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苏三枰村,一个桃盛大开放的地方,在这个春天里,世界慵懒而平静,但有一些事情,在你我不知的情况下,默默发生。偶然走进一个一户农家,见识了一个一间黑屋,一个六旬老人,把自己亲生女儿关在这里十多年了,还有捆人的绳索,一个身躯似乎干枯的老姑娘,蜷缩一团,在被盖的掩盖下,露出一张脸,异味,破败,是这个黑屋子的全部意象。
张正永,1952生,今年63岁了,事件主人公,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脸憔悴。被关的是她女儿,张碧蓉,四十多岁。这里是玉堂乡苏三村一社,春天里,桃花在冷风中飘零。
这个苦命的老姑娘,16岁那年生病了,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俗话说的,疯了。在巴中,在南充,常年辗转治疗,因为穷,没有钱,治疗历经反复断续,还是疯姑娘。债账累累时,母亲患心脏病冠心病,没有钱,也是断断续续的吃药,后来综合感染,腿上一个小疮,慢慢溃烂成一个碗大的脓疮,拖了几年等死,终于去了,在一个桃花朵朵开的季节,丢下了牵挂的生病女儿,到没有痛苦的天国去了。
女儿由于疯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砸门,烧床铺,最严重的事,有时候还见人就打。不得已,父亲把她关进了小屋,暴力倾向的时间,就栓起来。
先前女儿曾经出嫁,生了一个女儿,由于疯病,男家把女儿送了回来不要了,送回来的还有生的小孩子。然后就出门打工,直接杳无音信。这个小女孩也是张正永老人养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了,在巴中十一中读初二。
张正永是地道标准的实在农民,为了维持一家的生活,不得不出门在工地干一些零活小工,多半时间是在巴中状元桥市场卖菜,一斤菜叶一辆块钱一斤,有时候等到天黑也卖不完,在城市次第灯火亮起时,在众人举杯交错的时候,一个人步履蹒跚的步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贫如洗的家里,还有一个关在黑屋里的女儿,一个年幼的孙女儿,等着他。
炊烟在夜晚看不见,遥远的星星能看见,就像这个家的希望。
还有一个八十六岁的老母亲,要张正永供养,老母是兄弟几个轮流供养的,轮着他了,就得尽孝。
在十年前,举债已经举无可举,借遍了所有亲人亲戚朋友,有的借了几次,现在是债台高筑,老人说,历年来还了一些,现在还欠五万多。五万多,对于一个本分无力的六旬农民来说,就是一座大山,买菜几个钱,除了吃饭开支,几乎没有钱了。所以,只有停止了吃药治疗,让女儿继续母亲的路,卧床等死。这一关,就是十多年呐,岁月匆匆。
村里对自己不错,低保办了三个人的,有时候还有时节性福利,不过就是几百块钱。听说精准扶贫也整的有,一千多块钱。老人感恩社会和政府的关爱,眼睛闪着泪花,念叨着每一个好心人的名字。
去的时候,老人正背着一背兜菜,准备步行去状元桥菜市场卖菜,听说我来了,又是递烟倒水,说起家里事,黯淡的面容,白发苍苍的印象,低沉无奈的声音。湿润的浑浊目光。
他说,明天还要去给人抬石条,挣几个油烟钱。我被他平静的声调震惊了,一个六旬老人,竟然干这样巨高的体力劳动,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老人是不会也不能干这样的事。
打开房门,四处看了一转,给老人取了200块钱表示心意。
老人说,自己在活着的时间里,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把女儿的病看好,自己老了,时日无多,都是自己无能,面对医院高额的费用,自己想都不敢想。他放不下小孙女,希望在自己死后,小孙女有一个大概正常的妈妈,不希望孙女成为一个事实上的孤儿。
他说去过精神病医院,二医院问了,要自己出一半的钱,大概好几万或者十几万,只得失望而归。
面对老人的心愿,我只有惭愧无语,我帮不了他。谁能帮他?只有我们这个社会,无数善良好心的人们。
在这春天里,盛大美丽中,一枝花似乎要凋零在季节里。一个故事,发生在平静的烟花三月,岁月静好,人间愁情。
谁能帮他?不由得想起一首歌,假如有一天,我老无所依,我将埋葬在,在这春天里。祝愿老人的疯姑娘,早日入住到医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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