢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5-28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由行走之花 发表于 2013-5-28 18:4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拜读了,谢谢LZ。戏曲有她的魅力,川剧也不例外。

川剧是奇葩。

发表于 2013-5-28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盐亭川剧团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红遍川渝,他们演出的《清明案》在央视3播出,《程夫人闹朝》在四川人民广播电台播出。

最佳新人

发表于 2013-5-28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街娃都滾过汤圆戏,现在绵阳还能看到哦。在盐亭只有偶尔才有玩意儿声了!

好文顶!

 楼主| 发表于 2013-5-28 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傻子哥 发表于 2013-5-28 21:0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盐亭川剧团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红遍川渝,他们演出的《清明案》在央视3播出,《程夫人闹朝》在四 ...

对的。

 楼主| 发表于 2013-5-28 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不中用 发表于 2013-5-28 21:0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那时街娃都滾过汤圆戏,现在绵阳还能看到哦。在盐亭只有偶尔才有玩意儿声了!

好文顶!

正确。:handshake

发表于 2013-5-28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御营坝 发表于 2013-5-28 21:0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对的。

晚上好,御营兄!

 楼主| 发表于 2013-5-28 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傻子哥 发表于 2013-5-28 21:1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晚上好,御营兄!

想念傻哥和老兄。:time:

发表于 2013-5-28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御营坝 发表于 2013-5-28 21: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想念傻哥和老兄。

: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13-5-29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傻子哥 发表于 2013-5-28 21:2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time:

 楼主| 发表于 2013-5-30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敦 煌 段 文 杰


                                                     作 者  岳 定 海


  三危山的风沙越来越紧,呼啸着夹带着尖利,搅得半天昏暗。
  段文杰步履似乎缓慢了,他朝敦煌的洞窟走去,洞门前掸下灰尘,望着生命色彩的绽放,在四壁在头顶,他兴奋起来,进去劳动就是一天。

  关于敦煌,国人历来并不陌生。想一想唐代著名诗人王维那不朽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传神描绘出鸣沙山一带万古浩瀚、摄人心魄的风光,便可知敦煌永恒王维也永恒罢了。
  史载,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同样翻开泛黄史册《敦煌录》对鸣沙山的记述:“鸣沙山......此山神异,峰如削成.......其沙声吼如雷。”更奇的是,鸣沙山下漾动着一只深邃清亮的天眼:月牙泉。相传汉将军李广利西征大宛,气势如虹,怎奈鸣沙山处无水涌出,军队饥渴难耐;李将军怒之,西方观世音驾到,手持菩提,布施甘露,坠地成泉,汉军获救。
  在公元366年,云游四海的乐尊手持锡杖,跋涉漫漶流沙之间。他在巨佛启迪下开凿洞窟,弘扬佛法大教。在岁月风沙的啸声里,北魏、西魏、西周、隋、唐、两宋、西夏、元.......纷至沓来,次第走过。在王朝落寞、疲惫的身后,一座座洞窟开放出由珠峰以南的印度传来的佛光,由492座洞窟璀灿出的斑斓而又静虚的佛教之花,沿着敦煌山岩上凿开的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绚丽盛开。
  段文杰的背后,佛光四射,壁画静美.......他的劳作,是一天又一天,为石窟编号和临摹壁画,将古人秘藏在大漠的佛法,精心地呵护着,并为子孙后代传布下去。

