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从容调兵遣将,完全就是一个对行军打仗无比通熟的统帅英姿。所有被分派出去的人马全都按照他的部署管束着自己的队伍,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而林凯的任务确实很艰巨,除了陆晨风,谁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行动,应该就是万无一失。他负责把一根引线铺到城墙根下,与自己昨夜就趁着陆晨风他们在城里捣乱的时候埋下的火药接上,谁说林凯大大咧咧。他心细如毫,自从无法回家之后,他就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发现这个时代虽然不能使用炸药,但是制成炸药的原料比比皆是。多年来,他只要有空就会带着一些下人,去翻山越岭,挖掘制造炸药的材料,每一次打仗他都带在身边,但是好像又都用不上。这一次他同样带着几大车,别人问就说是自己的随身之物。反正他身份很特殊,是先帝的义弟,钦封的灵犀郡王,谁也没有过问他的举动,这一次终于派上了用场,是因为这一次面对的敌人,是地地道道的新世纪的高科技人才。
这是刚才他们来大帐的路上,林凯偷偷告诉他的。陆晨风愕然了,林凯居然如此的深谋远虑,他才适合做统帅,他的计划绝对无人能够泄露,没有人知道,从哪里泄露?
城上城下已经进行着连天震动的战斗,同昨日一样,敌人的弓箭手从城垛口里射箭,元珂率领的先头部队又有很大的伤亡,陆晨风带着的十万大军很快就赶上了汇合,威力增大,城下的阵法还是昨天的样子。关世杰很有自信,相信陆晨风和林凯两个年轻人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个阵法,悠闲地在城楼上踱步,像一只狼看着自己的猎物小羊一般,不时开心的笑着望着城下连续倒地的官兵。
忽然看到陆晨风直奔他的阵法,用得是他一眼就明白的最传统的以强制弱的破阵之法,大吃一惊,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鸳鸯阵法,自己太轻敌了,要补救都来不及了。正如林凯所言,越是对士兵训练有要求的精妙阵型,越是经不起纯粹的消耗战。他损失的兵员和装备无法快速有效地补充。底下的阵型队列中的士兵倒下之后,得不到补充,那一处阵法就失去了作用。
关世杰(赵振兴)十分慌乱,悄然走下城楼,做自己的打算去了。
林凯冒着城上飞下的如雨箭阵,巧妙地来到了城根下,一路走,手中的一大卷丝线顺手铺下,终于伏到了城根下,迅速接好了引线,他拿出那个陪了他十几年的打火机,嗤的一声点燃了引线,只听得山崩地裂般的轰隆巨响,整个城楼上所有的垛口都被炸的四散飞去,无数藏在垛口下的敌兵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所有的敌兵都惊呆了,很快,欣悦就指挥着士兵补充到了射箭口,没有了城垛作掩护,他们能够射中敌人,敌人当然也可以射中他们,两方密集的弓箭对峙中,天朝的弓弩手似乎更准确,更快捷,夜郎兵伤亡率一路飙升,半个时辰后,城楼上几乎没有了可以用来射箭的神箭手。而下面的天朝官兵正在勇猛的射击,陆晨风和元珂率领的官兵顺着一些倒塌的城垛攀上了城楼,林凯把早就备好的火箭射了出去,很快就听到另外三座城门传来喊杀声,敌人的示警声,雷希和欣悦不顾一切的调集大军前来增援,雷希忽然气急败坏的说,“欣悦,赵振兴那个王八蛋,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马冲出去了,他再一次抛下我们不管了。”
欣悦愤然大骂,“天朝人全是一群无有道义,自私冷漠的东西,赵振兴不要让我再碰上他。”
“孩子,天朝五十万大军已经陆续进城了,我们还是撤吧!这一次,他们很可能像对付芜抚一样去攻打我们的京都。”雷希沉重的语气。
“十四叔,我们还从赵振兴逃跑的地方突围吧!”欣悦有气无力的说,她真的再一次见识了陆晨风的军事才能,这一次又加了一个深藏不漏的林凯。
“孩子,赵振兴刚才出去北门的时候,没有被天朝夺占,如今四面楚歌,没有一处安全了。我们还是从那道门走吧!”雷希都有点懊悔,他真的不是天朝的对手。原来以为有赵振兴的二十万大军和他与刘舜华千奇百怪的阵法,可以与天朝一拼,如今看来,他们两个都远远不及陆晨风和林凯并肩作战和他们的智慧。
好在夜郎的士兵都训练有素,很快就放弃抵抗,来到他们的秘密城门,这是雷希和欣悦有远见的表现,这座城门就是一个民居,一个普通的院子,没有人知道哪里可以通向城外,平日里也没有人看守,天朝官兵才没有发现。
夜色深沉的时候, 夜郎兵大多撤出城了,清点人数,发现这一战己方损失了八万余人,如今就剩下二十几万了。他们十分疲惫的一路引兵返回夜郎,占领的十几座天朝州郡的兵力都撤出来了,保卫自己的国土要紧,这样一来,兵力就达到了四十余万,保护自己的国土应该没问题。
欣悦愤然道,“天朝人真的不可信,那个家伙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可以拖住陆晨风的后退,原来也是个大骗子。”
雷希叹息一声,“孩子,男人不可全信,那个孩子他还小,也许是一时的迷恋你,你又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他应该看得出,你对周峻康仍然念念不忘,我们还是依靠自己吧!”
