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社区-四川第一网络社区

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阅读: 8206|评论: 30

[短篇小说] 刘润鑫著 长篇小说:《顺利村的孩子》

[复制链接]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发表于 2018-10-22 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顺利村的孩子

                                                                       刘润鑫  


  作者简介:刘润鑫,男,汉族,195510月出生于四川省邛崃县农村。1992年以来,先后在县,市,省及全国性刊物上发表新诗数十首并有获奖,《我要化作一团烈火》在《人民文学》杂志社举办的“90年代文学艺术新作大展”中获优秀奖并被中国贵州博雅苑陈列馆收藏,《鸟儿在思考飞翔的高度》在第三届东方杯全国诗歌大赛中获银奖,作者被授予“中国当代诗星”称号,2002年四月,短诗《思念》在首届“西柏坡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中,被授予新诗组一等奖;2017年,在《华西都市报》和《读者报》上发表散文二篇。
DSC00329.JPG


                                                     引子
   这一年的夏天。天空接连下了几天瓢泼大雨,紧接着便暴发了一场几十年未遇的特大洪水。
这次洪水持续涨了三天,把顺利村的大片土地淹成了一片汪洋。
“听说陈狗仔在秧田里抓到了一条大鲤鱼呐,好安逸啊!”永康非常羡 慕地说。
“哦,算他运气好!不过,秧田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呢?”刘文俊不解地问。
“平时没有,但涨大水时就有。可能是从大河里跑来的吧?”永康提  议说:“文俊,我们也去捉鱼吧。好多人都跑到田里捉鱼去了。”
“明天去不行吗?”
“不行啊,过两天洪水退了就捉不到鱼了。”
“好吧,我陪你去。”刘文俊将一个笆笼系在腰里便随永康出去了。
“你不知道,叶继康在他家的自留地里也捉到了一条鲤鱼呢!”永康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真稀奇!自留地里也有鱼?大概不会吧?田里有鱼我相信;自留地里怎么会捉到鱼呢?”
“稀奇的事情可多啦!只是你没听说过罢了,且听我讲完之后你就相信了。”
“行,我到要听听自留地里是怎么抓到鱼的?”
“叶继康的自留地里种着海椒,两行海椒树之间的地面便挖着一条浅沟。大水淹了自留地之后,虽然没有将地面完全淹没,但浅沟里却灌满了水。因为浅沟两侧的土埂没有被完全淹没,两条土埂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水槽。一条鲤鱼便顺着洪水游到浅沟里去了。叶继康发现之后立即用泥土将浅沟两端的出口堵住。那条鲤鱼便成了瓮中之鳖。”永康接着说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噢,原来如此。”刘文俊宛尔一笑道:“自留地真好!不仅可以收获海椒,还可以收获鲤鱼。”

第一章  陈狗仔
陈狗仔本名米正兴,因为他拜的“干大”(干爹)姓陈。干大给他起
了一个小名叫陈勇。米正兴的父母认为,给孩子起个“猪儿”或“狗儿”
的贱名孩子就好养。于是便不称呼米正兴为陈勇而叫他“陈狗仔”或简称其为“狗仔”。久而久之,“陈狗仔”便出了名。大家都叫他陈狗仔而不叫他米正兴。
这陈狗仔果然好养。经过1958年至1961年我国搞“大跃进”的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他不仅没有被饿死,身体反而长得越来越结实。到了1963年进入学校成为一名小学生以后,他的身体比许多同学都健康。
陈狗仔的爷爷米季良,解放前曾经在国民党军队里一个姓邓的师长的麾下当过副官,发了一些财。米季良退伍之后便回到家乡,几年之后他便在原来的旧住宅前面重新建造了一个颇为华丽的木结构四合院住宅。他这套房子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军阀大富豪的住宅,但在川西平原这个贫穷落后的乡村里,却也是最好的住宅了。
陈狗仔家的住宅是坐北朝南的住向。后面那排原来的旧房子比较低矮,而前面新建的正房就显得比后房高大雄伟,颇为壮观。在正房大厅木结构的墙壁上,描绘着许多漂亮的壁画,隽刻着姿态优美的各式浮雕。室内的厅堂上还贴着一些原创的中国画和民国时期出版印刷的根据古典小说绘制的风俗画。该画表现的是《水浒传》和《七侠武义》等小说中的部分内容。这些画的画工精细,线条用笔十分流畅,设色也很淡雅,人物形像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画面显得非常优美。而最吸引观者眼球的还是堂屋内正面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幅用四尺宣纸绘制的原创水墨山水画。但见画上树荫浓密古木参天,层次十分丰富。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画中的空旷处点缀着几间茅屋。透过敞开的门窗隐约可看到几个高士在室内相视而坐。那表情仿佛是在饮酒品茶或者谈古论今。给宁静的画面平添了几许活跃气分,使整幅画显得生机勃勃,趣味盎然,有画龙点睛之妙。而画面顶端的留白处又显得十分高远,题款的位置也恰到好处。此幅画虽然没有着色,但画面上浓淡变化无穷的墨色却给人一种色彩非常丰富的感觉。正所谓“墨分五色”,无色胜似有色。此画画得非常优美,也不知道出自那一位名家的手笔?
由于米家的后人不知道这些国画的价值,没有加以好好保护,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期间被全部毁坏了。这是后话。
陈狗仔家的住宅后面是一大片良田。在住宅前面有一个很大的没有围墙的院坝,院坝内散乱地栽种着几棵李子树,柑橘树和青棡树。在这些树子的南面和侧面,便是一丛一丛的慈竹林。在陈狗仔家住宅的东面是一片不规则排列着的邻居的住宅。在慈竹林南面又是一大片良田。一条小河在这片良田之间从西向东弯弯曲曲地向东流去,直至融入到更远处的一条较大的河流。这条小河就这样昼夜不停地汨汨流着,河水如乳汁般滋养着两岸田地里的庄稼,滋养着在这块土地上辛勤劳动着的农民。农民离不开这条河流,更离不开这块肥沃的土地。他们祖祖辈辈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死了以后便埋入这片土地。
陈狗仔所在的古义公社第五生产大队第五生产中队,在全国解放以后被取名为“顺利村”。为什么被取名为顺利村呢?这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当时的村长为了给本村起一个好听又吉祥的名字,自己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名字来。他这个人还有点礼贤下士的风度,便去征求了一些村民的意见,希望大家动动脑筋出出主意。看谁能想出一个好名字来便采用谁的建议,但看了几个人起的村名,诸如“杏花村”,“翠竹村”,“柳林村”之类,都感觉似老调重弹没有新意。因此不甚满意。
村里有一个名叫刘四海的中年人,他在解放前曾经念过几年私塾,还走南闯北地见过一些世面,因此颇有些学问和见识。于是,村长特意来到他家征求他的意见。刘四海见村长来访便彬彬有礼地招呼他坐下并说道:“村长,有什么大事啊?劳你大驾光临。”“这个事情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为咱们村起个村名的事。”村长落座之后便向刘四海说明了来意。
“对!是该为我们村起个名字。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必也正名乎。”刘四海文绉绉地发表了一通议论之后又问道:“不知村长有何高见?”
“就是因为没有什么高见,我才来找你哟!”
“村长,你太谦虚了。”
“不是我谦虚,是我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文化低啊!”
“哪里哪里,我的文化也不高嘛。”
“你总比我强。”
“村长过奖了。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你征求过其他人的意见吗?”
“征求过啊!可惜他们起的名字都不太好。四海,你可是我们村里的文人啊!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给我们村起一个好名字。希望你多多费心。”
“文人嘛,不敢潜称。我不过读过几年私塾,看过几本歪书而已。”
“你这点文化已经很不错了。我连私塾都没有读过呢!要不是进扫盲班学习几十天,连自已的名字都写不伸抖。”村长感慨万端地说。
“村长,既然你看得起,我就试一试吧。”刘四海爽快地回答。
“那好,这事就拜托你了。请你先看看这几个名字吧,免得和他们碰车。”说吧,村长从上衣口袋内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交给刘四海参考,便起身告辞了。
为了不辜负村长大人的委托,刘四海便忙活起来。他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还查阅了一些书籍和典故,例如《红楼梦》,《小才子。谈笑有文》等古典小说之后,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这天晚上,刘四海在村民大会上向村长提议,将本村取名为“顺利村”如何?为什么叫顺利村呢?他解释说,“顺利”就是和顺吉利的意思。寓意村民平安祥和,做事称心如意。“顺利村”自然就是吉祥顺利的村庄了。
谁不希望家庭和睦,农业生产风调雨顺呢?大家都喜欢顺利,都称赞刘四海肚子头有东西,给本村起了一个好名字。于是一致同意将本村命名为“顺利村”。村长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多么吉祥的名字啊!他宣布:“刘四海的建议获得全票通过。从今天起我们这个村就叫顺利村。”
村长的讲话获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九五八年八月底,党中央决定在我国农村实行人民公社化。很快,全国各地的农村都纷纷成立了人民公社。于是,原来的古义乡自然就被更名为古义公社。在每一个公社下面又管辖着若干个生产大队;每个生产大队又分为若干个生产中队;每一个生产中队又可分为若干个生产小队。
顺利村现在就被更名为“古义公社第五生产大队(简称五大队)第五生产中队(简称五中队)了。村民就叫做公社社员或者生产队社员。顺利村的村民现在就叫做第五生产队的社员或简称五中队社员。
五中队的社员都很喜欢顺利村这个村名。他们在和别人谈论时总会说:“我是顺利村的人”或者“我们五中队又叫住顺利村呢,你知道吗?”“顺利村这个名字真好!”
顺利村原来办有一所民办小学,也就是顺利村民办小学,简称顺利民小。现在就叫做五大队民办小学。但大家仍然喜欢称呼它为顺利民小。
全国解放以后,为了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学校是必须要办的。古义公社除了在古义镇办有一所公办中心小学而外,在公社下面所管辖的多数大队还办有民办小学。五大队民办小学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经济条件较差,五大队民办小学只有两间教室,教室的墙壁是用泥砖砌的。为了保暖御寒,教室北面的墙壁没有开窗子。在这垛未开窗子的墙壁外面,大队部命人用石灰浆在上面写了一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在这之前,还在学校操场南面村民住宅的墙壁上写上“人民公社好,”“实现公社车子化”等标语(因为书写时间不同,后面的标语是用红色写的)。
五大队民办小学的教室,是坐北向南的朝向。教室后面是一大片良田,其左侧是五中队的保管室和仓库。保管室的东面便是陈狗仔家的房屋;教室南面是一个较大的操场,此操场也是五中队的晒谷场。供五中队和学校共同使用。操场的西面,是刘氏家族的一块坟地。坟地内杂乱地埋葬着一些坟墓,坟墓的空隙处,种植着一些杂树和竹林。
每当五中队要凉晒谷子,麦子或油菜籽等农作物时,就会占用操场的大部分。学生的活动场所就被压缩得很小了。这时候操场就几乎全部变成了晒谷场;如果五中队不凉晒农作物了,晒场也就变成了操场。每当这时候学生的活动范围就显得很宽广,孩子们一下课就可以像野马似的在操场上疯跑了。
五大队民办小学的教室还是大队部和五中队开会的场所。大队部召开会议,大多数时候是在这里召开。因为这是五中队的所在地,所以,五中队召开各种会议,都是在这里召开。而农村开会往往是在晚上。因此,教室是白天供上课使用,晚上供开会使用。两者互不干扰,各取所需。
因为教室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十几张使用多年的旧课桌,一个黑板而已。所以,教室门一般是不锁的(教室门也很破旧,门板上的木片也掉落了两片)。如果学校放假,才会锁上教室门。
在教室内开会,确实也很方便,不仅可以避风挡雨,还有坐的地方。人少时大家都有坐位,开大会人多的时候,课桌和凳子上都坐满了人。来得迟的人就没有凳子坐了,他们就在后面靠墙站着或者去找一个砖头来坐。这时候教室内就显得很热闹。人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说笑着。待会议一结束,人一走完,教室内就复归于宁静了。每当此时,地上总会散落着一些烟头,唾液和烂砖头等等污物。第二天早上上课之前,老师就会安排值班学生将教室内清扫一遍。
五大队民办小学的教室,由于没有钱维修。十多年后就显得很破旧,墙上出现了长长的裂缝,一些瓦片裂成几瓣从房顶上掉落下来也没有及时补上。时间一长,房顶上的瓦片也就越来越少了,有些地方就出现了漏洞。下雨天就会漏雨。有一间教室由于漏雨比较严重,靠北面的泥砖墙长期被雨水淋湿便出现了一个大裂缝,墙壁便明显地向教室内倾斜,出现了明显的安全隐患。于是,这间教室便不敢再使用了。
因为陈狗仔家的房屋很高大,房屋也很多,并且还与学校相邻。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啊!占用他家几间屋子作为教室,真是最合适不过;刘双全的住宅虽然也离学校很近,但他是雇农出身,自家的房子尚且不够住,哪里还有屋子供别人使用呢?何况他家的房子既低矮又破旧,根本不能用作教室。现在,五大队民办小学由于教室不够用,大队领导便作出决定,占用陈狗仔家两间房子供教学使用。那个年代是无偿占用,不付房租。你的房子太多了就得为社会主义教育事业作贡献,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陈狗仔家的成分虽然是上中农,但他的爷爷米继良解放前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过副官,政治历史就不能算清白,要占用他家的房子,他的爷爷自然不敢多言语。
于是,学校教室不足的问题就解决了。
占用陈狗仔家两间房屋,实际是占用一间半。其中最大的一间正房是他家的堂屋,大约有40多平方米;还有一间是堂屋旁边的厢房的大约二分之一,也就是将一间房子隔成两间来使用。一半是陈狗仔家的储藏室,另一半用作教师办公室。而那间宽大的堂屋便被作为教室来使用。
陈狗仔家的堂屋,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因此,堂屋的两侧和后面墙壁是没有窗子的。室内全靠南面敞开的双扇大门与大门左右的两个小侧门采光。因此,教室内靠门附近的光线最好,靠后面的北面墙壁处的光线最差。由于该堂屋高大宽敞,因此,光线最差处也能看书写字。讲台就设在这里,靠墙放着一个四只脚的木头架子,架子上便放着黑板。
另外那间仍在使用的原来的教室,也是坐北向南的房子。由于北面墙壁没有开窗子,门和窗户都开在南面。因此,教室内也是靠北面的光线最暗,靠南面的光线最好。那个年代是没有电灯的,教室内只能靠自然光线采光。因此,每逢夏季和晴天,教室内的光线就比较好,而冬天和阴雨天,教室内的光线就比较差。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环境,也就不觉得光线差了。
因为学习压力不大,又因为农村的孩子在户外活动多。所以,五大队民办小学的学生自解放初期办学以来,尽管条件比较差,却从来没有患近视眼的学生。在顺利村,没有一个戴近视眼镜的人,只有去街上赶集才能看到几个“眼镜”。
由于学校原来两间教室的墙壁是用泥砖砌的,因此时间不长便被野蜜蜂在墙壁上打出许多蜂洞来。每逢春季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许多野蜜蜂就会从蜂洞内钻进钻出,围绕这两间教室上下翻飞左右盘旋。蜜蜂那嗡嗡的叫声与教室内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此起彼伏相映成趣,恰似一曲优美的田园交响乐。

打赏

微信扫一扫,转发朋友圈

已有 65 人转发至微信朋友圈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18: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边是学生在上课,一边是社员们在凉晒农作物。各忙各的,显得十分和谐。
远处的田野上,社员们在辛勤地劳动着。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农作物的清香味。
晴空万里,蓝色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灿烂的阳光把大地照耀得明晃晃的。五大队民办小学的房子也显得明晃晃的。那灰白色的泥砖墙也显得更加灰白了。那些在操场上自由活动的孩子们,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一闪一闪地泛着亮光。远远望去,炽热的阳光像火焰似的在空气中不停地颤动,那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幻景,只有细心人才感觉得到。真是美仑美幻,妙不可言。
这天,母亲对陈狗仔说:“狗仔,你也该收收心了,再过几天你就要去读书了。别总是成天贪玩好耍的到处疯跑,得学点儿规矩啊!”
“妈妈,人为什么非要去读书呢,难道不读书就不可以吗?听人家说,读书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反正我长大以后还是当农民,又何必去读书呢?只要我的身体好,有力气就行。”
“不读书怎么行呢?真是傻孩子,就是当农民也要有点文化才行啊!”
“当农民嘛,就是背着太阳过西山,成天修理地球。拿文化有什么用?”
“唉,我说狗仔,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多少还是要读点书啊!最起码也要能书写自己的名字,知道记分员给你记了多少公分才行。”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去读书。”陈狗仔感觉母亲的话有道理,也就不和她争论了。
“这就对啦!”
在上学之前,我得痛痛快快地玩一玩。陈狗仔心想。
初秋的天气仍然十分炎热,太阳火辣辣地照耀在天空,地面散发着阵阵热气。陈狗仔一溜小跑地来到小河边上,他把衣服和裤子脱下来扔在一棵柳树下面之后,便跳进水里练习游泳了。他刚学游泳不久,还不会洑水。但这条小河并不大,河水也不深,河面最宽阔处也只有三米来宽,河水最深处不过一米左右。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站在水中,河水只能漫过其胸腹部。因此一般不会发生意外,如果是涨洪水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
陈狗仔泡在水里,感觉非常惬意。他张开双臂练习划水,努力让身子浮在水面上。可是两脚刚一离地头部便沉入水里,心里一紧张便呛了一口水,慌乱中他双脚一蹬又站在了河床上。陈狗仔站在河里闭着眼睛用手捋着脸上的水,还张大嘴巴不停地“咳咳”吐着水。
刘长明的家就在小河边上。他听到有人在河里扑腾发出的响声便光着上身从屋内跑了出来,他向前走了几步便看见陈狗仔在水里游泳。便兴冲冲地问道:“陈狗仔,你学会没有?”