  他是被同为川人的张大千诱惑来的。
  1944年,重庆举办了张大千“敦煌壁画临摹展”,展场上全部展出张大千在莫高窟面壁两年零七个月临摹的精美壁画,名动山城,观者云集。
  段文杰就读于重庆国立艺专囯画系,他在国画大师张大千震憾人心的画作前停留了一天,也亢奋了一天,“到敦煌去!”这声音叩击着耳鼓,命运就此改变。
  他与学者常书鸿的结识是种缘份,常书鸿时任敦煌艺术研究所所长,他与这个从四川风尘仆仆而至的穷学生朝夕相谈后,手把手领他走进了佛法庄严、壁画精美的莫高窟。
  在西北尤其是敦煌三危山、鸣沙山这片工作,不付出艰辛不流出心血是不可想像的。莫高窟气候过于恶劣:仲夏,日头曝晒,人一身的汗水长流;隆冬,风沙肆虐,人常常睜不开眼睛。在这儿,坐土凳子、喝盐碱水是常有的事,段文杰与同伴住在马棚改造的简陋房子里,最要命的是思乡病流行,同伴走掉了好几个。
  段文杰没空理会这些,他被张大千画作激起的崇高信念所鼓舞,被常书鸿的教诲所吸引,一头扎进千姿百态的洞窟,临摹古人的奇妙天地和佛教的无垠光芒。段文杰一生共临摹各类洞窟不同时期的壁画340多幅,手绘面积达到140多平方米。他读书时的老师有潘天寿、林风眠、傅抱石等画坛巨匠,而让段文杰掌握了过硬的绘画底子和深刻的艺苑学识。他临摹的代表作《都督夫人礼佛图》,由因岁月沉沉,风沙侵蚀,壁画人物形像模糊,服饰难辨,临摹极有难度。段文杰停下笔,从各个方位与视角观察佛像,并查阅相关史料佐证年代与人物的关系,长达四个月,此画得以完美地展现世间。
  段文杰对一幅唐代壁画复原时,通读了二十四中的《舆服志》一书,查阅了上百种有关古代服饰的文献,摘录了两千多张卡片,为后来写出专著《敦煌服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作家沈从文专门研究历代服饰时遇到困惑,专程前往敦煌拜访段文杰交流中释惑析疑,感慨良多。
  
  提到敦煌莫高窟,不得不提及一个形像猥琐、目光浑浊的道士王圆箓,这个从湖北麻城逃荒至西北的农民,不知怎的当上了莫高窟的守窟道士,在混乱年头你当就当吧,王道士提扫帚清扫窟内墙上尘埃,扫就扫吧,这人无意中将墙壁破隙处打开,一座伟大的藏经洞重见天日,天下震惊。
  在如此辉煌的藏经洞前,王道士贪图几个碎银子,将宝贵的经卷、画作和丝绢织品共80箱偷卖给英国人斯坦因,随后日本人俄国人美国人相继赶来用银两行贿,求王道士把这些所谓“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卖给他们。王道士围到堆成小山走了一圈,摆手说好吧。当晚外国人匆匆装货起运,王圆箓这个道士走进一家肮脏的小酒馆,与南来北往的旅途客混杂一间卖醉,尔后醉醺醺地摸回土屋扯起满足的鼾声。
  在段文杰接任敦煌研究院院长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囯学者要研究敦煌艺术,需花外汇到国外借用缩微胶卷,置于放大镜下,叹着气开始研究。这便是悲哀的“敦煌在中国,敦煌学研究在外国”一说的由来。
  段文杰上任后,重中之重是在大力开展“敦煌学”的“保护、研究、弘扬"六字工作方针上下狠功夫,除主导危岩加固、修复壁画、监测窟区环境外,段文杰的心思一直放到“敦煌学”的研究上,他主导过多次全国敦煌学术讨论会和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会上,来自16个国家的200多名中外专家畅所欲言,互通有无,架起“国际敦煌学”的恢宏桥梁。其间,日本人青山庆市专程寻至敦煌,找到段文杰,恭敬地将其父生前重金购得的八件敦煌文物,转赠文物的故乡。另一个日本学者池田温参观完敦煌后动情地讲:“看来,敦煌研究院,是当之无愧的敦煌学研究中心。”段文杰陪着观看时笑笑,他只用力地握住东洋教授的手摇一摇。
  他知道,在当年云诡波谲的敦煌天空与沙漠之间,个人脚印与民族命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无人可分,无力可解。
  在莫高窟外的流沙里,在三危山上的佛光中,在月牙泉的碧波间,段文杰几十年的身影置身其间,历久弥新,而无消弭。
  
  段文杰的晚年头脑清晣,目光和善,爱呆在成都亲友家拨弄花草,打几盘小麻将。
  他虽然如孩子气似地笑着,闲下来他的目光向中囯大地两个方向凝望得最多、沉思得也多-------头个是西北不朽的敦煌,再一个是川北的城市绵阳。
  忘了说一句,绵阳游仙区松垭乡是段文杰的老家,他生在此,长在此,直至考入重庆国立艺专后回家乡的时间才少了。据亲友讲述,段老先生虽然到94岁高寿而仙逝,他心內一直珍藏着儿时玩耍、读书、走动的难忘的松垭呢。
  由此看来,游仙松垭出了个段文杰,足矣。
  

 楼主| 发表于 2013-5-30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不中用 发表于 2013-5-28 21:0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那时街娃都滾过汤圆戏,现在绵阳还能看到哦。在盐亭只有偶尔才有玩意儿声了!

