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天 乡里,山区,还是逢2、5、8,或3、6、9,或4、7、10才当场。不象城里天天都当场,天天都有好多好多的新的、老的面孔出现,更不说那大马路象通到了天边边。 我回家去看望老母亲,第二天就是7月18号,当场。 头天晚上11点半,我还没睡觉,因为母亲特兴奋,坐在木圈椅上,又象背书一般,讲开了永远讲不倦的“那年……”的古老的故事。这故事关乎我的父亲、爷爷,还有爷爷告诉父母亲的许许多多关于祖辈们的艰难!内容而言:有拒不当甲长,有如何凑钱买牛才顺利佃田到手,也有爷爷讲的“柿树不卖”的文盲吃哑亏的故事,最后就是张国涛入川、吃食堂饭、大调工……一直讲到联产与分土地! 我真的想去睡,洗洗车马劳顿的疲乏,可是又不忍扫了母亲的隆隆谈兴,就偶尔“嗯”一下,强迫自己听着,偶尔还故意问一个明显不过的问题,以巩固支持母亲的谈兴! 我深深懂得她老人家的心:眼见儿子的儿子、女儿都大学毕业多年,重孙们又是年级“第一名”!她觉得自己苦得值!有了厚厚的回报,都87的人了,就是去那个世界,也可以骄傲地见先人了! 尽管睡得很晚,早晨5点多,母亲又在厨房里为我备早饭了。我睡意正浓,就嘟哝道:“妈,你怎么不多睡会?我不忙的。” “当场天,我还要上街办点事,顺便送你!……” 我把母亲的一个小花篮拖过来一看,里面尽是些蔬菜:笋串、羊禾儿、苦瓜、马齿笕…… “哎呀!妈,谁叫你去卖蔬菜的?钱不够吗?我们每月再多给100元!” “哎呀,你们就是大手大脚的!我一月有500元,还不够?这些菜又吃不完,卖了啥不好?” 我替母亲背着,一路上都怕别人骂我:“个不孝子孙,还要老母亲卖小菜维生!”天啦,人家背地里议论你,骂你,多大的损失哟!于是,一碰到熟人,我就说:“我带回去尝个鲜!” 刚一上街,就被一个小食店的女老板发觉:我背着的鲜货,夺过去就对母亲喊:“老人家!还是头场那个价!我全要了!” 那点菜,母亲收她50元,零头就免了。说啥,她都硬把那钱塞给我,说是“给重孙的期末奖!下期考更好,奖100元!” 汽车发动了。我激动地代收下那沉甸甸的50元!这只是50元钱吗?这分明是上辈的殷殷期盼,是“老竿扶新枝”的真切期盼! 我从渐远渐小的车窗口,回望不停挥手的老母亲,两眼模糊了,流下了伤心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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