“还没有,妈的!眼看就要浮起来却又沉下去了。还喝了一口水。”
“没关系,相信多练习几天就能学会。”
“说得有理。你学会了吗?”
“我也没有学会啊!”
“既然如此,你也下河来练练吧!人多更然闹。”
“我就是来洗澡呢(川西坝子的人将洗澡和游泳都说成洗澡)!你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呢?”刘长明边说边脱下裤子并迅速跳入河里,张开双臂游了起来。
“老长子,你这是什么姿势哟?真难看!”
“不怕你笑话,我这动作叫“狗刨沙”。你的动作也不美啊!比我强不了多少。嗨嗨嗨!”刘长明嗨嗨一笑,露出一排结实的黄牙。
“说句公道话,你我的动作都不美,都是狗刨沙。”
“嗨嗨!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待我们学会游泳之后,姿势就不难看了。”
“说得不错,我们还是继续操练。”
两个孩子戏着水,哗啦哗啦地打闹着,玩得非常开心。
“老长子。”
“什么事啊?”
“反正一时半刻还学不会洑水,我们不如去摸鱼。捉到鱼还有肉吃呢!”陈狗仔提议说。
“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开始摸鱼,你从那边摸,我从这边摸,如何?”刘长明还真会安排。
“好的,我们就这样顺河摸下去。看谁捉的鱼多。”
“陈狗仔,你的主意不错!不过,我们没有大人的力气大,捉不到多少鱼。”
“管他呢,能捉多少算多少吧!总比没有好。”
“行啊,就这么干!”
两个孩子顺着河边摸起鱼来。不一会,陈狗仔捉住了一条一寸多长的小鲫鱼。只见他用力一抛便将鲫鱼甩在了河堤上。那条小鱼在草地上不停地跳跃着,总想重新回到小河里去,可怜它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对这条小鱼来说,从河堤上到河里的路程仿佛有十万八千里。难啊!它张着嘴巴接连跳跃挣扎了好几下便躺在地上不动弹了。唉,弱小的生灵要生存下去竟是如此地艰难!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顷刻之间便似流星般地殒灭了。
这时,刘长明突然“呀”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扬起手来:“妈的,我摸到一只螃蟹。它夹住我的手啦!”
陈狗仔扭头一看,但见刘长明的右手食指上悬挂着一只螃蟹。那螃蟹仿佛荡秋千似的在刘长明的手指上左右摇晃着。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老长子,你真走运,居然摸到八条腿的了。”
“走个球的运,这么一个小螃蟹除开骨头就没有肉了。不仅没搞头还夹了我一家伙。”说吧,刘长明用力一甩,那只螃蟹便跌落到河水里去了。
“夹痛你了吗?”
“没关系,主要是吓了我一跳。”
“既然不痛,我们还是继续摸鱼吧!”
两个孩子继续摸鱼。
“噫,我摸到了一条大鱼。”刘长明兴奋地说。
“你把它捉住了吗?”
“跑了啊!这傢伙又大又滑,我捏它不住,哧溜一下便从我的两手之间逃跑了。真可惜!”刘长明非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我们继续摸。争取捉到几条大一点的鱼,好吃肉。”陈狗仔安慰说。
“说得不错,我也希望抓住几条大鱼。”
时间不长,俩人先后捉住了几条小鱼。都扔到了河堤上。
“我摸到了一个蚌壳。”刘长明举起右手,手里捏着一个野生河蚌,“这东西没什么用处,去你娘的!”说罢随手扔掉了。
陈狗仔向刘长明瞟了一眼并不言语。很快,他也摸到了一个河蚌。陈狗仔将河蚌举起一看,顿时高兴起来:“噫,这只河蚌真大!我要把它带回去。”
“再大也没什么搞头,正如和尚的鸡巴——再大也没用!”顿了顿,刘长明继续说道:“河蚌是壳大肉小,拿回去也吃不了一顿。除非你捉到很多。”
“唉,我说老长子,这你就不懂了。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陈狗仔两眼紧盯着河蚌若有所思地说。
“奇迹?锤子奇迹!别把眼睛想瞎了落下残疾。”看到陈狗仔那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刘长明当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你别什么都不相信,世间上有些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你听说过|《钓鱼郎和龙女》的故事吗?”
“没听过,是怎么讲的呢?”
“你想听吗?”
“你原意讲我就听听,如果你不原意讲也就罢了。”
“那我就讲给你听听吧,这个故事好听得很。”
“既然好听,你就讲吧。”
陈狗仔清了清嗓子便不慌不忙地讲起来:
从前,有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全靠钓鱼为生。大家都叫他钓鱼郎。钓鱼郎每天都要去河边上钓鱼。这天,他一条鱼也没有钓着却钓到了一个很大的河蚌。钓鱼郎觉得河蚌没什么用处拿到街上去卖也不会有人要,于是便将它扔到河里去了。但不一会儿又将这只河蚌钓上来了,于是又将它扔到了河里。眼见鱼标又在抖动,钓鱼郎估计有鱼上钩了,便迅速将鱼杆提了起来。但仔细一看,哪里是鱼呢?分明还是那只大河蚌。他感到很失望,但转念一想,看来,我今天运气不好只能钓到河蚌了。河蚌也好。既然你非要跟着我,那就带回去喂猫吧!于是便将河蚌带回去扔进水缸里。第二天早晨钓鱼郎睁眼一看,噫!屋内好像被谁打扫过,干干净净的。他去打米做饭,发现坛子内装满了米。奇怪!我米坛子内的米已经不多了嘛。一夜之间怎么又是满满的呢?他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呢?这个帮助我的人又是谁呢?为了弄个明白,他悄悄躲在床底下静静地观望,希望能发现屋内有什么秘密。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嘭”的一声,那只河蚌便从水缸里面跳了出来,紧接着又从蚌壳内跳出一个一寸来长的仙女,那仙女顷刻之间便长成了一个大人。钓鱼郎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并询问那女子是何人?仙女回答说自己是龙王的女儿。她见钓鱼郎心地善良特变成一只河蚌来帮助他,龙女还表示说,如果钓鱼郎愿意,她愿意做他的妻子。听了龙女的话,钓鱼郎真是喜出望外,哪里会不同意呢?这么好的事真是打着灯笼火把也寻不到啊!他当即和龙女结为夫妻。在龙女的帮助下,钓鱼郎从穷人变成了富人。夫妻俩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陈狗仔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听了陈狗仔的讲述,刘长明不以为然地说:“这些故事都是假的,是小说家编来哄瓜娃子的。你别太相信,哪有这么好的事哟!”
“你说得虽然有理,但意想不到的事也有可能发生。”
“陈狗仔,我说你是故事听多了,有点儿想入非非。”
“管它呢?不管怎么说,我要将这只河蚌带回家去观察观察。”
“我倒要看一看,说不定哪一天也有个仙女来帮帮你呢?回去做你的美梦吧!”
“仙女倒不敢奢望,但从蚌壳内变出个把珍珠来也是有可能的。”
“珍珠是什么模样啊!你我都没见过。”
“好像是亮晶晶的吧?见到就明白啦!”
“你见得到吗?”
“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河蚌变出珍珠来,不就知道了吗?”
“既然如此,你回去把枕头垫高点,专等河蚌给你变出珍珠来吧!”刘长明不屑地说。
陈狗仔见说不服刘长明,便转而说道:“好啦!别瞎扯了。我们该回家了。”
“这句话还差不多,我也想回家了。”
两个孩子正准备从河里爬上来,却看到四海嫂和一个姑娘正从河堤上走过来。俩人又急忙沉到水里去了。
“我们必须等待她们走过去之后才能起来。要是这光屁股和小鸡鸡被她们看见,那才笑人呢!”陈狗仔对刘长明小声说道。
“是啊,人家会刨着脸羞我们:羞羞羞,不要脸;光屁股打灯笼,灯笼亮灯笼新,照我的猪儿有几斤?嘻嘻嘻!”刘长明也笑着说道。
两个孩子继续蹬在水里,眼见四海嫂慢腾腾地踱到自留地里便停了下来。她伸手扶理着用竹竿做的豇豆架子,嘴里嘀嘀咕咕地絮叼着什么?那个姑娘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独自朝大路上走去。四海嫂则蹲了下来细心拾掇她的自留地。
“唉!这个老鸡婆怎么还不走啊?我的两条腿都蹲麻了。”陈狗仔小声埋怨着。
“没办法,再等一等吧!四海嫂的性子也真慢,她是一个火烧房子也不跑的人。”刘长明显得比陈狗仔更有耐心。
“四海嫂就爱给人家做媒。那个姑娘很可能是她给我们队里的小伙子介绍的对象?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陈狗仔小声议论着。
“有可能啊!她尽干这事。”刘长明小声附和着。
“她做媒是要收取报酬的啊!”
“怎么个收法?”
“不仅要招待她吃饭,事成之后还要收取几元钱的辛苦费呢!”
“哦,难怪她那么卖力气。”刘长明想了想又问道:“陈狗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当然知道啦,今年正月我大哥的婚事就是四海嫂牵的线啊!”
“你大哥大嫂今年年初结婚的事我也知道,但我不知道是四海嫂做的媒。她是不是也收了你家给的酬劳呢?”
“当然收了啊!我大哥给她五块钱作为报酬。她假惺惺地说,要什么报酬哟!都是左邻右舍的就免了吧.。我大哥说,四海婶,多谢你成人之美。这点钱并不多,你不收我过意不去啊!还望你笑纳。”
“四海嫂收了吗?”
“收了啊!见我大哥这么说,四海婶便顺水推舟地收下了我大哥的五块钱。她还假仁假义地说,恭敬不如从命。就收你这点钱吧,如果是外村人给这点钱是不行的。”
“我觉得五块钱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是啊,我大哥还招待她吃过几次饭呢。真是贪心不足。”
两个孩子小声议论着,专等四海嫂快快离开。
又过了好一会儿。四海嫂除去茄子,辣椒树下的杂草之后,又摘了一把辣椒和几个茄子放入竹篮内。这才提着篮子不慌不忙地走了。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18:53 | 显示全部楼层
“嗨嗨,终于走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两个孩子迅速从河里爬上岸,穿好衣裤各自回家去了。
陈狗仔回到家里之后便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托起那只河蚌并轻轻放入厨房的水缸内。眼见它慢慢沉到水缸底静止不动了,这才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出去了。从第二天开始,陈狗仔每天早晨总要跑到厨房里去转悠转悠,再低头向水缸内看一看。总希望有什么东西出现。
米陈氏见儿子每天都往厨房里跑,感觉很奇怪,狗仔怎么啦?他过去可不是这样啊!于是便问道:“狗仔,你在看什么啊?”
“我不看什么。”
“水缸里有什么东西,让你那么感兴趣?”
“没什么东西啊!我不过是随便看看。”陈狗仔知道母亲眼睛不好,只要他不说,母亲根本不知道水缸内躺着一只河蚌。
“哦,我还以为你在水缸里养了几条大鲤鱼呢!要是那样,你就捉两条来妈给你做红烧鱼嘛!”
“嘻嘻,哪有这么好的事哟?我还没本事从河里捉回那么大的鱼呢!”
陈狗仔不仅每天要去厨房看看水缸内的河蚌,还不忘去看看米坛内的大米会不会增多?但过了几天之后,大米不仅没有增多反而越来越少了;河蚌也没有变出珍珠来。
陈狗仔的希望并没有破灭,他就这样耐心等待着。眼看暑假就要结束,他要入学读书了。这下,陈狗仔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来到厨房里伸手从水缸内捞起那只河蚌。辦开蚌壳一看,连沙粒大小的珍珠都没有一颗。他感到很失望,气哼哼地嘟哝着:“哼!什么东西啊?既没有珍珠,也变不出米来。老子拿你何用?”陈狗仔大踏步来到田边并用力一甩,便将那只河蚌扔到水田里去了。“去你妈的!还是人家钓鱼郎的福气好,我这辈子就别指望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咕哝着。
这天,陈狗仔又遇到刘长明。刘长明笑嘻嘻地问道:“你那只河蚌如何,变出仙女没有?”
“唉,不用提了。哪有什么仙女哟?鬼都没有一个。”
“没有仙女也没关系。只要给你变出一个鹅蛋大小的珍珠来,你老兄不就发大财了吗?”
“鹅蛋大的珍珠?做梦都得不到。他娘的,这么多天了,连米粒大的珍珠都没有一个。”
“那你就耐心等一等吧!说不定再过两天就给你变出一颗珍珠来呐,你可要好好喂养那只河蚌啊!”
“等,等一个球!我上前天就把它扔掉了。”
“唉呀呀,多么可惜哟!要是你不把它扔掉,说不定第二天就变出几颗珍珠来呢!你扔掉的不是河蚌而是一个宝贝啊!”刘长明跺着脚不住口地惋惜着。
“锤子想长,砸断脚梁! 没有什么可惜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将河蚌带回家去呢?”
“这个嘛,带回去养着玩一玩总可以吧?”
“我看没那么简单,玩一玩是假,想发财是真。”
“唉,别提了。想发财也发不了啊!”
“你把河蚌扔在哪儿了?”
“扔在水田里了。”
“我认为你还是把它找回来才好,扔了实在可惜!它迟早会变出珍珠来的。要是被别人捡到,人家拿去卖了一大把钞票,你把肠子悔青了都无法挽回来。”
“既然丢了就不后悔。要找你去找,送给你好啦!”
“送给我?少说福喜话。那么大的一片水田,你都不去找,你叫我到哪儿去找呢?”
两天前,陈狗仔的大哥米正青和大嫂一同到他岳父家去了。因为岳父家盖房子,米正青要去帮忙,这一去大约要五六天才能回来。
因为陈狗仔家是喂牛户,家里养了一头生产队的大水牛。农忙时要牵牛出去犁田,农闲时每天都要把牛牵出去放牧。这天下午,陈狗仔骑着家里那头大水牛出去放牧,刚走几步便遇见清明出来玩耍。清明问道:“陈狗仔,你要到哪儿去放牛呢?”
“我要到陈水碾去放牛。那儿的河边上真凉爽,青草又多,还可以下河去洗澡,真好玩。”
“你可以带我去吗?我也想到那儿去玩一玩。”
“你父亲同意你出去玩吗?”
“他怎么会不同意呢?我不缠住他他更好做事。”
“既然如此,你愿意去咱俩就一起去吧。”
“那就让我爬上牛背来吧。”
“你爬上来就是了。”为了让清明好上牛背,陈狗仔不再前进。水牛便低下头去啃路边的青草。
清明伸出双手抓住牛脖子,又用一只脚踏着牛角努力往上爬。陈狗仔勒住僵绳向上一提,牛一抬头便将清明托起来了。陈狗仔伸手一拉,清明顺势一跃便爬到牛被上去了。待清明调转身子坐好之后,陈狗仔左手一抖僵绳,右手扬起绳子在牛屁股上抽了一下。水牛便迈开大步向前奔跑起来。两个孩子在牛背上兴高采烈地谈笑着。走不多远便迎头碰上永康也骑着一头大水牛跑了过来。
“陈狗仔你们两个要到哪儿去啊?”永康在牛背上大声问道。
“我们要到陈水碾去放牛。”陈狗仔回答说。
“我也想到那里去,咱们一起去好吗?”
“好啊!人多更热闹。欢迎你同去。”
于是,三个孩子骑着两头大水牛浩浩荡荡地向陈水碾方向走去。
话说陈水碾,乃是太平公社某大队修建的一座靠水为动力碾米磨面的碾子。因此,该碾子在太平公社的地盘上,在太平公社与古义公社五大队的交界处,座落在一条大河边上。距离顺利村大约一公里以外的路程。那条大河自北向南又折向东北方向流去,在陈水碾附近形成一个三面环水的小岛。岛上栽了许多棲木树,柳树和其它杂树,树下是一小块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自留地。地里种满了玉米,茄子,海椒和大豆等农作物。一些不便种庄稼的地方便长满了茂密的杂草,成为一片草地。几乎每天都有农民牵着耕牛来这儿放牧。河边上还有一些人在那儿钓鱼。
陈狗仔和清明,永康不多一会儿便来到小岛。他们骑着水牛从一处河面最窄,河水最浅的地方淌过河去。来到一片草地之后,三个孩子从牛背上跳下来,然后高高兴兴地找个凉爽的地方玩耍。两头水牛也低下头啃起草来。
“海!这儿真好!今天没有白来。”清明赞叹说。
“我们去那边看看,那儿好然闹。”
“好的。”
三个孩子一同走了过去。只见有几个年纪较大的当地放牛娃围坐一圈在那儿玩扑克牌。他们玩的是“争上游,”看谁赢的次数多?大家玩得非常高兴,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陈狗仔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牵着自已的牛到别处去了,他知道几头牛围在一起吃草草就不多了,为了让牛儿吃饱就必须寻找新的草地。永康和清明则被牌局所吸引,继续在那儿看打牌。天气非常闷热,大家都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一旁,光着上身玩耍。
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嚷嚷着:“你出对二,我出对王,该我赢。”“我出3,4,5,6,7.”,“我出6,7,8,9,10,”“我出9,10JQK。”“吃不吃?”“不吃!”“哈哈哈,这次我赢啦!该你洗牌。”“是,算你手气好,让你高兴一回。先输后赢,包包(指口袋)填平;先赢后倒,输得你屙屎屙尿。”“三个9,”“三个10,”……
陈狗仔牵着水牛慢慢往前走,离几个孩子越来越远,便渐渐听不到他们的嚷嚷声了。水牛不停地啃着地上的青草,发出啃哧啃哧的声音,它的耳朵和尾巴还不停地来回摆动着,以驱赶从树上飞来停歇在自已身上吸血的牛虻。可惜尾巴只能驱赶屁股附近的牛虻,对其他部位的牛虻就无可奈何了。
陈狗仔将衣服搭在肩膀上,一手牵着水牛,时不时扬起另一只手掌“啪”的一声拍在牛身上。打死了许多吸血的牛虻。时间一长掌心内便沾满了鲜红的牛血。主人的细心阿护让水牛少受了许多虻虫叮咬。它大口啃吃着青草,肚子慢慢胀大起来。
陈狗仔牵着水牛在田埂上慢慢走着。田地里种的玉米长得十分茂盛,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和豇豆架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已经看不见永康和清明了,还以为他们两个始终在一起呢!清明虽然年纪小,但有永康在他就不会走失。陈狗仔放心地放牧着水牛。耳畔回响着水牛啃哧啃哧的啃草声和玉米叶子在微风吹拂下发出的沙沙声。陈狗仔牵着水牛从一片草地走到另一片草地,又从一条田埂走到另一条田埂。走着走着,他便看到一个大约60多岁的大爷在地里为蔬菜除着杂草。陈狗仔礼貌地向他打招呼道:“老大爷,你种的蔬菜长得真好!”
