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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来自平凡

山丘上野草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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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8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随手拿个苹果走到阳台上,阳光有些刺眼,因一上午的烘烤屋里闷热,晴空万里,外面也应该很热,前一栋楼下有一队迎亲的车辆正在等待着新娘子,迎亲的人如同蚂蚁一般忙忙碌碌,乐队散漫地弹奏着的音乐,听起来很憔悴。
我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像和兄弟们在一起时那样,手沾湿了在脸上摸一下就算洗脸了,嗯,倒是养成了良好利用时间的习惯。我随便吃几口昨天的剩菜,拿上药信步下楼,走进小区的中心花园,挑了一处有阴凉的长椅坐下。
中心花园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沙坛,里面装满了苍白的沙子,几个小孩子在里面玩游戏。他们用小铲子小桶堆沙山掏沙坑,乐此不疲地玩着,那忘乎所以的劲头让人向往。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充满了健康的气息,这些宝宝的看护者们,或者是保姆,或者是父母,或者是祖父母,则站在沙坛外面三五成群地聊着。不远处树荫下,几位年轻的妈妈抱着出生不久的宝宝,围成一圈互相交流着。
我的目光掠过四周的欧式建筑群落,明亮的色彩,显示出一种浪漫浮华的情调,我对这一切是那么陌生,仿佛是一个旅人坐在这里,看着别人欢呼雀跃地生活。太阳多慷慨无私,从不挑剔人间事,始终如一抚慰着万物,炙热的暖流无声无息地流进我的心里,渗进即将死去的每个细胞中。
离开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的生活似乎缺少了生趣,和他们在一起时,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就算是病痛发作心情也不会这样落寞。此时此刻,我却只能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捡拾别人的生活,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命运会是这样。我年纪轻轻的却只能这样坐着,欣赏别人津津有味地生活,即将到来的死亡让一切不再有意义,希望和梦想都将随着我一同消失。那我的人生意义在哪里,难道就是让我感受一次痛苦的绝望?死亡我是无法改变了,但是我要在死亡前给我的人生赋予生的意义,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与之俱来的意义,我的也不例外。
几个年龄稍大点的孩子跑进我的视线,在阳光下面追逐着足球。孩子是未来是希望,被关爱包围的孩子是幸运的,还有些是不幸的,就像我、娜娜、斧头,也许还有斧头的宝宝,不知道斧头的宝宝长大了会不会也喜欢足球。我只在斧头的手机上看过两张他家宝宝的照片,长得与斧头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冷峻的眼神,记得我们还曾开玩笑,说也许斧头小时候就长这个样子。印象中斧头经常一个人坐在面包车里,拿着手机看宝宝的照片。有一次吃中午饭我去叫他,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不知在想什么,也许又在想他孩子的未来,斧头常常为自己无法做一位好父亲而深深自责。
和我一样,斧头的童年没有绚烂和美好。他不满周岁就被送到乡下的外婆家,从此他很少见到父母,那时他不懂得什么是母爱的温暖。直到 6 岁时上幼儿园,斧头才回到父母身边。斧头的脚趾有些变形,那是因为在外婆家一双凉鞋穿了三个夏天挤成的。回到父母身边,斧头也没体会到家庭的温暖和关爱,他的父母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用斧头的话说一年中有一多半的时间两人都在吵架、闹离婚、然后冷战,这样无休无止地闹着。等斧头逃开那个家以后,他很少和他父母联系,那个家从来不会给他什么喜悦,那里是愤怒和孤独的源头。斧头上大学以后他家更是债台高筑,父母身体都垮了。要不是这样斧头也不会那么做。
  相比之下,我还算幸运。我的童年只有一半是不快乐,不过我没穿过小鞋。我妈用那严酷的爱,疼着我,她为我安排所有事情,包括去大学报到都是妈妈送我过去的。她为我安排好一切包括铺好床铺才放心地离开。从小,我有什么事情只要问妈妈就好。高考填志愿,妈妈帮我填的;今天出门穿什么衣服,妈妈早上会叠好放在我枕边;我需要纸笔玩具等任何东西,妈妈会给我买回来。那个时候,妈妈在我眼里如同超人一样,是万能的。妈妈唯一不会帮我做的只有一样,就是不能帮我照看,参加自然活动小组时捉回来的虫子。妈妈一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缓缓蠕动的虫子就吓得面如土色,她一看见虫子就全身发麻。记得有一回我捉回来一条可爱的草蛇,偷偷地藏在床单下面,妈妈给我整理床铺时小蛇不幸被发现,妈妈

 楼主| 发表于 2015-3-8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即被小蛇吓得昏过去,于是我的小蛇被“人道毁灭”。回家后我知道我的小蛇已魂归西天,生平第一次和妈妈顶嘴了,妈妈掴了我一耳光,真是又委屈又伤心,妈妈先斩后奏,居然还要罚我耳光,我想尽办法作闹,直到后来爸爸送给我一条玩具小蛇,我的心情才好起来。
上小学时,爸爸办理停薪留职开始做生意,生意发展得很快,没多久妈妈也辞职和爸爸一同打理生意。从这时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吵架成了家常便饭,钱如同炸药一般,瞬间毁掉了属于我的,一个孩子应得的快乐。漂亮的女人就是导火索。
中考那年,父母吵架吵得特别凶,由口角之争升级为拳脚相加。以前吵架一般以爸爸给妈妈赔礼道歉告一段落,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俩厮打在一起,而我只能蜷缩在墙角,看着他们,我至今仍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恐惧,那种无助、没有眼泪的哭泣,没有声音的恐惧。
也许 80% 的家庭都是不幸福的。从那以后家里就很少见爸爸的身影,就算偶尔回来也很晚。两人持续冷战,后来又打了几次,经常是爸爸满脸血痕,妈妈眼窝青紫,爸爸回家的次数已屈指可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样,两个人见面就如同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一样。事情的起因跟所有这类事情一样,爸爸生意成功后认识了一位阿姨,男人有钱就学坏还是学坏后才有钱,钱到底是快乐的源泉还是痛苦的根源我一直想不明白。
爸妈在冷战期间签署了一揽子备忘录,他们的生意分开了,备忘录把家一分为二,我是他们生活里唯一的交点,而我却不属于他们的生活,我被夹在两个多姿多彩生活中间的灰色地带。再有就是等我大学毕业后他们离婚,两辆本该各奔东西的汽车拉扯着我的生活;斧头的生活则是在两辆时时发生碰撞的汽车间煎熬,17 岁那年斧头上高一,成绩不错,在学年名列前茅。当时有一部讲大学生活的青春剧在热播,看了这部剧的斧头热血沸腾,决心自己也要像他们一样生活。斧头用刀划破手指,用血记下自己的雄心壮志。一上午斧头都在玩命地读书学习,下午父母的大吵特吵就碾碎了血还没干涸的誓言。
斧头性格中的愤怒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埋下了种子,斧头的大学是在北方一所不入流的大学里度过的,这或许皆为命运的考验。假如斧头出生在我这样的家庭,他一定能实现自己的壮志。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就无法和那几个好兄弟相遇。我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难道真如佛经中所说,前世造因今世受果?果真如此的话,看来我们前世准不是什么好人,极有可能是一群江洋大盗。
阳光斜了过来,照到我坐的长椅上,享受一会儿日光浴,我觉得头有点晕,便起身走向旁边的长椅,那里阴凉些。几个小孩子还在不知疲倦地踢着球,我刚坐下,球朝着我滚过来,正停到我面前不远处。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小孩子冲着我大喊:“叔叔,能帮我们把球踢过来吗?”
  “好的,看我的!”
我起身跑两步把球传给那孩子,球刚好到他脚下,小孩子说的“谢谢”,还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他们就又去追逐皮球了。
    我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四肢,胸口发热,这是刑罚即将到来的前奏,写意地打开药瓶,倒出两片药先抛到空中,然后再用嘴接住,一下接一下地嚼着,那熟悉的恶苦,嘴里的苦可以减轻胸口的疼痛。一阵阵剧痛向我扑来,我死死地抓住长椅的边缘;疼痛扯开它粗壮野蛮的双臂抖晃着我的身体,我的双肩很快便撑不住这种折磨,再一次无力地垂下来。
  我似乎还向往着这疼痛,它泯灭我除了生命之外所有的欲念。疼痛是我还活在这世界上的证明,坚持着忍耐着,痛苦是可以忘记的。疼痛渐渐转化为胸口的灼烧,这药效果确实不错,胸口的疼痛轻了,我直起身,靠在椅背上仰望天空,轻呼一口气。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但真的发作还是如同地狱里的煎熬。
    “今天的状态不错,继续保持!”我望了望天空那耀眼的太阳,轻声对自己说。
“还能有多少时间啊?我想做些事情,或者我应该出去走走。不然我的生命究竟是为了什么?”昨日喧闹忙碌的校园生活就像一场梦一样,那是一个我不会再涉足的世界,我的