好文顶!

:):time:

 楼主| 发表于 2013-5-30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傻子哥 发表于 2013-5-28 21:0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盐亭川剧团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红遍川渝,他们演出的《清明案》在央视3播出,《程夫人闹朝》在四 ...

:):handshake
发表于 2013-5-30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时候,有一次院子里的人给了几张川剧票,约不到小朋友去看,便自己一个人跑到剧场去,远远的听着热闹的唱腔和锣鼓、唢呐声,便急急地掀开门帘,进得里去,大大的漂亮的舞台上演员们正在婉转悠扬地唱着......再向观众席看去,偶的娘,黑压压的全是人,而且全是大人,于是便惶惶然退了出来,这是偶唯一一次到剧场看。
   长大了后,精典的有魅力的戏曲偶还是要看看听听的!: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13-5-31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画 家 孙 竹 篱


                                                  作 者  岳 定 海


  孙竹篱不是绵阳人也不是射洪人,系河北滦县人。
  不过孙竹篱在绵阳当年管辖过的射洪度过了半生光阴,他的笑他的泪他的忧伤他的默然,全都化成了手中那杆烟袋冒出的烟雾,缭绕、萧瑟、黯然,将老年孙竹篱的皱纹遮掩起来,剩下还算明亮的眼睛向世间打量。

  滦县这个地方出名人也出典故,伯夷、叔齐两位先贤在滦县有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滦县人就记住他俩,建“夷齐庙”在滦河岸边平台之上,供人追思。听老人讲,成语“老马识途”诞生此地,连著名的“万里家书只说墙,让它三尺有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这段千古佳话也出自滦县,可见文风鼎盛,民风淳厚。
  孙竹篱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子乎者也”背得娴熟,对仕途却了无兴趣,家人温饱勉强拉扯得过去。既然如此,孙父干脆为儿子取名“竹篱”,意思是让他在田园竹篱笆里去寻找人生趣味吧。
  孙竹篱的父亲穷是穷,却喜丹青,在他笔下流泻而出滦河水、橫山、古寺和两百年前山下庄重肃穆的乾隆行宫........小小的孙竹篱陶醉了,不就一张白纸一杆毛笔几支颜料吗?怎么父亲在纸上几点几抹几缀就成一幅鲜活的画面呢?太神奇了,孙竹篱为此而痴迷不已。父亲见他好学,让他临了绘画进门基础教材《芥子园画谱》后,又礼请他的朋友、曾在北京琉璃厂任过画师的姚绍棠作孙竹篱的老师,孙竹篱的天智就此开启。
  “这里填翠色,下面施藤黃,山脉的秋意就露出来了......”姚绍棠点拨着孙竹篱。
  这一绘,便是经年数月,孙竹篱记得,光临摹上官周、任伯年、吴友如几个画界大师的画作,就不下七、八百张吧。
  
  有一首歌叫《鸿雁》,孕育于内蒙古千古苍茫的大草原上,歌词唱道:“鸿雁,向苍天,苍天有多么遥远........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我以为用这段歌词意境,描述孙竹篱半个世纪中颠沛流离的生活,是很妥贴的。在抗日烽火连天岁月,孙竹篱自北京金华艺专毕业后到东北大学当职员,诸位看官留意,这所东北大学便是随后内迁四川三台的学校,孙竹篱承担学校体育职责。东北大学在三台期间,同仁高亨、冯沅君、陆侃如等学者与他切磋画艺,共商师道自然,荡涤身心,酝酿画意,更上层楼。
  这一下,时光过得很快,解放了。
  新中国的蓝天白云下,已花心血研究过徐渭、石涛、八大山人画艺画论的孙竹篱,先后在三台、射洪等地任美术教师,直至1978年退休。这几句话简短,包含的人生底蕴却很悠长。孙竹篱喜荷花,画面上常一枝凌立,荷叶丰硕、荷枝颀长、花苞艳丽;观其画,无论巨制还是斗方,一律水墨淋漓、仪态万千。《新荷》上,恰如乡村少女含羞而来;《秋荷》上,老叶橫秋,故而画之。为画这几支荷花,孙竹篱遇到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射洪某一日,风狂雨骤,孙竹篱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急匆匆蹚水而出校门。在那个“阶级斗争年年讲”的高压年代,孙竹篱穿一身怪模怪样衣服上哪儿去了?莫非是“阶级斗争”又一新动向?高度警觉的校方当即电告公安部门,公安一听,这还了得?马上布置干警与民兵一道查找孙竹篱。雨凶猛风呼啸,终于在学校外边一处阗无人迹的荷花池塘发现了怪人,见他口中喃喃自语,一手飞快在怀中作画,公安呵斥乱跑的孙竹篱,他一脸困惑,不知所措。待平静后再询问,孙竹篱答:“雨中荷花鲜艳欲滴,又脱俗气,所以我才冒雨而绘吧。”
  孙竹篱画“竹”画“猫头鹰”叹为两绝,他又重在“大写意”,孙竹篱深知邻县北宋盐亭永泰人文同的墨竹绝世独立,一枝高雅,便习而研之。孙竹篱将大画上的风竹,绘得凌云壮志,竹叶飘然;册页上的月竹,光影成趣,妙在天意。他画猫头鹰歇在树梢,眼爱闭不闭,却暗中护卫着庄稼,驱逐着田鼠,让观众顿生喜爱之情。1980年7月成都金牛宾馆内,参加省文代会的孙竹篱与十几位画坛人物,被邀至此地作画,他精力充沛地画那些出没自然界的精灵。邓小平信步而进,过来赞扬孙竹篱的画作,叮嘱他要多培养接班人。孙竹篱笑着点头,并把这幅刚完工的《猫头鹰》送给了邓小平作个留念。
  
