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其人其事

秋若水 · 发表于 2013-10-17 19:57

给朋友网购了咖啡，随后一条信息过去：给你买了咖啡，马来西亚的白咖啡，收到要说喜欢，喝了要说好喝，不准说不喜欢不好喝。

朋友随即信息过来，精简的十二字：提醒我啊，可以做到，没问题的。

我暗自得意，心下腹诽：谁让你是毒舌男呀！不得不防！

这家伙，明明心底不错，挺为人着想的一个人，偏生就一张毒舌。所幸我抗压能力还不错，虽有时被雷得一歪一倒，最终还是站住了身形。

太原火车站，俺经过二十小时的长途爬涉终于抵达。朋友一路上问候，此时翘班来接站，咱还是有些小感动的。他之前曾短信问询：拥抱一下，可否？等他接过行李，腾出我的双手，有拥抱一下的冲动。谁知他还没等我有所动作，径直蹦出来一句：你咋长那么胖了?以前不是又瘦又小吗？

此时火车站人流如织，他高八度的声音刹时被淹没，没能击起一丝丝儿涟漪。我当即松了一口气，回应嘿嘿一笑，涎着脸讪讪地说：白哥，你辛苦了！心下暗道：你……混蛋……

白哥，何许人也？

白哥，山西吕梁人氏，转业军人，置业太原。初识白哥，一点儿也不浪漫一点儿也不唯美。11年底，我去北京301治疗，术前架着双拐，穿着大大的病号服，艰难地行进在医院的各个检验科。其时白哥带着车祸受伤的弟弟也来到301治病，他是一个伟大悲情的哥哥，为弟弟治病倾其所有，为弟弟学习法律知识、医学知识。白哥带着弟弟去检查，顺带也捎上我，我们就这样熟识起来。

白弟弟由于经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精神变得恍惚，说话也颠三倒四。之前我曾经悲哀，感叹命运同我开玩笑，摔坏了我的腿，却没有摔坏我的大脑，让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看到当下白弟弟的情况，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所幸我还有清醒的大脑，得体的言行。

白哥细心，医院上午不准探视，他总有办法从后门溜进来，陪在弟弟身侧。

白哥健谈，遇到我这个自来熟，天文地理包罗万象，事业生活人生理想无不猎涉。

白哥剋人特厉害，我一般状况下很坚强，但偶尔谈话中会露出软弱颓废。他一通数落下来，我只好点头称是，纵然心不服也得口服。

我生命中最灰暗最无助最落魄最低潮的日子，因为有了这些天南地北的闲扯而变得生动不少。

此后是长长的康复期，白哥会时不时打电话来问候，有时也要求我在视频中走路给他看。我时而使小性子，不接视频，他会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发过来，直到我熬不过为止。我打一行字发过去：你怎么这么无赖呀？他却笑得很无辜，阳光灿烂的样儿，我只好眉头几道黑线。

我一天天好起来，从一瘸一拐到踉踉跄跄，从颤颤巍巍到行走自如，从眉头紧锁到笑靥如花，从拘谨的“丑小鸭”褪变成优雅的“白天鹅”。

白哥一直说，你出来散散心吧。最初我只是淡淡一笑，没提上议事日程。说得多了——数十次，说得久了——整整两年，我终于动心了，女儿一听平遥古城，直嚷嚷要去。于是择日不如撞日，我网购了第三天前往太原的车票。

到太原已时近中午，白哥早已为我们打点好一切。我和女儿洗漱完毕，赶着吃午饭。油面、灌肠、过油肉……清一色的山西名小吃，我都快撑住了，突然还一人来一碗打卤碗。我皱起眉头：吃不下了。白哥说：政治任务，必须吃。我抵挡不住他的凌厉攻势，吃了两口，奈何实在吃不下了，只得推到一边。他的又一通大道理劈头盖脸地压下，我一直讨好地赔小心微笑：浪费了总比撑死了好吧！谁知谁知这人训够了，居然拖过我的面吃了起来。我的表情瞬间定住，有惊异有感动更有不好意思。唉，这家伙总有惊人之举，见怪不怪吧！

第二天傍晚，我和女儿风尘仆仆从平遥回到太原。白哥居然让导游把我们丢在半途，身为路痴的我辨不清东南西北，正思量要不要打的回宾馆。他的车嘎然而止，停在身畔，我一时惊喜交加。上得车来，还未坐定，他看了我几眼，不怀好意地说：你们四川女儿长那么水灵，你咋那么黑呢？我懵了，当即还击：还不是你们山西的太阳给晒的，紫外线太强了，瞧我这一天给奔波的。

第四天晚上，我们从大同疲惫而归。白哥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的德克士小憩、吃晚饭。电话中，我说你实在忙就不用来了，我自己可以搞定。不一会儿，落地窗外大红的短裤惊吓了我们，看他带着怒意走到桌前坐下。车上，没有悬念，又是一通数落。末尾总结：你们四川女人吃苦耐劳能干，在你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到。我已修炼成厚脸皮，此时坦然一笑，你爱咋说咋说吧。

第六天下午，他来接我们去煤炭博物馆。之前“下拔”的公交卡一点儿没派上用场，我笑称怕走丢了找不到回宾馆的路。他郁闷：你还是知识份子，亲爱的人民教师，路在嘴上，多问问吧。我嘻嘻一笑，他语出惊人：你这个女人真麻烦，以后可别再来了。好在我已是金刚不坏之身，暴风雨你来得更猛烈些吧！只是之前途中的“英雄救美”，小吃店里的“从天而降”，博物院的“专车接送”，此刻一并勾消。

太原武宿机场， 13点50分的起飞时间赫然变成登机牌上的13点20分，急得我一路小跑，等醒悟那是登机时间，已在候机大厅等候多时。打开手机，白哥的短信飘然而至。想想他一路鞍前马后，又得上班又得学习还得费心照顾我，毒舌、数落、唠叨真不算个啥了，权当可爱的个性吧。我有些潸然泪下，回他一条：白哥，今生我欠你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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