 楼主| 发表于 2015-3-8 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全部存在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在这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中,谱写我生命最后的挽歌。
    疼痛过后的舒适,让我放松。我躺倒在长椅上,感受生的温暖。人生就是这样,正因为他看中你才让你痛苦,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读懂人生。
小区正门和侧门几乎同时飙进两辆豪华轿车,驶过小区路口时两车险些撞到一起,两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地面上被轮胎画出了两道黑印,两车首尾相连停在一号楼门前,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中年女士分别从两台车上冲出来,两人面色凝重,神情焦虑,几乎同时跑进一号楼,没一会儿又同时跑出来。中年男子用手一指“我这面”,话音没落,中年女人便跑向另一侧,两人各绕着小区跑了半圈,然后在小区的中心花园碰头了,一起向我坐的长椅匆匆跑来。
我马上站起身,迎向二人,说道:“妈,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妈妈气都没喘匀,就语带怒意地说我:“你,出来怎么不带手机?”
我左手放在头上轻轻地抓着头发,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上午用手机上网,没电了,放在家里充电呢。”
妈妈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
爸爸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刚才跑得太急,爸爸还在呼呼地喘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枫你吃饭了么,药有没有按时吃?”
“都吃了,你放心吧,爸。”
“嗯,好儿子,我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妈妈没有答理他。
  “小枫,你喜欢去哪儿玩,我看咱们去北京吧,奥运之后北京变化很大,咱们去玩几天。”妈妈对我说。
   我一愣,随口问道:“去北京?去北京干什么?”
  “小枫已经去过很多次了,还是去上海吧?”爸爸的话音刚落,妈妈就狠狠地剜了爸爸一眼。
“去上海,上海你有熟人吗?”妈妈半咆哮着喊出,话语中明显带了些许怒意。
  爸爸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妈妈也不和他争论,转而看向我,问道:“儿子,你打算去哪儿,北京还是上海?还是北京好,北京有文化底蕴;上海有什么好的,这个时候还特别热。”
   我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他们都要带我去治病,而两个人事先根本就没商量。我不想去治病。对于一个晚期病人,根本就不会有多大的意义。
  爸妈殷切地注视着我,希望我做选择,我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不想去北京也不想去上海,我不想把剩下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妈妈急得眼泪蹦出来,声音颤抖着:“你不能放弃治疗啊小枫,妈妈在北京已经安排好了——”
  一旁的爸爸没等妈妈把话说完,便伸手拉开妈妈。“小枫,你的病虽然比较特殊,但不严重,我在富豪海鲜定了你最爱吃的几样海鲜,”爸爸轻轻推了妈妈一下,“走吧。”
    爸爸说话时一直抓着妈妈的手,妈妈想挣脱,爸爸继续说:“剩下的事情晚上我们再说,不要急于一时嘛。”没等爸爸说完,妈妈甩开他的手。
妈妈伸手拉住我:“走吧,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看样在爸妈的心中,我仍旧是小孩子,对于孩子来说,食物的诱惑力是不容小视的。这时妈妈的手机响了。妈妈拿出手机,走开了几步,高扬着嗓门问道:“什么事,快说。”
电话那边似乎一直在讲些什么,妈妈听了两分钟,怒气灌满了嗓门:“不是已经安排下去了吗?按早上订的计划,做不了就找一个能做的!”说完妈妈就要挂断电话,电话那端还在说着什么。
“别再和我废话,按早上定的去做。”妈妈很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脸因为生气严重地

 楼主| 发表于 2015-3-8 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拉下来。
我们一家三口穿过花园,回到一号楼下,妈妈开车去停车场停车,爸爸躲得远一些打电话。
爸爸开车,我和妈妈坐在后排座位上,去那家消费昂贵的富豪海鲜。
我向车外望去,道路两旁环卫工人正忙着在绿化带里栽种鲜花。两辆卡车沿着绿化带缓缓行进,工人把五颜六色的鲜花卸下,摆放在路旁,摆成不同的图案,红色的圆环,紫色的方块,边缘用黄色点缀,还没到大自然给予的鲜花盛开的季节,这些人工培植的鲜花却提前让这座略显单调的城市变得色彩缤纷。
妈妈抓过我的手,柔声问道:“小枫,之前的一个多月你去哪里啦?你病例上的日期可是在一个多月之前。”
正在开车的爸爸听了,马上回头扫了一眼后座:“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妈妈冷冷地甩出一句:“看前面,开车呢。”
我在脑子里搜寻借口时,我注意到妈妈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还落下两绺,憔悴的脸上印着泪痕,嘴角一片血泡。看来妈妈一大早赶去公司,打算将工作安排妥当后立即带我去北京治病。瞬间心里的热流涌上眼眶,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会扑到妈妈怀里大哭一场,但是现在我要选择其他的方式,我应该像个男人那样收起眼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我对妈妈报以微笑:“妈,爸,你们到现在都没吃饭吧,这样身体会撑不住的。”
爸爸说:“没事,我经常去打高尔夫,身体好,只是一顿半顿的,不要紧。”
“小枫,告诉妈妈你干什么去了?”妈妈握住我的手,双眼直视我的眼睛,让我无法避开。
“我认识了一些兄弟,和他们一起帮个导演拍了几个场景。”
“什么场景啊?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水果刀的外号就是他们给你起的吧?”
妈妈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不放,就像小时候她怀疑我考试作弊时的样子,我心里一紧。“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在拍戏时教会我如何面对生活。”
妈妈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还想继续询问,爸爸插了一句:“一群孩子能干什么坏事,这不好好的嘛。你就不要穷追不舍了。”
妈妈狠狠地在后视镜里瞪了爸爸一眼,爸爸并不以为意,继续和我聊:“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水果刀啊,一点也不威武,起一个威武一点的多好。他们几个都起的什么外号?说来听听肯定有好的。”这就是爸爸和妈妈的不同之处,妈妈单刀直入,穷追猛打,追得你只想躲;爸爸却是迂回诱敌,逐步深入,让你避无所避。
“他们的外号和我的差不多,斧头。”
“嗯,这个挺好,大气。”
“还有油锯,匕首和铁环。”
“铁环?是不是戴个大耳环啊,那准是个漂亮姑娘。”
想着铁环的样子,听着爸爸做的推断,我乐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是残疾人,坐轮椅,所以才叫铁环。他倒是有个很漂亮的女儿。”
妈妈额头紧锁,问道:“那他们都多大年纪了,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妈妈紧盯我不放。
看来他俩是不会放过这个话题的,我应该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是在人生意义探讨班里认识的,因为对人生有共同的追求,就成了朋友。”
“哦,这样啊,吓死妈妈了,妈妈怕你结交坏人。”看样这个答案妈妈还算满意。
“妈妈,你放心吧,我恐怕也没有时间学坏了。”我微笑着说。
妈妈迅速地把头转向窗外,手捂着嘴,身体瑟瑟发抖,她在哭,却不想让我看到眼泪。
“妈,我已经接受了,这就是我的人生,你们也看开些。我现在并没有妥协,我会让我

 楼主| 发表于 2015-3-9 22:16 | 显示全部楼层
的人生精彩 !”
听了我的话,妈妈转过身,泪眼朦胧地望着我,“小枫。”她的嗓音疲倦略带哽咽,妈妈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那手也不似我记忆中的丰润白皙,而是干枯瘦弱,她紧紧地抱住我,号啕大哭,我的命运让我无可奈何,曾经的泪水我试着接受,但对我爸妈而言那是余生永远的悲痛。
爸爸把车停在路旁,手颤地抖着擦拭眼泪。烦愁催促着他的白发日以继夜地生长,现已两鬓成霜。爸爸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小枫,明天爸爸就带你去治病,等病治好了,咱爷俩天天去打高尔夫球,小枫,爸有信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对啊,明天我和你爸就陪你去治病,明天就动身去北京!”妈妈用手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慌乱地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我让他们订票。”我拉住妈妈的手,对她说:“妈,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你说什么傻话!有意义的事情,什么事情能比生命有意义?等你病好了让你爸陪你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你的病万万拖不得。你听妈的话。乖啊。”
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我不想伤爸妈的心,低下头,局面僵持。
“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还真饿了,孩子病得也不重,晚点儿去看也一样,咱们先去吃海鲜,再等会儿就不好停车了。”爸爸说。
爸爸在倒车镜里看妈妈一眼,妈妈把脸再次转向窗外。爸爸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评书《封神演义》,我真的希望评书里面讲的神啊仙啊真的存在。
车子停在富豪海鲜正门,我和妈妈在先导礼仪的引领下,步入一间豪华包房。爸爸订的这个包房十分宽敞,至少能容下几十人就餐,浅金色的大理石在棚顶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显得金碧辉煌,整齐高雅。
包房服务员送来茶水,礼貌地询问: “请问多少人用餐?”
    “就我们一家三口。”妈妈回答。
服务员愣了几秒钟,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询问了些酒水饮料的事宜后离开了。
“儿子,你得——你得按时吃药。”刚坐下来,妈妈便急着叮嘱我。我避开了她的目光,我能不能不伤害爸妈,还能去完成我生命的意义。
看我这个样子,妈妈只好转移话题,和我杂乱地讲她公司里的事。
菜陆续送上来,全是我爱吃的海鲜,摆了满满一桌,颇有满汉全席的架势。这哪里是三个人的菜,简直 30 个人也吃不完,爸爸一向精打细算从不这么奢侈,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看着这么一大桌子生猛海鲜,我闻到的只有心酸的味道,我想起了油锯那长相穷凶极恶的脸上,绽放着看见肉的笑容。不知道他见到这么一大桌子饭菜会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开始时以为他爱欺负人,接触久了他就是一个贪吃的天真的孩子,我总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其实现在我比任何人都想哭,但我知道我不能那样。
爸妈接连为我夹菜,第一拨还没吃完,第二拨又堆上来,坐在他俩中间的我,不一会儿餐盘上堆得如小山一样。而他俩却一口也没有吃,只是看着我。
    “爸妈,你们也吃啊,我都吃饱了,都是为了我,你们也吃啊。”我有些哽咽,我给他们夹菜。
    “好,好,你多吃,儿子,多吃点儿,才有抵抗力!”母亲又忍不住规劝我。
“小枫,咱爷俩喝点酒吧。”
“行!”我点点头。
“啤的还是白的?”
“别喝了,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妈妈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
“咱们爷俩来点儿啤的吧,回去让你妈开车,来,服务员,啤酒。”
“让儿子少喝点儿,儿子,你以前从来不喝酒的。”妈妈关切地说。

