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美国总统把每年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定为母亲节。此后,许多国家纷纷效仿和响应。因为,母爱是跨越时空的。
5月11日,今年的母亲节,我想写写我的母亲。
小时侯,家里很穷。为了能稍稍改善家里物质的匮乏,父亲外出谋生去了。母亲以一个弱女子的肩扛起了出队赚工分、赡养老人和抚育孩子的重任。常听周围的人赞叹:“王X珍真能干,昨天一个人挣了九分”(那个年代,一般的女人每天只能算五六个工分)或者“今天早上,马家媳妇背了两百斤干柴”。我总是用这些事例,把争论‘谁妈妈好’的小伙伴噎得哑口无言。可是我并不知道,母亲为此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直到有一天,母亲背着我出坡时倒在了田埂上。。。
。。。
我一直认为,我是从那一天开始长大的。我不再吵着要母亲背我,我让外公编了个小背篓。每天,我都跟在母亲后面,拣起几段枯枝或者扯上两把青草,然后背回家去,亲手把它们送进炉膛和咩咩叫的牛羊嘴里。那时候,田地是公家的,一草一木也姓“公”,一到冬季,烧火干柴成了家家户户最头疼的事。新年前的一天黄昏,我拖着一大块好心大哥偷偷从公家山林掘出的树桩连滚带爬回到家时,找我找得快疯了的母亲第一次扬起了巴掌。我抿着嘴站着,努力不让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冲出来。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娘儿俩搂在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场。那年,我四岁。
我七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爸仍在外地工作。母亲说服爷爷奶奶把我送入了学校,小妹因为无人照顾,被暂时寄养在别人家里,这件事时常使我生出些愧疚的念头。此后的十二年间,不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镇,不论家中有什么困难和变故,母亲从未让我和妹妹耽误学业,母亲对我们说:“只要你们念,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供你们上学。”而这一切,只因为我的母亲因贫穷没上过学。她是个文盲。
那年冬季,当我执意要去追寻绿色的梦想时,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啸儿,不去行不?”忘不了母亲说话时忧伤的语气无助的眼神,我苦心经营的决心几乎在那一瞬间被击得粉碎,但我终于有生第一次忤逆了母亲。以后的半个月时间,我常常看见母亲背着人抹泪。
离别的日子终于无可阻遏,母亲第六次把我的衣物拿出又放进,并且执意要为我拎着鼓鼓的提包,一家人说笑着将我送上了车。真的,母亲也在笑,而且笑得格外灿烂,可我知道,她的心在哭泣,独子刚刚回到身边又要远行,而且一去数年,她将在这几千个日子里听不到儿子的笑语,看不见儿子的欢颜。她笑,是不让儿子伤心,她笑,是为让儿子无牵无挂地踏上征程。母亲啊母亲,你是位平凡的妇人,却有一颗如此晶莹的心。
是谁说的呢,母爱使人伟大。
在部队的日子,家信是我想家时唯一寄托和慰藉。可是,我渐渐不再相信家信,因为信中,不但家中日子越过越红火,母亲多年的顽疾也无影无踪。无论怎么问,爸和妹总是一个口径:家里很好,勿挂念!
当兵第二年,收到妹妹寄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母亲新近照的,用的一种当下时髦的所谓艺术照形式——半身侧面,手捧鲜花,母亲还专门为照相染了发。可是,那束花用得很失败,因为姹紫嫣红的花朵映着母亲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窝,更显出母亲脸庞的苍白瘦削。这张照片使我心里阵阵发痛。另一张是我从未见过的,妹妹说那是回老家处理老屋时发现的。那是一张七十年代初流行的手工涂色照片。照片上泛着岁月的黄,有几处已剥蚀了,但母亲丰满的脸颊,大而有神的眼睛,还有那对浓黑粗重的大辫子,依然透出农村少女特有的丰韵和纯朴。我惊诧于母亲少女时的美丽,不禁更加深了心中的悸痛——为儿女者,往往只欣喜于自己的长大,却不知母亲在抚养儿女的过程中早已青丝染霜红颜无存。自己点点的长大正是因了母亲的衰老:自己胖了,母亲瘦了;自己高了,母亲佝偻了;自己青春焕发了,母亲被岁月侵蚀了容颜。等到自己心智俱已成熟,而且为人母,为人父,饱尝了抚育子女的艰辛,懂得疼爱母亲了,却往往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那时,我虽已明白母恩重如山,却远在军旅,无法承欢膝下。
入伍第三年的春节前夕,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中。家非昔日。一幢三层小楼分外漂亮,全家人正里里外外忙着装修,父亲头上新添了白发,母亲更瘦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欢乐,因新居的落成,更因我的归来。
母亲捧着我的脸,颤声地问:“啸儿,在部队上好吗?”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好!”之后便拉着父母的手说不出一句话,在这份浓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欢乐中,我完全相信了信中写的一切。
晚上,安排父母睡下后,我独自来到阳台,让月光梳理我因兴奋而难以平静的心情。
“哥!”有人叫了一声。
我转过身,惊讶地发现,妹妹泪光莹莹站在我身后。
“咦!你怎么哭啦?”
妹妹紧咬着下唇,终于忍不住扑到我怀里抽泣起来。
尽管无数次祈求,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两年来的猜疑还是在妹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得到了证实。
两年来,母亲从未断过药。我离家的第二年年初,一场大病几乎将顽强的母亲摧毁。病危的时候,母亲几次叫住了要给我发电报的父亲:“别吓着孩子,我挺得住!”
就这样,父亲和妹妹寸步不离陪母亲熬过了四天四夜。也许是此情此景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母亲的坚韧让死神却步,母亲竟一点点地好了起来。
母亲的身体还在恢复中,就天天向父亲念叨:“咱家那楼该修了,啸儿回来得住上新房。”父亲被磨不过,请人在七月份破土动了工。人说“最累最苦,修房造屋”母亲拖着病体奔波于新房旧屋之间,且不说为材料工钱操心,为各种手续周旋,只这来回七八里路公汽的挤上挤下,已使母亲疲于奔命。幸而有父亲和妹妹各挡一面,三个人勉力维持着建筑进度。
八月份,父亲单位改制,父亲被优化组合下来了。断了全家的生活来源。仅有的一点积蓄付材料费和工钱都不够,更不要说维持日常的支出了。这才叫“船漏又逢顶头风”,父母几乎绝望了,唯一的救急方法是借贷。短短二十多天,母亲四处奔走,行程六百公里,凭她良好的声誉借了四万多元,工程终于维持下来了。可是,以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老是耽误工期,一栋三层小楼,修了六个多月才完工。这其中有多少苦多少累,多少辛酸,是我所不知的啊。我所看到的,只是三十多封经母亲“审查”后寄出的平安信。
母亲为儿女耗尽了青春,到儿女大了,却还要为儿女熬白头发。难道您还要为子女熬干最后一滴血,吐尽最后一丝气吗?!
泪水奔涌出我的眼眶,我冲进卧室,伏在母亲胸前呜咽起来。母亲醒了,她埋怨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用颤抖的手摸着我的头:“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作兴哭,臊不?你干啥妈都支持你,妈只是不想拖累你。”
母亲,母爱使你如此圣洁,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不会!
探家回部队四个月后,我当上了骨干,并且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之后返乡考取到行政部门,年仅23岁就当上了武装部长,连年被评为十佳干部和优秀共产党员……
我知道,今后还会有坎坷和风雨,但是我更知道,一切荣誉都属于您,一切战胜困难的勇气也源于您!
母亲,5月11日是您的节日,就让我把这些呈给您,做为啸儿送给您的最珍贵的礼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