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唐高宗时期重臣。生于隋炀帝大业九年(公元613年)梓州永泰人(今四川省盐亭县人)官至同中书门下三品(右相),唐高宗乾封元年10月丙寅(公元666年)死于嶲州〔今四川凉山州越西县)。他的诗文在当时已齐居大唐文坛一流,是盐亭人的骄傲。
——王开平
愿接轺旆尘,联翩东北骛
——李义府诗《招谕有怀赠同行人》赏析
王开平
远游冒艰阻,深入劳存谕。
春去辞国门,秋还在边戍。
轩车行未返,节序催难驻。
陌上悲转蓬,园中想芳树。
蜀山自纷纠,岷水恒奔注。
临泛多苦怀,登攀寡欢趣。
永夕飞淫雨,崇朝蒸毒雾。
不求绥岭桃,宁美邛乡蒟。
白狼行欲静,骢马何常驱。
愿接轺旆尘,联翩东北骛。
——李义府诗《招谕有怀赠同行人》
隋炀帝时期,杜正伦以全国唯一应诏的“举秀才”自居。时时以老资格,先进者自处,气势凌人。时任监察御史的李义府(公元
634年—
649年)就弹骇过杜正式伦。所以,他们之间的结怨很深。唐高宗显庆三年春天(公元
658年),中书侍郎
杜正伦与中书侍郎李友益密共谋想搞垮李义府,李义府知道后封奏其事。双方讼于上前,各有
曲直。唐高宗以大臣不和,两责之,贬义府为普州刺史,杜正伦为横州刺史,李友益配流峰州。
《招谕有怀赠同行人》这首诗是李义府在前往被贬之地普州(今四川安岳县)路上的诗作。应该说李义府这次被贬,不是出于唐高宗的意愿,而是因大臣不和双方两加以责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离开京城时武皇后托人来安慰他,要他好好下去锻炼。但其心境还是很凄凉的,毕竟在京为官那么多年,人到中年(李义府时年45岁)还没有大展宏图就被贬而抛妻别子,前途渺茫。
唐时的被贬之臣与发配之臣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可持公文自由择其路线,抵达被贬之地为官。后者是在公差的押解之下到达发配之地服刑。贬谪是文人政治生生涯中是重大的事情,它会引起文人情感的深刻变化。会使他们的心灵受到摧残,人格受到侮辱,愤懑不平而又无可奈何。这种心理反映,表现在文学作品中会流露出一种怨和对往昔向往的情愫。而李义府的贬谪是在武皇后的保护下,所以虽然被贬也还显得有些从容,虽然从容心中也有几分担忧。从诗的标题上可得知,他是在被贬的路上遇到了朋友或一个陌生谈得来的同行人,将自己的人生感受告诉并赠予同行人。
“远游冒艰阻,深入劳存谕。”诗的首句与次句用“远游”、“深入”就道出他虽被贬谪但仍然为自已规划了一条由北向东,由东向南入蜀之道。所以,诗人仍不惧怕冒险选择了一条远游之旅,为的是深入乡野体恤民意、谕晓皇恩。这里充分地展示了唐文人参政议政的意识十分强烈,虽为贬臣但于自已对政治的介入不但有一种崇高感而且还有一种使命感,一心想着要忠群报国。“春去辞国门,秋还在边戍。”杜正伦与李友益合谋想搞垮李义府,此案经历了一个春天,高宗皇帝才有一个“两责之”的结果。所以,春天刚过就离开国门,到了秋天还在边关行走。山高路长,溪流险阻,其艰辛是可想而知。
“轩车行未返,节序催难驻。”诗人虽为被贬之臣,在武皇后的关照下,仍享受士大夫的待遇,仍坐的是轩车(官车)。轩车在漫漫长路上行走,不知何才能返回帝京,这是李府对往昔、对京都生活的留恋。然而现实是那样的残酷,就好像无情的季节变换,是任何力量夫法让它停止一样。“陌上悲转蓬,园中想芳树。”诗人的情感是细腻的,此时心中十分悲苦。轩车辗转于林间小道散乱的蓬草上。这一细微的景象,让他想起了远在京都的府邸花园中的茵茵芳草,幽幽绿荫。秋天来了,它们现在怎样了,是否一如这异乡路边的蓬草,无人照看。触景生情,不禁悲从中来。
“蜀山自纷纠,岷水恒奔注。”行至蜀地置轩车于驿馆,以步或以马代车。蜀中那高耸的山峰,崎岖的山路,让他感慨万千。奇山恶水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愚民出入之乡。所以,自古蜀地多战乱、多纠纷。即便如此那欢快的岷江水啊,一点也不知世事艰难,人心险恶,它们永远仍无忧无虑地向东流去。“临泛多苦怀,登攀寡欢趣。”蜀地的道路本来就不好走,李白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在李义府这里就体现更具体了,诗人描摹路途既“临泛”又“登攀”,也就是说,既乘舟过河又翻山越岭。一句“多苦怀”,一句“寡欢趣”用得非常贴切,使得太苦、太少乐趣的凄凉愤懑之情跃然纸上。
“永夕飞淫雨,崇朝蒸毒雾。”舟旅劳顿,翻山越岭还不够。整个夜晚是秋雨绵绵,淫雨霏霏;一个清晨更是毒雾迷漫,道路难寻。一个被贬之臣在这崎岖泥泞的山路上,独自冒雨行走,其心境可想而知。“不求绥岭桃,宁美邛乡蒟。”诗人借物言情对人生有太多的感悟,宦海沉浮,世事难料,像这泥泞崎岖的山路一样,时时有跌入深渊的危险。人生只不过是一场艰辛的苦旅,不求远方绥岭鲜美的仙桃,只愿欣赏近处邛乡小花小草了就可以了。
“白狼行欲静,骢马何常驱。”首句“白狼”与次句的“骢马”是一语双关。“白狼”既可是阻碍前行路上的白狼,又是宦海中自已的政治敌手。“骢马”既指行路中自已的坐骑,又可理解为人生路上的自已。尽管在人生的道上有诸多的不如意,有诸多的政治对手张网而待。但是,人总还得要活着。与其被人算计或侮辱地活着,还莫如勇往直前为自已,为江山社稷效力而昂扬地活着。“愿接轺旆尘,联翩东北骛。”诗的最后的首句与次句“愿接”,“ 联翩”,诗人畅想未来,多想啊能驾着旌旗飘扬的马车,与你像鸟儿一起共同在东北方的天空自由飞翔,去追求人生更高远的志向。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个词那就是诗中“东北”,在唐代南方尽管物质丰富,但社经济文化极为落后,生存环境恶劣艰险与北方距离遥远。在北人看来这里一直是作为一个异质文化区域,被称为蛮夷,荒凉之地。所以,唐时的人们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愿在东北或中原地区安居乐业。唐文人及其士大夫对中原文化区域的归宿感和家园意识表现得特别强烈。这在当时是一大社会现象,所以,诗中的“东北”该是诗人向往的地方。
李义府是写景言情高手,诗中的景物清晰而又自然流畅,情感与景物一波三折,尤其对于沿途景物与季节变化捕捉的描摹,与其心境的对接感应,使得诗之境界具有一种动态转换之势,全诗篇洋溢着凄婉又奋发向上的美,给读者以享受与人生启迪。
本帖最后由 为君痴狂 于 2013-6-19 21:07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