 楼主| 发表于 2015-3-9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本想说是兄弟们教的,怕妈妈刨根问底,便撒了个谎:“和同寝室的同学学的,大学也是个小社会,他们都喝酒,还经常喝多,喝多了就会闹出各种笑话。有一回,有个室友喝大了,趴在马桶上就睡着了。”
爸爸强作微笑:“酒这东西,男人早晚要学的。”他将内心的疼痛伪装成微笑。
“你别这么教儿子!”一手抓着我的胳膊,那急切的口气像要把爸爸刚才的话撕碎一样,“儿子,你可不能那么喝酒,肝脏会受不了的,你现在的身体可……”
爸爸给我扒好一只大虾放在餐盘里,“儿子,你老实交代,在大学谈女朋友没有,老爸给你参谋参谋。”
妈妈深深地呼气,迟疑片刻,然后才说:“你还给你儿子参谋,你那眼光可不怎么样。”妈妈的语气冷冰冰的。
我拿出手机找前女友的照片,翻了半天,爸爸上身靠过来看手机照片,正翻到娜娜的照片时,手机被爸爸拿去,看了一会儿。“好小子,眼光确实比你爸强,什么时间带回家里?”爸爸把手机递给妈妈,爸爸一直在努力地营造家人团聚的气氛,妈妈看都没看,就说:“真好,什么时间让我们见一下未来的儿媳妇?”我脸有些发热。
“小枫啊,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你更应该积极地治病,儿子,妈认可这个女孩了,够格做我未来的儿媳妇。”
一听这话,我感觉全身发热。
“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就更应该积极地治病,”妈妈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只好低下头。
“唉,你也真是的,孩子病得也不重,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晚些再说,晚些再说。” 爸爸特意强调着,还将一个干瘪的螃蟹腿放到妈妈的盘子里,妈妈不屑地甩了回去,爸爸的筷子“啪”的一声摁在桌子上,我赶紧把爸爸夹给我的大虾夹给妈妈。
“爸爸说得对,我病得也不重,用不着那么着急,没什么大碍的。”
“病就是要在轻的时候治,好儿子,妈妈这就订机票!”妈妈边说边找手机,“明天我们就去北京。”
妈妈又要拨电话,我尽量小声地说:“爸妈,我知道你们疼我爱我。可是,你们其实也知道,治疗是不会有什么意义的。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你们能支持我。”
妈妈看着我,目光中满是复杂和疑惑。
“小枫,你别吓唬妈妈,你究竟是要干什么啊?”
    “妈,我不想去治疗并不是说我放弃了希望和生命。相反,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紧紧地抓住生命最后的闪光,我,是,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我攥紧了拳头。
“小枫,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先进,咱们可以找最好的大夫,”母亲的声音哽咽了,“你要是现在放弃了,那真的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等病治好了干什么都行,咱们明天就去治病,不能再耽误了,小枫,妈求你了。”妈妈全身颤抖。
“妈,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命就快没了,我不想把仅剩的生命浪费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你们应该支持我,这是我最后的选择!”我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冲破了此刻沉重的气氛,也像刀子一样划在爸妈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这是上天给我的最后决择,我不能放弃,要是放弃就等于提前躺在坟墓里。
她双眉紧锁,声音尖利近乎咆哮:“你怎么这么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只要现在积极治疗,病是一定会好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还让我活不活?啊?”
“这你怪不得孩子,小枫这点就随你。”为了报复刚才妈妈的不领情,爸爸语气很尖刻,他忍耐也到了极限。
妈妈抓起那只虾朝爸爸的脸用力撇过去:“你还他妈有心说这话,这都什么时候啦?你长心了吗?你给我滚。”
爸爸听了这话, 双手按在桌上想站起来,迟疑片刻又无奈低把双手摊开,接连地摇头,

 楼主| 发表于 2015-3-9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枫也是我的儿子。”爸爸长叹一声“唉”,然后夹起妈撇过来的虾吃了一口:“早知道我就自己吃了,何必转一圈再回来。”
场面僵在那里,陷入了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为了摆脱这尴尬的沉默,我笑着说:“爸,妈,给你们讲个笑话,很有意思的。有个人因为他姐姐嫁给了一个高官,所以别人背地里给他起个外号叫小舅子,说有个叫小舅子的……”
这一桌子海鲜,我们只吃了不到十分之一,回去时足足装了 4 大袋子。
可能不太习惯爸爸的车,妈妈开得很慢。又赶上高峰时间,我们的车子堵在了上环城路的路口,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争先恐后地挤着,这条大约一公里长的道路被挤得密不透风。
妈妈急躁地来回寻着空隙,有抢道的就狠狠地诅咒几句,我时不时地接几句,爸爸却说这是城市发展急功近利造成的。
车子一寸一寸地艰难地向环城路挪着,好不容易熬到路口,黄灯刚一亮,就有几辆车冲出去,后面车的喇叭此起彼伏哇哇作响,互不相让,就像夏夜池塘里的蛙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们的车驶上路口,向左转,旁边有辆车催命似的按着喇叭向我们的车抹过来,还好,妈妈及时刹车,没撞到。
车上下来一个壮汉,怒气冲冲地骂道:“二 X,你他妈开的牛车啊,不会开砸了卖铁!”
妈妈一听这话杀了出去,“你他妈的会开车么,你要赶死啊!像个耗子得空就钻!”   
“你他妈会说人话不,有娘养没娘教育的玩意儿!”
“你妈不就把你教育成流氓王八蛋了!”妈妈扯着脖子喊。
爸爸冲下车指着他,语气十分鄙夷地说:“你他妈的,一个大老爷们和个女的一般见识,算什么东西?”这时我也下车站在爸爸身旁。
那壮汉大骂着,冲过来,挥着拳头朝爸爸打过来,我上前一步,熟练地使用流氓神拳的反关节法门,把壮汉刹那间摁在地上。
“唉呀,疼,疼。”他一扫刚才的威风。
我放开那个家伙。爬起来后他手扶着膝盖拼命喘气,那姿势就像给我深度鞠躬。
“开得慢,是我们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你打人也不应该。” 我平静地说。
那家伙挺起上身,看着我,一挑大拇指:“行,年纪轻轻,是个练家子,一大堆事儿要办,这儿堵车堵得窝火!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多有得罪,我平常也不这样。”
一场争端就这样化解了,双方各自上车,后面还有看不到尽头的车流就像无数的“小青蛙”,气得鼓鼓的,哇哇地狂叫着,等着上路。
上了环城路,那口憋着的气终于顺畅了,车开得快了,感觉畅快淋漓。
妈妈问我:“儿子,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啊?”
“最近,也就会一点儿皮毛。”
妈妈在后视镜里看我一眼说:“会两下子就比擎等着挨揍强。”
爸爸在一旁拍拍我的肩膀,赞道:“行,儿子,几天不见,变化不小,你这种态度处事爸爸赞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怕事,不躲事……爸爸的好儿子 !”
妈妈问我:“儿子,你是跟谁学的功夫啊?有两下子,教你功夫的那肯定更不得了!”
“斧头教我的,实用防身术,不过我就会几招。”
妈妈大脑里怀疑的开关又打开了,问斧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功夫?为什么要教我?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我只好一一作答。“斧头小时候比较文弱,好像是他上小学的时候,被班上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子打了一顿,从那以后斧头对这些格斗技术非常热衷,他是那种危机意识很强的男人,不能容忍让自己暴露在危机里,还毫无还手之力,就算不能战胜也要拼个玉石俱焚,他就是那样的人。”
妈妈在后视镜里扫我一眼,也没再问我其他的问题。

