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用一个字来概括儒家理论的话,那么就是一个“仁”字。
儒家认为人应当是礼义的,道家认为人应当是自然的,佛家认为人应当是空性的。(四大皆空,五蕴皆空,既是仁义又非仁义,既是自然又非自然。佛经常用的一个表述即是“非有非非有”的这么一种格式。)为什么人应当是空性的?因为万物的本性都是空的,因此人也应当是空的。如果说,道家是退回到人诞生之前来认识人的话,那么佛家就退回到一切事物产生之前来认识人,这是做得更为彻底的。
儒家的人学定位是社会的人;道家的人学定位是自然的人;佛家的人学定位是心性的人。
人必须打交道的三种关系,人与社会的矛盾,与自然的矛盾,与自我的矛盾。
儒家主要定位在人与社会,道家主要定位在人与自然,佛家主要定位在人与自我内心世界。
儒家的名词都是仁、义、礼、信、忠、孝、节、恕等。道家的名词是道、天、自然、真、虚、清虚、返朴归真、是有无相生,是无中生有,天地,气,阴阳,宇宙,齐物,大化流行,逍遥,无为,天真,天然,佛家的名词是佛性、心性、自性,是我心即佛,即心即佛,是平常心是道,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性含万法是大。心如虚空,虚空能含万法。
儒家的追求是和谐,是克己复礼,是用行舍藏,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只可惜孔子没能在弟子中找出一个达的榜样,只在穷的中间找了颜渊做榜样,颜渊是独善的榜样;道家的追求是自然,是顺乎天真,不委曲,不矫饰;佛家的追求是解脱,是泯灭我执与法执,是超越;
儒家的谐世性,道家的顺世性,佛家的超世性。
从中国传统文化的总体来说,儒家学说无疑在其中占有主干的地位。从中国传统美学来说,儒学也给予了有力的文化牵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它的文化性质。儒学的基本宗旨,是维护社会秩序。它的人生哲学,是以伦理道德规范为本位。一言以蔽之,儒家的人学定位,是社会的。
《论语?为政》:“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荀子?非相》:“ 然则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
也就是说,人与动物的不同,在于人懂得尊敬人,懂得思考事物,分辨事物的不同性质。这是儒家对于人的定义。
食色,性也。食与色,是所有动物都具有的本性,因为要生存,要繁殖啊。但是,只有人才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义。
进一步说,嗟来之食,饿夫不受。
比如生命,贪生怕死、趋利避害是一切动物的本性,但是,在儒家看来,人其所以与、动物的不同,就是人在生命与仁义之间,能够主动地选择仁义。所谓杀身成仁,舍身取义。
在《孟子?公孙丑上》,孟子还说道: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侧隐”、“羞恶”、“辞让”、“是非”等“四心”又是“仁”、“义”、“礼”、“智”四种道德的发端,故称“四端”。由此可见,在人的本性之中,除了食、色之外,还应当具有仁、义、礼、智这些伦理道德的意识以及由这些伦理道德意识所支配的行为。
儒家的伦理道德,具体有五伦、五常。
夫妇有礼,父子有仁,兄弟有智,君臣有义,朋友有信,
五常:仁、义、礼、智、信。
忠、孝、节、义。
如《论语?颜渊》云: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使每个人都严格遵守自己所属名份的伦理规范,具体来讲,就是君臣有义,父子有仁,朋友有信,夫妇有礼。臣对君要忠诚,子对父要孝顺,君与父则对臣与子要仁爱、慈爱,兄弟之间要友爱,朋友之间要有信义,夫妇之间要有礼节,举案齐眉,互敬互重。为什么对于人有这么些规定,归根到底,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因此,儒家的人生哲学,是以遵守社会伦理道德规范为本位的。在儒家那里,人是社会的人,是伦理道德的人,人生的意义,人生的价值都在于它的社会性。因此,在儒家看来,一个人人生是否有意义,关键就是看他能否修齐治平。而个人修养、个人人格的完成,归根到底是为了治国、平天下。或者为治国平天下作出自己的贡献。“三立”:立德、立功、立言,早期的儒家立言也不是抒发一己之性情,而是对社会人心有益。而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独善其身也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只有这样,才能问心无愧,才是安身立命所在。
孟子强调性善论,是出于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荀子强调性恶论,是出于对于教育的重视。因此,荀子认为人要学习,要从师。这样,才会懂得礼义,脱离禽兽的性质。这样,社会才会和谐,国家才会安定,才好治理。
宋代道学家把孟、荀两家之说综合起来,使之成为一种更丰富、更完善的观点了。或者以孟子所说为“天命之性”、以荀子所说为“气质之性”,以前者为善、后者为恶,要求以“天命之性”统“气质之性”。
儒家的人生目的是什么?“君子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己,不亦远乎?”一个人,活在世上的责任,就是实行“仁义”,这个责任是要终身实行的,是人生一辈子的最大最根本最长远的任务,也是人生的最高理想。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论语?里仁》)
临财无苟得,临难无苟免。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这是儒家关于做人的一条基本原则。它就是要求人们把自己认定的真理放在个人的幸福、乃至生命之上,随时准备为前者牺牲后者。所谓“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论语?里仁》)“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论语?卫灵公》)颜回也正因为能够守道固穷受到了孔子的称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
《孟子?告子下》说:
“故于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凡此种种,都表现了一种超越食色、甚至超越生死、因而也超越了世间一切威权与困苦的伟大的人格力量。所以孟子提倡“浩然之气”,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孟子?公孙丑上》)“浩然之气”就是这种伟大的人格力量,而这种伟大的人格力量,构成了儒学和儒家的刚毅的一面。
《孟子?尽心上》说:“ 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可见,对于人生的“得志”与“不得志”两种际遇,儒家也准备好了两种处世态度,治、达之时,“行”、“仕”,“进”,“兼善天下”;乱、穷之时,“藏”,‘“隐”,“退”,“独善其身”。总之,不管是达也好,穷也好,儒家都要求自己能够与社会和谐相处。既不出世,也不避世,更不搞、抗世,而是谐世,因此儒家的人生,归根到底是定位于社会的,是一种社会性的人生哲学。治国平天下,积极进取,建功立业,济世安民,对社会有贡献,在社会中起到自己应有的作用。归根到底是面向社会的,因此儒家的人生是始终不忘社会的人生,儒家也讲个人,但不是出自他个人的生命,而是出自于对于仁与义,对礼义的考虑,其所以要独善,是不能够不仁不义。当局既然没有给我以大行仁义的平台,那我就在小范围地行仁行义吧。不能淫不能移不能屈,也就不能向不仁不义投降,不能放弃不仁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