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西藏行(一)
西藏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摄影和旅游人对她尤其迷恋。为她的风光旖旎,民俗奇特,为她的神秘,她的艰难险阻......中国《国家地理》和《图行世界》世界篇推荐“人生必去的100个地方”中,西藏的布达拉宫、珠穆朗玛峰和大峡谷都在其中。世界上应该去的50个地方,西藏的喜马拉雅山脉仍在此列。人们钟情西藏,涌向西藏,我这个旅游、摄影爱好者也等待出发的那天。
渴盼了多年的西藏游于今年夏天终于付诸现实,和几位旅伴多次商议,决定从青藏线进去,由川藏线返回。这样选择可不走重复路线,观赏到更多绮丽的高原风光,再因川藏线波密到林芝段的必经之路通麦大桥在2013年8月2号垮塌,预计一月才能修复。
2013年8月22日一早,我、弟弟亚峰、李大爷、莫老师和蔡师傅一行五人从家乡简阳启程,驾驶一辆丰田大霸王,正式踏上了西藏的旅程。
当晚住甘肃的姚渡镇,第二天宿岷山县城,第三天就到了青海省的塔尔寺,离真正意义上的青藏线起点格尔木很近了。换一句话说,我们很快就要从往西改为由北向南,正式踏上令很多人向往也生怯的青藏高原第二阶梯了。
在著名的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的塔尔寺拍摄半天后又出发,当天按计划住格尔木,因到达时间尚早,大家决定继续赶路百余公里,到西大滩。塔尔寺距离青海省首府西宁40公里,虽都在广义的青藏高原上,海拔只有2200米,属高原第一阶梯,大家在此活动,没有一点不适。待天由晴转雨傍晚到了西大滩,还没下车,我就就穿上了冲锋衣。订下了50元一人的上下铺,还没吃完13元一份的炒饭,亚峰就感到头晕、全身无力,出现了高原反应。我躺下睡觉时也觉得心脏明显的蹦跳,测量,每分钟多了十多次。一打听,原来此地的海拔已是3800米。高反加上寒风和住房漏雨,当晚亚峰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还没天亮我们就出发,原来每天早上的内急也被迫推迟,一为拍摄昆仑山日出,更因用几根木桩竖立的露天厕所旁有只藏獒,有随时挣脱铁链扑来的恐惧。谁知赶到昆仑山口,雪大风狂代替了头一天中午在车里像蒸笼一样的盛夏,只呆了几分钟,认为侵占了它领地呼啸狂怒的寒风和打得人脸上生痛的雪粒就把我们赶回了车上。
车行进在四五千米的高原,亚峰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连话也不想说,更不用说下车拍照,只软软地瘫在座位上。车上其他四人除蔡师傅和亚峰年龄相当,我们三个都比他们大四到十岁,但高反轻微。
下午路遇整修桥梁,耽误了整整五个小时行程,不能到达预定地点的我们摸黑到安多县城已是二十二点。赶紧找旅店住下,再找一家饭店安慰早已“咕咕”不满的肠胃。我还有一个任务,为亚峰买药、灌氧气。李大爷准备的那个氧气袋原是以备万一,不料真派上了用场,而且给了最年轻的人用。
可能是坐了十六个小时车后又找住宿又找餐馆的缘故,我背上我和亚峰的所有行囊上三楼旅社的楼梯时腿发软,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腔。而亚峰则空手也上气不接下气,有随时瘫倒的担忧。当老板说县城海拔是4750米时我还不相信,本想回避高地住宿,偏又遇上。俗话说“是祸躲不掉”,这句俗话真是灵验。
亚峰上厕所很久不出来,我担心他缺氧跌倒,忙呼唤,还好,有回应,忐忑的心伴着疲软的身子遂又放下。亚峰一夜无法安睡,我的腿在床上怎么摆放也不自在,睡得也不踏实。
按计划第六天住纳木错,2008年《国家地理》评选它为中国最美的十大湖之首。我则早已被图片多次灌醉:蓝天白云下,碧蓝的湖水一潮潮涌来,汹涌地拍打着沙滩,浩瀚地伸向远方,近处五彩经幡在劲风中飞舞,衬出远处银色的雪山更加沉静肃穆......
