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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个月的时间不短了。临走，还是觉得匆忙得没准备好。最后一天了也没打算收拾东西。衣服是老公整理的，老妈忙前忙后往我们箱里装土特产。洁净的空气，红花绿树，山高水美，爸爸妈妈．．．真不想再说离别。
出了火车站还得赶一个时程客车才能到家。就要到家了。一路紧盯着窗外，房子，山，树，都是家乡的味道。又深感陌生，让人难受，茫然。陌生的不如深圳的某个小街小巷。直到见了早早等在村口的妈妈才又觉得回到了我亲爱的家乡。当然还少不了一个跟屁虫，摇着大尾巴的狗“黑虎”。见了几年不回家的小主人也不见外欢天喜地的跳前窜后。
眼前就是村里“新农村”建设一年之间平地拔起的新楼。焕然一新。实话，较之以前我们农村的房子确实漂亮了很多，整洁有序，有型。就不明白设计者为何选用单一的白色粉饰整个外墙。一栋楼白色很亮眼，一片楼都是白色就相当乏味。没有色调，层次，还刺眼。也许同村里人一惯以白色为最好看的颜色用于墙面有关。偏爱白色的我看了这么一大片毫无生气的白色都厌倦了。幸好我家不会在这建房跟我无关。该招骂了，不宜多说。
熟悉的村子终于有了大变化。平坦的水泥路下雨天再也不用担心一脚下去烂在泥里提不起鞋子怨天怨地。一样的山，一样的人，只是人们脸上多了满足，喜悦。处处洋溢着欢喜的说笑声。自然也会听妈妈讲些不幸的事。情绪突然低落。为儿女不争气诉辛道怨的，有白发苍苍弓着背不得不下地种粮维持生计的，更有病痛一身家境已衰苦口难言的．．．这些年各种癌病夺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人生一世有几人事事如意，一帆风顺的？当我们在为逝者宛惜生者忻福时，过好简单的每一天吧，免留遗憾空作恨。
碧波荡漾的水，三面环山，一处农家小楼被各种花木大树小果簇拥着，只露出一小块脸，那就是我家。村里最远最山湾湾头的一家。在我心里却是独一无二，美如画。
笔挺的银杏树有着漂亮的扇形叶，深秋了还披一身绿。也有一两棵渐黄了，爸爸说，长在潮湿处的叶先黄，每年都是。才知道入冬后它变黄的叶子有“黄金”之称。收起晒干装进枕头里当枕芯，对颈椎患者有保健作用。看到家里还种着向日葵惊喜万分。说来见笑，小时候没见人种过也就从没有近距离见过它的真面目。金黄色的花盘倒是早耳闻目睹它的美丽。当我拔去中间那些已枯萎的管状型小花，才发现这大自然神奇的杰作。好多好多坚硬的爪子粒紧紧有序的倒列在一起。中间稍凹进去些。一块块黑色或灰色别致的圆盘，像整齐利落浩大的编舞，更像独具匠心的艺术品。都不忍拔下它们。
难得饱餐了一回石榴。水果中石榴排不上喜爱，且价钱不便宜也就懒得沾嘴了。这回有这么多免费的摆在面前干啥不大吃。虽然个头小小又没卖像，里头一样晶莹红亮，酸甜酸甜，大口大口嚼，安逸。
吃过水掐子（书名火棘）吗?长在山坡上的常绿灌木，红红的小果子，酸酸涩涩有点甜，那是童年山上的味道。爸爸妈妈，我，还有跟屁虫“黑虎”上山了。由于多年来年轻人外出打工，家里也少有人上山，原有的山道都被杂草荆棘侵占，极其难走。每回回家我都上山走走。身在山中会有和家乡紧紧相拥的感觉，那些山坡，地头，树林，全写着我们成长的影子。扁圆型 ，红通通像极了小山楂的水掐子就藏身于这些丛林山草之中。疯长地野草还是没能挡住它们傲然向上的枝头。陡峭的坡上，干燥的沙砾堆上都招展着它们漂亮饱满的果子。抓在手上大把大把丢进嘴里。山中珍品啊！据说现在都人工种植当作庭院，园林造景美化用了。爸爸也种了几棵，因为土壤过肥没能结果。这山上还有一种野果，刺梨。同样酸甜味，有维C之王的称号。到处寻觅着，它却没有水掐子幸运了。终未能争脱浓密的大枝小叶遮挡，少了阳光，只见几株萎缩瘦小的影子，我也仅摘到几颗干巴巴的果子。紧急呼吁爸爸得把这一物种保护起来，种好它。半天的功夫大有所获，一背蒌干柴棒，一背树种，还有几块好石头。再捎上一大枝水掐子，回家吃。