 楼主| 发表于 2015-3-9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到家后,妈妈忙着整理冰箱,为 4 大包剩菜找地方安置,爸爸回房间去打电话。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晚饭吃得太多,坐着窝得肚子好不胀痛,我几乎是平躺在椅子上。上一个月的面条时光,刮尽了胃肠里的油脂,突然地接纳这么多的山珍海味,实在难以接受。我打开聊天软件,登录和兄弟们联系的号码,几个人头像全黑着,有两个永远也不会再亮了,我坐在电脑前呆呆地看着屏幕,昨天我们还把酒言欢,今天只剩我孤独地坐在这里,明天也许就会再次相聚。
妈妈将那 4 大包剩菜安排妥当后,回到房间,爸爸正等着她。看见爸爸,妈妈总有无名之火:“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要是不想管孩子,就他妈滚远点。”
爸爸也是怒不可遏“你他妈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你他妈还当你是什么好东西呢?还不和我一般见识,那好,你赶紧滚,滚出我的家。快滚啊。”说完妈妈就要动手。
爸爸愤怒的盯着妈妈,他双拳紧握,良久“小枫是我儿子。孩子得了这病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爸爸声音阴沉到了极点。
妈妈一脸鄙夷“少他妈在这装好人,从小到大你管过小枫什么,现在说…。”
愤怒驱使爸爸向妈妈冲过去,离妈妈还有两步远时,他停住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小枫的妈,你够格吗?孩子病例是上个月的,孩子都这样了都不想回家,刚到家门就又想走。”爸爸把脸转过去望着窗户。妈妈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泣。
爸爸擦去眼泪,说道:“我拿病例跑遍了本市大医院,都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都建议去顶级大医院。”
妈妈站起来冷冰冰地说:“我说去北京你就应该跟着劝小枫去北京,你长心长肺了吗?”。
“你没看出孩子不想去北京吗?再说我在上海已联系好医院了,小梅她哥是那家医院的主治医师,再说你事先也没问我。”
“你联系好了?你联系的是什么破医院,我找的是北京军区医院的主治医师,国家领导人都在那儿看病,你能找到这档次的医院吗?”妈妈有些鄙夷地看着爸爸。
爸爸叹了口气,说:“现在我们还有吵架的必要吗?既然你联系的医院比我联系的好,那我们就劝孩子去北京,不过——”
“不过什么?”妈妈几乎咆哮。
“儿子对看病非常抵触,这你也看到了,他一心要做有意义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吧,别耽误孩子治病,不过这事你也不要太着急。”
妈妈坐在床边上,用手捶打着小腿,满是狐疑又没好气地说:“儿子这两个月变化很大,也不知道他遇见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我问他他瞒着我,你去跟儿子好好谈谈!”
爸爸走到窗前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妈妈厉声喊道:“别在我房里抽烟,要抽滚回你家抽。”
“我这不是在想主意吗?现在孩子对治病一点信心都没有。”爸爸无奈,只好把烟、打火机又放回包里。
斧头的头像在晃动。
斧头:小刀在线啊,病情稳定么?
我:还行,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你怎么样?宝宝乖不乖啊?
斧头:我在医院呢,来做手术。
我:真他娘的,这才叫造化弄人,也是那段时间你太焦虑了,要不也不会得这病,现在情况怎么样?
斧头:还好,再过两天就能出院啦,你在家?
我:是啊,我没去医院,再治疗也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斧头:也是,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只是我爸妈不理解,一直劝我去医院治疗。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斧头:我也当爸爸了,能体会你父母的这种心情,每次宝宝生病,我都恨不得让病生在我身上。他们那么爱你,会支持你的,多和他们沟通就是了。
我:我会的,你接下来去油锯老家么?
斧头:啊,我出院以后就去,护士查房,等一会儿聊。
我打开搜索引擎搜索国家级贫困县,看着这些一连数页的地名,我呆坐在电脑前。一个有着数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肯定有先有后,我想做些什么。楼上咕咚咕咚的响声将我唤醒,我侧耳细听,一阵谩骂过后,又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我好奇地走近窗户,听听他们因为什么事情吵架,好像和手机里面半夜发的信息有关,这对小夫妻经常吵架,过一会儿,听见女人号哭。
我重新坐回电脑前,打开手机相册,看着娜娜的照片,想起晚饭时妈妈说她是未来的儿媳妇,我不禁又仔细地欣赏着。娜娜有清秀的容貌,但她内在才是最吸引我的。我翻了翻前女友的相片,她虽然也很漂亮,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很可爱,但与娜娜相比,她如同纸糊的一般。两人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娜娜的生活是困苦的,苦难生活教会了她更多东西,而我的前女友生活在温暖的羽翼下,没受过半点苦才会让她显得那么单薄。我重又翻到娜娜的照片,假如我和她在一起,会不会也常常吵架?也许吧,这件事现在对我来说和飞出太阳系一样遥不可及。
娜娜不幸的生活,让她坚强,娜娜很小的时候就有勇气面对困苦的生活。困苦和磨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如果不是那一个多月的折磨,也许我永远都只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永远看不见自己身为旅人的旅程,命运送我的礼物我没理由不接受。
那一个多月里,我学会了如何去面对痛苦,如何成长为一个男人,是斧头,为我点亮了一座人生的灯塔,照亮了我人生的旅程。是娜娜给我力量让我坚持下来。
我们的童年是困苦的,我要去国家级贫困县去帮助那些生活在困苦中的孩子。一座灯塔让我有力量和勇气去面对自己的人生,我要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也变成一座座灯塔,去指引那些孩子们;让我用生命去引领那些幼小旅人,让他们拥有一颗充满希望执着的心。
斧头的头像再度闪烁。
斧头:护士走了,我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我:伤口能行吗?对了你左手怎么样了?
斧头:小事一件,手筋断了,医生让我把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绑在一起。我得赶紧去油锯老家,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怕油锯的父母出什么意外,毕竟都那么大年岁了。
我:啊,我最近也想出去走走,去贫困山区,帮助那里的孩子,你看怎么样?
斧头:想好就去做,只是对你父母非常不公平,为你父母留下些什么吧。
我:我留下来就是对我他们的折磨,也许我离开会好一点。
门外传来爸爸的声音,
“儿子,睡了吗?”
我起身打开门,爸妈端着水果点心和饮料满脸堆笑地走进来。
“我聊 Q 呢。”
“来吃点儿水果。”妈妈柔声说道。
“啊,我吃不下啦,晚饭吃那么多,没地方装了!”
妈妈经过我的电脑桌时迅速而用心地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把水果放在床边学习桌的正中间,爸爸只好用手里的大盘子推开妈妈刚才放下的水果盘,也把盘子放在桌上。妈妈刚才放下的水果盘,被挤到了桌角。
“儿子,跟她聊天呢?有机会来家玩。”妈妈站在我身后。妈妈总是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像一团乌云压在头顶,令我喘不过气来。     
“就是,尽快带回家里让爸爸见见未来的儿媳妇。”爸爸站在那里,温厚笑着。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是和她聊天,现在她也没有时间上网,我在和斧头聊。”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斧头?你们在聊些什么?”
“啊,他劝我积极治疗,多注意身体。”此时必须果断撒谎,免得引起妈妈不必要的猜疑。
“这才对,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积极治疗,只有这样病才会好,要不,任由病情发展那怎么得了。”
“对对,你妈这话说得对,要不爸爸什么时间能见到未来的儿媳妇啊。再说追求梦想也需要强壮的身体,你不是想成为一名伟大的作家吗?咱们先得治病,尽快去北京,等病治好了,爸爸给你请最好的作家指导你。”
“以前妈妈不希望你当作家,咱家就你一个孩子,妈要你继承我的事业,等妈妈老了,干不动了,就要由你来管理企业。现在妈妈也想通了,你喜欢当作家那就当作家,都随你。乖,明天咱们一家一起去北京,咱们边玩边治病等病好了,妈妈一定帮助你实现你的理想。”
“是啊,我们一起努力,小枫相信爸爸!”
我低下头说:“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儿了,这个决定……”说到这里我迟疑了,
“就算我去医院也不会有什么希望,这个我们都清楚。我想用生命仅剩的这点时间,给人生写上意义,请你们支持我。”最后那声音也许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爸爸声音发抖:“孩子,你不去医院治疗,病情恶化了你还能活多久?去医院你还有治好的机会!”
妈妈咆哮着喊出,“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等死啊,啊?还生命的意义,人死了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有把头埋得更低。妈妈平复一下情绪:“儿子,别胡思乱想啦。听话,明天就去北京治病,病好了妈妈陪你去实现你人生的意义。”
我稍微抬起头扫一眼爸妈,他们眼里的泪水让我心痛。叹了口气,我缓慢地说道: “爸妈,我清楚自己的情况,就算去医院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几个月或者更长一点儿时间,那样的话我其实就是天天在医院里等死。”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哪怕有一丝希望能和娜娜在一起我都不会放弃,我接着说,“还不如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请你们理解我。”说这些时我心痛得厉害。
妈妈身体晃了晃,还好被旁边的爸爸扶住。“坐下吧,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情。”
妈妈双拳紧握愤怒地盯着爸爸,爸爸扶妈妈的手轻轻握了两下,妈妈才放下紧握的拳头。
爸爸坐下来擦擦眼泪说:“小枫,你想去实现人生的意义,这是好事情。爸爸支持你,只要你去治病,将来一定会实现的?”爸爸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爸爸,我真想扑过去像小时候丢失玩具那样大哭一场,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早地结束我的生命?我过去的人生就是许多毫无意义的时间块堆积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品尝到真爱的甜蜜,我连牵她手的机会都没有?房间里空气都凝固了,我仿佛能听见滴下的眼泪敲击地板的巨响。将死的恐惧悄然涌现。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要去。”
妈妈冲过来,狠狠地抬起手,手擎在半空中,脸上瞬间变化着愤怒、爱惜,还有无奈。她哭着转身逃开了。
我拒绝治疗,击碎了她能保住自己孩子的唯一又渺小的希望,这意味她要忍耐着命运用刀子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把她的心挖去,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天比一天衰弱,一分一秒走向死亡。
爸爸从兜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我:“抽吗?”
我先擦擦眼泪然后轻轻地摇摇头。
爸爸坐在我床边上,点上烟狠狠地吸着。
“小枫啊,你也知道我和你妈这些年的,这些年爸妈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但你是我们共同的希望。爸妈对不起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治疗,癌症也有很多是能治愈的,你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要有信心啊小枫。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也不应该放弃。爸爸答应你等你病好了,爸爸和妈妈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我们一起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回家之前我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让我彻底打消了治疗的念头。命运对我只是不公平,但是对我的父母就是残酷,我不想再做一只趴在鸟巢里,等着爸妈照顾我的小鸟,我要成为一只遨游蓝天的雄鹰,哪怕只有一天也好,那样至少我也曾属于蓝天。
“爸,我也不想死。我渴望生命。我又能怎么办?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要告别人生,那么多目标都来不及实现?我也想结婚,我想和她生活在一起,好好疼爱我的孩子。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这最后的选择,总比等死好。”我胸口一阵痛楚,热泪再次烫过脸颊,“我的命运就这样了,与其躺在医院里盼着奇迹发生,不如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在病房里没完没了地打针吃药,放疗化疗,要是那样我的生命就提前结束了,我选择像骑士那样,勇敢地面对自己惨淡的人生。哪怕是为了那渺小的意义粉身碎骨,至少我还有意义。”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一股温暖传到我的心间,我拿过他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鼓了无数次的勇气,才敢直面我的命运。我并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我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我宁愿死在战斗的路上。”
爸爸站起身微笑地看着我:“你长大了,我儿子是个男子汉了。爸爸也拿着你的病例四处咨询过……你早点儿睡吧。”
爸爸离开以后,我双手捂着脸坐在电脑前,眼泪沿着指缝淌下来。虽然我做了决定,可我还是不甘心。
斧头还在线,我和他聊了刚才的情况,他沉默良久,才发过来句简短的信息: “为你父母做些什么吧。”
之后斧头就下线了,我们兄弟之间是不会说再见的,“再见”,是我们的永别。我关了电脑,整衣躺在床上。
爸妈一直坐在床边商议了很久,后来身子滑下来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床沿。
“孩子长大了,也许我们应该放手,让小枫自己作选择。”爸爸低声说道。
“可小枫还是个孩子,让他自己做选择,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你这个当爸的是怎么想的?”
爸爸点燃一支香烟,刚吸了一口,烟便被妈妈抢去,爸爸一愣:“你怎么也抽烟?”
“你教我的,那时候吵架吵得凶,学会的,后来怕给孩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戒了。”
“唉,这些年,你为孩子付出很多,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爸爸自己又点燃一支烟。
“少扯这些,有什么用?怎么劝孩子啊?我们刚才想那么多方法,也不知道哪个能行得通。”
“要不这样,你明天在家陪孩子,我去安排,我把这些办法全都用上,你现在就睡吧,我连夜开车去接小枫的外公外婆。”
“你和我爸妈说时小心些,他们还不知道小枫生病的事情。”
“好在你爸妈不怎么疼小枫,要是像疼你哥家的聪聪那样,他俩非先过去不可。”
11 点钟,妈妈趴在爸爸的肩上,放声痛哭。父亲的眼泪只是静静地流着。许久以后等眼泪流干了,他们开始了计划。
我能为爸妈做什么?我能为他们做什么呢?我能做的实在有限。夺走他们的希望无以补偿,仅仅留下怀念,等爸妈到了老年又能怎么办,我也要面对这样的问题,自己究竟是给爸妈带来的幸福多,还是悲痛多呢?要是我生命的消逝也能泯去他们对我的记忆是不是更好?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把头埋在被子里,任眼泪肆意流淌。
午夜,爸爸开车赶往200公里之外的外公家。爸爸走后,妈妈拿起电话给亲戚朋友们打电话,不停地说着“抱歉”和“谢谢”。