听到有人打招呼,那位大爷便直起腰杆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回答道:“小朋友,你好啊!”
“大爷你好,大热天也不歇一歇。真勤快!”
“这么多杂草不除掉怎么行呢?要想庄稼长得好就必须付出劳动啊!”
“大爷,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不叫家里的人来劳动呢?”
“我反正劳动惯了,不劳动反而会生病。”老人瞟了陈狗仔一眼又问道:“小朋友,你是那个中队的人呢?”
“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是古义公社五大队五中队的人。”
“哦,原来是五大队五中队的人。难怪我们过去没见过。”老大爷又问道:“五中队,就是原来的顺利村吧?”
“对!就是顺利村。”
“那么,你认识刘友章吗?”
“当然认识啊!他就是我们村里的人。“
“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他一定很好吧?”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认识刘友章。老大爷便来了精神,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
“你问刘友章吗?不幸得很,他早就死了。”
“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听大人说,他是患吐血病死的,死得很惨。”
“哦,我知道了。他这个病是为了救人而得的。真可惜!他可是个大好人啊!我以为他还活着呢.。”
“对!听大人讲,刘友章在碾子上为了救水刚而受了内伤。回去以后就生病了,后来就病死了。”
“哦,原来是这样。真可惜!”
“大爷,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小朋友,不瞒你说,我当时就在碾房内看碾子呐。刘友章来这儿碾米已不止一次,因此,我们早就认识了。”
“那么,你看见刘友章救人啰?”
“当然啦!我不仅目睹了刘友章救孩子的全过程,我还看见他当时就吐了一口鲜血,知道他受了内伤。因此,我总是掂记着他,希望他平安无事。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好事总会得好报的。谁知道他这么早就去世了呢?唉!真令人惋惜。但愿他的灵魂能够升入天界。”
“大爷,你真有同情心。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今后再见面也好称呼。”
“我姓陈,你就叫我陈大爷好了。请问你贵姓呢?”
“我姓米,大米的米。你是长辈,就叫我小米吧。”
“噢,小米。”陈大爷左手握着镰刀,扬起右手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汗水:“你认识米季良吗?”
“当然认识啊!他是我的爷爷。”
“原来你是米季良的孙子。你爷爷大概有80多岁了吧?身体还好吗?”
“我爷爷今年83岁了,身体很好,只是耳朵不太好。陈大爷,你怎么会认识我爷爷呢?”
“当然认得。我在陈水碾看碾子10多年,你们村上了年纪的人那个不认得?何况米季良是顺利村有头有面的人物。”陈大爷扯了一把杂草又直起腰杆说道:“你爷爷当年修房子,我还来打过工呢!当然,这是解放前的事,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陈大爷说得不错。”陈狗仔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一大片乌云铺天盖地而来。刚才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很快便被云层遮住了。天色顿时暗了许多。“噫,不好!天要下雨了。我应该回家了。”
“噢,只顾说话忘了看天。果然要下大雨了。小米你要走就赶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淋雨啦!”陈大爷话未说完天空便落下了豆大的雨滴,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大爷,我这就告辞了。”
“欢迎下次再来。”
“陈大爷,再见啰!”陈狗仔不敢久留,他和陈大爷告别之后急忙翻身爬上牛背,左手一抖僵绳水牛便迈开大步跑了起来。由于玉米地的阻隔,陈狗仔根本不知道永康和清明的情况。他还以为他们两个早已骑着水牛跑回家去了呢!陈狗仔见四下无人,也就不再去找他们了,于是便独自一人骑着水牛往家里跑。时间已是黄昏,天空灰蒙蒙的。大雨夹着大风一阵紧似一阵,原来干得起灰的黄土路早已变得一片泥泞。瓢泼大雨在路面激起一阵阵水雾,耳畔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滴滴嗒嗒的雨声,伴随着水牛奔跑发出的踢踏踢踏的蹄声。
水牛跑到自家门前时,陈狗仔早已全身湿透。雨水从他的身上流下来滴落在牛背上再流到地上。水牛的身上也湿漉漉的,它身上乌黑发亮的皮毛早已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由于奔跑发热它浑身冒着热气。虽然全身被雨水淋湿,陈狗仔却感到非常惬意,他感觉天气变凉爽了,不像下雨前那么闷热。因为心里高兴,陈狗仔信口唱道:“老天爷呀实在好!大热天让我洗个凉水澡。出钱都买不到。”大概水牛也有同样的感觉,它摇头摆尾大踏步向前走着,嘴里发出“哞哞”的叫声,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陈狗仔拍拍牛头说道:“老伙计,你吃得这么饱,总该满足了吧!现在你去休息。我也该填填肚子了。”
看到儿子冒雨回来,米陈氏埋怨道:“狗仔,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早点回来?看你淋得像落汤鸡似的。就怕淋出病来?”
“没关系,淋点雨算什么?我是不会生病的。”
见儿子这么说,米陈氏就不再言语了。是啊,农村的孩子贱得很,日晒雨淋是平常事,一般是不会生病的。何况天气炎热,淋点雨也不会受凉。
雨下得越来越小了。
陈狗仔回到家里栓好牛换了衣服正在吃晚饭。就在这时,刘文光戴着斗笠来到他家。米陈氏招呼他坐下吃饭。刘文光回答道:“别客气,我已经吃过了。”他把目光转向陈狗仔急急问道:“陈狗仔,清明和你一同出去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文光叔,你说什么?难道清明还没有回来?”听了刘文光的话,陈狗仔不禁大吃一惊,急得把刚刨进嘴里的饭也吐了出来。
“是啊,你回来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你去永康家看看,他可能和永康一起回来了。”
“既然如此,我马上去永康家看看。”话没说完,刘文光便急急忙忙朝王厨子家跑去,临走时还恨恨地瞟了陈狗仔一眼,心想:可能?既然是可能就得打问号了。
几分钟以后,刘文光便三步并着两步一路小跑来到王厨子家。他一进院门便看见王厨子正在和永康说话,却没有清明的身影。刘文光心里不免“咯噔”一声,他急忙大声问道:“永康,清明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啊!文光叔,你怎么跑到我家来找清明呢?”
“你哪里知道,清明出去玩耍,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我去陈狗仔家问,他说清明可能和你一起回来了。叫我到这儿来问问。”
“没有没有!清明怎么会跟我一起回来呢?出去的时候,他就和陈狗仔在一起啊!你还是去问陈狗仔吧。”永康一边回答一边把个脑袋晃得像个货郎鼓。
听了永康一习话,刘文光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同王厨子打招呼,只大声说道:“我刚才去陈狗仔家,一问,他说他是一个人骑牛回来的。清明可能和你一起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搞的?陈狗仔说下雨之前你和清明在一起啊!”
“下雨之前他是和我在一起,但后来就走散了。我还以为他到陈狗仔哪儿去了呢!后来天空下起了大雨,我不敢久留,便骑着水牛跑回来了。”
听了俩人的对话。王厨子也开了腔:“永康,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清明弄丢了?”
不见了清明,这下可把刘文光急坏了。只见他满面通红,额头上冒着汗珠,几乎带着哭腔嚷道:“你和陈狗仔到底是怎么搞的?谁应该负这个责?”
看到刘文光那副丧魂落魄的样子。永康知道问题严重便急忙解释道:“文光叔,是这么回事,起先请明与陈狗仔和我都在一起,后来就走散了。我还以为清明又和陈狗仔走到一起了呢!因为去的时候他就和陈狗仔同骑一头牛。”
“这个我知道。去的时候清明是和陈狗仔一同走的。”
“所以呢,你应该找陈狗仔要人才对。这叫冤有头债有主,跟我没关系啊!”
永康话没说完,刘文光便急得直躲脚:“唉呀,大事不好!今天陈狗仔要是把清明找不回来,我跟他没完。”说罢便一溜烟似的直向陈狗仔家奔去。
见此光景,王厨子总算明白过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永康说道:“对刘文光提出的问题,你回答得不错。正所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何必找些虱子到脑壳上爬呢?不是你造成的就好!”
“本来就与我无关嘛!刘文光那架势好像非要我赔他一个儿子不可。真是且有此理?”
“你要吸取今天的教训。今后切不可把人家的小孩带出去玩,万一把人家的孩子弄丢了那就麻烦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永康也如释重负地说:“我一定吸取今天的教训,幸亏清明不是我带出去的,否则我就成了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王厨子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否把清明找回来?否则,陈狗仔的麻烦就大啦。刘文光可不是省油的灯啊,他决不会散罢干休!”
不见了清明,陈狗仔心里也很紧张。他那里还有心思吃饭呢?只盼望清明能从永康家走回来。
米陈氏在一旁不住口地埋怨:“狗仔,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一个人去放牛多好,干吗把比你小的清明带上,弄丢了你赔得起吗?要是清明有个三长两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唉,真叫我操心啊!”
陈狗仔低头不语,只不停地扳着手指头,一双眼睛不住地向永康家张望。
“妈,你也不用太耽心。相信清明是不会出事的。”米素云看到母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说些让她开心的话。其实她的心里也很紧张,因为她知道,万一清明出了意外,她们米家将从此不得安宁。刘文光这个人只能淡淡相交,不能作为朋友,最好不要招惹他。但为了宽母亲的心,她只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狗仔耷拉着头坐在一旁,他知道自已闯了大祸,哪里还有理由伸辩呢?只将两个手掌不停地互相搓揉着,总希望奇迹会突然发生,须臾之间清明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米陈氏在一旁做着家务活,嘴里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着。她表清忧郁,流露出一副天就要塌下来的样子。米素云则继续说些安慰母亲的话。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刘文光便出现在面前,还没进门便大嚷大叫:“陈狗仔,你干的好事!清明根本就没有回来。今天没有二话,你还我的清明!否则,我跟你没完。”
听了刘文光的话,米素云也显得很紧张。她不甘心地问道:“文光叔,清明没有在永康家吗?”
“没有哟,永康还以为你弟弟把清明带回来了呢!这怎么得了啊?清明要是有个闪失,你们叫我怎么活啊?”刘文光说着说着便啜泣起来。
“真,真是气死我了!狗仔,闯下这么大的祸,你说该怎么办?”米陈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脸色发白,说起话来嘴唇直噜嗉。
满头大汗的陈狗仔这时候却表现得异常镇定:“文光叔,你也别太着急。事到如今,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把清明弄丢了我就负责把他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我愿为清明抵命。”
“抵命,你抵得了吗?你要是能把清明找回来便万事大吉,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要是找不回来,后果嘛——你自己考虑!”刘文光咬牙切齿地说。
听了刘文光的一席话,米陈氏吓得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差点儿晕了过去。米素云急忙跑过去扶住母亲,免得她倒在地上。
“行,我马上出发。相信会找到他的。”话不多说,陈狗仔便转身进屋去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牵出了那头大水牛。陈狗仔安慰母亲道:“妈妈,你不用耽心,问题没有那么严重。早点休息吧!”又对刘文光说道:“文光叔,我一定把清明亲手交给你。”说吧,陈狗仔一跃而上,也不等刘文光答话,骑着水牛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刘文光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嘴里不停地咕咕哝哝,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待续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3 08: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刘长明
在我国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历来根深蒂固。女儿早晚是人家的人,是泼出去的水,生得再多也是白搭。只有男孩子才是家里传宗接代的继承者,是家里的“香火。”因此,谁家的女人生了男孩,主人就很高兴。如果生下的是女孩,主人就没那么高兴了。因为怕孩子夭亡(那个时候婴儿的死亡率很高),生了一个男孩还不放心,至少也要有两个男孩才保险。只要是男孩,生他五六个也不嫌多。因此,独子便显得很珍贵,在家里往往受到父母的溺爱。每逢谁家的女人生产了,在与人闲谈中人家总会问:“你家内人生了个读书的(指男孩)还是做鞋的(指女孩)?”如果生的是男孩,主人就会很高兴地回答:“还行,生了个读书的。”反之就会撅着嘴回答:“唉,别提了,生了个做鞋的。”“没关系,下次生一个读书的不就行了吗?”“唉,别提啦,我家内人也真他妈的不会做事,接连生了五个孩子,全都是做鞋的。”“那你就再生它一两个吧!”“再生一两个如果是读书的当然很好,弄得不好又是做鞋的。”“那也不一定,你老兄要有信心。我就不相信老是摸到地牌(指女儿),难道你就摸不到一张天牌(指男孩)?”
话说川西坝子的一户农家住着夫妻二人。丈夫名叫刘友廷,妻子名叫刘何氏。这刘友廷长了一脸的大麻子,在几个兄弟中排行第四,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麻老四。妻子刘何氏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都是女儿,唯独老二是个男孩。因此,麻老四对他这个独子十分疼爱,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总希望他无灾无病长命百岁。于是便给儿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刘长明,”为什么叫“长明”呢?因为长明乃是长命的谐音啊!久而久之,大家都称呼刘长明为“长明子”或者“老长子”而很少叫他刘长明。
刘长明从小身体健康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但一个人有长处便会有短处,很难十全十美。刘长明也不例外,他虽然从不生病却长了一头的头癣,由于头癣病菌的侵蚀使他的头发稀稀拉拉地掉落了不少。他那满头灰白色的头屑显得邋遢腌臜非常难看。因此,孩子们又叫他“花脑壳,”“电光灯。”
孩子们嫌刘长明的头廯很脏,又怕被传染。和他在一起玩时总是和他隔得远远的,或者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有人还编了一个顺口溜来取笑他,“花脑壳,来我给你说,我这还有三样药,花椒胡椒蛇壳壳,今天抹上明天就脱壳。”唱完便是一阵开心的笑声。听了别人的嘲笑,刘长明只皱了皱眉头并不言语。
村里的文化人刘四海开起玩笑来自然就显得文质彬彬高人一筹,他对刘长明说道:“长明小弟,我说一个谜语让你猜猜,你猜得到是指的什么吗?”
刘长明是个不爱动脑筋的人,对猜谜语没有多大兴趣。听了刘四海的提问只鲁了鲁嘴又哼了一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旁观的人却表现出极大的兴致。陈狗仔首先问道:“什么谜语哟?讲出来让我们听听吧!”刘文俊也说道:“是啊,老哥子,你快讲给我们听听吧!”其他人也附和着说:“对,我们都想知道你讲的是什么谜语。”
见几个孩子对猜谜语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刘四海就更有精神了。只见他咳咳地清了清嗓子,便拿腔拿调地讲起来:“这个谜语嘛,是这么说的,你们听好哈,‘弟兄十人上雪山,八个辛苦两个闲;大雪纷飞不见雨,面带忧容心喜欢’。”念完之后,刘四海又问道:“看你们几个小朋友谁能猜得到?”便不再言语,只用眼睛盯着他们。
听了刘四海讲的谜语,刘长明也来了兴致,他不假思索地开了腔:“这个谜语好猜啊!不就是指下雪天吗?”
“错啦,错啦!不是指下雪。”刘四海摇头晃脑地回答。
“该不是指十个弟兄去爬雪山吧?”陈狗仔眨巴着眼睛问道。
“也不正确。这第一句便是弟兄十人上雪山,不可能把谜底说出来啊!”
“大雪纷飞不见雨,肯定没下雨。但‘面带忧容心喜欢’又作何解释呢?唉,这个谜语不好猜啊!”刘文俊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也表示猜不着。
“四海叔,这个谜语真复杂。我们都猜不着,你把谜底讲给我们听听吧!”站在一旁的永康迫不及待地说道。
刘长明因为猜错了,觉得非常扫兴,早已跑到别处玩去了。
“我就知道你们猜不着。”刘四海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道:“先不忙,你们再猜猜看。”
“我们实在猜不着,请你把谜底讲出来吧。”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眼见刘长明不在现场,刘四海笑着说道:“好吧,我现在就把谜底讲出来。”
“是什么呢?”见刘四海一副慢吞吞的样子,陈狗仔忍不住问道。
“谜底吗,就是指患头癣的人啊!”刘四海终于说出谜底来。
“噢,原来是指花脑壳。老哥子,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刘文俊偏着脑袋问。
“你们想想看,头癣病人的头发稀疏,那一头灰白色的头屑不就像雪山吗?”
