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有理不在声高,是说道理在手,无需高声叫嚷。
我要谈的不是“理”,却又是“理”。理要通,说到底即是情通,戏曲演唱所要讲究的就是:情通,演唱者无论是声嘶力竭、激情澎湃,或是低言细语、娓娓道来,只要情通,皆可感染观戏者。我于绵阳观看第二届川青赛,参赛者(尤以唱工戏参赛者)大多以声高气昂热烈火爆的剧目参演,诚然这样剧目的选择最易调动现场观众情绪和气氛;当然也有少数参赛者以深沉平稳的剧目参赛,诚然以这样的剧目参赛面临很大风险,同时对参赛本人来说也是极大挑战,但令人惊喜的是,这次比赛中,这类的有两个唱功剧目令人印象深刻:一个是内江川剧团康厚继的《扫松》,另一个是成都市川剧团刘漫的《三娘教子》, 他们二位的剧目曲牌不温不火平平稳稳、不见任何大开大合的炫技演唱,但他们二位的演唱同样给观者留下深刻印象,这个印象甚至比那些声高气昂的演唱更深刻,更留余韵回旋的味道。正所谓:有情不在声高。
我在看节目单时,说实话,起初并没有对这两个剧目抱有“值得期待一观”的想法。因为按照我以往的经验,这两个剧目都是胡琴的皮黄腔,一来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皮黄腔,觉得温塌塌软绵绵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啥印象,二来我所听音频所观视频这类声腔也较少,且出彩者也并不多。且在日常演出中,无论专业者或是票友戏迷,选择这类声腔演唱也较少,比如《三祭江》,很多人唱其中“三祭”较众,“二祭”次之,至于“一祭”就很少了。因为演唱“一祭”一来考功夫,二来也很难出彩,一不小心就会把观众给唱得昏昏沉沉、恹恹欲睡。
康厚继的《扫松》和刘漫的《三娘教子》从表演做工上来说,既没有水袖翻飞、跌足顿胸,更没有水发飞抡、以背抢地的技巧表演。二人皆在表演过程中以情感来塑造人物,以情来打动观众。 康厚继在整个演唱中的一段唱皆是以声带情、以情带声,把一个忠实敦厚而又爱憎分明张广才塑造的栩栩如生,仿佛他本人就是张广才。 同样刘漫在锣鼓一响的刹那,立即进入角色,把一位外表温良贤淑、内心坚贞刚毅的母亲形象再现,在整段演唱中,通过内敛平和的唱腔把“恨”子却又爱子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恍惚她就是三娘。
要说康、刘二者的嗓音,他们嗓音条件也很不错的,唱腔的一二处高音即可证明他们也有本钱拉高音,但二位并未乱用高音,却以自己深沉的情感来演唱,把自己的对剧情和人物的情感理解融入到角色之中,让自己与角色合为一体,让角色鲜活。这样内敛深沉的表演,往往在不动声色之间打动观众,给观众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如果说高亢激越的演唱如一杯烈酒,让人即刻情绪兴奋,情绪昂然;那么低沉委婉的演唱就如一杯清茶,让人意味隽永,唇齿芬芳,回味无穷。康、刘二位的演唱感人就在于平和之处扣动人心、印象深刻。
当然,不同的戏有不同的演唱处理,如有的戏就需要演唱者演唱时高亢激越,但是请这些演员注意,要根据自己的声线条件来确定好符合自己演唱的最佳调式,不要不顾人物角色需要而一味扳高腔、拉警报,让观者不但得不到艺术美的享受,反而“享受”到痛苦的折磨,无论川剧还是其他剧种,目前似乎都存在这样的情况。就以这次川青赛来说,有很多演员嗓音条件极佳,但是调门过高了,高得就像一根钢丝抛入云端,甚至是高到出现破音,也有个人为了掌声乱拉警报,声刺耳膜,结果演唱者自己唱的很费劲,不能达到最佳的艺术呈现,也让观众跟到一起难受。作为专业的戏曲演员,所有的演唱技巧都是为剧目中人物服务,无能你怎么演唱炫技,但是这种技巧的掌控是要在你自己能收放自如的控制之下,其目的是为了塑造人物,脱离人物的演唱就如喝汽水,喝过之后,除了冲的啥感觉也没留下,得不偿失。
总之,演唱讲究的是韵味,而不是拼嗓音,即使是嗓音条件不好,唱出隽永的韵味同样会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京剧的程派、越剧的尹派和王派、评剧的白派、川剧的阳派,皆是如此。阳友鹤的《断桥》那一段唱的多好啊!!!为何不细细咀嚼体会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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