发表于 2015-3-11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贴

 楼主| 发表于 2015-3-11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里,我感觉懒懒的,要不是想去卫生间我真不想起来。打开房门一股海鲜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方便后,简单地洗漱一下便走进厨房。妈妈正在热螃蟹,看见我,笑着说道:“小馋猫起床啦,你先吃,还有几样,一会儿就热好。”
妈妈爱吃虾,我挑了一只盘子里个头最大的扒好,送到妈妈嘴里,她满面笑容: “嗯,小枫给妈妈扒的虾就是香。”
妈妈的头发胡乱地挽在脑后,眼角爬上了皱纹,黑发中夹杂着缕缕银丝,我心里感觉酸酸的。
“妈,我再给你扒一只吧。”
“不用不用,小枫你先吃吧,马上就全热好了。”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忙碌的妈妈,问道:“爸呢?”
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问这个干什么。
“你爸一早去公司了,他们公司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来。”她热好饭菜坐在我对面,说道:“快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等你一块吃。”
妈妈频频给我夹菜,生怕我漏下哪样。“儿子,最近你没用护肤品哪。”
“啊,最近没擦,想不起来。”我其实是不好意思擦,在兄弟们眼里,只有娘们儿才涂东抹西的。
“不喜欢那款啊,那妈妈一会儿再给你换一个牌子。”
“也好。”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拒绝。
早饭后妈妈开车载着我去逛街,途中她的手机响了多次,后来妈妈干脆静音,也许是她公司出了什么大事情。
以前我选男士护肤品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但现在我却有种做坏事的感觉,脸红心跳的。
导购小姐热情的声音和职业性的微笑,总像是在嘲笑我,好像说“看吧,又一个娘娘腔”。我随便挑了一个,拉着妈妈迅速逃离柜台。
妈妈领着我走进以前常买衣服的那家店,衣服都是比较中性化的,都是我以前穿的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衫、米色裤子这样的感觉。从前我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这种乖宝宝风格的,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自己穿着这样衣服,我恨不得把镜子砸了,感觉自己就是鼻子上粘着红球,脸上用新买的护肤品涂成白色的小丑,非常不自在。现在再看以前我用的东西,横看竖看都那么娘们儿呢,反正也是,以前都是妈妈给我选的。现在我可不想穿得像怪咔似的满街跑,那样还不如穿满身油污破洞的迷彩服舒服呢。我坚持没有相中逃出那家店。
在我试衣服时,妈妈至少打了 4 个电话。临出商场正门时,电话又响了,妈妈气愤、无奈地到一旁接电话,听着应该是她手下打来的,公司可能真的出了很严重的状况。
我到旁边卖体育用品的商店,挑了一件深蓝色 T 恤和一条迷彩短裤,等妈妈挂断电话回来,审视我挑的这两件衣服,她的表情很奇怪,很显然这不是她眼里我的风格。
“小枫,你决定买这两件了?”妈妈问我。
“嗯。”我将 T 恤穿在身上,把裤子比在身上,让妈妈看效果。她眉头紧锁:“那好吧,既然你喜欢,就这两件吧。”
我和妈妈一同走向停车场,妈妈审视地看着我这身装扮。车子在阳光下暴晒近两个小时,一坐进去,感觉车内像蒸笼一样。打开冷气以后,屁股发烫,空气中热风夹杂着冷风。妈妈要停车给我买冷饮,被我拦住。
“妈,要不,去你公司附近吃吧,既然公司有事情你不用专门陪着我。”
妈妈说:“好吧,我不回去恐怕也不行了,公司乱成一锅粥了,他们什么都指着我。”
车子驶离繁华的商业区,人河很快消失在车后。上了环城路,只能看见路旁的绿色隔

 楼主| 发表于 2015-3-11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离带以及路旁一栋挨着一栋的钢筋混凝土巨人。
我在离妈妈公司不远处的冷饮店下车。我在冷饮店,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用wifi上网等妈妈。一晃12点半了,妈妈还没有出现,看样子公司事态很严重。我到街角的一家饭店点了几样妈妈喜欢吃的菜。
当我拎着白色塑料袋出现在公司前台时,迎宾不住地上下打量我。我对她报以微笑,她脸上才出现模式化的微笑,带我走去会议室。我看见所有员工都安静地坐在隔断里低着头,没有一个说话的,没有一个走动的。离会议室还有很远的距离,妈妈愤怒的咆哮如同海啸般扑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妈妈这样骂人。
迎宾走到会议室门前停住脚步,手停在半空中,迟疑着不敢敲门。她回头向我求救,我点头示意我来,她迅速地逃开了。我轻轻地叩了三下门,推门而入,妈妈嘴巴大张似乎还要骂人,一见是我,表情一下缓和了许多。妈妈站在主席位上,显得威严又孤单,四周所有人都深深地低着头,要是没有会议桌擎着他们的脑袋,可能会掉在地上。
毫无疑问,我成了他们的救星,妈妈简单吩咐两句,把他们轰了出去。当他们从我身旁走过时,我似乎听到了他们长长的呼气声。我把食品袋放在会议桌上,说:“妈,别生气了,他们都已经知错了,别气坏了身体,来吃午饭吧。”
我把所有餐盒都依次打开,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妈妈拢了拢头发,说道:“我还真饿了,啊,都是我爱吃的菜,就我儿子知道疼我。”
“骂人也是很耗费体力的。赶紧补充体力,再教训他们。”
妈妈被我的话逗笑了:“你以为我愿意骂他们,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一群酒囊饭袋,我怎么会雇佣这么一堆吃货?”
“妈,你应该多雇佣一些像斧头那样的员工。”斧头说过领导要是非要当孙悟空,那手下只能是猪八戒。
“儿子,你总提斧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斧头是学习管理的,很有两下子。不过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强,用他的话说,那样他就很不爽,再一个就是千万不要让他愤怒,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妒忌。太争强好胜了!”
“这我倒是没感觉到,他经常说团队要培养、发挥每个成员的长处,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
“他多大?”
“30 多岁。”
“30 多岁就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样是有些学识,不过小枫你还小,说与做那可是相差万里的,就妈妈手下这些员工那都是高学历的精英,也都说得头头是道,可实际上一点小事都处理不明白。”妈妈很肯定地说。
“斧头是那样说也是那样做的,他说过,他读过很多书,用他的话讲,原来他有一个问题,读书后,原来的问题没解决,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结果他就这样一本书接着一本书,一读就是 15 年。”
妈妈有些不耐烦了,应付着说:“15 年啊,可真不短。”
“嗯,15 年,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有一个疯狂的灵魂——妈你吃这个,那个菜做得不好吃。”
“是啊,偷工减料的饭店——不过妈妈倒是想见见你说的斧头。” 正说着,妈妈的电话响了,是爸爸。
“我和儿子在公司吃饭呢,有什么事?”
“没什么,路上我又发现了一个新项目,我正赶过去,可能要耽误些时间,你们吃吧。”爸爸匆匆挂断电话。

 楼主| 发表于 2015-3-11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吃过午饭,我主动和妈妈说想出去转一转。我不想牵扯她太多的精力。我知道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她一定会找机会劝我去医院。我真的再也无法承受妈妈的眼泪了,这样也能给妈妈时间处理公司的事。我乘车去本市最大的文教批发市场,收集我可能用上的文具样品。
晚上我和妈妈差不多同时到家,她看见我拿回来各式各样的文具样品,疲惫的脸上带着微笑说:“还不就是个孩子?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其实我很想吃小时候妈妈做的鱼,但妈妈这一天也太累了。
“我刚才回来看见小区对面新开了一家饭店,我去买点儿回来吃,怎么样?”
“行,今天我也不太想动弹。”
“妈,你想吃什么菜?”
“什么都行,过马路时小心车。”
“嗯。”
我急忙跑出去。等我跑回来把饭菜摆好,来叫妈妈吃饭,她已经睡着了,躺在淡蓝色的床上头发披散着,鞋子还穿在脚上,妈妈的瘦小让床显得巨大,她如同睡在冰冷的冰面一般。我轻轻地帮她脱下鞋子,盖好被子,悄悄走出来关上门。
我盛了些菜到饭盒里,弄个简易盖浇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上网。斧头不在线。我登上大学时的 QQ 号,这个号已经很久没登了。看着那一个个曾经的朋友,恍若遥远尘封已久的隔世。
我前女友的头像亮着,我点开聊天界面,很想发条信息,当手触及键盘那一刻我停住了,马上关掉对话框。她的头像突然闪烁起来。
她:好久不见,听说你转学啦?
我:好久不见,他对你好吗?
消息发出去后,我用力揪一下耳朵,提这个干什么?果然,过了半天,她都没有回信。
    我在网上找着货运信息和交通路线,偶然发现一篇练习气功治病的消息,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文章,斧头上线了。我把这个网址发给他,斧头回我一个阳光的微笑和省略号。过一会儿,斧头:想试一试吗?还是找金大虾靠谱些。
这时我前女友给我回信息。
她:没有他,分了。
看完这句话我马上退出原来的号码。
我给斧头回信息:不知道管不管用,我想试一试。
斧头:无忌师弟,师公让我来叫你,师公要传你九阳神功,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那你是哪个坏蛋?
斧头:我是青书啊,怎么连师兄都不认识啦?”
这家伙,拿我寻开心呢。
我:芷若何在?好好修理一下你这家伙。你看那篇文章写得多神奇啊,你说能是真的吗?
斧头:这个真不太好说,国学传承数千年,我还真不敢妄下结论。
我:我想试一试。
斧头:希望你能成功,这样不光能治好病还练就一身绝世武功。无忌师弟,师兄希望你成功。
这家伙是根本不信,当时电视播放一个村子百岁老人特别多,市井疯传那里的泉水治百病,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心动了,想去治我们的病,唯独斧头一脸的嘲笑。要想让斧头相信什么还是很困难的,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古代不就有气功吗?
斧头:嗯,个人觉得气功是存在的,只不过没有天花乱坠般的神奇。
我:你说我练习 3 个月能不能有效果?