  有这番风雨扑打倔然而行的人生姿态,孙竹篱想不出名都难了。
  他的画,被人收藏;他的命运,被人敬重------无数认识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会在孙竹篱的这个形像前停步、沉思。
  什么形像呢?在几十年匆忙后平缓、又到绚烂、再至恬静的人生里,孙竹篱一年到头穿件青蓝色长袍子或夏穿满打襟衣裳,衣衫上总是沾着粉笔灰和叶子烟渣,他目光坦诚,和善地笑着。此刻他低头,口噙那杆铜烟管,咂巴着,吐出带芳香的烟雾,指点青年学生和热爱画卷的观众:“........此处再皴一皴,山就雄浑了,下面流水,更灵动了。”
  我一旁也听乐了,在万千个孙竹篱的巧手下,大地呵,母亲 ------- 丹青曼妙,生命恒久。
  
  

 楼主| 发表于 2013-6-1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敦 煌 段 文 杰


                                      作 者  岳 定 海

  三危山的风沙越来越紧,呼啸着夹带着尖利,搅得半天昏暗。
  段文杰步履似乎缓慢了,他朝敦煌的洞窟走去。在洞门前停下掸着灰尘,他张望生命色彩绽放在洞窟四壁和顶上,兴奋起来,进去劳动就是一天。

  关于敦煌,国人历来并不陌生。想一想唐代著名诗人王维那不朽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传神描绘出鸣沙山一带万古浩瀚、摄人心魄的风光,便可知敦煌永恒、王维也永恒罢了。
  史载,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同样翻开泛黄史册《敦煌录》对鸣沙山的记述:“鸣沙山......此山神异,峰如削成.......其沙声吼如雷。”更奇的是,鸣沙山下漾动着一只深邃清亮的天眼:月牙泉。相传汉将军李广利西征大宛,气势如虹,怎奈鸣沙山处无水涌出,军队饥渴难耐,李将军困而祷告之。西方观世音驾到,手持菩提树叶,布施甘露,坠地成泉,汉军获救。
  在公元366年,云游四海的乐尊手持锡杖,跋涉漫漶流沙之间。他在巨佛启迪下开凿洞窟,弘扬佛法大教。在岁月风沙的啸声里,北魏、西魏、西周、隋、唐、两宋、西夏、元.......纷至沓来,次第走过。在王朝落寞、疲惫的身后,一座座洞窟开放出由珠峰以南的印度传来的佛光,由492座洞窟璀灿放出的斑斓又静虚的佛教之花,沿着敦煌山岩上凿开的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绚丽盛开。
  段文杰的背后,佛光四射,壁画静美.......他的劳作,是一天又一天,为石窟编号和临摹壁画,将古人秘藏在大漠的佛法,精心地呵护着,并为子孙后代坚韧不懈地传布下去。