陆晨风赶到将军府的时候,才得到禀报,“敌兵已经撤走了。”难怪,一路畅通无阻,如此顺利的占领了甘州。
甘州城四面都在山坳里,城外的人们要进城,除了坐车绕远路,一般时候都喜欢翻山越岭抄近道。这里的气候十分清爽宜人,虽然不是四季如春,温差也不是很大。原本芳香四溢的花园里,经过战争的洗礼,那些花朵散落一地,树木的枝桠堆满了甬道,每走一步都要迈过各种杂物堆,一些青衣下人正在轻扫垃圾。
那座碧波荡漾的湖面,波彀清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心事重重地坐在岸边,十分无聊的一个接一个的往湖面上扔石子,愁容满面,凝望着湖水发呆。
“苛儿,你怎么啦?”身后传来陆晨风的声音,虽然知道儿子对他的感情时冷时热,分不清真假,作为父亲,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认,过多的表示一下关怀也无人会疑心。
元珂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理会他,陆晨风缓缓坐下来,和他并肩坐着,往水中扔石子。
“你不在大厅思考战事,跑到这里来干嘛?”元珂很不友好的语气。
“这两个月,真的很累,特别是永济的死,让我痛到心底,将士们也都很疲倦,休整几日再出发也不晚。”
“对了,下一战应该是攻打哪里?”元珂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没想好,这一次虽然伤亡很大,却也算是胜利了,被夜郎侵夺的十几个州郡都收复了,如今只有攻取豫州,直捣夜郎都城,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统一天下。”一提到战事,陆晨风随即就变得意气风发。
元珂显得十分萎顿,低头无语。
“你是不是有心事?”陆晨风关切的问。
“有心事你也管不着。”元珂没好气地说完,又问,“如果要你就此作罢,不要再攻打夜郎首都,你会答应么?”
“苛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姓元,难道还为夜郎打抱不平么?”陆晨风不悦的语气。
元珂忽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林凯和元珂擦身而过,来到陆晨风面前,“你得罪那位王爷啦?你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哦!”
陆晨风叹口气,没有说话,他已经感觉到元珂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明白。只能沉默。
林凯坐了一会儿,又问,“下一仗攻打豫州,你想好怎么打了么?”
“如今你是元帅,怎么打,晨风只管听命就好。”
“你休想,我才懒得替你动脑筋呢!帅印已经被我送回你的书房里了。”林凯一副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感。耸耸肩,好像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有话就说嘛,你们这帮人一个个装深沉,说一半留一半,存心让人着急么?”陆晨风很不高兴的样子。
林凯微笑道,“是你忙糊涂了,谁有话没说了?我看我们要照顾一下峻康的情绪,他很绝望,可能是永远的失去欣悦了。”
周峻康的确精神很差,伤势好了许多,还是每天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吃饭也是懒洋洋的,就连那夜夺下甘州狂欢的日子,他也没出过门,谁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就是没人忍心再去提起他难过的事。
可以随意走动了,还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闷闷的。忽然,很想醉,是因为早已心碎;忽然,很想睡,是因为心里早已疲惫,忽然,很想喝一杯精心酿制的美味,是因为要映衬我内心的苦味;忽然,很想远离尘世的衰颓,是因为再没有什么人让我不累!
周峻康忽然想起了这样一首微妙的诗词,可以述尽此刻的心情。“淫雨欲坠,情意无陪. 孤燕南飞,苦煞心扉. 昨日酒美,今朝人醉. 叶落秋睡,何人丧悲?游子心累,雨夜家归. 若君意悔,浪子心碎. 多年盟会,功归一溃. 痴情欲追,孰与我回?”
“呵,还还是个诗人啊!”陆晨风和林凯同时走进了屋子,接口笑道。
周峻康红了脸,“还不是晨风哥哥你教的,让人忽然就觉得想要吟诗了。”
“我的峻康知道害臊了?以前哭着喊着要我帮你追回欣悦的时候可不这样啊!”陆晨风打趣。
周峻康立刻就变得灰颓,“我已经面对现实了,她口口声声说我和凌霄公主已经成亲了,怎么解释都不肯相信。完了,今生都不可能再挽会她的心了。哭闹有什么用啊?”
陆晨风走到床边坐下,很认真的说,“峻康,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等我们夺下夜郎京城的时候,自有充足的时间化解你们的怨隙,你放心,你的事,晨风哥哥负责到底。”
林凯冷笑着走过来,“先别忙着说大话,总有一天,叫你为难的时候。”
陆晨风没有仔细回味林凯的话,牵着周峻康得手,走了出去,设法让他开心起来,是的,江浩月的死、何永济的死,都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从十几岁就爱上欣悦,如今还是没有结果?是不是每一段姻缘都要有无数的荆棘坎坷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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