 楼主| 发表于 2015-3-11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斧头:我希望能有效果,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好兄弟。等兄弟们都去了另一世界,我也就随着消失啦。
油锯走的那一幕,也让我重新认识了斧头。我们一直认为他的冷酷不夹杂感情,还是油锯更加了解斧头,斧头只是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深,他不想让感情左右自己,反过来想,他要是无情之人也不会有我们兄弟今生的相聚。外表凶狠而内心纯真的油锯,说话尖酸刻薄内心却忧国忧民的匕首,被苦难折磨得体无完肤的铁环。
我:其实细想起来这个世上又发生过几件奇迹呢,我想奇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斧头:希望会有奇迹发生,等一下,我去楼下打热水泡面。
我关掉那个可能带来奇迹的网页,继续看着有关运输行业的消息。
斧头发过来一个笑脸。
我:你不是今天才出院吗,怎么……
斧头:你忘记了,我正在工作,家里人只知道我在出差,我住在医院附近的旅店。
我:你住院时都没人照顾吗?就你自己?
斧头:只有我,反正也不用别人照顾,一个谎言要用一大堆谎言来修饰,麻烦。
我:狼来了。
斧头:是啊。
我和斧头聊到很晚,聊了行动日之后的事情,那是我们一生的光辉顶点,我们的一个好兄弟永远地留在了那晚。
楼上的谩骂声将我从睡梦中揪起,我到厨房,看见已经热好的饭菜和一张妈妈留下的便条:妈妈今天有要事,外面下雨,你就在家吧。
这个嘛,虽然妈妈说了,但出去还是要出去的。吃过早饭,我要去再看看文具。我向公交车站走去,雨滴打在雨伞上,噼噼啪啪,像在演奏着一支单调的乐曲,虽然简单但节奏欢快。雨水清洗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湿润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
这时从我身后跑过一个女人,是住我楼上的。她穿着睡衣拖鞋,身后拖着一个大拉杆箱,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睡衣裹在她身上,显得身材格外玲珑剔透。我紧追几步将雨伞罩在她头上,她看我一眼,轻声说:“谢谢,是你啊。”她的头发黏在脸上,脸上的水珠也许是泪水也许是雨水,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到前面的公交站台,这雨伞你就拿着吧。”
“谢谢,早上吵到你了吧,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雨伞下的清新的空气中又多了一缕香甜,是她身上散发的香味。
我站在公交站台,看着她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雨幕里,脑海中不停地翻滚着一幕一幕的画面,都是关于我和前女友的回忆。我和她在雨中撑伞散步,打闹着跑去食堂;我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在天台上看日落;她偷偷地在喂我吃辣椒;一同骑自行车行驶在绿色的农田边……无论她是否真的爱我,但有关爱的回忆是属于我的,我想和我真正爱的人,轰轰烈烈地爱一回,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思绪悄然移到娜娜身上。
    甜蜜的回忆让枯燥的公交车旅行变得美好,这份美好模糊了公交车里刺鼻的味道,模糊了单调的景色,也许乐观地看生活苦涩中也有一丝甜意。
我跑遍文具批发商店,又去找长途货运司机询问情况,很晚才回家。爸妈都还没回来,我躺在床上,想着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只有在绝境时才学会理智地思考,快乐我们总是让它一闪而过,痛苦我们却玩命地让它延长,我的生命就算像现在这样痛苦,我也希望能长一些。秒针的每一次抖动,都会牵动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在我窒息之前,我祈求神灵能让时间停止,让我能再见她一面,我从不奢望拥有,只是想看着她,看着她哭泣,看着她欢笑,看着她慢慢地变老。

 楼主| 发表于 2015-3-1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房门被人无声的缓缓推开,先是裂开一丝缝隙,逐渐张大,就像一只怪兽慢慢地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噬,我想喊却怎么也张不开嘴,我想跑却感觉全身僵硬,无论我怎么挣扎,用多大力气也动不了。突然楼上的男人拿着尖刀冲进来,他一跃扑上来,对着我的胸口猛刺。我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胸口疼得厉害,我抓起放在床头的药瓶,一片吞进去,一片在嘴里猛嚼,令人作呕的苦涩,疼痛减轻了几分。我拿起杯子喝了两大口水,然后躺下忍耐着等疼痛消失。汗浸透了褥子,我往床边挪挪。
天色已泛白,我回想刚才的梦,真有意思,不就多看了两眼她的身材,怎么做了这种梦?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思绪像袋鼠一样跳来跳去,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又一觉。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妈妈说:“小枫,起床没有啊?”         
我缓慢地爬起来:“嗯,起来了。”
“那快来吃早饭吧,要不凉了。”
我套上昨天买的衣服,来到厨房。嗯,是什么状况,爸妈都在,两人全身上下都整整齐齐,妈妈化了妆,穿得非比寻常,难道已经定下啦,今天就带我去北京?不管那么多了,我们一家三口共同吃早饭,这样的场景还真非常少见。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快吃早饭吧,一会就要凉了,吃过早饭咱们一家三口出去玩。”我心里有点嘀咕。
我伸手去拿包子时,看见爸爸肩头有一根红色的长头发,在晨光照耀下闪出耀眼光芒,我心里感觉怪怪的。我连续吞下四个包子,两碗粥,一旁的妈妈一直说: “慢点儿吃,别噎着,慢点儿。”
爸爸开车载着我和妈妈,车子行驶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两旁的杨树迅速掠过。
“爸,这是要去哪玩啊?”
坐在我身旁的妈妈略带神秘地说:“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沿着高速路穿过一片片平房,一片片刚绽出新绿的农田,最后驶进一个颇具田园气息的度假村。这里三面环水,一面倚山,山清水静,绿树成荫,无边绿色屏障,将这里围成一处世外桃源。我下车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自然的芳香沁人心脾。
整个度假村像要过盛大的节日一样,天空中飘着五颜六色的彩球,三层仿古典建筑的正门两侧挂满了红色条幅,我仔细一看,很是吃了一惊,上面写的是我喜欢的名人名言。
爸妈对视一下,拥着我走进正门。一群卡通形象的人偶向我扑过来,争着要和我合影,我更加疑惑,这不都是我喜欢的卡通形象吗?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头雾水。当加菲的扮演者摘掉头套时吓我一跳,竟然是我外公。原来这里人偶的扮演者绝大多数都是我认识的,有我的亲戚,有以前的好朋友,有我学生时代的老师,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其中一位红色头发的漂亮女士非常吸引人。
最后出场的是米老鼠。她走得很慢,照相时我一直在猜测这位会是谁。当玩偶的头套摘下时,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竟是我小学自然课老师,她满头银丝,我紧紧地抱住她放声大哭,她只是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发“孩子会好的,会好的,坚强些。。。。
我扶住我的启蒙老师,走进露天会场,一个巨大的拱门上赫然写着“小枫亲友会”几个大字。
大家各自去换衣服,妈妈扶着年迈的自然课老师去了更衣室,爸爸带我来到那位红色头发的女士近前,这时我意识到她是谁。来到近前,我先开口喊了一声:“姨,你也来了。”
她显然有些意外:“啊,小枫气色不错。”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爸爸有些尴尬地给我俩介绍:“这是你梅姨。”
“梅姨好。”
我们三人合一张影,梅姨便借故离开了。   
“谢谢梅姨来看我。”
“小枫乖,听爸妈的话。”
大家都换过衣服,将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安慰我开导我。各种安慰的话语飘浮在空气中,掺杂着各种味道,凝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将我围得密不透风,我觉得胸口沉闷,很想冲出人群,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爸爸适时地将我救出人群,说要带我去见今天几位重要的客人,由一位著名的作家和几位抗癌斗士组成的小群体。
我们走到一位年过四旬的男士面前,他穿着随意,表情谦和,在这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像一泓湖水波纹不兴。
爸爸给我介绍:“这位是刘作家。这是我儿子,小枫。”
我恭敬地鞠躬,说道:“刘老师您好。”
“小枫,你好。听你父亲说,你立志成为一名作家。”
“是,不过,我大学期间写的小说被二十多家出版社退稿。”
他呵呵一笑,“被出版社退稿并不代表什么,也许只是你写的东西没触动编辑的某根神经而已。年轻人有梦想是好的,要努力,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谢谢刘老师。”
爸爸说他要去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小演讲,先行离开了。我和刘老师又聊了一些关于创作的话题,这让我很开心,只是聊到兴致浓时又勾起了我写作的欲望,而我最需要的时间却不会为我停留。时间是描绘人生轨迹的颜料,无比珍贵,是金钱使尽浑身解数威逼利诱也得不来的东西。
爸爸手持麦克走到演讲台。“请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是‘一八〇抗癌宣传队’的老人带来的公益演讲。为什么叫‘一八〇抗癌宣传队’?他们是一群与癌症斗争数年的抗癌斗士,现在都已经年过半百,三人的年龄总和是一百八十岁,所以我们就叫他们‘一八〇’。
三位老人上场了。
他们面庞红润,精神矍铄,说起话来声若洪钟,中气十足,确实不像得了绝症的样子。领队的是马老先生,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气壮山河地说道:“小伙子,你还年轻,要勇敢,要坚强,不能输给病魔。你看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依然活得顶天立地。”另外一位大爷大妈也及时帮腔,对我进行初步“洗脑”。
“孩子,你听大娘说,治疗并不可怕,只要你有信念,为了你的父母,为了所有关心你爱你的人,你要坚持下去。男子汉大丈夫,关键时刻不能退缩。”大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化疗也别怕掉头发,头发脱落了咱可以戴帽子嘛,一样帅。”
我哭笑不得。“我现在难道看着一点都不坚强吗?就因为我拒绝把时间浪费在没希望的治疗上。”
    马老先生拧开了自己随身带的小水壶,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激动人心的演说:
“我十年前得了癌症,前后动过三次大手术,那是开膛破肚大清洗啊,我都一次次地闯了过来。到现在十年过去了,我这不仍然活得好好的?死神也对我网开一面,不来催我了。对待疾病嘛,就要放宽心态,既得之,则安之。
“抗癌的成效并非是撞大运,首先我们要有坚强的意志,然后运用正确的方法和丰富的知识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术后更要坚持治疗,在饮食方面进行调节。
“抗癌最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心态要平衡,要明白,癌症不等于死亡。癌症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他就弱。化疗以后大把大把掉头发,这不算什么,相对于只有一次的生命来