  他是被同为川人的张大千诱惑来的。
  1944年,重庆举办了张大千“敦煌壁画临摹展”,展场上全部展出张大千在莫高窟面壁两年零七个月临摹的精美壁画,名动山城,观者云集。
  段文杰其时就读于重庆国立艺专囯画系,他在国画大师张大千震憾人心的画作前停留了一天,也亢奋了一天。“到敦煌去!”这声音叩击着耳鼓,他的命运就此改变。
  他与学者常书鸿的结识是种缘份,常书鸿时任敦煌艺术研究所所长,与这个从四川风尘仆仆而至的穷学生朝夕相谈后,常书鸿手把手领他走进了佛法庄严、壁画精美的莫高窟。
  在西北尤其是敦煌三危山、鸣沙山这片工作,不付出艰辛不流出心血是不可想像的。莫高窟气候过于恶劣:仲夏,日头曝晒,人一身的汗水长流;隆冬,风沙肆虐,人常常睜不开眼睛。在这儿,坐土凳子、喝盐碱水是常有的事,段文杰与同伴住在马棚改造的简陋房子里,最要命的是思乡病流行,同伴走掉了好几个。
  段文杰没空理会这些,他被张大千画作激起的崇高信念所鼓舞,被常书鸿的教诲所吸引,一头扎进千姿百态的洞窟,临摹古人的奇妙天地和佛教的无垠光芒。段文杰一生共临摹各类洞窟不同时期的壁画340多幅,手绘面积达到140多平方米。当年他读书时的老师有潘天寿、林风眠、傅抱石等画坛巨匠,大师的教育让段文杰掌握了过硬的绘画底子和深刻的艺苑学识。他临摹的代表作《都督夫人礼佛图》,由因岁月沉沉、风沙侵蚀,壁画人物形像模糊、服饰难辨,临摹极有难度。段文杰停下笔,从各个视角观察佛像,并查阅相关史料佐证年代与人物的关系,长达四个月,此画得以完美地展现人世间。
  段文杰在对一幅唐代壁画复原时,通读了二十四中的《舆服志》一书,查阅了上百种有关古代服饰的文献,摘录了两千多张卡片,为后来写出专著《敦煌服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作家沈从文研究历代服饰时遇到困惑,专程前往敦煌拜访段文杰交流,释惑析疑,感慨良多。
  
  提到敦煌莫高窟,不得不提及一个形像猥琐、目光浑浊的道士王圆箓,这个从湖北麻城逃荒至西北的农民,不知怎的当上了莫高窟的守窟道士。在混乱年头你当就当吧,王道士提扫帚清扫窟内墙上尘埃;扫就扫吧,这人无意中将墙壁破隙处打开,一座伟大的藏经洞重见天日,天下震惊。
  在如此辉煌的藏经洞前,王道士贪图几个碎银子,将宝贵的经卷、画作和丝绢织品共80箱偷卖给英国人斯坦因,随后日本人、俄国人、美国人相继赶来用银两行贿,求王道士把这些所谓“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卖给他们。王道士围到堆成小山走了一圈,摆手说“好吧。”当晚外国人匆匆装货起运,王圆箓这个道士走进一家肮脏的小酒馆,与南来北往的旅途客混杂一间土房卖醉,尔后醉醺醺地摸回脏屋子扯起心满意足的鼾声。
  在段文杰接任敦煌研究院院长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囯学者要研究敦煌艺术,需花外汇到国外租用缩微胶卷,置于放大镜下,叹着气开始研究,这便是悲哀的“敦煌在中国,敦煌学研究在外国”一说的由来。
  段文杰上任后,重中之重是在大力开展“敦煌学”的“保护、研究、弘扬"六个字上,下狠功夫,除主导危岩加固、修复壁画、监测窟区环境外,段文杰的心思一直放到“敦煌学”的研究中。他主导过多次全国敦煌学术讨论会和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的召开,会上,来自16个国家的200多名中外专家畅所欲言,互通有无,架起“国际敦煌学”的恢宏桥梁。其间,日本人青山庆市专程寻至敦煌,找到段文杰,恭敬地将其父生前重金购得的八件敦煌文物,转赠文物的故乡。另一个日本学者池田温参观完敦煌后动情地讲:“看来,敦煌研究院,是当之无愧的敦煌学研究中心。”段文杰陪着观看时笑笑,他只用力地握住东洋教授的手摇一摇。
  他知道,在当年云诡波谲的敦煌天空与沙漠之间,个人脚印与民族命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无人可分,无力可解。
  在莫高窟外的流沙里,在三危山上的佛光中,在月牙泉的碧波间,段文杰几十年的身影置身其间,历久弥新,而无消弭。
  