纳木错海拔4800米,是世界上最高的咸水湖。前年有朋友在此住过一晚,也头痛欲裂一晚。考虑到亚峰和队友们的安全,我们改在纳木错60公里远海拔4200米的当雄县扎营。为观看机遇很小的日出,第二天凌晨五点大家就起床,简单洗漱后出发。
车大声喘息着爬着陡坡,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可惜太阳没有一丝露面的迹象,而寒风吹拂,冷得透骨,赶紧穿上所有的冬装。拍摄纳木错最佳位置是扎西岛,这个看似只有几十米高的小岛却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网上攻略有如下奉劝:不要逞能,最好用几十元钱请一个当地人帮你背摄影器材,在海拔4900米含氧量只有内地三分之一的地方,爬坡会令人气喘如狗。
已66岁不是摄影爱好者的李大爷不愿上去,头痛脑胀的亚峰不敢上去,只有我和莫老师、蔡师傅当了一回上气不接下气的狗。
几个小时后回到车上,亚峰说我嘴唇呈紫红色,这是缺氧的明显信号。不太相信的我在车上反光镜中一瞧,果然如此。再看其他几位,也个个和我一样,而亚峰,竟是紫色,最为严重。我们四人虽没有明显不适,因天气太差,没有什么入镜,中午后逃离了此地。
第七天住拉萨,3700米的海拔低了不少,加上慢慢适应,亚峰的高反减轻了很多,渐渐有了话语,我嘴唇的红色也浓了一些。我们瞻仰雄伟的布达拉宫,逛八廓街,参观大昭寺,一路多了轻松,亚峰甚至有了玩笑。
第九天到了日喀则,离向西的最后一站珠峰大本营只有两百多公里了,打听路况时一位去过珠峰的江苏小伙说:到了定日后的一百多公里搓板路很难走,需要一整天时间。还说要边防证才能通过。
不知有这个规定,来时没有这个准备,欲在日喀则办理,恰逢星期天,问了几处情况都不明。到前面的定日县城办证没有把握?最后的一百多公里搓板路需要颠簸一整天,加上亚峰的严重高反,大家商议后决定放弃,从浪卡子、江孜绕回拉萨。
来西藏到珠峰是目的之一,虽然我从贡嘎机场飞尼泊尔来回两次都碰见好天气,俯瞰拍摄了珠峰。到加德满都还高价乘坐小飞机近距离拍摄了珠峰,放弃北坡大本营观赏的机会还是一种遗憾。但从安全角度考虑也是明智,宿珠峰大本营5000多米的海拔让很多年轻受不了,何况亚峰已有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再说如果没有边境通行证不让通过往返要多四百多公里,浪费整整两天时间。而往回走海拔会越来越低,虽然还要翻几座4000多米的高山,但路过远没有留宿的风险大,这样亚峰等于闯过了最难的一关。他事后曾说头痛欲裂难受得要死时心里直懊悔不该来,随时都有赶紧坐飞机逃离的念头,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两天后从浪卡子、江孜一个循环回到拉萨。离成都越来越近了,6000公里最难的路途都安全通过,只剩回去的2000多公里了,我这个召集人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9月3日我们比原计划早了五天来到林芝。这里海拔只有2700米,漫山遍野都是葱绿一片,一扫昆仑山、念青唐古拉山戈壁的荒寂苍凉。我们上楼、爬坡、拍照心脏不再砰砰直跳,自如得甚而忘了身在高原。但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通麦大桥还未通车。
出发时电视上说预计一月修复,而询问从临时便桥通过的人和当地司机却各说不一,有说只要几天的,有说一个月的,有说遥遥无期的......5号我们到林芝交通局打听,得到了较为确切的答复——最迟20号剪彩通车。
商议对策,各抒己见。我提议等候,理由是最迟20号不等于还要14天,取个中间值约10天,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到其它地方去玩。 李大爷是个喜欢热闹却在哪个景点都呆不长的人,觉得等待太不划算,每天的吃住加租车费用一大把,他说:“当官的话很难相信,还是绕道由317或者青藏线原路回去更稳当。”莫老师平时很难出门,也急于回家,赞同李大爷的观点。
蔡师傅是一个摄影爱好者,这次又租用他的车,自然是倾向等待,但不好表态。出发时我拟定了一个协议让大家签署,其中一条是:遇到分歧商议不定时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方式解决。如果我采用这条,能够否定李大爷的提议,考虑到他的年龄和莫老师的心情,再次求证了蔡师傅该车有能力绕道2000公里跑317那条烂路后,我同意了绕道。也就是说,车先往西返回拉萨,转往北到那曲,再向东经丁青到昌都,最后向南到邦达回到318线。而那曲到昌都一段为317,是最难走的一段。为了减轻负重易于通过,只派一人结伴跟车,其余三人乘车到通麦,步行过临时人行便桥,再换乘车到波密,最后到邦达汇合。
我本打算跟车,两人能够轮换驾驶。亚峰虽然驾龄更长,但317线都在4000米以上的高原行走,几乎全是烂路,这2000公里要跑5天时间。他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显然不是理想人选。没想到莫老师主动提出要跟车,估计是听人说路难走但景很美吧?我评估了莫老师一年四季都能坚持游泳的好身板,同意了他跟随。当晚让莫老师又买了一些方便食品,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一早,李大爷突然“咚咚咚”敲门说也要随车,这个每天早上能挥拍抽打两个小时乒乓球的干瘦老头,却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能在布达拉宫前跳舞,敢每天早晚喝一二两白酒,一路行来连小恙也无,自然不担心他的身体,于是隔着房门在床上答应了他。
吵醒了就干脆起床,洗漱后上街打听往波密的车。宾馆服务员指了指,说是不远。按指点方向走过了三条街口还未到,一问已经过了。再折返,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门前看见了车站一个小小的吊牌。往里瞧,院中没有一辆客车,也没有候车室,疑惑之下问门卫室的一位中年藏族妇女在哪买票?回答是前面路口。
前行了几十米看见街沿边停了一辆大巴,写着“明天早上六点半发车”,终点察隅,此车要路过波密。递上钱,回答是:明早来,察隅坐不满才卖沿途的。再问有无公司其它直接到波密的车?对方一脸愕然:这里全是私人的车,到波密没有大巴,只有微型面包车。一个地级市,没有一个经营公交车和长途汽车的客运公司,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藏族小伙过来说他的越野车可以去,一人200元,但只到通麦大桥,过桥后的90公里自己再付钱找车。大巴到波密260公里才130元,这高价而玄乎的车怎敢乘坐。
回来后和亚峰商量,决定当天去波密,也可确切打听通麦大桥何时通车。收拾好全部行囊到了停车点,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一位个子中等的藏族汉子,40岁左右,面孔不黑,也没高原红印记,康巴汉子的粗狂全无,却有川西坝人的一点婉约。他用浓重藏音的四川话问我们:“要切(去)哪里?”知道目的地后,他说:“波米(密)每人一百一。”“何时开车?”“跟到就走。”比大巴的价格每人少了20元,还是“跟到就走”,但车上没有一个乘客,可靠吗?担心上当的我们说:“不是到通麦大桥,而是到更前面的波密县城”。对方的回答很肯定,还是不敢相信的我们说:“要到了波密才给钱。”对方还是肯定地点头。(紧接后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