 楼主| 发表于 2015-3-1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讲,头发就无足轻重了。现在我的血液检查,癌细胞还是高,但是没有什么症状。这就是我的抗癌成果。
“我们是死过一次的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战胜了恐惧,我们就无所畏惧。 我们要藐视病魔,做一个生活的强者。我们要活出生命的宽度,更要争取生命的长度。只要心态乐观积极,抗癌成功就不会是梦。不要想为什么得病的是我,不要去没完没了地抱怨命运的不公。我在化疗的时候,由于药物导致膈肌痉挛,一闻到饭菜的味道就呕吐,头发一把一把地脱落,吃药打针那就是家常便饭,饭菜呀、营养品之类的那是吃了吐,吐了吃。但是我坚持下来了,所以我现在能够站在你面前和你讲话。
“得了癌症,千万不要被病痛、药物副作用和精神上的压力所压垮,要积极主动与其他患者交流,相互鼓励,从而得到精神上的支持。”说到这里,马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还有我创立的QQ 群,大家都在里面交流抗癌心得,还不定期地组织各种活动。全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病痛,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不要整天想着自己有多不幸,多痛苦,我们还没到坟墓的边缘,孩子,让我们一起抗癌,与病魔斗争,一起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吧。”
演讲结束,掌声雷动,我心里想,几位老人家你们的病情和我根本就不一样,你们发现的比较早,我表情郑重地向老人们道谢。
爸妈为我精心安排了这么盛大的亲友会,我内心动摇了。对于爱我的人来说,这是他们人生的一个磨难;对于不爱我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聚会。午饭后,外公和外婆叮嘱我几句后就要回家,妈妈去送外公外婆回来后两眼通红。
晚饭时由午饭的十几桌变成了一桌,偌大的会议室显得格外冷清。今晚我要和爸妈在度假村的总统套房过夜。
趁着爸妈商量事情,我一个人漫步在这个风景宜人的地方,相比白天的喧嚣和欢闹,现在才有时间让我再一次独自面对我的人生,接下来我要如何选择,爸妈的坚持让我明白我的生命不光属于我,也是爸妈的,他俩让我又重新期盼能有更长的生命。假如我有更长的生命我的人生会不会更有意义,假如我去医院治疗会不会有痊愈的可能?如果不去治疗呢…为什么让我面对这样的难题?我还能活多久?期待命运的眷顾、即将死去的凄苦、只能与娜娜擦肩而过的酸楚肆,无忌惮地蹂躏着我。
我缓缓地走在绿色广场上,穿过两道树篱笆,眼前景致颇似苏州园林,湖泊、假山、竹桥、游廊,还有能将这个园林景致尽收眼底的观景亭。我穿过游廊走进观景亭,一个人站着发呆。灰色的人生让眼前的景致也蒙上灰色。
月影漂泊,微风送来阵阵寒意。偌大的园林只有我孤独一人,独自面对心底的恐惧,对生的留恋,对死亡的恐惧,对爱情的渴望,对梦想的无奈,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夺走它,我的一切为什么那么短暂。如果我去医院治疗,会不会活得更久一点?如果我去练气功,奇迹会不会发生?我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爸妈为了我,用尽了他们能想到的一切,我的想法是不是错了?孤独和恐惧将我推到崩溃边缘。
我很害怕。我不想死,我想和娜娜在一起。我想活着。我会不会明天就会死?我还有多少时间?娜娜会不会转眼就把我忘了?绝望、恐惧等所有的一切将我再次击倒,我蜷曲在竹亭里,眼泪无声的淌着,思绪凌乱繁杂,害怕、不甘心、想要的、现实等等,将理智碾得粉碎。所有一切如同大山压在我身上,我蜷曲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消失了,仅剩绝望和孤独蜷缩在角落里。我期待死神的到来,帮我解脱所有一切,胸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有一丝欣慰,我希望这地狱的使者,能让我逃脱眼前的一切。渐渐的意识变得模糊,就在世界模糊我将要沉睡时,一位黑暗骑士卷着征尘扑过来,他正在向敌人冲锋,他身着黑色铠甲黑色披风手执长矛骑着黑色战马,在战马的嘶吼和马蹄敲击大地的战鼓声中飞驰,仿佛一团黑色的烈焰,扑向敌人。我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从我身边飞驰而过,他冷峻的眼神直视前方,无论敌人是谁,无论前面是喜悦还是绝望,骑士都会奋战到最后一刻。他在用行动教我骑士精神,用意志和鲜血捍卫自己信仰,勇敢面对惨淡人生,也许会战死疆场,但我从来不曾被征服。
我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力气发出不屈的怒吼。心底熄灭的火种熊熊燃烧,我也是一名所向披靡的骑士,我本该死在战斗的路上,用死亡来捍卫自己的信仰,坚强的意志是我坚实的铠甲,一腔热血本该洒在战场上,用来浇灌未来的希望。我用尽力气练习流氓神拳,练完最后一招,我感觉全身轻松舒畅。眼前的一切都是我的希望。
我又走回观景亭,坐下来平静地欣赏弯月下的湖光山色。陶醉在这美景之中,仿佛我也是衣袖飘然,行走在历史里的古人。
爸妈想尽办法让我活着,一旦思考活着我就不得不面对即将死亡的恐惧,之前我只是压抑住自己的恐惧,失去生命的恐惧,在我控制它时我是理智的,而它反过来控制我时,像刚才那样,我又变成了懦夫,最后我坚持了我的信仰,这回我真的大彻大悟,不再有恐惧,只有生的快乐。
大自然的芬芳,略带苦涩。银色月光洒在湖面上,清风徐来,波光盈盈,绿柳扶风,飒飒清音加上淡淡的花香,天上月湖中月相映成辉,此时我才真正解开心结。直到这一刻我才理解,当时他为什么把自己当成死人,一切既然必然要发生,又何苦执着于必然。直到月影西沉,我才回到总统套房。
我轻轻推开门,爸妈正在激烈地争吵。
爸爸看见我便问道:“上哪儿玩一圈,是不是碰到漂亮的服务员了?那可不行,我那未来的儿媳妇就挺好。”
妈妈用手推爸爸胳膊一下:“你当儿子是你啊?小枫,晚上凉,你出去也不多加件衣服?”妈妈上前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到转角沙发坐下,沙发前的茶几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点心。
“小枫,今天开心吗?”妈妈问。
“开心,爸妈,我感觉到你们对我的爱。”这话真酸。该来的躲不掉,爸妈在用他们认为最好的爱对我。
妈妈听了我的话差点哭出来:“你这孩子……小枫,你今天见到的刘作家已经答应等你病好了,他一定倾囊相授,这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一旁的爸爸也帮腔:“是啊,爸爸竭尽所能一定要让你梦想成真,小枫,你的病不是那么严重,只要你积极治疗,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看样子爸妈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是啊,你看今天来了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他们都期盼你能痊愈。小枫啊,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你是妈妈的全部,妈妈不能失去你,小枫,妈妈的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妈妈双眼噙满泪水。
“爸妈,我在回家之前,作了详细的检查,我的病我很清楚,我的那些好兄弟,就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他们和我一样。”
“你说斧头也是和你一样?”妈妈吃惊地问。
“不光斧头,油锯、匕首、铁环,差不多都和我一样。”
爸爸哑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不过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你病的又不严重,一定能治好的,小枫你别灰心,只要有希望,妈妈就带你去。”
我深深地叹口气,“爸妈,你们看开吧,我的情况已经濒临绝境,我很清楚。”
爸爸说道:“你不能放弃,听话,不会有问题的。”
“小枫,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积极治疗。” 妈妈打断爸爸。
“我知道你们爱我,你们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刚才一直在考虑自己今后要如何,是躺在医院里等待奇迹发生,还是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也许我的生命只剩几十天,这几十天我该

 楼主| 发表于 2015-3-13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清晨我走进花园,淡淡的清凉夹着花香,露珠让平凡的小草晶莹剔透,世界的美好,让那恶苦的药也带着淡淡的喜悦,是雨露的清馨,是活着的幸福。早餐非常丰盛,配得上总统套房的档次。爸爸并没如约前来,想必事情不是很顺利。我正想着,爸爸的电话来了,他说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此外,他还要安排一下公司的业务,准备好和我一同去实现目标。回家以后,妈妈赶去公司安排工作,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确定一下我要去的地方。
我的目的地初步定在西南部几个连片的国家级贫困县,那里大部分是山区高原,交通不便,资源贫乏。目的地确定后,我便在网上寻找当地的文具生产企业,糖果企业、服装企业、运输公司等等。我整理了七页要联系的企业信息,直到肚子咕噜咕噜直叫,才发现已到晚饭时间,难怪肚子会鸣不平,我一整天只吃了一顿早饭。我先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公司忙,可能要加班。我又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也回不来。我不想下楼,便去翻厨房,看有什么吃的能对付一口。翻遍厨房,只有水果和已经长出绿色毛绒绒头发的面包。没有办法只好到小区对面饭店去吃饭,吃饱后顺便又带一些回来备着,然后继续完成工作。
时间总是静悄悄地流逝,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像一阵轻风般从身边掠过,了无痕迹。4 天时间对一个健康的人来说只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停顿,但对我来说,这是我生命中很昂贵的一部分,千金难买。我没有大多数人那样幸运,能让时间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黑发变白发,眼角爬满皱纹,这些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的人生是压缩的,未来的几十天,就是我的全部。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的话,我希望它快来咬我一口,让我能有时间去做更多的事情。
昨天一整天我都在费劲地和糖果厂、文具厂、服装厂的工作人员联系,他们说的普通话我听不懂,我说的普通话他们也是一样的拿不准,我花了好多时间才问清楚,并和几家工厂定下了君子协定,通过他们也了解了一下当地几个贫困县的情况,问清了他们那里运送物品的方式,基本上是人扛或驴马驮。我不能再等了,今天就得定下来我何时出发,以便确定生产时间。
我在妈妈公司旁边的饭店点了几样妈妈爱吃的菜,拎着饭菜去找妈妈。前台告诉我,昨天下午就离开了,今天一直没来。我坐到妈妈的老板椅上,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告诉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无事可做,偶尔看一下妈妈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件包装很精致的男士衬衣,我愣了一下。这时妈妈大汗淋漓地赶回来,我忙布好饭菜,和妈妈边吃边聊。
我简单地跟妈妈介绍下我这边的情况,时间紧迫,我下午就要去付定金。妈妈愣愣地看着我,放下筷子说道:“定金你需要多少?怎么不提前和妈说呢,一时间也不能马上给你啊。”
我夹一大口鱼香肉丝放到嘴里,边嚼边说:“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下午汇过去就可以了,妈,你能找一个熟悉业务的员工帮我吗?我自己恐怕搞不定。”
“你爸给你拿了多少钱?你确定对方的情况没有?产品质量怎么样?可别什么都不确定就给人家打款,别太鲁莽了。”妈妈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夹一口菜停在嘴边,看着妈妈说:“没什么,又不能全是骗子,只要不骗我的时间就行,我们通过传真签合同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那好吧,下午我派个人给你。”妈妈有些无奈。
等妈妈吃完午饭我要和她商量北京之行尽量避免。吃完饭我一边喝水一边琢磨要怎样和妈妈说,我怕伤妈妈的心。我这么做真是没有别的办法。好不容易盼到妈妈放下筷子,我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妈妈天天都忙至深夜,就是为了带我去看病,可我……   
妈妈好像看出我有心事,问我:“小枫,你钱不够吧?妈给你。”
“妈不是的,我想——”
我正要吐口,妈妈的手机偏偏响了。似乎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妈妈必须马上离开。她站起来说:“走吧,我带你去见财务部的小张。”
我跟着妈妈去见小张,在我看来应该有 40 多岁了,还小张。
“张姨,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总经理,这孩子长得真像你,你那么年轻,要是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是你弟弟呢。”
妈妈简单交代几句,慌忙地离开了,我和张姨赶到银行。
我和那些工厂已经定好,钱我先汇过去一半,等我们用传真签订合同后,再汇另一半。就这样忙活了整整一下午,最后糖果厂的合同还是没签成。
我坐在路边等着打车回家,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说一会儿开车来接我。我坐在道旁的花坛边上,看着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急匆匆的、悠闲的人从我面前经过,我好羡慕他们,他们是那么幸运。也许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一个人拥有数亿的财产生活在孤岛上他是不会幸福的,但一个月收入 5000 的人生活在月收入 3000 的人群中,他就会感到自己是幸福的,幸福是相对的。
爸爸的车慢慢地停在我面前,我跑过去,拉开车门时看见梅姨也坐在车里,我先是一愣,爸爸冲我淡淡地笑了一下。
“梅姨好。”我坐到副驾驶上。
“小枫你想吃什么?”梅姨问我。
“我啊,和梅姨吃饭当然听梅姨的,梅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梅姨从后面在我脸上轻轻掐一下,“看这小嘴甜的,梅姨知道你喜欢吃海鲜,今天咱们就吃海鲜,梅姨请客。”
“谢谢梅姨!”
爸爸拉着我们找了一家比较普通的海鲜酒楼,我们尴尬地坐着,爸爸低着头翻来覆去的玩着烟盒。等服务员送来菜和酒水,梅姨站起来,我紧跟着站起来。
“小枫啊,梅姨是从来不喝酒的,你爸知道。今天梅姨破个例。”她拿过白酒满满地给我倒上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今天梅姨敬你一杯酒。”说完就要喝,爸爸站起来拦住她。
“小梅你别胡闹,身体要紧,你的心情小枫能理解。”
“今天不行,这杯酒我非喝不可,你别拦我。”梅姨把满满一杯白酒送到嘴边,我知道梅姨因为让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感到愧疚,我接过梅姨手里那杯酒,端起自己这杯酒,梅姨一愣。
“梅姨,你是我的长辈,这杯酒我替梅姨喝。”说完我一仰脖子一杯酒倒进肚子里,再一仰脖两杯酒下肚。梅姨看着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小枫,你不恨梅姨吗?是梅姨让你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梅姨说完眼泪流出眼眶,看着我。
我略一迟疑,说道:“梅姨,我爸和我妈之间,就算没有梅姨,也会出问题,其实我也想过劝他俩和好,但已经不可能了,你能给我爸幸福,我还得谢谢梅姨呢!”
梅姨也顾不得自己的风范,手在脸上左抹一把右抹一把,把白酒瓶子抄起来,又要倒酒。
“来小枫,今天梅姨非得敬你一杯不可。”
我一看这还了得,忙说道:“梅姨,我吃药呢,不能多喝酒。”
梅姨看看我看看爸爸,甚为尴尬。我马上端起茶壶,转到梅姨身旁:“梅姨,今天以茶代酒,小枫敬梅姨,这些年照顾我爸爸,不图名不图分的。”本来我说的这是客套话,哪知梅姨紧紧地抱着我,哭得甚是伤心。也许无意间我说中了她心中的痛处。
过一会儿,爸爸拉开梅姨,哄道:“小梅,别哭了,小枫是懂事的孩子。”我们各自落座,梅姨拼命为我夹菜,吃了一会儿,梅姨起身去洗手间。
爸爸对我说道:“小枫你很懂事,爸爸应该在这个时候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可是……”说到这里,爸爸犹豫了,“唉,好孩子,爸爸的好儿子,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就……”

