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帖子,回忆起25年前的那个中午和之后几天的一些记忆片段:
A声音:那年我在溪口镇政府工作,发生泥石流时,正在离现场不远的溪口镇渔槽村查看灾情,记得当时我和几位村干部正在村会计家汇总灾情,巨大的响声传来时,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全惊呆了。那时没有手机,信息传递较慢,大家都在猜测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故,当时我们大部分猜测是附近那个水泥厂发生了爆炸事件,但没过几分钟,就有从镇上方向开车过来的人告诉我们说粮站后面山跨了(之后才定性为泥石流),粮站那一片全被埋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放弃了吃饭,全部立即主动朝镇上赶去。
B现场:赶到现场时,现场一片狼藉,粮站那一片的住房建筑和前面的公路全被山上冲下来的泥土所冲垮、覆盖和堵断了,记忆中只有原红岩煤矿家属楼有半边没有垮。泥土、石头和各种物品之间,人的各个部位肢体零星显现,让人惨不忍睹。当时还没有人组织,但得知消息的人们都自发地赶来,并都在自发地开展救援工作。听现场的人说救出了几个,但发现的大部分已经去世。稍后,驻镇部队赶到了,开始了有组织的救援工作。
C信号:天渐渐黑了,大面积的救援也被迫停止,为防止灾害再次伤害群众,救援指挥部(当天下午市上就成立了)决定在泥石流发生的山体两侧设立了几个观察点(具体几个记不得了),每个观察点上安排一名镇干部和两名战士,主要负责通过听声音方式了解山体变化情况,如果发生再次较大面积的滑坡情况,就用信号弹方式通知下面救援指挥部,然后组织群众撤离。我当时被安排在靠近溪口水泥厂一侧半山腰。我们三个人(另有二名战士)集中精力在雨声中注意听附近的各种声音。大约晚上十点左右,突然对面山上的战士打了三发信号弹,我们三个人立即根据事前指挥部的要求,沿着下午上山时就选择好的撤离路线向山下跑,平时白天走路需要50分钟左右,跑步20分钟左右的路程,记得那晚我们三个没用到十分钟就跑下山了,当时不应该叫跑,应该叫跳吧,我们选择的撤离路线是一级级群众耕种的田土,我们都是一级级跳着跑下山。(以上内容和帖子稍有区别,当时的信号弹确实是告知山体变化情况,也是撤离信号,只不过当年各级政府没有救援组织经验,所以造成了全镇当晚的撤离大混乱)。当晚山体并没有发生新的泥石流,但没有谁批评山对面观察的战士和干部,当年没有设备、没有照明,全靠我们用耳朵听,不听错才怪。
D尸体:从第二天开始的几天,救援重点转向发现、转运和清埋整个山体表面的群众尸体。武警战士是主力军,我们镇村干部和自愿参加的群众配合,每个组十个人左右。战士们将绳子系在腰间,由我们站在安全地方的人拉着,然后到泥石流覆盖处的表现去寻找“尸体”,找到后用绳子绑住,然后我们上面的人将“尸体”拉到安全地方,最后运下山。给我记忆最深的是我们那个组的有个战士绳子没有系紧,在搬运一具“尸体”, 绳子突然松了,人突然失去平衡,好在绳子没有全部松完,最终被我们拉住了没有出事。记忆中我们那个组一天时间找到和搬运“尸体”有十具左右。
E同事:当时溪口镇政府妇联主任叫黄玉兰,30岁左右,她驻马鞍坪村(当年我们镇干部大部分都要联系一个村,叫驻村干部)。那天早上点名后,根据安排我们全部镇干部都要到所驻村查看灾情。她一个人上的山(马鞍坪村在山上,到马鞍坪村必须经过泥石流发生地),但她再也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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