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楼房又开始摇晃了,感觉象在摇篮中,又像坐在小船上。我心中明白,我所在的大楼系框剪结构,建筑设计可抗8级地震,但仍然有想逃的感觉。恐惧,是人人都有的情绪。正如爱,也是人人都有的感情。这个时候,爱,显得是那样珍贵。今夜,你已到了户外避震,不会来我的博客屋了。或许你受了伤,或许你受了惊吓……无论怎样,我在此时又想起了你,就让思念和牵挂帮我战胜这毫无道理的一点恐慌,完成这篇日志吧。尽管你曾嘲笑过我——男人不应在相思中去寻找力量。 其实今年我已遭遇过两次地震了。 第一次,2月14日凌晨2点在康定,那个浪漫的情歌故乡。 那里的天空蓝得有些忧伤,那朵端端溜溜的云啊,看着它从我头顶飘过,不知你会不会在远方为我流泪。尤其记得去年秋天的瓦斯沟,一个背包客……又一个背包客……沉默着走过……一棵树,又一棵树……(又开始摇了,)那些纷披的枝叶,那些春天和初夏一层层着上的盛装,就要卸去。那些色彩的积淀,那些时间的重量,犹如春花般绚烂。那些背包客,沉默着要往哪里去? 那个二十年前的马丽华,由川入藏,也曾经过这条瓦斯沟、这座溜溜康定城吗?那时的中国以少年姿态激励着同样少年的我,那一年也曾燃起过冰冷的火焰。一句“人往高处走啊”,让我再也丢不掉对高原的向往。那一年与今年何其相似,只是没有现在的喧嚣与浮躁,今年的中国好像是以赴一场盛宴的热情在抒发着我们盲目的愤怒和自大。只剩下一个秋天的瓦斯沟,依然用沉默表达着内心的惆怅。 2月14日凌晨2点的康定,注定要与我不期而遇。起因源于二十年前的一次阅读和一句诗。 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只是大风扬起的一颗砂砾,偶尔擦着你眼睑,一滴泪的容量,难以盛下我全部的惊慌。 康定,你以这样的方式叫醒我,是不是想对我说:与你相遇,是我们前生的约定。(又摇了一下)其实我并没有睡着,我在等你,你来时我刚刚合上眼睛。 今天中午2点28分至34分,旅途中一次短暂的停留,让我第二次见到你凄绝的身姿。 这一次,听说有许多鲜活的生命为你殉葬。你所给予的,你要一点一点收回去吗? 我已没有初次见你时那样慌张了,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初夏的正午,尽管这样的时候容易犯困,我们却没有一丝疲倦,我躲在墙角和你捉迷藏,你说你用不着来找我。我正想转过头来看你一眼,你却突然跑了出去……我追你来到大街上,人们惊异地望着我。此时一队婚车正缓缓地开过来,一家新开的公司正在剪彩,那个乞丐也安静地坐在他往日坐着的地方,面前的空碗依然空空地张望着更加空旷的天空…… 生活还要继续,我还得寻找……经过市场门口,我看见遍地都是红樱桃,我小心地绕过去,就像不想轻易触摸阿妹脸上的红晕。我知道那些高原的风,一不小心就会刺痛我的脆弱。甚至还有一朵边地少见的玫瑰花,也会从空中坠下来,端端的照在我头上。这一切,同样不会阻止我继续沉默着寻找你。 那一队婚车只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开去,新娘不愿意下车。摄像师跑前跑后,寻找最佳角度,他的镜头总也躲不开停留的我。 ……还是没有看见你,但我能在千里之外感觉到你又在摇了,你悄悄地走过来为我倒水,慌乱中碰翻了我的茶杯。亲爱,请别为我担心,今晚我不会睡过去的。 遭遇地震,遭遇死神,亲爱的,请不要惊慌,如果逃不掉,就让我们镇定地说再见,绝不要让死神看了我们的笑话。如果注定要离开,我想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我爱你! …… 谨以此文向所有遭受地震灾害的朋友们问候,向罹难的同胞们至哀,为生命祈祷。 献给我爱也爱我的你
公元2008年5月12日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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