“嗯,不说不像,这一说还真有点像。”
“当他的头癣又痒又痛的时候,就会伸出两手去抓搔头皮啊!所以是‘弟兄十人上雪山。’”
“嗯,对,对,有道理。”
“抓头皮的时候,两个大母指不起作用,所以是‘八个辛苦两个闲’。”
“抓落的头屑在空中飞舞,便是‘大雪纷飞不见雨’啊!”陈狗仔兴奋地说。
“这就对啦!”刘四海接着说道:“虽然花脑壳皱着眉头呲牙裂嘴,表情显得很痛苦,他的心里却感到很舒服。这便是‘面带忧容心喜欢’。”刘四海解释说。
“噢,原来如此。这个谜语真有趣!等会儿我们再去考考刘长明。”永康如获至宝地说。
刘长明受到歧视和取笑,心里便恨恨的。他皱着眉头咬着厚厚的下嘴唇在孩子们之间踱来踱去,总想寻找机会报复一下。这天,他看见几个孩子围坐在地上叠石子,觉得机会来了,便走到他们身旁。趁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地上的小石子时,便将头伸过去,再扬起双手在自已的头上拼命抓挠起来。这一刻,他真是开心极了,既止住了头上难奈的骚痒,又报复了这些常常取笑他的孩子。眼见那纷纷飘落的头屑不断散落在几个孩子的身上,刘长明高兴得裂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听到笑声,几个孩子扭头一看,这才发觉空中飞舞着的头屑,又看到刘长明还在拼命抓头皮,知道他在搞恶作剧。于是便大叫一声:“老长子,你真坏!”急忙从地上一跃而起,拍着肩背跑开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跑什么呢?继续叠子嘛,多好玩啊!”刘长明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高兴得手舞足蹈,大笑不止。
打这以后,孩子们就很少叫他“花脑壳,”“电光灯了。”几年以后,刘长明的头癣病便渐渐痊愈了。
刘长明的父亲刘友廷早在1959年就去世了。他的妻子刘何氏患有多年不愈的气管炎,哮喘病。刘何氏年轻时还能下田劳动,后来年纪大了,病也越来越严重,最后便丧失了劳动力,不能下田老动了。家里全靠长女刘素芹劳动挣工分,她的家庭便成了生产队里的困难户。每年年终决算,她家由于挣的工分不够,就要补交一部分钱给生产队才能分到粮食。但她家也实在拿不出足够的钱来又不能不吃饭。没办法,生产队只好给予照顾,免除了她家应该补交给队里的钱。尽管生产队分给了刘何氏家的基本口粮,解决了最低标准的吃饭问题,但平时总还是要用一些钱啊!何况刘何氏的病常常发作,看病买药也要花钱,怎么办呢?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草地里决不会把蛇饿死;”“活路活路,人活着就有路。”
目不识丁的刘何氏,外号人称“何菩萨,”也就是书上说的“巫婆。”平时靠给人家“讨符,”替人祈祷,挣点小钱或礼品用以补贴家用。
政府虽然在宣传破除迷信,解放思想,禁止搞封建迷信活动。但生产队并未严加管制,因为刘何氏家是困难户,补钱户。只要不给生产队增加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况且,刘何氏家的成份又是贫农,这可是金子招牌啊!按政策应该给予照顾。因此,刘何氏从事迷信职业,中队干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见。
刘何氏给人讨符,由于她不识字,所以从来不用纸笔写画,总是坐在椅子内闭着眼睛沉默片刻,这便是所谓的“出神。”然后咳嗽几声便开了腔,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诸如“齐天大圣一尊神,来到虚空便架云;火眼金睛看分明,妖魔鬼怪现原形……啊哈姆……观音菩萨显神灵,管你疾病得安宁”之类。末了总会说,回去烧点儿香烛纸钱,灾难就会过去。
来找刘何氏讨符的人,家里总有不顺之事,例如有人生病或受伤之类。于是来请她消灾免难,以求得心理上的安慰。至于效果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每逢刘长明与人吵架,那些孩子总会在同他对骂时说:“何菩萨,何菩萨,闭着眼睛哄人家;哄人家的油,哄人家的钱,编些鬼话说不圆。”刘长明也不甘示弱地骂道:“两个卵子打架,与你球不相干。骗别人又不是骗你,何必给我过不去,真是鸡巴上绑竹干,侧边硬。”“不管怎么说,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就是在骗人嘛!幸亏没骗我,要是骗了我,非叫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由于这些孩子人多势众,而刘长明则是孤军作战,每次吵架的结果往往是刘长明败北。气得他牙咬咬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人躲在墙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刘长明心中暗想,管它骗人不骗人。俗话说得好,只准乱吃,不准乱说。我妈能挣点钱补贴家用也很不错啊!没钱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刘长明家的房子是“一”字形排列的三间,中间一间是堂屋兼客厅饭厅,两边各一间房子便是两间寝室;左边那间寝室外面再搭一个斜披,用作厨房与茅房,住宅的墙壁全部是用黄泥巴筑成的土墙,这是一种质量最差的土墙,如果被雨水淋湿就比较容易倒塌,比较好的土墙是用一块块泥砖砌成的,这种墙就不容易倒塌,只是没有木质墙壁的质量好而已。刘长明家的住宅,房顶上全部盖着稻草,没有一片瓦。整个房屋显得既低矮又简陋,一看便知道是贫穷人家。
去年冬天,由于天气寒冷,刘长明像其他孩子一样,每天在裤裆下面夹着一个烘笼子取暖。白天在外面玩耍要烤烘笼,晚上睡觉之前也要先放一个烘笼在床上,再把棉被盖在上面烤暖和之后才睡觉。
像往常一样,刘长明用烘笼将被窝烤暖和之后,便将烘笼从床上提下来放在安全的地方。这天晚上,刘长明将烘笼放在灶台下面便去睡觉了。由于他粗心大意,不仅没有将烘笼内的余火扑灭,连靠在烘笼旁边的一束稻草也没有移开。渐渐地,那束稻草便倾倒下来并搭在烘笼的拱形手柄上,有几株稻草还掉进烘笼内去了。夜深人静,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束稻草竟然慢慢燃烧起来,在灶台旁边的墙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大豆杆,稻草和麦桔杆等用于做饭的柴草,这是一些很容易燃烧的引火之物。那束稻草被点燃之后,火苗很快便漫延开来,时间不长便将墙角落里那堆柴草点燃了。火越烧越大,接着便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还生起一阵阵呛人的烟雾。
刘长明三姊妹都睡得很熟,一点也不知道事故已经发生。幸亏刘何氏的睡眠差,睡不多时就会醒来。她一觉睡醒,在迷蒙中闻到一股烟臭味,又看到隔壁有火光从厨房门口透入,刘何氏知道情况不妙便大声叫道:“素芹,快起来,有情况!”说罢急忙披衣起床并大声叫醒三个孩子。长女刘素芹反应快,她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急忙跑进厨房救火。可惜晚了一步。眼见火苗越烧越旺,把厨房内映照得亮堂堂的,红色的火苗不断往上攀升并发出灼人的热浪。要想将大火扑灭已经来不及了。为了安全起见,刘何氏急忙招呼几个孩子向屋外跑去。刘素芹冒着生命危险返身从寝室内抱出了两床棉被。全家人都站在屋外的院坝内。刘素芹还想冲进屋内去抢出一些东西,被刘何氏大声叫住:“不能再进去了,太危险!”话音刚落,火苗就已经窜上房顶,顷刻之间便引发了熊熊大火。但见浓烟滚滚,烈焰翻腾,房顶上的竹杆被火一烧,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与呼呼声。
眼睁睁看着房子被烧,气得刘何氏不停地叹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两个小孩子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躲在一旁呜呜直哭。还是长女刘素芹头脑清醒,她站在院子内放开喉咙高声喊着:“火烧房子了,火烧房子了,大家快来救火啊!快来救火啊!”
由于刘何氏家的房子是用稻草盖的,因此,一旦遇到大火就会迅速燃烧。待附近的邻居闻迅赶来时,大火已经将她家的房子烧得所剩无几了,哪里还来得及扑救呢?刘何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房子被烧光却毫无办法,真是欲哭无泪啊!
“素芹,你是怎么搞的,睡前为什么不把灶堂内的余火扑灭?”眼见家里遭受这么大的灾祸,刘何氏心疼地埋怨说。
“扑灭了啊!”刘素芹委屈地说。
“扑灭了,那为什么又燃起来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
“算啦,算啦!认命吧。”刘何氏喘了一口气又嘱咐道:“你要吸取今天的教训,灶火门前不能堆放柴草,只要做到‘饱水缸,饿灶脚’(水缸内要装满水,灶脚下没有柴草),就不会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4 0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刘永祥捡到一只野鸭。刘长明非常羡慕,总希望哪一天时来运转也捡到一只野鸭或者其他什么野味。他每天没事便跑到田野上去转悠,总奢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以遂他的心愿。他还希望遇到猎人打猎,可是好几天也没有看到猎人出现。偶尔听到一声枪响却又相距太远,猎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捡到猎物呢?
刘长明在田野上毫无方向地胡乱走着。初夏的田野上一片葱茏,碧绿的禾苗长得非常茂盛。时不时从水稻田里传来几声野鸡“咕咚,咕咚”的叫声,待你走近时它便不叫了。这种野鸡在川西农村很常见,它们在秧田里觅食,在稻秧上筑巢,产卵,孵育后代。遇到农民下田劳动走到它们的鸟巢附近时,它们就会悄悄转移到别处或者突然展开双翅飞走了。人们常常从它们的窝内捡到鸟蛋,也是不错的收获。这种野鸡的体型比较小,体重在一市斤上下,其肉质细嫩味道十分鲜美。因此,常常是猎人捕猎的对象。每当猎人在田野上打猎听到野鸡的叫声时,就会端着猎枪下到秧田里,径直向野鸡鸣叫的地方跑去。待野鸡受到惊吓突然起飞时,早已作好准备的猎人便端起砂枪向空中飞翔的野鸡开火。由于该野鸡的飞行速度不快,因此比较容易被击中。猎人打到野鸡后,就会拿到集市上去卖,因为是新鲜的野味,好卖得很,一只野鸡要卖二三圆钱呢!
刘长明赤脚在田埂上走着,虽然也听到了野鸡的叫声,却没有看到半个猎人的身影。他感到十分沮丧但仍然继续往前走着,因为希望在他心里还没有完全破灭。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风吹来,顺着风吹的方向刘长明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气味呢?刘长明感到好奇,便决定要去看个究竟,他卷起裤管跨下秧田,顺着发出气味的方向涉水而去,越往前走气味越大。刘长明捂着鼻子走近一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吓得他大叫一声:“唉呀我的妈,真是吓死人!”刘长明被吓得汗毛倒竖,神经绷紧到了极点。他当即扭头就跑,三步并着两步飞快跨上田埂径直朝着回家的路上跑去。跑不多远便遇到刘广陵扛着一把锄头迎面走来,看见刘长明那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刘广陵诧异地问道:“老长子,你在跑什么?”
看到刘广陵,刘长明这才不那么恐惧。他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便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广,广陵幺叔,秧田里有,有一个死奶娃子。真可怕!”
听了刘长明的描述,刘广陵也有些紧张,心想,谁家的婴儿死了呢?这孩子家的大人也真是,怎么能将死婴扔在秧田里呢?他转念又一想,我们这儿可没有人家死了孩子啊!也许是外大队的人吧?于是便问道:“老长子,死婴在哪儿?你领我去看看。”
“就在前面那块秧田里,我领你去看。”刘长明在前面带路,刘广陵紧随其后,俩人很快来到目的地。
刘长明站在田埂上用手一指:“广陵幺叔,你从这儿下去,走20几步远就看到了。”
“老长子,你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奶娃子啊?”刘广陵始终有些怀疑。
“我还没有走拢就吓得不敢往前走了。应该不会看错。那淹没在水里的圆鼓鼓的东西分明是婴儿的肚子嘛!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刘长明十分肯定地回答。
听了刘长明的讲述,刘广陵不好再问。是啊!你又没有看过,怎么知道那不是奶娃子呢?他双手握着锄柄大踏步向秧田深处走去。待走近目标时便伸出锄头往水里一勾,那东西便打了一个滚。刘广陵仔细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道:“老长子,你真是球没明堂,就会瞎起哄。你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奶娃子嘛?”
“广陵幺叔,难道你看到的不是奶娃子吗?”
“根本就不是奶娃子!不过是一只小猪崽。只是死的时间比较长有些变了形。”
“哦,我当时因为害怕并没有细看。原来是一只死猪。”
“你娃娃太不仔细!没有搞清楚就不要乱说。你他妈就会制造紧张空气,弄得老子虚惊一场,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噢,广陵幺叔说得对。这是我的错,今后做事一定仔细点。”
“就是嘛,你先前说这儿有一个死人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一带那里听说过谁家死了孩子呢?真是乱弹琴!”
“是,是,我悔过。”
刘长明总想学会游泳,这天,他和刘文俊,陈狗仔,永康等几个孩子又跑到小河里去学游泳。盛夏的天气十分炎热,大家泡在水里感觉比地上凉爽多了,扑通扑通地戏着水。大家玩得非常开心。
刘长明嫌河水太浅,学游泳不够理想,便提出到下游的一个深水区去游泳。几个孩子都没有学会游泳,都不愿意到深水区去。刘文俊说道:“等我们学会洑水以后再去吧,免得发生意外。”
大家都很赞成刘文俊的观点,继续在浅水区游。因为大家都浮不起来,与其说是在游泳还不如说在泡水。没有学会游泳也无所谓,反正泡在水里很舒服。
刘长明不再言语,他独自一人慢慢向下游走去。在下游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从西北向东南流到这里与这条小河汇合,在汇合处冲出了一个大约67米宽,10米多长的一个小湖来。湖边的水中还长出了为数不多的芦苇。由于这儿的水比较深,湖面也比上游的小河宽阔得多,因此那些会游泳的青少年便常常喜欢在这儿游泳。刘长明看在眼里心里非常羡慕,他很想到那里去练习游泳。心想,上游的水太浅,脚一蹬便踩着泥土了,游起来很不过瘾,到深水区去练习游泳才有意思,才够刺激,更何况那里的水也比较干净。
刘长明向前走了几步便看见田埂上种的大豆和绿豆结了许多豆荚,虽然还长得不甚饱满,但也基本成熟。管他成熟不成熟,能吃就吃吧!他这么想着,随即摘了一把绿豆荚握在手中,一边走一边剥出绿豆来吃,“唉,这绿豆的味道还真不错!”他一边吃一边咕哝着。待一把绿豆吃完,他已经走到了湖边上。
现在,刘长明已经来到小湖边上。其他几个孩子只管在上游的浅水区乱打水瞎扑腾,,玩得非常高兴。他们还以为刘长明跑回家去了呢!哪里知道他已经跑到小湖边上去了呢?
到了湖边,由于刘长明不会游泳,心里不免有些胆怯,因此不敢冒然进入湖中心。他把裤子脱下来扔在河堤上,然后赤身裸体抓住岸边上的芦苇小心异异地涉水进入河中。这儿的水比上游清澈得多,洁净的河水淹没到他的胸部,凉爽的水流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他感到无比舒服,便用双手前后左右搓揉着身上的污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凉水澡。刘长明把身体洗得十分干净之后,便在浅水区练起游泳来,他手脚并用扑打着河水,弄得水花四溅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练得高兴时又想起了上次与陈狗仔在河里洗澡时胡乱拍水的情景,刘长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们的动作都是狗刨沙!”
刘长明玩得高兴,渐渐忘乎所以起来,他忘记了潜伏在眼前的危险,在水浪的冲击下,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深水区。他刚刚发出一句得意的笑声突然感觉两脚踏空,整个身体便落进深水区了。他这才发觉危险,心头一慌,嘴里“啊呀”一声,露出水面的头颅顷刻之间便被河水吞没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拼命挣扎着,由于不会游泳,无论怎样挣扎刘长明也没法回到浅水区了。极度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竭尽全力往上浮,好不容易露出了眼睛和鼻孔:“救命啊….”一句话未说完又沉下去了。
由于刘长明是独自一人在此学游泳,其他人并不知道。他落入水中也没有人看见,也就不会有人来救他了。由此看来,刘长明今天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天,刘永祥拿着几根竹杆去自留地里给豇豆腾蔓搭支架。由于天气炎热,他也很想去河里洗一个澡,搭完架子之后便来到小河边上。刘永祥本是个游泳高手,看到几个小弟弟在水里扑腾,他心中暗想,这么浅的水有啥游头?这儿的水还比较浑浊,哪里有下游的深水区好呢?于是便向下游走去。
“永祥哥,你也下河来洗澡吧,水里真凉快!”刘文俊首先喊道。
“是啊,刘永祥,你也下来泡一泡吧。地上真热。”永康接着说道。
“你们几个在这儿洗吧!我要到下游去洗澡。再见了。”
刘永祥来到湖边,见湖畔空无一人,他光着上身正欲跃入湖中,一扭头却发现岸边的草丛中有一条裤子。噫!这是谁的裤子呢?谁会把裤子扔在这儿呢?莫非有人在湖里洗澡?可是湖里没有人啊!他顿时警觉起来,再放眼向湖心一望,湖面上什么也没有。他觉得有点奇怪,就在这时,他发现湖水中隐隐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圆圆的东西,仿佛是一个人的头顶。到底是什么呢?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想到这里,刘永祥一个猛子便跃入湖中。由于湖不大,他很快接近目标,伸手一摸便抓到了一条胳膊。果然是一个人,噫!莫非是个死人?但即使是个死人刘永祥也并不害怕。因为他见过的死人可多啦!左邻右舍不说,单是在自己家里,他就亲眼见到两个妹妹和父亲,母亲以及奶奶和爷爷先后去世。因此,刘永祥并不害怕见到死人。何况,这个溺水者可能还活着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救起来再说。想到这里,刘永祥迅速抓住溺水者向浅水区猛力一推,这个人便浮出了水面。“唉呀!原来是老长子。”救人要快,刘永祥急忙将刘长明拖到岸上,让他躺在河堤上。只见刘长明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知觉,肚子圆鼓鼓的,可能喝了不少河水。
刘永祥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向刘长明家跑去。路过几个小孩子洗澡之处。永康看见刘永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便问道:“刘永祥,你在跑什么?那么着急?”
