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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夏庭光老师的《川剧品微》续集校稿。在其《<五台会兄>的【梅花板】》一则中，夏老师提到了传统名戏《五台会兄》中“堪叹太宗掌龙位”的名段里，有“保主去赴（那）金枪会，
虎口交牙被敌围”的唱词。
我望着“虎口交牙”这个词愣了很久，什么是“虎口交牙”呢？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有“虎口拔牙”一词，解释为“比喻做十分危险的事”。
在《汉语成语词典》中，也中找到“虎口拔牙”、“虎口余生”之类，不见“虎口交牙”。
在《辞海》中，也只有“虎口”、“虎口余生”的条目。
我黔技穷矣。
是不是“虎口交牙”一词本身有错？
查汉语成语中，有“犬牙交错”，指犬牙相制、参差不齐，比喻交界线很曲折，像狗牙那样参差不齐；也比喻情况复杂，双方有多种因素参差交错。也有“虎口拔牙”的成语，是说从老
虎嘴里拔牙。比喻做十分危险的事情。因此，我怀疑“虎口交牙被敌围”，是与“虎口拔牙”意义近似，是“虎口雕牙”之讹音。如同传统川剧的《刁窗》之“刁”，似乎应作为“雕”，也
就是钱玉莲以剪刀把窗子雕开，以便逃走。然成渝方言中常读“雕”，常用锐器如刀具之类，如钱玉莲之用剪刀。而“虎口拔牙”，当用钝器，用钝器则应作“撬”。所以《五台会兄》中的
唱词“虎口交牙被敌围”，应当写作“虎口撬牙被敌围”。
但我仍不甘心，又再上网，“百度一下”，查“虎口交牙”一词。
啊，在若干“虎口夹”、“羊入虎口”之后，偶见一处“羊落虎口”解释，居然出现了“虎口交牙”的字样。说是出自元人朱凯所写的《昊天塔》中。
朱凯，是元代杂剧作家，字士凯。生卒年及籍里不详。所作杂剧两种《昊天塔孟良盗骨》、《刘玄德醉走黄鹤楼》，现存。
我赶紧查出朱凯的《昊天塔孟良盗骨》，见第一折中有——
正末扮演的杨令公阴魂道白说：“老夫杨令公是也。因与北番韩延寿交战，被他围在虎口交牙峪，里无粮草，外无救军。这个是我第七个孩儿杨延嗣，他为搭救我来，被潘仁美攒箭射死
。老夫不能得脱，撞李陵碑而亡。”
后面，正末唱的【天下樂】后也有道白：“俺家姓楊，被番兵陷在虎口交牙峪裏，這個叫做羊落虎口，正犯了兵家所忌，怎還有活的人也？”
原来，“虎口交牙”并不是一个词，而是一个词组“虎口交牙峪”。
“虎口”，按《词源》中解释，为“比喻危险的境地”。
“交牙峪”是地名。“峪”是山谷（多用于地名）如河北马兰峪、甘肃嘉峪关、北京市慕田峪等等。
或者说，是一个叫“虎口交牙”山谷（峪）——虎口交牙峪。虎口，是说它的境地危险，交牙，是说山势如犬牙交错。
也就是说，杨老令公被北番韩延寿，围困在了如虎口般危险的交牙峪（或者被困在一个叫虎口交牙的山谷）。“虎口交牙被敌围”，就是“在虎口般危险的交牙峪被敌围”（或者被困在
一个叫虎口交牙的山谷）。把“虎口交牙峪”省写作“虎口交牙”，为的是与“保主去赴金枪会”相对称，便于演唱。若武断地以为“虎口交牙”是“虎口拔牙”的意思，是“虎口雕牙”之
讹音，那是我自己错了。
差一点贻笑大方了。危乎险哉！
2012年2月27日
（载2012年8期《川剧与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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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4 21: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