  段文杰的晚年头脑清晣,目光和善,爱呆在成都亲友家拨弄花草,打几盘小麻将。
  他虽然如孩子气似地笑着,闲下来他的目光向中囯大地两个方向凝望得最多、沉思得也多-------头个是西北不朽的敦煌,再一个是蜀地的城市绵阳。
  忘了说一句,绵阳游仙区松垭乡是段文杰的老家,他生在此,长在此,直至考入重庆国立艺专后回家乡的时间才少了。据亲友讲述,段老先生虽然到95岁高寿而仙逝,他心內一直珍藏着儿时玩耍、读书、走动的难忘的松垭呢。
  由此看来,游仙松垭出了个段文杰,足矣。



   【2】                              

                                    想 念 川 剧

                                                作 者  岳 定 海


  我越来越接近它的呼吸、它的心跳、它的笑靥、它的身影,再靠近一些,就接了川剧的地气儿了。
  它含混地笑着,模糊地笑着:生在笑、旦在笑、净在笑、末在笑、丑在笑,笑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笑弯了腰,笑得涕泪泗流。哦川剧,你真的好笑吗?你真的丢下个大红大绿的身影、余音绕梁的花腔、眼花缭乱的坐唱念打给我们吗?
  观众在喝采声中退场,我独坐场内,寂然、困顿........

  我的故乡在巴蜀,儿时,每座县城都建有一座川剧团,我家乡也不例外。
  那是1960年代,我老家在盐亭县城。白天,小街行人稀疏,或为生计匆匆而行,或为三餐求个温饱。提到文娱活动,那基本上是断了念想的------有家电影院在新东街,售票5分钱一张,上映《祝福》、《秘密图纸》、《独立大队》一类意识形态鲜明的电影。我是没法常去看电影的,5分钱在当年是一笔大数,不可能常常揣在腰包里。位于南街的县川剧团是我们欢乐的去处,一当暮色四合、剧团锣鼓声高亢而热烈响起时,放学后归家吃过晩饭的我,征得父母同意后,放一溜小跑朝南街奔去。
  盐亭川剧团名声在外,传统川剧《辕门斩子》、《程夫人闹朝》、《思凡》、《拷红》、《清明案》在情节上演得大气磅礡而在细节上演得寸肠欲断,就为这个,我也时常陶醉其中而戏散才归。
  看川戏也要票子才可进场,我一般采取等戏快完了守门人开门后,我跑进去“铲个锅巴”,或翻墙入场“滚汤圆”的办法去接受川戏洗礼。
  难忘的川剧,在我少儿年代,在我每一个晚霞落山、倦鸟归树、鼓点敲击、观众加快脚步进场之时。

  往事悠悠,如故乡的弥江常涌的流水,如第二故乡的涪江盈盈春潮,既拍打在游子的梦境里,又四溅在远行客的思念中。
  绵阳近几年在铁牛广场建了个“戏窝子”,正规的称呼叫“川剧演艺中心”什么的,我抽空购票看了几场,是川剧《穆桂英挂帅》系列篇。进场后满场子都是比我大的老年男女,一律引颈,还有敲击凳沿自乐的。观众里夹杂一个衣着普通的外国青年,他蓝眼、黄发、鹰鼻,也翘首而醉,愉快地笑着。
  这处“戏窝子”,我爱在下午前往找乐------虽然它比不上我少儿时代家乡的川剧团,那氛围、那琴声、那武功、那声泪俱下的唱腔,萦绕我心灵几十年,久久,不散。尽管如此,绵阳尚存这个川剧演艺场所,我也满足了。