“不好啦!老长子淹死在湖里啦!”刘永祥大声回答说。
“唉呀,好可怕哟!老长子淹死了。”
“老长子淹死了!”
“老长子淹死了!”
几个孩子惊叫着,急急忙忙爬上河岸,各自去拿自己的裤子。
“永祥哥,你准备到哪儿去呢?”刘文俊问道。
“我去给何菩萨通个信啊!”说罢,刘永祥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话短说,刘永祥很快来到刘何氏家,看到她正摇着扇子坐在树荫下乘凉。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四伯娘,大事不好,老长子淹死在湖里啦!”
刘何氏只顾与人说话并未听清楚刘永祥在说什么,她干咳两声后问道:“永祥,什么大事不好哟?”
刘永祥上前两步大声说道:“老长子淹死在湖里了。”
听了这话,刘何氏这才如梦初醒,仿佛晴空打了一个霹雳。她手一松,扇子便掉落在地上,略一定神顿时呼天喊地大哭起来:“长明子,我的独苗苗啊!你怎么就淹死了呀?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
这时候,刘素芹听到哭声从外面跑了回来:“妈,出什么事啦?”
刘何氏哭得几乎晕了过去,并未回答女儿的问话。见此光景,刘永祥在一旁说道:“你弟弟淹死了。”
知道原委后,刘素芹也哭了起来。她强忍住悲痛啜泣着问道:“永祥哥,你怎么知道我弟弟淹死了呢?”
刘永祥便将他去湖里洗澡见到刘长明沉在水里,便急忙跳入河中将他托上岸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那么,我弟弟现在还躺在湖岸上啰?”
“是啊!那还用说。”
“永祥哥,你确定长明子已经死了吗?”
“这个嘛,反正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大概是死了吧?”
听了刘永祥的描述,刘素芹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她安慰母亲道:“妈,你也不用太悲伤,你且好好在家里呆着,我这就去湖边看看。管他是死是活我也要把长明子背回来。”
“素芹,你最好用一块乱草蓆或者别的东西把长明子裹起来,免得他被阳光照着,死得白骨现天。”刘何氏哽咽着叮咛女儿。
“知道啦!我一定照你吩咐的做。”
刘素芹回过头来对刘永祥说道:“永祥哥,谢谢你的帮助。”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刘永祥心想,真遗憾!我虽然把老长子拖上岸却没有把他救活,不值得感谢哟。
刘素芹不敢怠慢,一溜小跑来到湖边上。只见刘长明头低脚高地斜躺在河堤上,从他微微张开的嘴里正断断续续地流出一些清水来。
“长明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叫我妈怎么活哟?”刘素芹蹲在弟弟身边,一边哭泣一边用手在刘长明的胸腹部搓揉着。她这一搓不打紧,只见刘长明的嘴里又流出了更多的水来。刘素芹俯下身子凑到刘长明的鼻孔上听了听,感觉弟弟有微弱的呼吸,身子也不是冷的。她顿时高兴起来,觉得弟弟有救,便继续在刘长明的胸腹部搓揉着,嘴里不住地呼唤:“长明子,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啊!快醒醒吧。”就在此时,从刘长明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咯咯声,时间不长他便慢慢睁开了眼睛。待完全清醒以后,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感到很诧异,随即开口问道:“噫,我已经沉到水里去了嘛,怎么会躺在这儿呢?奇怪!”
“唉呀,长明子,你总算醒过来了,真是命不该绝啊!”刘素芹破涕为笑欣喜地感叹着。
刘长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姐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谁叫你到这儿来洗澡?我们都以为你被淹死了呢!不来能行吗?我是来给你收尸的啊!”刘素芹责备弟弟道。
“哪有那么严重哟?我这不是很好吗?”刘长明不以为然地说。
“很好?好个屁!要不是永祥哥把你救上来,你早就没命啦!”刘素芹一边斥责一边把裤子扔给刘长明。
刘长明接过裤子边穿边说道:“噢,原来是永祥哥救了我,真是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我们应该感谢永祥哥的救命之恩。”
“姐姐说得对,我们应该感谢永祥哥的救命之恩。”
第三章  刘文俊
顺利村的老人们喜欢将刚入学的小孩子叫做“发蒙,”是小牛犊被穿上牛鼻子,从此便受到了管束,不自由了。
刘文俊进入本大队的民办小学成为一年级的新生以后,确实有一种失去了自由的感觉。但从小就喜欢看书和画画的他,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有纪律约束的学生生活;而其他一些同学则感到很不习惯,坐在坐位上总是东张西望的或者嘁嘁私语小声说话,直到受到老师的提醒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一堂课,谢老师就教汉语拼音。刘文俊感觉仿佛是在学外国语,心里虽然不甚喜欢,但还是耐着兴子认认真真地学。他虽然不喜欢汉语拼音字母,感觉汉语拼音的四个音调很难把握,什么声母韵母,阴平阳哟?特别是几种韵母的不同用法更让他很伤脑筋,学得他如坠入五里云雾,真是越学越糊涂,只能算是学到了一点儿皮毛,知道有汉语拼音这个学习内容而已。直至很多年以后,刘文俊仍然没有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他还觉得P——I——PIPI(批)字真难听;他虽然没有学懂汉语拼音,却很喜欢书上画的插图,特别是语文课本封面上那幅彩色封面画更让他爱不释手,看了又看。总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画出如此精美细腻的画来。
上课继续进行。谢老师教大家念“阿,阿,阿。”同学们便扯起候咙跟着念“阿——阿——阿——,”课堂上响起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刘文俊感觉真好玩,他觉得这一阵阵嗡嗡声并不是读书声却更像是一群鹅在叫。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这群鹅之中的一只,正放开嗓子跟着大家一起叫唤。海!真是好玩,我们都成了一群鹅。刘文俊还发现谢老师说话总是嗡声嗡气的,鼻音很重。不仅讲话时爱伸出舌头舔嘴唇而且唾沫星子溅出很远,仿佛是在给自己讲的每一句话打上标点符号。他在心里忍不住暗暗发笑。
做语文作业了。谢老师要求大家用铅笔抄写拼音字母。很多同学都不会削铅笔,谢老师讲完课之后便要帮这些同学削铅笔。刘文俊跟父亲学过画画,而画画常常要削铅笔,因此他也会削铅笔。他不仅自己削铅笔还帮其他同学削铅笔,学习成绩也比较好,所以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
那个年代的学生,课程和作业都很少,主科只有语文和算术两门,其次便是音乐和体育课。学校每隔1——2周才上一节音乐和体育课,而美术课则根本没有;学校每天上午9点钟上课,13点以后就放学了。
刘文俊每天放学回家,吃罢午饭后便帮助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劳动,否则便出去找小伙伴玩耍去了。
这天下午,刘文俊决定出去捉几条黄鳝回来喂猫,因为他家养了一只大黄猫。说起这只大黄猫,还有一段难忘的往事呢!这只猫是刘文俊的奶奶去世前喂养的。在我国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大队实行公共食堂化,也就是每个大队要建立一个公共食堂,不分粮食给社员,人们每天只能去公共食堂吃饭。一个人每天只有二两大米做的饭,每顿饭再加一个用谷糠做的馍馍(美其名曰‘淀粉馍馍,’说什么其中含有丰富的B族维生素,等等,说其中含有少量的碎米到是事实。其实这是一种猪饲料,绝不是人吃的东西),外加一勺青菜萝卜或莲花白之类的蔬菜汤。这点食物根本不够吃。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刘文俊60多岁的爷爷和奶奶饿得双脚浮肿身体非常虚弱,走路都很困难,完全丧失了劳动力,早已不能下田干农活了。两位老人成天坐在家里,因为肚子饿便总想找点儿食物来充饥。可惜家里真可谓家徒四壁,什么食物也没有。两位老人又病又饿几乎处于绝望之中。
就在这最困难的时候,奇迹发生了。这天早晨,刘奶奶去厨房舀水洗脸,她惊奇地发现,灶台旁边的地上趟着二只被大黄猫咬死后丢弃在那儿的大老鼠,其中有一只老鼠被猫吃掉了一部分,另一只老鼠则完好无损。刘奶奶真是喜出望外,急忙告诉刘爷爷。于是,刘爷爷便将两只死老鼠剥皮后清洗干净放入砂罐内,煮熟之后便是一顿美食了。虽然不可能吃饱,但有这点儿鲜美的鼠肉垫底,至少没有那么饿了。
打这以后,几乎每天早晨,刘奶奶都会在厨房里的地上发现一两只被大黄猫咬死以后丢弃在那儿的死老鼠。两位老人高兴之余便认为这只猫在前一世一定是欠了他俩的人情债,现在投胎变猫来还他,让他们天天有鼠肉吃。两位老人感到无比欣慰,同时也十分感谢这只大黄猫。作为回报,老人把灶台下猫住的地方打扫得十分干净并铺一些稻草,还常常把它抱在怀里为它清除身上的虱子和跳蚤。
多亏这只大黄猫,由于它的贡献,让刘文俊的爷爷和奶奶多活了两年。
一次,奶奶逗刘文俊说:“瓜孙(川西农村的老人称呼孙子孙女为瓜孙),你今后拿什么来供养奶奶呢?”
刘文俊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我用糠馍馍供养你嘛。”
“错啦!瓜孙,你要用鸡鱼蛋面供养奶奶才对嘛!糠馍馍又粗糙又没有营养,好难吃哟!”奶奶嗔怪地笑着说。
“可是,我们大家都吃这个啊!哪里有什么鸡鱼蛋面呢?”刘文俊无可奈何地说。
“等你长大以后发了财,就用好吃的东西供养奶奶嘛。”
“奶奶,什么叫做发财呢?”刘文俊不解地问。
“就是挣很多很多的钱啊!”奶奶解释说。
“好吧,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供养爷爷奶奶,而且要用鸡鱼蛋面;用老鼠肉也不错!总之,决不用糠馍馍。”
“这就对啦!真是我的好瓜孙。”奶奶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说起糠馍馍,还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因为大米饭不够吃,糠馍馍虽然很难吃,一点粘性也没有,送入口中一咬便散开了,满嘴都是糠,又粗又涩简直无法下咽。不仅没营养,吃多了还拉不出大便。但饿慌了再难吃也得吃。这天,刘文俊就因为糠馍馍吃多了,想大便却拉不出来,肛门附近又胀又痛,那难受那痛苦真是没法形容。如果是大人再难受也都忍了,但小小年纪的他如何受得了?当时便痛得他哇哇直哭。“瓜孙别哭,瓜孙别哭!奶奶给你看看。”奶奶一边安慰一边叫刘文俊屈起屁股,她用一支筷子插入刘文俊的肛门内小心翼翼地往外掏,直到把堵在肛门内的大便掏出来。刘文俊感觉舒服多了,这才不再哭泣。
刘文俊是幸运的,他虽然被饿得皮包骨头,但总算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顽强地活了下来。
尽管爷爷和奶奶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但两位老人的音容笑貌还深深地烙在刘文俊的脑海之中,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让他记忆最深的是爷爷在临终前数月,尽管身体非常虚弱走路十分困难,仍对他这个小孙子十分疼爱。他虽然不能跟着刘文俊到处走,一双眼睛总是时时盯着他,牵挂着他。刘文俊的父母下田干活去了,不能照顾孩子。爷爷就会说:“瓜孙,别走远了,老爷(川西农村的孩子称呼爷爷为老爷)不能陪你出去。不要一个人跑出去玩,当心掉到河里去,外面有危险!”
听了爷爷的叮嘱,刘文俊回答道:“老爷,我听你的话不出去,就在院坝内玩耍。”他知道奶奶已经在今年五月份去世,现在只有爷爷照看他了。
“瓜孙真乖!”爷爷夸奖说,“老爷走不动了,不能陪你玩。如果你玩累了就到我身边来坐一会儿吧!”
“知道啦!只要没人陪着,我是不会出去的。”
刘文俊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儿便来到爷爷身边,他将身子靠在爷爷的大腿上,看着爷爷的手,感觉爷爷的手与自己的手大不相同;自己的手又小又细嫩,爷爷的手又大又粗糙。他用自己的食指在爷爷的大拇指上轻轻一按,爷爷的大拇指上便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凹陷,这个凹陷好长时间也不会弹起来。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爷爷的手指上按一下就会出现一个坑,而自己的手指上无论怎么按也不会出现凹坑呢?他还发现爷爷的小腿有些肿大并且发亮,用手指一按同样会出现一个凹坑,而且比手指上的凹坑深得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问爷爷,爷爷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刘文俊又央求道:“老爷,你讲一个故事给我听听嘛!”
爷爷苦笑了一笑后回答:“瓜孙,老爷没文化,不会讲故事。你自个儿玩耍吧!”
刘文俊感觉很扫兴,但他知道爷爷确实不会讲故事,也就罢了。
就在这一年的冬天(1961年),爷爷也去世了。
爷爷的去世,让刘文俊感到无比忧伤。他想,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老人关心自己了。半年前奶奶去世时他也没有今天这么痛苦,就算奶奶不管他了,总还有一个爷爷啊!这下全完了,两位老人都不在了,谁来照看我呢?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他多么想念爷爷和奶奶哟!人,为什么要死呢?要是能长期活在世上,那该有多好哟!但事实是残酷无情的,他希望爷爷不死,他想留住爷爷,可是,留得住吗?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内便溢满了泪水。
爷爷逝世后,因为无钱买棺材,父亲便请来木匠将家里仅有的几块旧木板做成了一个“火匣子”(一种质量很差的棺材),将爷爷的遗体入殓了。因为木板有破损,透过两片木板之间的缝隙还能看到爷爷的尸体。出殡那天,看到母亲和姑母在爷爷的灵柩前哭泣,刘文俊站在母亲身后,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刘文俊要去捉黄鳝了。因为是大热天,他只穿一件单衣和单裤。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只有棉衣棉裤和单衣单裤。许多人都没有短袖衬衣和短裤,更没有内裤。冬天穿一条空心棉裤,夏天就穿一条空心单裤。现在,刘文俊要下到水田里去,他将衣服袖子和裤管高高地卷起来;把笆笼系在腰间,手里拿着一个竹制的黄鳝夹子便走了出去。他出门走了几步便遇上了小伙伴永康。
见刘文俊一副雄纠纠的样子。永康便问道:“文俊,你要到哪儿去啊?”
“捉黄鳝去。”
“捉来干什么?”
“喂猫啊!”
“为什么要捉黄鳝喂猫呢?随便喂它一点儿饭也可以嘛!”
“这只猫功劳很大,我要犒劳犒劳它。”
永康不再询问,只对刘文俊说道:“我陪你去好吗?”
“好啊!咱们一起去。”刘文俊高兴地回答。
于是,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不大一会儿便走出了村子。这永康比刘文俊大半岁,个子却比刘文俊高出几乎一个头,身体比刘文俊结实多了。因此,他根本就不穿衣服,只将裤管也高高地卷过膝盖上方。
永康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他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并唱道:“太阳出来红又红,骚货出来戴斗篷……”
刘文俊紧紧跟着永康,俩人很快来到水田边上。但见田里都蓄满了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玄目的白光;微风吹拂,满田的碧水泛起一阵阵涟漪,将映在水田中的倒影揉碎成无数蓝蓝白白的碎片。待风平浪静以后,这些碎片又融合起来,还给人们一个完整的蓝天;秧田里的禾苗正在茁壮成长,远远望去便是绿油油的一大片。白色的水与绿色的禾苗相映成趣,组成了一幅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的田园美景;绿色的禾苗在微风吹拂下正不断变幻着颜色,一会儿变得深绿,一会儿又变成淡绿色。远处,有一位农民头戴着斗笠,一手扶犁一手扬着鞭子驱赶着水牛,正在辛勤地犁田,嘴里发出一阵阵骂骂咧咧的吆喝声。不时有燕子从田野上飞过,尽管飞得很低很快,却不会掉入水中。它们那矫健的身影和高超的飞行技术让刘文俊赞叹不已,十分羡慕,心想: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哪该多好啊!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想飞多高就可以飞多高。好潇洒哟!
永康对刘文俊说道:“文俊,你就站在田埂上,待我下去抓到黄鳝甩上来。你把它捉到笆笼里就行了。”说罢,永康便一步跨到水田里去了。他躬着腰在水田里寻找着,时间不长便找到了一个黄鳝洞。永康将右手食指插入洞内一进一退地来回抽动着,很快,一条黄鳝被浑浊的泥水呛了出来,在水里弯弯曲曲地游动着。说是迟那是快,只见永康伸出有力的中指一下便将黄鳝拦腰夹住并迅速甩上田埂。刘文俊急忙跑过去将黄鳝按住并放入笆笼里。
永康在水田里行走,刘文俊就在田埂上行走。水田里倒映出两个孩子弯弯曲曲的倒影。两个孩子边走边说些闲话,既捉黄鳝又玩耍,玩得非常开心。
“永康,告诉你一件稀奇事。”
“什么稀奇事哟?你讲吧。”永康低着头一边寻找一边问道。
“昨天下午,广陵幺叔在他家的自留地里给厚皮菜除草。在不经意间,他抬起头向远处一看便看到一条蛇悬吊在我家外墙的泥砖上,正在一点一点地蜕皮。他便拾起地上的干泥饼向那条蛇甩打过去,一边打一边大声叫喊道:‘快来看哟!看蛇脱皮啊!稀奇得很啊!十年难遇啊!’”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4 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你去看了吗?”
