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逝的社火(下) (续前) 幺妹灯,就是北方说的跑旱船。各地大同小异。完整的幺妹灯是一种街头的说唱艺术。社火巡游的幺妹灯做了简化,不说不唱,只有舞蹈和滑稽动作。由一男子扮成艳丽的“幺妹”,坐于彩船上,手把船沿,做出前后仰俯摇摆动作,故作娇羞忸怩状。另一人则扮船夫手执船桨随着彩船的节拍作划船状,边舞边走。而最出彩,最吸引眼球是的“媒婆”。媒婆一般是由男性扮演。双颊抹着高原红,嘴唇涂着胭脂色。身穿花棉袄,手拿旱烟袋。边扭屁股,边晃脑袋。一副自顾自恋,打情骂俏的样子。是孩子们最爱追逐的目标。幺妹灯方阵里,还有好些折子戏里的古装人物,如唐僧师徒、白蛇传人物、手执法器各显其能的八仙等等。幺妹灯俏皮诙谐,是人见人爱的节目。 现在喜庆节日,甚至婚丧嫁娶,都是大妈们列队敲洋鼓,或打腰鼓。当时没有这些玩意,是耍金钱棍。金钱棍又名霸王鞭。其形制,今天的年轻人好多没有见过。推荐去电影《五朵金花》里大理三月三集会看看,这里不再赘述。方阵由三四十位妇女组成。舞者不停地用金钱棍,在自己的四肢、后背、腰部,甚至头部击打,金钱棍两端的铜钱,发出悦耳的声响。舞姿变化多端,令人眼花缭乱,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清脆激越。其效果气势,远胜洋鼓腰鼓。 后面的娃娃方阵,小孩子们个个头戴“大头和尚”,做出很多稚嫩可笑的动作。孩子们怎么表演都是讨人爱怜的。 就这样没日没夜地狂欢。邻近的乡场的多支巡游队伍,这家唱罢,那家登场。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沸反盈天,应接不暇。记得当时众人都说:土桥的巡游队伍最好,尤其是龙灯扎得好,舞得好。 春节期间的连台戏是在万寿宫演出(万寿宫解放后改造成人民剧场,现已拆毁成为平坝)。万寿宫有个很高的戏台,观众只能站着看戏。每天下午晚上各有一场。主要是本地的川剧票友客串演出,所以不须买票。 正月十五夜晚,社火达到高潮。主要有两项活动:一是烧龙灯;二是放焰火。 石羊场烧龙灯,是将花炮点燃,射向舞龙者。花炮是特制的:用直径10厘米,长约30厘米的斑竹筒,装上火药和助燃剂,安上引信。要设法让焰花射得很远。勇者无畏。舞龙者脱光上身只穿条短裤,据说,要在裸露的皮肤上抹满桐油,这样,火星才不至于粘在皮肤上烫伤了。人们盼望的烧灯时刻到了。烧灯的人十米一个,站满街道两边,等龙灯舞过来,点燃引信。顿时,五彩纷呈,火光四射,万箭齐发。只见龙灯在火光中急速翻滚,锣鼓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越来越紧促。人们追逐火龙,一直到大街尽头。 放焰火,有专门的地点,就是石羊场书院坝子。那里地方开阔,没有建筑,容得下几千人观看(第二天一看,坝子四周的农田都踩平了)。焰火架子,扎成高高的牌坊状,或碉楼状。把各式火炮精心捆扎在牌坊或碉楼的不同部位。待烧完龙灯,人们又涌向书院。点着第一个火泡,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花炮被一个接一个点燃,变换出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花样。有直奔星空的钻天猴,有在地上四处乱串的地老鼠。有时像喷泉迸发,有时像孔雀开屏,有的像金菊怒放,有的像彩练横空;把黑黝黝的夜空,装点得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石羊场的社火,与外地不同的是,没有“芯子”。所谓“芯子”,就是将3-5岁的小孩,捆绑在高高的钢筋上,用衣袖遮掩钢筋,小孩身穿戏服,被车子拉着巡游。我看家乡的社火,没有“芯子”,还是好事。因为,小孩子被捆在高高的钢筋上,一两个小时不能动弹,简直是虐待。 社火作为群众活动,既不封建,也不迷信,就是老百姓劳累一年找点乐子,高兴一下。故乡的社火消逝,代之以腰鼓洋鼓,网络游戏,是时代进步了?是与时俱进的结果?还是优胜劣汰的天择?不明白。 哆嗦了这么多,虽然意犹未尽,也该打住了。 故乡的社火是美丽的,但已成了记忆,将慢慢变成传说。现在,只有怀着吃不到葡萄的酸溜溜的心情,在电视里看看外省人的社火了。 (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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