  那么,这个叫川戏的剧种,何时发源四川?何时兴盛绵州?交叉的疑问纠结着我,好吧,我且下深水潜行着去探索曲折的一段。
  这一看不打紧,川剧种种轶闻趣事混搭着戏曲的博大精深,浮出了一半是江水一半是落霞的水面。
  绵州曾经发现汉代说唱俑,为本地文物“五绝”之一;看那笑容可掬的说书人,以腹为鼓,一手击打一手比划,煞是生动。而进宋代,戏曲渐入佳境,雅致的回廊处,艺伎抚琴一曲,文人雅士流连往返,夜夜笙歌不歇,月牙儿西坠方休。
  绵州戏曲活动有文字记载为明代嘉靖年间《1529》时,《绵州县志》卷十“杂识”篇里所著一段文字:“........嘉靖乙丑,有游食乐工乘骑者七人至绵州.......其所持舞褴衫服,整洁鲜明,抛戈掷瓮,歌喉宛转,腔调琅然.........搬作杂剧,连宵达旦者数日久而情冾..........”这个记载,可贵有二,一为绵州戏曲最早活动的记录;二为生动描述绵州史上戏曲伶人的演艺水平与观众拥看几天的盛况。这也说明了,绵州当年已有川昆或杂剧流布。
  据考,绵州自明代起,便有高腔、秦腔、胡琴、昆曲与灯戏在这片文化厚重的丘陵上轮回上演,其中高腔来源于江西弋阳腔,昆曲来源于昆山腔,而灯戏植根于四川本土,渐显泥土芬芳中的生命力。在长期舞台实践中,大约到了清代光绪年间,这五种腔调在绵州乡下坝子上在城镇戏楼中掺合着带异乡情趣的高音、低音,揉杂着、混淆着、爬梳着、融汇着形成巴山蜀水极有特色、个性、丰富、阔大的崭新戏曲品种出来------高亢、啘啭、爆发生命活力的川剧。
  今天我坐于绿叶婆娑的窗前,迷醉中忘情地回想:在绵州古旧城墙、在三台沧桑乡下、在江油质朴戏台、在盐亭沉郁木楼,那些粉墨登场的民间艺人,曾给艰辛劳作伛偻走动的乡村农民与市井居民带去多少的怡然自得与一场欢喜哦。
  生在绵州并对川剧传承作出大贡献的李调元,也没闲着,他曾在绵州莲池座上观过灯戏。后他入京任职,在《雨村诗话》里记述川戏到京梨园演出的过程,特地提到了绵州于三元、王升官二位演员,可见李调元对家乡来的人还是寄予期望的。
  史称,于三元在演《背娃子》一出时,“状乡里妇人,神情逼肖。”王升官呢,载他“声技之佳,颇为观者所赏。”一管窥貌,绵州戏曲在明、清两代是十分昌盛与繁华不止的。民国初几年,成都三庆会一位名旦叫薛月秋,演艺俱佳,红极一时;当时成都五老七贤排了个《伶官榜》,结果戏状元是薛月秋。薛月秋与梅兰芳大师交谊深厚,时有“北梅南菊”之说,这个“菊”,便是薛月秋了。前不久我查史料得知,薛月秋是绵州人氏,叫许文、字质彬,生于绵州碳码头巷王家烧房院内《即今富临百盛超市一带》,其父时在绵州盐场知事公署当师爷,优良的家庭气氛,熏陶了薛月秋的艺术气质和丰富了他的表演才能。
  
  我明白了川剧何以不衰的缘故:它来自于民间又回归于民间,包容了流派又创造着流派,这是一朵艺术奇葩。
  我能做的一件事,有空常去铁牛广场“戏窝子”看看--------为了圆儿时的梦,也为了子孙后代能不断看见这台川戏在时空转換中蜚声剧场、逗乐人群、闹响夜晚、独步艺苑罢。




                    公元2013年5月28日写于绵阳

 楼主| 发表于 2013-6-1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画 家 孙 竹 篱


                                                  作 者  岳 定 海


  孙竹篱不是绵阳人也不是射洪人,系河北滦县人。
  不过孙竹篱在绵阳当年管辖过的射洪度过了半生光阴,他的笑他的泪他的忧伤他的默然,全都化成了手中那杆烟袋冒出的烟雾,缭绕、萧瑟、黯然,将老年孙竹篱的皱纹遮掩起来,剩下还算明亮的眼睛向世间打量。

  滦县这个地方出名人也出典故,伯夷、叔齐两位先贤在滦县有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滦县人就记住他俩,建“夷齐庙”在滦河岸边平台之上,供人追思。听老人讲,成语“老马识途”诞生此地,连著名的“万里家书只说墙,让它三尺有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这段千古佳话也出自滦县,可见文风鼎盛,民风淳厚。
  孙竹篱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子乎者也”背得娴熟,对仕途却了无兴趣,家人温饱勉强拉扯得过去。既然如此,孙父干脆为儿子取名“竹篱”,意思是让他在田园竹篱笆里去寻找人生趣味吧。
  孙竹篱的父亲穷是穷,却喜丹青,在他笔下流泻而出滦河水、橫山、古寺和两百年前山下庄重肃穆的乾隆行宫........小小的孙竹篱陶醉了,不就一张白纸一杆毛笔几支颜料吗?怎么父亲在纸上几点几抹几缀就成一幅鲜活的画面呢?太神奇了,孙竹篱为此而痴迷不已。父亲见他好学,让他临了绘画进门基础教材《芥子园画谱》后,又礼请他的朋友、曾在北京琉璃厂任过画师的姚绍棠作孙竹篱的老师,孙竹篱的天智就此开启。
  “这里填翠色,下面施藤黃,山脉的秋意就露出来了......”姚绍棠点拨着孙竹篱。
  这一绘,便是经年数月,孙竹篱记得,光临摹上官周、任伯年、吴友如几个画界大师的画作,就不下七、八百张吧。
  