“没有去啊!”刘文俊十分扫兴地回答。
“为什么不去看看呢?那么稀奇的事。”永康继续问道。
“唉,你那里知道。我正要跑出去看却被父亲叫住了。他说文俊你要出去干什么?我回答说出去看蛇脱皮啊!父亲对我说道,文俊,你千万别去看蛇脱皮。我说这是为什么?父亲回答说这是很不吉利的事。谁见了谁倒霉,看了之后可能会得大病或者发生意外事故,不死也会脱层皮。因此,你千万别去看。”
“这么说来,你就没有去看啰?”
“是啊!”刘文俊沮丧地回答。他接着又说道:“我很不甘心,总想去看一看。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跑出去问广陵幺叔,蛇在哪儿脱皮啊!他回答说,你来迟啦!蛇早就脱完皮跑掉了。他用手一指,你看那不是蛇皮吗?还悬吊在墙壁上呢!我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条蛇皮悬挂在我家房屋外墙的横梁上。那灰白色的蛇皮闪耀着亮晶晶的白光,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的来回晃动着。
“噢,今天说到明天,你还是没有见到蛇脱皮啊!太可惜了!”永康不无遗憾地说道。
“是啊,爸爸不让我去看,我怎么看得到呢?”
“你太听话了。要是换成我,非去看不可!管他吉利不吉利啊!正所谓,看到稀奇事必定寿元长。”
“唉,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啊!不看就不看吧。反正看了也长不出一块肉来。”
“但是,不看也不会长肉啊!你今天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了。”话刚说完,永康忽然又叫了一声,“有情况!”
“什么情况哟?你那么激动。”
“这儿有一个很大的黄鳝洞,里面肯定有一条大黄鳝。我要把它捅出来。”
“好啊!争取捉住它。”
“对,争取捉住它。”说罢,永康便将右脚伸进洞里一蹬一蹬地来回抽动着,一股浑水从田埂的另一边冒了出来,紧接着便窜出了一条手腕粗细的大黄鳝。
“唉呀,好大一条黄鳝啊!”永康兴奋地大叫一声便一个箭步跨过田埂,去另一个水田里追捉那条黄鳝。激起了一片哗哗的水声。
刘文俊也十分高兴地跑了过来,嘴里不住地叫着:“抓住它,抓住它!”
由于这条黄鳝很大,永康用中指根本夹不住,便伸出双手同时抓住黄鳝往岸上一甩便将黄鳝抛到岸上。刘文俊跑过来欲将它捉到笆笼里,可惜晚了一步,那条黄鳝三窜两窜就溜到水田里去了。
“永康,拿黄鳝夹去用吧!我也下田来帮助捉。”刘文俊大声说道。
“不用不用!这条黄鳝太大,黄鳝夹夹不住就用手抓。你也别下来,免得把水搅浑了反而不好找黄鳝。”
“也好,我就待在岸上专等你捉住黄鳝。”现在,刘文俊要做点准备。他去找来几个圆柱形,两三寸长短大约拳头大小的干泥饼,这是半个月前点豆子的时候农民伯伯用豆杵子(一种农用工具)在田埂边上拙起来的泥饼。这种泥饼在刚拙起来的时候还比较柔软,干透以后就变得十分坚硬,用来砸打黄鳝是最好不过了。
永康一边说话一边低头四处寻找。不大一会儿,那条黄鳝又从浑水中窜了出来。“啊,在这儿,看你往哪里跑?”永康手疾眼快迅速用双手抓住黄鳝再用力将它抛到岸上。刘文俊弯腰去按,不料那条黄鳝太滑腻,滋溜一下便从他的手指缝里溜出去,顷刻之间又窜到水田里去了。
“哦,又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今天非抓住你不可!”永康手舞脚蹈地跳跃着,他在田里转了几个圈又将黄鳝捉住,“唉呀,好滑好滑!”永康边说边把黄鳝捉上田埂,那条黄鳝“滋溜”一声便掉到地上乱窜。永康就势跪下并摊开双手挡住了它的退路。
“我看你还想往哪儿跑?”早有准备的刘文俊急忙抓起一块干泥饼,对着黄鳝没头没脑地砸下去,“咚咚咚”接连砸了好几下,那条黄鳝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哈哈,这条黄鳝真大,够你的猫吃几天了。”永康将黄鳝捏在手里,喘息着说。
“是啊,这条黄鳝确实不小,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黄鳝。”刘文俊感叹着说。
“你没见过,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黄鳝啊!好啦,扎腾了半天,我也有些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对,咱们休息一会儿才回去。”
永康在水田里洗干净脚上的污泥之后便跨上田埂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刘文俊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两个孩子一边休息一边欣赏着他们的战利品。
“唉,这条黄鳝真难捉,让我出了一生臭汗。”
“是啊,两块田里的水都搅浑了,才把它捉住。”
“文俊。”
“什么事啊?”
“我觉得这条黄鳝说不定要变成蛇了。”永康两眼盯着地上的死黄鳝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黄鳝变成蛇?你有什么根据呢?”刘文俊不解地问。
“因为这条黄鳝很大,很大就有可能变成蛇吧?或者变成精。听老人讲,蛇太大就会变成蛇精啊!我想,如果黄鳝变成了蛇,蛇再一变不就成了蛇精了吗?”永康饶有兴致地解释着。
“我想,黄鳝大概不会变成蛇吧?至于蛇,能不能修炼成精哪就很难说了。”刘文俊也拿捏不准,便含含糊糊地说道。
“不过,我认为就算黄鳝不能变成蛇,但蛇是一定可以变成精的。”永康振振有词地解释说。
“你有什么根据呢?”刘文俊深表怀疑地问。
“你知道白蛇传的故事吗?”
“怎么不知道呢?这个故事很多人都听过啊!”
“这就对啦!这就说明蛇是可以变成妖精的啊!”
“听人家说,故事都是人编造的,不一定真实。”
“也许真实,也许不真实。但有些故事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呐。常言道无风不起浪嘛,说不定当真有许仙这个人呢!”
“或许是吧,但白娘子是不是实有其人呢?”
“有没有白娘子我也说不清楚,但她的本事确实很大,神仙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你说得不错,神仙能办的事她也能办到,但多半没有这个人。”
“管它呢,假设实有其事。我认为那个许仙真是好福气啊!有白娘子帮助,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至少不会饿饭。”永康接着说道:“就算这个故事是假的,我也希望它是真的。美好的东西谁不向往呢?白娘子真是一个大好人啊!谁见了都喜欢。”
“你说得不错!我也很羡慕许仙。他不仅每天都有大米饭吃,而且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如果今天想吃回锅肉,明天想吃芋儿烧鸭子,后天又想吃豆瓣鱼。只要眼睛一闭,白娘子很快就能给他变出来。多好哟!”刘文俊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咽口水。
“可不是么?许仙真是幸福得很。等我长大以后,如果有那个福份,也去讨一个像白娘子那样既漂亮又有本事的老婆。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永康陶醉在美好的憧憬之中。
“这的确很幸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太容易实现。”
“理想虽然实不现,幻想一下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说罢,刘文俊从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块胡豆地边,他伸手从胡豆杆上摘下一片叶子用手指揉了揉,然后将叶尖放入口内轻轻一吸,那片叶子便像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刘文俊将“气球”往额头上一碰,只听“啪”的一声,气球便破碎了。
永康也走过来摘了几片胡豆叶子如法炮制地吸叶气球玩。
“永康,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你愿意听吗?这可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啊!”刘文俊一边玩胡豆叶子一边说道。
“什么故事哟?”
“这是我爸爸讲的,他说这是我们刘氏宗族解放前发生的一个悲惨的往事。”刘文俊略一停顿接着说道:“你听说过‘张长辫子’吗?”
“没有听说过。你讲吧!”
“对!就是这个张长辫子,她是我们刘氏家族的一个姑娘。她出生在一个穷苦人家,从小就要参加体力劳动,每天背着背兜去田野上割猪草……”
“她应该姓刘嘛,怎么又叫做张长辫子呢?”永康打断刘文俊的叙述问道。
“你问得对。她是姓刘,但她的野男人姓张。因为她辫着两根长长的辫子,她去世以后人们又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大家都叫她张长辫子。”
“姓张的小伙子怎么又是她的野男人呢?”
“问得有理,且听我慢慢道来。”刘文俊咽了一口唾液继续讲道:“那个刘姑娘每天去割猪草,慢慢认识了邻村那个姓张的小伙子。俩人一边劳动一边闲聊,谈得非常投机,时间一长便渐渐产生了感情。当时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满田的油菜花散发出醉人的馨香;温暖的阳光把大地照耀得暖融融的,采花的蜜蜂发出嗡嗡嗡的鸣唱,在油菜花丛中不停地盘旋飞舞着,营造出一派温馨浪漫的气氛。‘油菜花真美!’‘你比油菜花更美!’俩人陶醉在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优美的环境之中。‘你愿意娶我吗?’‘当然愿意。’‘你会爱上别的女人吗?’‘绝不会,我心里只有你啊。’由于把持不住炽然的情感,在经过一番海誓山盟之后,便做出了出轨的事情,俩人竟然在油菜田里睡了觉。回到家里,刘姑娘这才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她很后怕,心慌脸红的,却又不敢对父亲说。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她还是每天出去割猪草,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几个月之后,刘姑娘的肚子便鼓了起来。他的父亲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事到如今哪里还隐瞒得住?刘姑娘只好说出实情。她的父亲知道原委后不禁勃然大怒,这还了得!还未提亲便以身相许,这可是败坏门风的丑事啊!你把我刘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哪里还有资格活在世上?不容分说,父亲立即用绳子将她捆绑在房檐下的木柱子上,挥起铡刀对准刘姑娘就是一阵猛砍,接连砍了十几刀便将刘姑娘砍死了。唉!真是惨不忍睹啊!”刘文俊动情地讲述着。
“是很悲惨!这是在旧社会,当时的封建道德观念很重,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刘姑娘虽然有错也不该被处死啊!她的父亲也太残忍了,居然对亲生女儿下得了手。唉,太可怕了!”永康也十分感慨地说:“那,为什么后人都叫刘姑娘为张长辫子呢?”
“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啊!她那个未过门的男人姓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所以,后人都称呼她张长辫子而不叫她刘长辫子。”
“那个小伙子也真坏,是他害了张长辫子啊!”
“是啊,他要负主要责任,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惩罚。太不公平!”
“那么,张长辫子家里现在还有人吗?”
“早就没有人了。听爸爸说,张长辫子死得太惨,她的阴魂不散,常常在家里显灵,夜里总会听到她凄惨的哭声。不久,她的父亲便在忧郁和苦闷之中去世了。她又没有兄弟姊妹,父亲一死,家里就没有人了。”
“她父亲要杀她,难道她的母亲不保护她吗?”
“我爸爸没有提到她母亲。可能她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唉,这件事听起来真令人寒心。也不知道张长辫子当时有多痛苦?听了你的讲述,我都感到心惊肉跳。”
“如果张长辫子的父亲心慈手软的话,完全可以采取一个人性化的解决办法。”
“人性化的办法又该怎么办呢?”
“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张长辫子的父亲可以去找那个青年嘛!或者同他的父母协商,两家联姻,让他家把女儿娶过去做媳妇不就完了吗?”
“是啊,这个主意不错!既成人之美又保住了女儿的性命。多好哟!”
“可惜她的父亲不这样做,却采取了过激的手段。封建社会的人哪有现在开明呢?他们把女人的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便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悲剧。”
“是啊,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却希望它是假的才好!”
“你说得不错。”
“操场西边有一个又小又低矮的坟墓,你看到了吧?”
“当然看到啊!几乎每天都要从它旁边走过。”
“因为无人管理,坟头已经破损,还露出了一截腐烂的棺木呢!
“这个谁不知道?”
“那就是张长辫子的坟墓啊!”
“噢,张长辫子的命真苦!”
太阳渐渐落山了。两个孩子沐浴着夕阳的余辉,就这么不着边际地闲谈着。晚风一阵阵吹来,吹得河边上的棲木树林不停地摇晃并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吹在身上,感觉十分凉爽,让人久久不忍离去。树上的叶片时不时地就会突然掉落一二片下来。掉到河堤上的叶片打两个滚就会被杂草卡住,静止不动了。它们的形状或仰或侧或卧,其颜色枯黄,外形扭曲或舒展,表现出奇奇怪怪的各种姿势;掉落到秧田里的枯叶则会舜间激起几个同心圆的水波纹,接着,那片树叶就会浮在水面上被风推着作一些不规则的移动。这时候就有可能飞来一只青蜓栖息在树叶上,它一动不动地站着,大概是在享受荡秋千或者乘舟游湖的乐趣吧?掉到河水里的树叶却恰似一叶扁舟,在滚滚向前流动的水面上弯弯曲曲地向前移动,很快便漂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晚风在急急地吹,河水在缓缓地流;从几间农舍的屋顶上,冒出了一缕缕吹烟,那淡淡的烟雾被风一吹,便向空中歪歪扭扭地扩散开去。
两个孩子在草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待身上的汗水干了之后,永康走到小河边弯下腰伸出双手捧起河水接连喝了几口:“我早就想喝水了,这水真解渴。你也喝点儿吧!”
“我就不喝了,万一喝了生水肚子疼那就麻烦了。我妈也不准我在外面喝冷水。”从小爱生病的刘文俊回答道。
“哪有那么娇气哟!我生水冷食什么都吃,从来就没有生过病。不像你,三天两头往古义医院跑,常喝中药苦汤汤,多难吃哟!”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喝冷水。”
“难道你的口不渴吗?”
“渴是有点儿,等回去再喝也不迟。”
“回去喝?都快渴死了还要等一等。哪有现在喝舒服呢?还是先喝点儿吧,没事的。常言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要喝你喝,反正我不喝。”
“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这水喝着真痛快!”
“喝够了吗?咱们回去吧!”
“喝够了,我们走吧。”永康直起身子满意地抹了抹嘴。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往回走。来到永康家门前,俩人挥手告别。
“永康,谢谢你的帮助,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永康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脚对刘文俊说道:“你下次去捉黄鳝请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去。捉黄鳝真好玩!”
“好吧!”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5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永康因为做了错事,只好很不情愿地默默站着。
谢老师在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便转过身来,表情严峻地问道:“王永康,你说,你这是什么行为?为什么上一个茅房需要那么多时间?”
“我拉肚子,肚子疼。”永康根本就不认错,还故作镇静地撒谎。
“胡说!你分明是在撒谎。在这之前你从来没有说过肚子疼。”
“我早先不疼后来就疼起来了嘛。”永康还在狡辩,但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见永康并不认错,谢老师想了想又问道:“王永康,你的肚子现在还在疼吗?”
“现在不疼了。”
“你没有治疗过啊!怎么好得这么快呢?你这个病有点奇怪啊!可能大医院的医生都没有遇到过。”谢老师不无幽默地说。
“我这个病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吃药也能好。”永康继续耍花招,但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能自圆其说。
“王永康,你不要再抵赖。有人反映你是站到茅坑不拉屎,是故意让女同学无法进茅房,欺负女同学。”谢老师举起教鞭“啪”的一声重重敲在黑板上,愤怒地吼道。
“嗯,这个嘛,我确实是在拉肚子哟!”永康理屈词穷,但仍吱吱唔唔地抵赖着。
“有病为什么不去医院呢?你可以请病假嘛!”
“我……”永康一时语塞。
谢老师转过身来面向学生并问道:“同学们,你们之中有哪一个是站着拉屎的?请举起手来让我看看!”
“我们都不会站着拉屎。”大家都笑了去来,没有一个人举手。
有人小声说道:“只有公鸡才会站着拉屎,狗屙屎都要蹲一蹲。”
“由此看来,全班同学中只有王永康是站着拉屎的。这个人真不简单!”谢老师幽默地说。
课堂上又是一阵笑声。
王永康也忍不住笑了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表情非常尴尬。
“王永康,你的本事不小哟!居然可以站着拉屎。”见永康没有认错,谢老师一针见血地说:“干了坏事还不认错。王永康,你到底学不学好?”
“唔,我,我——愿意学好。我错了。”既然被老师抓住了把柄,揭穿了自己的谎言。永康觉得如果再抵赖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于是便低下头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王永康,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干这种事。犯错误不要紧,勇于改正自己的错误就是好同学。你可要好好检讨检讨。”
“是,我一定好好检讨。”
见永康终于承认了错误。谢老师教训了他几句之后又谆谆告诫道:“我们要有好的思想品德,决不能粘染坏习气,要当好学生不能当坏学生;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是,我要当好学生,今后决不再干这种事。”
见永康认了错。谢老师便说道:“回到你的坐位上去。”
永康红着脸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在路过刘文俊旁边时还表情复杂地瞟了他一眼。
看到永康受到老师的斥责。几个女生总算出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
有同学在小声议论着:“永康真坏,罚站活该!”