 楼主| 发表于 2015-3-13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爸爸想说的其实我都知道,看着为了劝妈妈忍着妈妈的拳打脚踢,我就明白了。
“爸爸,我知道你也挺苦的,为了我你还能和妈妈维持这么多年,你是一个好父亲。”
爸爸自己要拿酒瓶子倒酒,被我接过来:“爸,我给你倒。”
爸爸把那杯酒喝得点滴不剩,对我说道:“小枫,其实有很多事情,你未必清楚,爸爸已经对不起你和你妈,爸爸不能再对不起小梅,另外你妈妈——”说到这里,爸爸突然把话题岔开了,“小枫,爸爸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你妈那边也忙完了,咱们尽快去完成你要做的事情,然后爸爸陪你去北京治病。”
梅姨回来得还真是时候。“爸,我正想谈这件事呢,北京我不想去了,太耽误时间了,另外我的病就算去那,检查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梅姨抓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好孩子,你要积极地治病,不要放弃,不要耽搁了,你这么善良,天都会眷顾你的,听你爸妈的话千万别耽误了。”
“谢谢梅姨,其实我自己去检查都两回了,都是权威的专业医院。我很清楚,就算积极治疗也不会有多大希望,与其浪费宝贵的时间在医院,不如去做些事情,总比等死强一些。”
梅姨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看了一眼爸爸,爸爸说道:“小枫,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爸爸全力支持你。你妈那里我会去劝的,你放心吧。”
“小枫,梅姨也全力支持你,有事情你就找梅姨。”
“嗯,谢谢梅姨。”
爸爸轻轻地拍了拍梅姨的手,也许这就是爸爸想要的,妈妈给不了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无非是互相尊重,却拆散了我童年的幸福。
无味地晚饭过后,爸爸让梅姨开车先回家。我和爸爸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枫,你计划做什么事情?”
我把我的计划简单地跟爸爸说了,爸爸说:“挺好的,这确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要用多少钱,爸爸为你准备。”
我们在红灯前停住脚步,“爸,钱已经准备好了。”
爸爸四下看看过往的车辆,说道:“你妈就是比我细心,有空多陪陪你妈。”
“嗯,我会的。”绿灯亮起,我和爸爸继续前行。
“小枫啊,那你打算什么时间动身?”
“这个么,要是不去北京浪费时间,我会尽快动身,毕竟我的时间不多。”
听我说完,爸爸将头转向一边,良久,才说道:“我去劝你妈,你放心吧。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去。你妈秉性倔强,多给她点时间让她转变,她那么疼你会支持你的。”
我并没再说些什么。一家人?只是一幕戏而已。
我和爸爸走了很远,街上的车子越来越少,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开到我们身旁轻轻鸣笛,爸爸让我先上车回家,他等下一辆车回梅姨那里。
我到家时妈妈没回来。过了午夜,妈妈还没回来,我在电脑前迷迷糊糊地等到接近两点,还是没有回来。瞌睡虫已经爬满全身,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凌晨 5 点,疼痛发作,我起来上了趟卫生间,妈妈回来了,看样子她又在公司折磨她的员工一整晚。我回到床上继续睡,直到 10 点半妈妈叫我起床。
妈妈两个眼圈发青,脸上毫无光彩,吃早餐时我想和她说不去北京治病,又不忍心。最后我还是打定主意必须说。妈妈随意吃了几口,和我说:“小枫,妈妈去睡一觉,你准备一下你的行李。”说完便走回房间,呯的一声,随着妈妈关上房门,我不去北京这件事也被关上了。
我赶去银行,要和糖果厂签合同。非常顺利,上回沟通语言交流是障碍,这回糖果厂派来的是位会讲普通话的和我协商,也就十几分钟的事,不但签成合同,对方还可以免费借给我一个空仓库作中转用,这个意外收获让我欣喜。
现在就差两件事情,一是和妈妈说治病的事,另外就是要为爸妈做点什么。这两件事情对于我来说都不容易。在公交车站台等车时,我拨通了斧头的电话。
“喂,小刀啊,最近情况怎么样?”
一辆公交车进站,旁边赶车的人撞了我一下,险些把手机撞掉,我瞪了那家伙一眼。 “喂,啊。最近情况还行,就是疼痛发作比以前频繁些。”
“唉,要按时吃药。”
“嗯,见到油锯父母了么?”
“没有,我赶过来时,听村里人说,油锯父母搬走快三年了。”
我很吃惊:“多久,三年?油锯都不知道吗?”
“唉,看样是不知道,唯一留下的电话也欠费停机,我正要赶往油锯的前丈人家。”
“看样子事情难办了。”我感叹道。
斧头那边突然变得很喧闹,汽车的喇叭声,人的吵闹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刚才干什么呢,那么热闹?”
“长途客车来了,我抢座呢,还好抢到了,要不又得站 3 个小时。”
我看看公共汽车来的方向,说:“我这也等车呢。斧头,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应该为我爸妈做点儿什么呢?我一直也没个主意。”
斧头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个问题也把我难住了,咱们两家的情况不同,我爸妈是农民,身体又不好,我就想让我父母年老的时候有生活来源,你家的情况比我家强许多。”
“是啊,我不用担心这个,这个问题折磨我好几天了。”
斧头那边又传来刺耳的吵闹声,好像还有人在骂人,斧头挂断电话,看样子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公车姗姗驶来,我就没斧头那么幸运了,不过车里乘客也不多。
斧头打来电话:“刚才车上几个人因为抢座大打出手,赶上比武招座了。”
“怎么你没出手啊?”我打趣地问道。
斧头说:“我得省省劲了,这几天腿都走细了,巴不得多坐一会儿。我也没什么好主意,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你应该最清楚你父母了。”
我又和斧头聊了一下油锯老家的风土人情,斧头还给我发过来几张照片,那里真的很穷,当年油锯为了结婚盖的新房,现在看就是两间矮趴趴的小土房,都快塌了,房子四周除了荒草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油锯出狱后有没有回家去看看。
我和斧头聊到了我的作家梦时,想起当时那家伙把我当小孩子哄,我就来气。不过说真的多亏他我才能这么快的站起来,这个梦想我一直埋在心里,只是没有时间去完整地实现。斧头听我这么说,答应我会帮我写完。他还开玩笑说要是他帮我写,那这本书会和我之前那本的命运差不多。其实他很有文采,也算是个自学成材的诗人,看样我的作家梦一定会实现的。我俩一直聊到电话没电。坐着公交车晃悠着往家赶,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几站后我混到座位。看着这些与我擦肩而过的行人,时不时扫一下他们的脸,很少能看见开心的,大都面色凝重。他们拥有上天赐给的最宝贵的财富,为什么还不开心呢?他们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在遇到斧头他们之前,我的梦想一直是出版我那本如同神经病的著作,被拒稿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我还想写一本书,写那些应该快乐的人,为什么不快乐,让大家看看世界上还有我和我兄弟们这样的人,我们在绝境里无奈地挣扎着。还有斧头这样一个全心追逐理想,最后在理想和现实间扭曲的人。
公交车上人越上越多,这样每一站停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听着司机站起来对着车厢里大喊,“大家侧身,都侧侧身,后面还有地方,都挤挤。”每一站司机都这么喊,看样我到家还是遥遥无期。想起那时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不光是因为我看清了自己,还因为命运让我遇见她。因为斧头我们都找到了自己。记得有一阵子我咳嗽得特别厉害,晚上睡不着,斧头满怀心事也睡不着,我和他经常在万籁俱寂时坐在面包车里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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