  有一首歌叫《鸿雁》,孕育于内蒙古千古苍茫的大草原上,歌词唱道:“鸿雁,向苍天,苍天有多么遥远........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我以为用这段歌词意境,描述孙竹篱半个世纪中颠沛流离的生活,是很妥贴的。在抗日烽火连天岁月,孙竹篱自北京金华艺专毕业后到东北大学当职员,诸位看官留意,这所东北大学便是随后内迁四川三台的学校,孙竹篱承担学校体育职责。东北大学在三台期间,同仁高亨、冯沅君、陆侃如等学者与他切磋画艺,共商师道自然,荡涤身心,酝酿画意,更上层楼。
  这一下,时光过得很快,解放了。
  新中国的蓝天白云下,已花心血研究过徐渭、石涛、八大山人画艺画论的孙竹篱,先后在三台、射洪等地任美术教师,直至1978年退休。这几句话简短,包含的人生底蕴却很悠长。孙竹篱喜荷花,画面上常一枝凌立,荷叶丰硕、荷枝颀长、花苞艳丽;观其画,无论巨制还是斗方,一律水墨淋漓、仪态万千。《新荷》上,恰如乡村少女含羞而来;《秋荷》上,老叶橫秋,故而画之。为画这几支荷花,孙竹篱遇到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射洪某一日,风狂雨骤,孙竹篱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急匆匆蹚水而出校门。在那个“阶级斗争年年讲”的高压年代,孙竹篱穿一身怪模怪样衣服上哪儿去了?莫非是“阶级斗争”又一新动向?高度警觉的校方当即电告公安部门,公安一听,这还了得?马上布置干警与民兵一道查找孙竹篱。雨凶猛风呼啸,终于在学校外边一处阗无人迹的荷花池塘发现了怪人,见他口中喃喃自语,一手飞快在怀中作画,公安呵斥乱跑的孙竹篱,他一脸困惑,不知所措。待平静后再询问,孙竹篱答:“雨中荷花鲜艳欲滴,又脱俗气,所以我才冒雨而绘吧。”
  孙竹篱画“竹”画“猫头鹰”叹为两绝,他又重在“大写意”,孙竹篱深知邻县北宋盐亭永泰人文同的墨竹绝世独立,一枝高雅,便习而研之。孙竹篱将大画上的风竹,绘得凌云壮志,竹叶飘然;册页上的月竹,光影成趣,妙在天意。他画猫头鹰歇在树梢,眼爱闭不闭,却暗中护卫着庄稼,驱逐着田鼠,让观众顿生喜爱之情。1980年7月成都金牛宾馆内,参加省文代会的孙竹篱与十几位画坛人物,被邀至此地作画,他精力充沛地画那些出没自然界的精灵。邓小平信步而进,过来赞扬孙竹篱的画作,叮嘱他要多培养接班人。孙竹篱笑着点头,并把这幅刚完工的《猫头鹰》送给了邓小平作个留念。
  
  有这番风雨扑打倔然而行的人生姿态,孙竹篱想不出名都难了。
  他的画,被人收藏;他的命运,被人敬重------无数认识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会在孙竹篱的这个形像前停步、沉思。
  什么形像呢?在几十年匆忙后平缓、又到绚烂、再至恬静的人生里,孙竹篱一年到头穿件青蓝色长袍子或夏穿满打襟衣裳,衣衫上总是沾着粉笔灰和叶子烟渣,他目光坦诚,和善地笑着。此刻他低头,口噙那杆铜烟管,咂巴着,吐出带芳香的烟雾,指点青年学生和热爱画卷的观众:“........此处再皴一皴,山就雄浑了,下面流水,更灵动了。”
  我一旁也听乐了,在万千个孙竹篱的巧手下,大地呵,母亲 ------- 丹青曼妙,生命恒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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