“不要讲话,请安静!请大家拿出语文课本,翻到第26页。”
谢老师接着讲语文课。
小学四年级,老师要求学生每周要写一篇作文。因为不得要领,刘文俊对做作文感到十分苦恼,认为这是语文作业中最难完成的任务。但再难也要做啊!每天的作业必须完成。
这天,刘老师布置了一道作文题,题目叫做《我的一天》。要求学生在当天完不成可以带回去做,但三天之内必须交卷。
因为做作文的难度比较大,当天很难交巻,于是大家都回去继续做。
刘文俊回到家里,脑子里便一直在思考这道作文题,他反复改了好几遍,直到深夜总算完成了任务。
第三天上语文课。刘老师照例要抽取几篇作文在课堂上念给大家听,以促进相互学习,逐步提高学生的写作水平。为了不影响学生的情绪,老师在念作文时并不说出作者的姓名。
刘老师首先念了一篇作文,这篇作文是这样写的:
今天我家打豆子。父亲首先将院坝内的地面打扫干净,然后把一束束豆杆子放在院坝内接受阳光的爆晒。午饭以后,父亲扛出一张裹着的晒垫来,他将捆晒垫的绳子解开,然后将晒垫铺在院坝内,又把豆杆子全部放在晒垫内,然后举起梿枷将豆杆子一阵猛打,只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豆荚被打破之后,一粒粒黄豆便滚落在晒垫里了。我帮父亲把豆杆子拿开,父亲把黄豆收集起来就去做别的事了。因为有些豆子弹跳到晒垫外面的地上去了,我便拿着一个小碗在院坝内捡拾这些散落的豆子,直到黄昏时分才捡完。我觉得今天过得很有意义。
刘老师在上面念,同学们都不知道这是谁写的作文,但刘文俊心里最清楚。
刘老师指出这篇作文还算比较可以,立意虽然不高,但语句通顺,错别字也很少。接着,她又念了另一篇作文:
我早晨醒来,感觉尿胀得凶,与其说是睡醒还不如说是被尿胀醒。我急忙起床去撒了一泡尿,然后去出工劳动了好一会儿,收工回家吃罢早饭,我又去茅房拉屎,在拉屎的过程中,我还接连放了几个响屁,在屙出了一大堆臭屎之后,我就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念到这里,刘老师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她止住笑说:“这篇作文更像是在记流水账,还需要好好改一改。”
刘老师又念了一篇作文:
星期天不上学。我去地里参加劳动,我扯完杂草之后就摘海椒,摘了海椒又摘茄子。总之,水变沙子事我都做…..
刘老师点评道:“这个同学真不简单,居然可以把水变成沙子。你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的话,就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级的科学家了。钱学森也要向你学习。”刘老师接着解释说:“其实这个同学的意思是‘随便啥子事我都做,’因为他不知道‘随便啥’三个字怎么写,于是便写了三个错别字。”
鉴于小学时期的作文还处于起步阶段,刘老师主要是修改作文的错别字和病句,并没有讲出写作文的具体方法和技巧。但经过如此多次的反复训练,学生的写作水平在不知不觉中还是有所提高。
因为做作文最后要用毛笔誊写在作文本上,而且学生们在三年级就开始写毛笔字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学生书写毛笔字的水平也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这天,父亲从古义镇赶集归来,他从口袋内摸出一个像西红柿般大小的光溜溜的东西并递给刘文俊:“文俊,爸爸今天给你买一个洋玩具,拿去耍吧!”
“啊,这个玩具真好!叫什么名字呢?”刘文俊接过玩具兴奋地问。
“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说,这玩具叫‘玻块’,是用玻璃做的。喜欢吗?”
“当然喜欢!”刘文俊高兴地回答。他爱不释手地将玻块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哈,从上面看里面像五颜六色的鲜花,漂亮得很;从侧面看是透明的玻璃,亮晶晶的;从底部往里看却呈毛玻璃状,看不透了。唉,好看好看,这个玩具真好!”
看到儿子那股高兴劲儿,父亲刘友乾感到无比欣慰。回想过去,那是在民国三十一年和三十三年。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有病得不到及时治疗,尤其在贫穷落后的川西农村,缺医少药,西医还未普及,看病全靠中医。患者的误诊和死亡率都很高。刘友乾的长女和次女在降生不久便患了重病,由于诊断不明和治疗不及时,两个女儿都在襁褓中先后夭亡了。为此,夫妻二人整天沉浸在悲痛之中。妻子胡玉兰更是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
新中国成立以后,进入五十年代,胡玉兰生下了刘文俊这个幺儿。三十多岁的刘友乾中年得子,自然欣喜万分十分疼爱,整天把儿子抱在怀里,牵在手里。生怕儿子有什么闪失。常言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此话一点都不假。想起过去的失女之痛,刘友乾总想给儿子补偿点什么?可是儿子从一岁长到七岁,自己还从来没有给他买过任何玩具,他感觉愧对儿子。
今日无事,刘友乾便到镇上去买两把镰刀和一把扫帚,又去镇办的理发店剃了头。要知道,这些解放前过来的中年农民是从来不理什么发型的,他们理发都是剃光头。按要求,理发匠用剃头刀子把顾客的头发剃掉,再用刀子刮几遍,直到将整个头皮刮得光溜溜的,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明晃晃的十分亮堂;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显得非常突出。刘友乾就是剃的这种光头。
闲话休提,却说刘友乾从理发店出来,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左顾右盼地溜览着街道两旁的商铺,总想给儿子买点儿东西,不知不觉就来到一个百货商店门前。他首先站在门外举头打量了一下店门上面的装饰,但见门匾上用楷体字书写着“古义镇百货商店”几个大字。刘友乾便怀着一份好奇心迈步走了进去,只见百货店内陈列着各种商品,有小百货,副食品,小人书和一些为数不多的儿童玩具。他东瞧瞧西看看地扫视了一下柜台玻璃柜内的商品之后,便看上了那个扁圆形如万花筒般的,既好看又不容易打烂的玻璃玩具。刘友乾用手指轻轻敲着柜台招呼售货员将玩具取出来看一看。
“请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售货员边说边将一包食盐递给一位顾客,待收了钱之后便踱了过来,“大伯,请问你需要什么?”
“请你把这个玩具拿出来看看。”
“好的!”售货员急忙将玩具从柜台内取出来放在柜台上。
“这个玩具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叫什么名字?”
“这是‘玻块,’是用玻璃做的。”
刘友乾“哦”了一声,他将玻块拿在手掌中上下左右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感觉不错!
售货员不失时机地问:“喜欢吗?这个玩具挺好的,给孩子买一个吧!”
“这个玩具不错!多少钱一个呢?”
“四角。”
“这个价钱——”刘友乾沉吟片刻问道:“有少吗?”他明知道百货商店的商品是不讲价的,但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少,不讲价。”
“嗯,既然如此,那就买一个吧!”尽管刘有乾觉得价钱有些贵,但为了让儿子高兴高兴,还是咬着牙买了一个。要知道,食品公司下属的猪肉零售门市出售的鲜猪肉也才卖六角八分钱一市斤啊!当然,这是政府归定的统一销售价格,按人头计划供应。没有肉票是根本买不到的。但拿四角钱去自由市场购买“瘟猪儿肉”的话,就可以买到一市斤以上煮熟的瘟猪儿肉了。所谓瘟猪儿肉就是患瘟病病死的猪肉。因为患病的猪一般都比较小,所以被称之为瘟猪儿;已经长肥的大猪由于抵抗力很强,很不容易患瘟病。
为了减少经济损失,农民一般不会将患病死去的猪丢弃,而是将其刮去皮上的毛后开堂剖肚,取出内脏清洗干净。将猪肉切碎为若干小块,放入铁锅内加水煮熟;再加入适量的食盐,豆油和其他调味品,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出售,多少总可以换回一点钱来。由于人们很少吃肉,加上瘟猪儿肉的售价低廉,也就三四角钱一市斤,差一点的低于三角钱也能买到一市斤。因此销路不错。
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是不吃瘟猪儿肉的,他们认为猪瘟病会传染,如果人也患上猪瘟病,那可就麻烦了。
刘友乾夫妇二人仅有两个儿子,长子刘文远己经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营养的要求很高。由于粮食不足生活简单,他一天到晚总感觉未吃饱,因此常常吵着想吃肉。为了既少花钱又能改善生活,刘友乾便隔三岔五去自由市场购买瘟猪儿肉回家食用。看见有肉吃两个孩子都非常高兴,餐桌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看到两个儿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瘟猪儿肉,刘友乾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关切地问道:“文俊,猪肉好吃吗?”
“当然好吃哟!比青菜好吃多了。”
“那么,你觉得瘟猪肉和青菜有什么不同呢、”
“瘟猪肉好吃又很有营养,吃几片就吃饱了;青菜的营养差,吃一大碗也感觉还没有吃饱。”
刘友乾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儿吧!”他知道文俊身体比较瘦弱,因此对他特别关心。
“爸爸,我已经吃饱了。这瘟猪儿肉也真结实,吃多了感觉不好消化。”刘文俊摸了摸嘴,认真地说。
“文俊身体差,食量不大,要是像你哥哥那样,什么都能吃几大碗就好了!”看到幺儿吃得不多,母亲胡玉兰感慨地说。
刘文俊同父母说话的时候,哥哥刘文远并不言语,只不停地大口咀嚼着瘟猪儿肉。听到母亲念叨起自己时,仅“唔唔”几声,继续吃着饭,也不管肥肉瘦肉,用筷子夹起不停地往嘴里送。时间不长,一碗肉便被他吃了个精光。
刘文俊同其他小伙伴一样,从小就没有玩过从商店里买的玩具。于是便自己做玩具来玩。他和堂姐火莲,邻居永康和王冬梅等几个孩子来到田里,用工具挖开表面松软的肥土,再从下面挖出暗红色比较坚硬的粘土。取适量粘土放在手掌心内,用双手将粘土搓揉成为一个个指头大小的小泥丸,一边搓一边吐些唾液在泥丸上,一直到将泥丸搓得滚圆为止。孩子们称这些泥丸为“蛋子,”待这些蛋子自然干透之后,就可以用来玩耍了。
如果想将蛋子做得高档些,还可以将它们投入灶堂内还有余火的草末灰内,以微火慢慢烧烤一会儿,泥蛋子就变得又干又硬了。用两个蛋子互相敲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做这种蛋子的成功率很低,必须用微火,如果火大了就可能将蛋子烧裂,甚至裂成两半。没办法,只好重新做。刘文俊很有耐心地经过反复几次烧制,终于成功烧制出了两个这样的蛋子来。
玩泥蛋子的时候,往往是一人拿一个蛋子蹲在地上互相滚来滚去地玩。孩子们称这种游戏叫“滚蛋子,”谁将自己的蛋子滚出去击中了别人的蛋子,谁就赢了。为了寻求刺激,滚蛋子可以来一点输赢:可以输泥蛋子,也可以输别的东西,例如一粒胡豆或者炒黄豆;如果没有东西可输,来一点体罚也行。这便是弹“棒栗子,”具体做法是,每赢一次,赢家便屈起中指在输家的额头上弹击一下。输一次便被弹击一次,连输几次就会在输家的额头上弹击出一个红色的包块来。赢家高兴得手舞脚蹈,笑声不断;输家虽然感觉头上的包块有些痛,但心情还是很愉快。赢家在笑,输家也在跟着笑,因为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一会儿就过去了。如果是输了什么实物则又是另一番心情了。
这天,刘文俊和永康玩滚蛋子。首先划洋拳决定先后,也就是划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先把自己的蛋子放在地上,输家便把蛋子放在另一方。接着,赢家便滚出蛋子去撞击输家的蛋子,击中便是赢了;如果没有击中,便由输家滚出自己的蛋子去撞击赢家的蛋子。游戏就这样轮流进行。两个孩子商定,这次玩滚蛋子,睹注是输赢蛋子,谁赢了,输家的一个蛋子便是赢家的了;输或赢了一次,还可以继续玩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不想玩了为止。经过划洋拳,刘文俊赢了,他首先将自己的蛋子放在地上,永康也把自己的蛋子放在离刘文俊稍远一点的地方。刘文俊蹲在地上把自己的蛋子捏在手中,然后眯着眼睛瞄准永康的蛋子,用右手拇指将蛋子弹了出去。他多么希望能一下击中永康的蛋子啊!可惜偏了点儿,从永康的蛋子旁边滚了过去。“唉,真可惜!就差这么几公分。”刘文俊惋惜地说。
“你毕竟差了几公分啊!现在轮到我啦。”该永康滚蛋子了。现在,两颗蛋子之间的距离比先前近得多了,比较容易击中。刘文俊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我这颗心爱的蛋子哟!但愿不被永康击中,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烧制成功的啊!
“你这颗蛋子很可能就是我的了。”永康很有把握地说道。只见他蹲下身子经过一番瞄准之后便迅速滚出了手中的蛋子,然后站起身来紧紧跟着蛋子往前走,还边走边嚷嚷着:“蛋子啊蛋子,你给老子往前冲,往前冲,再往前冲!哈,要中了,要中了。”
见此光景,刘文俊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永康不断吆喝着,巴不得自己的蛋子迅速击中刘文俊的蛋子;刘文俊则希望永康的蛋子能碰到一颗不显眼的土粒,然后扭头拐向一边去。
蛋子继续向前滚,只听“噗”的一声,两颗蛋子果然相撞了。顷刻之间又滴溜溜分散开来,很快就静止不动了。
“哈哈,击中了,击中了!文俊这颗蛋子现在就是我的啦!”说罢,永康喜滋滋地伸手一把将刘文俊的蛋子抓在了手心里。
眼见自己心爱的蛋子顷刻之间就成了别人的。刘文俊的心情非常难过,他精心烧制成功的这颗蛋子现在己经不是自己的了,能不心疼吗?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仿佛他输掉的不是一颗泥蛋子,而是输掉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永康邀请他继续打蛋子,他己经没有了兴致,只默默地摇了摇头又摆了摆了手说了声:“不玩了,我己经没有蛋子了。”就垂头丧气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刘文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拿起语文书胡乱翻了翻就将它扔在了桌子上,由于心情不好,他根本看不进去。为了能让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想画一会儿画,他左看右看却没有找到他那个心爱的图画本,这个图画本可是他去文具店花三分钱买回一张白纸自己做的啊!他先将白纸裁成32小张,然后用针线装钉好就是一本薄薄的图画本了。“莫非在书包里?”他这么想着,便把书包提过来伸手进去翻了翻,仍然没有找到图画本。他很不甘心,喃喃自语道:“你跑得了吗?可能夹在其他本子里了。”他把语文作业本,算术作业本和算术课本一一拿出来逐个查找,还是没有找到。莫非丢在床上了?他起身进屋内寻找,但床上还是没有。奇怪,本子在哪儿呢?他只好从屋里走出来又来到桌子旁边,他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间往椅子上看了看,好家伙!原来图画本在椅子上呢。我刚才把它坐在屁股下面却并不知道,真是太大意了!
刘文俊重新坐下来取出圆珠笔正准备画画,就在此时父亲赶场归来。他给了刘文俊一个意外惊喜,父亲破天荒地给他买回来一个洋玩具。这是刘友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給儿子买玩具。要知道,这已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最大关爱了,因为周围邻居里的其他父亲,还没有一个为儿子买过玩具。商店里卖的玩具,是城里和镇上的居民才玩得起的;对顺利村的孩子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奢侈品。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6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晚上,中队长在社员大会上宣布,凡是年满10周岁以上的孩子,明天必须去生产队的菜地里捉白菜虫。让大人回去告诉孩子,谁不去扣谁的饭。但对学生另有归定:若是逢星期天,则全天都要去出工;如果不是星期天,则早晨要出早工捉一会儿虫,然后才能去上学,否则按规定执行。
刘文远去参加捉虫劳动后,便绘声绘色地对刘文俊说道:“唉,菜地里的白菜虫真多,几乎每一棵白菜上都有虫,它们咔嚓咔嚓地咬噬着白菜叶子,像吃大户似的猛吃猛喝。”
“哥哥,你当真听得见虫吃叶子的响声吗?它们发出的声音应该很小啊!”
“听得见啊!许多虫子咬菜叶的声音汇聚起来,声音就不小了。就像蚕子吃桑叶似的,只听到一片淅淅索索的响声。”其实刘文远并没有听到虫子吃菜叶的声音,他夸大其词地渲染此事,不过是为了哄得弟弟好玩。
“噢,有道理。”刘文俊信以为真地说。
“也不知道到底捏死了多少只白菜虫?我左手捏住虫体,再用右手一扯便将一条虫扯为两段,绿色的虫粪便流了出来。粘糊糊的,有一股腥臭味。”
“啊,好脏!”
“是啊,我的两只手指都弄得很粘腻。”刘文远继续说道:“瓜弟(川西农村的哥哥姐姐称呼弟弟为瓜弟),你不知道,菜地里还飞舞着许多粉蝶呢!它们忽上忽下地飞舞着,白花花的真好看。”
“粉蝶与白菜虫有啥关系呢?”
“关系可大啦!粉蝶就是白菜虫的父亲母亲啊!它们虽然不吃白菜,但会飞到白菜上去产卵;卵孵化出的幼虫就是白菜虫啊!现在,你明白了吧?”
“噢,我明白了。原来粉蝶也不是好东西!虽然长得好看,却是一个狐狸精呢!”
“正因为如此,只要抓得住它,我们也要顺手捏死粉蝶。”
“这粉蝶也真该死,它虽然不吃白菜,但它的孩子要吃白菜。”
“就是嘛!”刘文远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妈的,与其让虫子吃白菜。不如让我吃点儿白菜。”
“照这么说,你吃过白菜啰?”
“是啊,那还用说。肚子饿了能不吃吗?见吃不贪必定憨憨!我选择最大的白菜,摘一些叶子来吃。”
“好吃吗?”
“当然好吃!既鲜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能解渴又能充饥。多好的白菜啊!”
听着哥哥的描述,刘文俊不住地咽唾液。
刘文远每天去上学,路上要经过七大队一中队的地盘。地里种植的白萝卜已经成熟。为了防止小偷偷地里的萝卜,中队长便安排一个60多岁的老大娘在地里看守萝卜。因为老大娘年老体弱不能参加重体力劳动,让她来看守萝卜地说明中队长能体贴老人,让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是一种很仁道的安排。为了感谢队长的安排,对得起每天挣的那点工分,老大娘每天起早贪黑地看守着萝卜地,虽然萝卜地离大路很近却从来没有丢失过萝卜。因此,社员们都称赞老大娘的工作做得好!
