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里琪这个事上,我有了太多理性和冷静的思考,而且是过于理性过于冷静,叫人害怕。可是有时候太多的理智和冷静,充其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伪装,理智是因为担心自己打不赢这场战争,投入太多最终却没一个结果,而冷静则是因为慌张的心需要掩藏。我太容易动情,太容易在动情之后急不可待地表露,我需要时间来思考自己对里琪的这份感情。我跟她没有逢场作戏的成分,如果发生的一切都与感情无关,如果只是想自己的游戏局里多一枚棋,我不会招惹她,她也不可能让我得逞。总之,我很无措,从未有过的无措,我以为我在与女人的纠缠中总能做到游刃有余,可这次我却感到力不从心。
要不是怎么去思考怎么去冷静都找不出头绪,我是断断不会把跟里琪的事跟别人说的。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啊!我先是跟刘主任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
刘主任笑着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很好啊,同事了这么久,相互之间也了解,工作上还可以互相帮助!”
我说:“可是我害怕我们和不来,我们太相像,都太要强,都太需要一种感觉强烈的爱!再说她跟男朋友没有分手。”
“你要你们是真心地想在一块,她现在有男朋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啊,结了婚的都可以离嘛。”
我不知道怎么把话再继续下去。我的心思没人能理解,或许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越是感觉跟里琪在一起的可能性慢慢变大,我心里竟然越来越不安。这与我爱不爱她没有太多的关系,我只是害怕在一种不确定中就走进了一场众人皆知的恋爱。里琪妹坨也是不确定的,旧情的牵扯,对我一次次让她绝望的担忧,让她一时作不出选择。要命的是,我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总会在渴望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对她说:“妹坨,我们在一起好吗?”语气里甚至还有哀求。每每她都是一副很难过很内疚的样子,甚至还会陪一腔眼泪。
“难道我当着你的面接男朋友的电话你一点都不吃醋。”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问我.
“是的,我不吃醋,我从小就少了吃醋这根筋。”
“那你就是不爱我!”
“是真的,我从来没吃过醋,以前跟李芹芹在一起也一样。难道你能说我不爱她吗?”
“那就是你不够爱我!”
对于里琪妹坨的这句话,我是不能反驳的,我把头低下,把脸别开。我觉得她这么说是对的,不过不只是对她。好像2003年跟每个人在一起,对每个爱我或不爱我的女孩子,我都给不出很够很够的爱,不是我不愿意付出,而是心里腾不出这个空间。我刻骨铭心地想着李芹芹,还有为另外那些女孩子内疚或者自责,怎么可能做得到彻彻底底地去爱其中的一个人?
我怕我辜负了里琪妹坨,我怕我在这种辜负会带给她难以俞合的伤害,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我对她基本上是处于一种放弃状态。可人终究是矛盾的,更何况是我这种被很多人骂作不是人的家伙,矛盾的挣扎更厉害。我忍不住去找她,跟她一起做饭吃,跟她一起到街上去散步,我想慢慢地找到一种经久的感觉,自己把自己征服,自己让自己对她的感情变得彻底。做饭的时候,她喜欢站在我身后,而我时不时就转过身去,单手抱抱她,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吻一下;出去散步,在街头我会紧紧抓着她的手,像在对陌生人炫耀一场事先没有声张的爱情。跟她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在谈恋爱,但一场真正的恋爱,只是这场恋爱的结果早早就被我设定了——那就是很难有结果!
那时候单位几乎没人知道我们的事情,更没有人讨论我们的关系,除了几个最亲密的彼此信任的同事。我和里琪也尽量掩饰着,她在我面前,我在她面前,我们在同事面前,都在做掩饰。我们必须掩饰,不是吗?碰了面,我依然能做到比较自然地对她笑,常常还会问她:“妹坨,跟那个什么雄分手没有啊?”她也不回答我,或者干脆转移话题。但她很真诚地对我说过,她几乎是那个什么雄来着惟一的依靠了,如果真离开了他,不知道他怎么办。她说她害怕自己会心痛,她说她做不到马上就一刀两断的残忍,她还说,她会慢慢冷淡他,也许这样做会好些。善良的女人总是会犹豫的,特别是在感情上,我能理解她。
有一天下午,我在她楼下的菜市场买好了菜,然后打电话叫她和她同学过我那边去吃饭。她下来的时候,问我:“朝哥哥,他(那个什么雄来着)又打电话来了,叫我给他寄些钱过去,你说我要不要寄?”
我听了心里就不是滋味,当然我知道我有这种想法很不应该。但当时我的确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我想就算我再不吃醋,如果你真打算跟他分手和我在一起,做好人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
我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对里琪妹坨说:“你自己决定吧,我可不管这种事情。”
这种事我是不能管,也不该管,管也管不来。当她再把这个问题问了我一遍之后,我以旁观者的口吻对里琪妹坨说:“妹坨,我觉得你没必要对他这样的,你挣钱也不轻松,他凭什么没钱了就问你要啊!”我这是大实话,不带有私心的。因为就算里琪妹坨坚持要给他寄,我也不会有太多的不舒服。
有事的时候我并不喜欢胡思乱想,但是当吃过晚饭,里琪妹坨和她同学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自我折腾。我一直都这么认为,让自己的脑袋去思考太多根本就想不明白的东西就是自我折腾。我想起了在我对里琪妹坨说过我喜欢她之后,我帮她把东西提下楼,亲眼看她兴冲冲地去见男朋友,而现在,她还要给男朋友寄钱。那么,我算什么?当然我只是这么想了,并没有要跑去责怪和质问她的意思。因为真要追究起来,她也可以对我提出同样的质问。因为我心里也还装着李芹芹,我也还有李小静这个女朋友。我只是在想,两个这么恋旧和优柔的人若以后真在一起了,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本来我就在犹豫,说着放弃又想争取,所以里琪妹坨这些并不算什么的做法,一次次让我变得更加失望,变得更加理智得令人可怕。就像在一个还有些摇摆的天平的一端,又加了一个砝码,也许摇摆就不会慢慢缓和从而平衡,而且突然就倾斜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她。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话有点理不饶人。
“妹坨,你到底跟那个什么雄来着能不能分啊?”
听见我的语气不好,她也激动起来,很生气地说:“你给我时间好不好?你的要求太高了,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断得彻底!”
我说不过她的,我甚至都不能告诉她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一种情况,因为我心虚,因为我害怕她拿我对李芹芹的怀想来反击我。虽然她并不了解我跟李芹芹之间的事情,但是知道我很难忘得掉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留给我妈妈,而接下来就是李芹芹。她知道,我亲口对她说过。
第二天,我是下午才去单位的。进了办公室,却不见里琪妹坨的影子,我很想找她谈谈,告诉她我昨天晚上是有些激动,请她原谅。还有,我想告诉她,不管我们以后能折腾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都应该保持克制,不要用言语互相伤害。我去别的办公室悠转了一圈,最后在电脑房找到了正在网上找资料的里琪妹坨。我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电脑屏幕上,而且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我昨天晚上的话有些过分。
电脑房只她一个人在,于是我说:“妹坨,不要生气了,我不应该对你提要求的,毕竟我也不也确定你跟他分手,我就一定能给你幸福。”
她再次抬起头来,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她大概是很奇怪我竟然能这么慢声细语地说话。她很清楚我的性格,我是一个不肯轻易认错的人,我的固执甚至是强词夺理常常很伤人。
她说:“钱我还是帮他寄过去了!”
我“哦”了一声,出了门,似乎什么心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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