贪吃的“黑虎”从不让人分享给它一点水果。核桃列外了。听见敲击核桃的声响，它呢一溜烟跑到跟前，举着长嘴眼睛紧盯我的手不放。我还没吃呢。它也不闹，就盯着。看着它想吃又乖巧温顺的样子总不忍不分给它一丁点儿。你得小声点再小声点撕开一切糖果饼干的袋子，要不长了顺风耳的“黑虎”又要眼巴巴看着咯。最可气的是中午做饭了。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它们真有超强的听觉嗅觉，但凡切肉宰骨头，狗来了，胖猫也回来了。一个人做饭倒孤单不了。“黑虎”一屁股坐在地上伸长脖子不走了，猫可不那么斯文，不看着它就飞身菜板了，一个劲喵，喵．．．叫得烦躁，就想一脚踢它老远。我偏爱“黑虎”。它看家护院，略听人性，每个早上下楼听到脚步声飞奔楼梯下等着跟你亲昵打招呼；看见主人从外面回来老远老远摇着尾巴去接。还不挑食，煮好的南瓜，红薯能吃一大盆。妈妈告诉我它的一个秘密，在地里或家里偷上一个大生红薯用嘴叼走在土里刨个坑埋起来慢慢吃。我拿红薯给它，看着它咬住就跑像找到宝似的怕别人抢了美味，好可爱。有一回爸妈进城它跟着车子跑不见了，到了晚上还没回家，以为它迷路回不来了。第二天早上它一身湿漉漉狼狈的跑回来。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饿着没有，特感动。胖猫咪就没那么讨人喜爱了，挑食的要命，没油的不吃。吃素饭装淑女一样轻轻舔，抓鱼凶得像老虎。饿了就转来转去的叫。“黑虎”跟它亲昵它咬住它耳朵不放。直到有一个晚上它跃上椅子轻轻地趴在我腿上睡觉，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才显可爱。
第一次坐进镇上的茶馆是陪婆婆（奶奶）。四川茶馆历史悠久，却不是如我年纪者闲暇之地。粗略估计镇上的茶馆多达十余家，青一色的老人聚会所。我本无心坐下的，不忍几位老人盛情邀坐。真不好意思让年长者为我付茶钱（回家后爸爸说先到者为后来者付钱是茶座上的礼数)，赶紧添了瓜子花生，再买些散糖。一杯茶一块钱（可不限次免费加开水)，一小盘瓜子花生两块钱，有点惊讶。我在想店主他们赚钱吗?这倒实惠了本来没太多收入的老人。老人们热情地交谈问这问那。令人不解的是，屋里几乎满座，每桌的人大摆龙门阵，噪杂的不得了，我只想赶紧逃出去。许多老人像我婆婆耳朵都不好使了，他们还都扯着嗓子有说有笑，悠悠自得，好不安逸。相互道诉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同样说着农村的现状未来，政府的好歹，国家咋样咋样．．．西阳日下黄昏美，正是他们该安享的吧。县城的茶馆就没这便宜了，得五块一杯。莲花湖畔广场上喝茶的人很多。也不晓得确实人多，还是有钱又有闲的人多。总之坐在这里像进入一个清闲没有烦恼忧怨的国度。一杯清茶，一副小牌，高扬的音乐，轻轻地风，环境优美。
爸爸的花木种植想扩大规模实在放心不下。才是此行的目的。他和妈妈常年体弱多病，自留地也够他们累了怎经得起如此大的辛劳。更何况这是一个耗时长有风险的大投入。扩大生产无论本钱，技术，劳力，销路，都非同寻常的种植。原想小范围种种，年纪大了玩玩，摆花弄草养性子。看来谁也阻挡不了爸爸依然旺盛又力不从心的想成就一番事业的豪情。有人说他偏执，天真，瞎折腾，尽做些没用的，穷苦劳累一辈子。也有人说他聪明，肯动脑子。作为父亲，女儿崇拜过，尊敬过，也数落过爸爸。无奈同样有心致力农业生产的我，只有小小的默默的支持了。看着这些红艳的月季，漂亮的秋菊，清香的桂花，黄角兰，夜里浓烈的夜来香花香……你怎会不爱它们。目前的种植还在初始阶段。但各种花卉及木本苗种也有三十多个种类，塑料棚里以桂花，栀子花等为主的扦插苗几千株。爸爸拜了老师，也收集了许多种植培育类书籍学习。每天起早摸黑，勤勤勉勉。在这山水之间，常绿的不常绿的树合之花花草草梦境般的田园农庄似生活看上去无疑是美伦美奂的。可爸爸这条艰辛的路不知能走多远，有否收获。唉，也怨自己有撑天的梦没有撑天的力。我也只能帮他们拿几天锄头挖几块地。总告诫自己怎么怎么去做，还是很多做不到的，做不完的。时间匆匆，这遗憾又推到下一回了。
不得不再别家乡，想念爸妈，想念那些山水，还有“黑虎”，胖猫。
2011年11月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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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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