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涓涓细流,汇而成江。
从2002年起,几乎每年都参加有关川剧振兴的各种座谈会、研讨会,有关领导、专家、业内人士也都会发表各种意见。其共同的一点是:领导的重视是振兴川剧的重中之重。最近听说,要三个省市以上有同一剧种的演出团体和相应观众,方可称为地方大剧种,川剧又面临着新的考验。面对现实,除了领导,作为川剧人,总该做点什么吧。
川剧“四大名旦” 之一的许倩云,曾拜阳友鹤为师,为人谦逊。我称呼她老师,她反对,说我是小师妹。我说各管各,她不听,直到庆祝她舞台艺术六十五周年纪念会上,还是把我当小师妹介绍。没办法,从此叫她许先生。已八十高龄的艺术家,还在各种场合,为川剧摇旗呐喊。
20世纪80年代,我给本剧院及专县剧团的青年演员二十余人分别排《秋江》《射雕》《打神》《思凡》《双拜月》《桃花村》《三娘教子》《情探》《贵妃醉酒》《刺目劝学》等戏,其中有五位青年演员通过单位或他人举荐正式向我拜师。可是到了今天,所有这些人有几个仍在川剧舞台上(第一个拜师的陈曼尚在坚持,令人欣慰)?2002年以后,我担任四川省青少年长富杯表演大赛、第三届中国川剧节暨十二届川剧调演的评委,曾看到一些有条件的青少年演员,不知今天又有多少仍在从事川剧事业?
2010年夏天,到锦江剧场看非遗节的专场演出,重庆夏庭光、王德云、李奎光等演了《活捉李甲》《月下传枪》《萧方杀船》及晓艇、陈巧茹等演了《酒楼晒衣》《贵妃醉酒》几个戏。未开演前,我去后台看望远道而来的诸位师兄。碰见萧又和,我问:“怎么不见筱舫姐?”“她不来。”萧师兄答。这几年来,在很多场合都未见她。她演了很多传统戏,无论唱、做、基功都很好,有独特的艺术风格。《拷红》《别洞观景》等可称精品,不传承下去实在可惜。便说:“你还是劝劝筱舫姐,出来带带学生。”萧兄道:“她说人家早就把你抛弃了,你还自作多情做啥嘛?”我不便再说什么,心中暗升一丝凉意。还有我们剧院的何伯杰,他平常虽演出不很多,却是演一个戏,精一个戏。花脸行没有人不服他。非常棒的“变脸王(道正)”说起他十分叹惜:“太可惜了!”几年来从不见他的影子,仿佛失踪了。当然,不止他们。
李致部长说:“目前,获‘梅花奖’的人,除晓挺、刘芸等少数人例外,多数获奖者能演的戏很少,甚至就几个戏。演员断代,是一大危机。”川剧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遗产”是靠一代代遗留、传承下来的。何伯杰、筱舫们的“丢失”,是多么可惜!
2008年,四川艺术职业学院聘我为客座教授,欣喜川剧有了大专班。在不景气的背景下,学员们还花不少钱来学川剧,实属不易。于是,给他们排戏时,无论多累,哪怕有时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八点,也心甘情愿。希望她们多学点传统,千万不要把传统丢失。
提起传统,我常怀敬畏之心。几十年来,主演过大小剧目八十余出,戏不算多,我也作过不少改革探索,但始终没有丢掉传统。川剧不改革是不行的,但离开传统的改革也是不行的。
对传统,包括对老师的东西,不但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样才能真正继承和发展。京剧表演艺术家赵荣琛在“讲习会”谈了这样一段话:“学东西要知其所以然,问个为什么?老师的东西要理解、吃透,为什么好,是不是还有不好的地方?吃透以后成为你自己的东西,才算得上继承与发展。你的老师是个大艺术家,也不要崇拜偶像,人无完人,看你能不能够达到分析他的能力。老师的东西不是不能改的,要慎重的改,不能轻举妄动。要吃透,不然要改错,要改得比他好一点,这就是发展了,提高了。”
赵老师的话简明、扼要、深刻,阐述了继承传统和改革发展的关系。
许久以来,我很想再搞几个传统折子戏,既是传统的,又是革新的。不知能否有这个机会?
个人之力虽然微薄,但为了川剧,总该做点什么。
愿涓涓细流,能汇而成江。
2009年12月完稿
2010年5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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