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当兵 又一个冬天,他从基建队回到了生产队,继续管理塑料大棚里的红苕藤越冬。寒风料峭的某日,挂在大院子邻居堂屋土墙上的纸皮喇叭响起了嘶哑的声音,说是今年的征兵工作开始了。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塑料大棚劳动的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的心里一阵激动,同时还涌起了莫名的愁怅。激动和愁怅相互交织:假如他若当兵走了,她该怎么办?他还有割不断、舍不下的大山情愫让他十分纠结。但是,他若不走就会永远扎根在这深山沟,他在走与留之间徘徊,何去何从他一筹莫展。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陪着他和其他应征青年一起来到了公社征兵办公室,看得出他去应征时她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在他俩从公社返回生产队的路上,她一言不发,时不时默默地注视着他。无独有偶,试试看的他去应征,居然顺利地通过了各项身体检查、政治审查,他符合当兵的所有条件,部队接收了他。这样的结果出乎意料,他和她看到这样的结果难以言表,各有话儿在心头。面对现实,他做出了自己去与留的选择,确切的说他内心已经想要走出大山,到外面世界去接受新的人生考验,她想挽留他继续在农村生活已经不现实了。今后他和她要一路走向哪里,他俩还没有准确的目标定位,只能让时间来决定。此时的她明白还是不明白他的选择,现在他已无从知晓。 记得是一个漫天雪花飞舞的隆冬,他接到了《新兵入伍通知书》,不几日便换上了新军装。从那一刻起,他又从农民转换成了解放军战士。他俩都知道,他当兵就要走了,他要离开她的日期已经指日可待。在那个北风吹、雪花飘的冬季,他俩没有现在年轻人恋爱时的花前月下的漫步,更没有吻别式的浪漫。更多的时候只是怀着惆怅的心情相互凝望,默默不语,直到夜深人静时。长夜漫漫寂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某日,接到部队通知,他就要启程了。在大队送行的锣鼓声和乡亲们的嘱咐声中,他背着行装离开了她的家,她在后面默默地陪送。从大队走到公社,在公社的戏台上,公社组织了隆重的新兵入伍欢送仪式。欢送仪式结束后,他们又从公社走到区上。20公里路程,她一路陪行,行装轮换背,就是没有一句话可说。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彼此内心复杂的心情。 次日,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远山近岭银装素裹,一个呵气成冰、寒气袭人的早晨。天刚蒙蒙亮,部队接收新兵的汽车开到了新兵集结的地方,他知道“生离死别”的场面马上就要出现了。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在人潮涌动中悄然上了汽车。在汽车开动的一刹那,在众多送行的人流里他看到了她,看到她眼里噙满了泪花,看到她的双手越过头顶向他使劲地挥动着,渐行渐远的汽车使她的身影变小了,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消逝在远方流动的人流中,她的影像从此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载着新兵的汽车开足了马力,车轮滚滚向前,他告别了他的第二故乡柏林,告别了他的初恋,告别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大山深处的乡亲们,告别了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大山情结。他不知道这一去,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村里的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大山和大山深处的乡亲们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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