这天,刘文远和同学李恒一同去上学。他俩来到萝卜地,老远就看见老大娘站在萝卜地旁边。因为经常看到,虽然彼此都不知道姓名,但也很熟悉。
刘文远很有礼貌地招呼道:“老大娘,你们中队的萝卜长得真好!”
“好到说不上,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老大娘你真谦虚,你们的萝卜就是长得好嘛!”
“好好好,大家都好!你们两个小朋友要去上学啦?”
“是啊!你的身体真好,头发都花白了还能看守萝卜地,”
“这也是不得已哟!想挣工分不出工怎么行呢?”
“祝你健康长寿,七八十岁还能出工。”
“小朋友真会说话,请慢走。”
老大娘心里高兴,只顾和刘文远说话,就放松了警惕。李恒趁她把头偏向一边的时候,以极快的动作迅速拔起一个萝卜并塞入自己的书包内。为了不让老大娘发现,他把萝卜叶子也一起塞进书包里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大概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真是天衣无缝啊!比肖飞的动作还快。当时的书包做得很简陋,很像一个口袋,虽然不大,但很长,把萝卜连同叶子一同塞进去,外面根本看不到。得手之后,李恒便若无其事地和刘文远继续向前走去。他对自己如此麻利的动作非常满意,一边走还一边偷偷窃笑。俩人走不多远就听到老大娘的一阵叫骂声:“挨刀不死的贼娃子!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我们中队的萝卜。要是再偷,小心我打断你的脚干!”
听到后面的叫骂声,两个孩子“咯咯”笑着拔腿就跑。待听不到老大娘的叫骂声之后,李恒从书包内取出萝卜,他把叶子去掉之后将萝卜分成两半,然后送了半截给刘文远。两个孩子吃着一个萝卜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6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1962年,公共食堂刚刚下放。由于物资匮乏,农民的生活还很困难,每餐以粗粮为主,难得饱饱地吃上一顿大米饭。因此,人们决不会浪费一粒米饭。
这天,刘文远放学回家。他一放下书包便神秘兮兮地对刘文俊说道:“瓜弟,我现在会变戏法。”
“你会变戏法?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今天刚学会,今天上学以前也不会。”
“噢,上学以后才学会。你是怎么个变法?”
“你只要把眼睛闭上,我很快就能变出一件东西来。”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把东西变出来你就相信啦!”
“那,你能变出可以吃的东西吗?能吃的东西才好呢!”
“当然可以,我就是要变出能吃的东西。你快闭上眼睛吧。”
听说可以变出能吃的东西,竟管不太相信,但只要有吃的,随便怎么说都行!刘文俊立刻闭上了眼睛。
“好了,快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睁眼一看,嗬!刘文俊高兴地看到哥哥手里握着一个黄灿灿的杏子。他伸手就去拿:“哥哥,你快给我吧!”
“给你吃可以。”刘文远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并摇头晃脑地说:“你得往这儿磕一个头才行!”
“好吧,磕头就磕头。”为了能吃到杏子,刘文俊便恭恭敬敬地给哥哥磕了一个头。
刘文远将手中的杏子递给了弟弟。
“哥哥,你骗我。杏子是绝不会变出来的。你告诉我它的来历吧!”刘文俊从哥哥手里接过杏子之后问道。
刘文远“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不错,我确实是骗了你。现在,我就把杏子的来历告诉你好啦!”
“行啊!”刘文俊吃着酸甜味美的杏子,听哥哥讲起了杏子的来历:
我今天早晨去上学,在一间没有人居住的破草房内,看到一个久不使用发了霉的木质菜板。由于那个菜板常常被破房顶上滴下来的雨水淋着,因此显得很潮湿。时间一长便长出了几朵叫不出名字的菌子来。我见那菌子长得非常可爱,便将它们摘下来放入书包内,然后跑到街上去叫卖。我一边走一边喊道:“买菌子啰,买菌子啰!新鲜的菌子。”我走不了几步便被一个老大娘叫住:“卖菌子的小孩,请等一等!”我便停了下来。那个老大娘走过来看了看我手里握着的菌子便开口问道:“你这菌子能不能吃?”我回答说:“当然能吃!”她又问道:“这是什么菌子呢?”我信口答道:“是山塔菌,很好吃的。”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菌子,我这么说是希望她愿意买。
“那么,她买了吗?”
“当然买了啊!她听说是山塔菌,知道是好菌子,当即表示要买。她和我讲了几句价钱之后,很快便以一角五分钱成交了。后来,我就用这一角五分钱买了半斤杏子。还在放学之前,我的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于是便先吃了两个。留一个在书包里给你带回来。”
“是啊!我就知道杏子是变不出来的,要用钱才买得到哟!”刘文俊贪婪地吃着杏子,不仅不清洗还不去皮。吃完之后还想吃,可惜没有了。他啧啧嘴唇说道:“杏子真好吃!”
“杏子虽然好吃,可是——”刘文远颇不放心地说了半句就停住了。
“哥哥,你可是什么?”
“唉,我真耽心,那个老大娘回去吃了菌子之后也不知道后果如何,该不会中毒吧?”
“谁知道呢?但愿没事才好。”
“要是平安无事就谢天谢地了;否则就麻烦啦!”刘文远颇不放心地说。
“哥哥,你也甭太耽心。相信她不会出事的。”看见哥哥很不放心,刘文俊便说了一句安慰他的话。
“不出事就好!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刘文远转个话题继续说道:“哎,我见那个老大娘穿得真体面,据我分析,她一定是拿工资吃饭的居民。”
“居民又怎样,农民又怎样?”
“居民比咱们农民有钱啊!所以才肯出钱买菌子。”
“她有钱买菌子,你才有钱买杏子啊!嘻嘻嘻嘻!”
“瓜弟言之有理!”
公共食堂下放以后,农民的生活状况有了较大的改善。这一年,刘文远的高小学业尚未毕业。这天下午,刘文远的班主任老师秦老师来到他家,说是来走家访和学生家长交换意见,以促进学生在学习上有所提高,争取在高小毕业时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
秦老师一踏进刘文俊家的院坝便受到家长刘友乾的热情接待,俩人分宾主坐下之后,刘友乾首先发话道:“秦老师,欢迎你到我家来走家访,多谢你对文远的教育和帮助。”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秦老师十分谦虚地回答。
“秦老师真是太客气了,不知你对文远有何评价?他的学习成绩如何?还望你多多指教。”
秦老师呷了一口茶,然后答非所问地说道:“刘大爷,你家的花草树木真多,像个花园似的。”
“哪里哪里,我这些花草树木都是乱栽乱种的,没有什么规律,显得杂乱无章,非常零乱。哪里像个花园啊!”受到秦老师的称赞,刘友乾心里很高兴,顿时来了精神,话也多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是有些零乱,但不事雕琢却很有自然风味。”
“见笑见笑,秦老师过奖了。真不好意思。”
秦老师点了点头,然后以手指敲着桌面问道:“刘大爷,你这些花草树木是从哪儿买的呢?”
“回秦老师说,我这些花草树木都没有花过钱。”
“那么,你是怎么得到它们的呢?”
“不怕你笑话,我这些花草都是捡来的。”刘友乾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我在外出劳动时发现哪儿的山边地角有野生的花草,只要感觉好看便挖几株回来种插在院坝内。时间一长就显得多了,花椒面胡椒面什么都有点儿。”
“听说花草都是栽种的,怎么又是插种的呢?”
“你问得好!许多花草都是栽种的,但有些花草的生命力极强,不仅可以移栽;你从树干上折下一截枝椏来插在泥土里再浇点儿水,几天之后就生根发芽了。”
“哦,原来如此。请问,你哪些花草是插种的呢?”
“当然有啊!例如木槿花是插种的,谷种花是插种的;柳树也是插种的……”刘友乾如数家珍般地列举了好几条。
“刘大爷,你还知道很多栽花种草的知识呢!”
“秦老师过奖了。知识我并不懂,不过是乱栽乱插而已。但不瞒你说,我种的花草树木绝大多数都能长起来,几乎是种一棵活一棵。”刘友乾得意地说。
“成活率这么高,你栽花种草的水平确实不差。”
“承蒙秦老师夸奖。不是我会栽花种草,而是花草容易成活。”
“不管怎么说,你在这个花园内投入的精力还真不少呢!”
“是啊,开头只有几株的时候并不怎么好看,几年下来花草多了也就比原来漂亮多了。”
“你付出的劳动没有白费。这个花园就是你的劳动成果啊!”
“花园到说不上,不过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野草闲花充满的乱院坝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个花园在你们这一带还是不可多得的。虽然说不上世外桃园却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秦老师没话找话,张着嘴巴侃侃而谈。
眼见秦老师并没有告辞的意思,刘友乾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两个人说了许多不痛不痒的话,不觉到了晚饭时分,自然要请老师吃饭。由于当时的粮食不多,为了节省粮食,胡玉兰原准备用厚皮菜和着大米煮稀饭吃;现在要请老师吃饭,怎么能煮稀饭呢?无论如何也要做得体面一点。于是便多打些米煮干饭,用甑子蒸。上面再蒸两个鸡蛋羹;甑子下面煮一大锅厚皮菜,煮熟之后滤去菜汤,加些菜油,盐巴和农家自制的豆瓣海椒回锅,便是一道菜了;又炒了一小碗炒黄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友乾便邀请秦老师共进晚餐:“秦老师,吃晚饭啰!我家没什么好菜招待你,将就吃点吧!还请你多多包涵。”
“这已经很不错了,多谢刘大爷盛情款待。”
饭桌上,秦老师这才切入正题,谈起刘文远读书的事。
刘友乾说道:“秦老师,希望你多多指教文远,让他在学习上不断提高,争取高小毕业后能考取初中。”
秦老师表示,一定教好刘文远,尽到人民教师应尽的职责,决不辜负家长对老师的重托。
一家人默默地吃着饭。胡玉兰也不时插些话,无非是感谢老师关心;文远要尊敬老师,听老师的话,努力学习之类。
刘文远一边吃饭一边“唔唔”地答应着。
刘文俊却在心里暗自发笑,心想:这个老师好难看,他那光溜溜的额头好像崖石似的向前突出,摇摇晃晃仿佛要掉下来似的;一旦掉落小来,就会砸在他那高翘着的蒜头鼻子上,好痛哟!再看他那一对深邃的眼睛,藏在山崖似的额头下面,活像两个亮晶晶的鸟蛋。无论你怎么去掏也很难将它们掏出来;他那张一字形的细嘴饭量还不小呢!吃起饭来一点都不斯文;鼻子下面那条又窄又长的人中连接着一条深不可测的细嘴,恰似一个倒置的T”字。嗨,真有趣!他吃起饭来嘴里总爱发出一阵阵咂咂声;筷子上常常粘着一两粒米饭。
吃完晚饭,秦老师说天黑了路不好走(事实并非如此)。刘友乾只好说道:“既然如此,你明天再走吧!”
“尊敬不如从命。”秦老师顺水推舟地回答。
这天晚上,秦老师在刘文俊家过夜,因为农村的住宅大多都很宽敞,来一两个客人也住得下。第二天吃罢早饭,秦老师这才告辞回学校去了。
过了几天,秦老师又以走家访为由来到刘文俊家。他这次并不是空手而来而是提着一个蓝子。刘文俊正在住宅外面的小溪畔上玩耍,老远就看到秦老师来了,见秦老师提着一个蓝子,刘文俊感到十分高兴,心想:秦老师今天给我家带来礼物了。他急忙跑回家去喊道:“爸爸,秦老师又来了,还提着东西呢!他肯定是送我们礼物。”
知道秦老师来了,刘友乾便迎了出去,他边走边说道:“送我家礼物?这位秦老师还真仁义。”
“是啊!他往天在我家吃过几顿饭,可能心里过意不去。因此,今天给我家送点东西来表示感谢也有可能。”
“嗯,或许是吧?”
父子二人边谈边往外走。
随着秦老师越来越近,刘文俊意外地听到了一阵阵雏鸡的叫声。他觉得很奇怪。接着,秦老师便穿过院坝走了进来,见到刘友乾便首先招呼道:“刘大爷你早上好!”
“噢,秦老师你早!请屋里坐。”
“甭客气,大家坐。”
看到秦老师的竹篮子内装着几只雏鸡。刘友乾心里便犯了嘀咕:秦老师今天来访是否真的要送我几只小鸡呢?或者是另有企图?他心里想着却又不好提及此事。于是便说道:“秦老师,谢谢你对文远的教育,难得你如此费心常常关心他的学习。不知他现在的进步如何?”
“经过这期以来的学习,我认为刘文远在学习上有了较大进步。”喝了一口水之后,秦老师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你觉得他高小毕业之后能顺利考上初中吗?”刘友乾很不放心地问。
“我一定尽力教好刘文远。只要他按照我教的方法努力了,估计考上初中没有问题。”秦老师很有把握地回答。
“那就太好了,多谢秦老师!”听了秦老师胸有成竹的承诺。刘友乾感到非常高兴,对秦老师表示由衷的感谢。心想:只要文远能考取初中就比什么都好!
谈到这里,秦老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蓝子对刘友乾说道:“刘大爷,我买了两对小鸡雏,请你帮我喂一下。你们这儿放得开,好喂养。”秦老师喝了一口苦丁茶接着说道:“等小鸡长大以后,我再来逮走。”他边说边将篮子的盖子揭开。
四只小鸡雏在篮子内叽呀叽呀地叫着,还扇动着小翅膀总想跳出来。
刘友乾总算明白了秦老师来访的真正意图。既然老师提出要求,我怎么好拒绝呢?刘友乾心里明白,农民家里喂几只鸡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喂点饮食还是其次;如果鸡不生病还好,要是患了鸡瘟病就非常麻烦,要不了多久一窝鸡很快就会死光。秦老师带来的四只小鸡能否顺利长大,他也没有把握。这个任务不好完成啊!尽管心里很不情愿,刘友乾还是堆着笑脸一口应承了下来。
听了秦老师的一番言语,刘文俊的心里也犯了嘀咕:老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嘛!怎么也喂起鸡来了?既然要喂鸡,为什么不自己喂养呢?
吃罢午饭,秦老师便告辞回学校去了。
两个月之后,不出刘友乾所料。顺利村的鸡瘟病又流行起来,好几户人家的鸡都死光了;刘友乾家也未能幸免,自家喂的十来只鸡几乎死完,仅仅存活了一只;秦老师带来的四只小鸡则全部病死了。
当农民最怕自家喂的猪患病死亡,买一对架子猪(中等大小的猪)要花100元左右。这个数目不小啊!几乎是一户农家的全部积蓄。因此,死猪就是大破财啊!其次是死鸡,一窝鸡大概就是八九只。小鸡虽然不贵,但长成大鸡以后,一只鸡也要卖两三元钱,如果患病死了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损失。因此,一旦家里的鸡患了病,人们就会去国药店买一些药回来喂鸡,希望能治好它们的病。由于青霉素是瓶装的粉剂不便喂鸡,人们就会选购四环素,氯霉素之类的西药喂鸡。一般是一只鸡一天喂食一片药。可惜收效甚微,因为这些药片对鸡瘟病几乎无效。所以,一两个月下来一窝鸡就病死得差不多了。如果是半大的鸡死了,扔掉可惜,人们就会将死鸡做菜食用;如果是小鸡病死了,则随手扔在小河里或者稻田里便完事。
刘友乾喂的一窝鸡还未长大就患了瘟病,他虽然也给小鸡喂了药,但一点疗效也没有。病鸡在不断死亡,因为是今天死一只,过后天又死一只,一只小鸡太少不便食用,只好将它们相继扔掉了。所幸有一只公鸡对病毒产生了免疫力,它一连病了好几天,在患病期间,这只鸡整天搭拉着头,蹲在墙角落里不吃也不喝,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看着这只病鸡,刘友乾一点办法也没有,头几天还给它喂了一些药片,后来就不管它了,因为他对这只鸡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这只鸡终于没有病死,后来就慢慢好了,成活了下来,最后长成了大鸡。
这天,秦老师又来到刘文俊家。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对刘友乾说道:“刘大爷,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将托养在你家的四只鸡带走。”
刘友乾苦笑了一下回答道:“秦老师,你先坐一会儿吧!鸡的事情嘛——有点儿不顺。”他感到很为难便收住了话题。
见秦老师来要鸡,刘文俊的母亲不无遗憾地说道:“秦老师,不瞒你说,今年喂鸡真不走运,你早先带来的四只小鸡都患瘟病死了;我家喂的一窝鸡也仅仅存活了一只。你今天来逮鸡,唉,真是抱歉!我们无法给你四只鸡,你就把这只鸡逮走吧。”说完便分咐刘友乾父子二人合力将鸡捉住,再用草绳绑住鸡的翅膀和双脚,然后交给秦老师。秦老师也不推辞,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提着公鸡告辞而别。
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家好不容易喂大的唯一一只鸡带走,刘文俊感到非常难受。他舔了舔嘴唇,感觉嘴里一阵阵发苦,一点食欲也没有,晚饭之后便无精打彩地睡觉去了。
深夜,万籁俱寂。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刘文俊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光,那景致如梦如幻仿佛仙境一般。他觉得很有趣,很好玩,但顷刻之间梦景就变得非常恐怖。他看到母亲像云彩般飘来,如神仙般站在面前,母亲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只见她全身放射着红光,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那模样显得神秘又可怕。刘文俊感觉整个身子一会儿升入高空,一会儿又被摔落在地上,他感到一阵恐慌。就在此时,母亲身旁又浮现出那只公鸡,但见公鸡的脖子上流着鲜血,一双翅膀拼命扑腾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仿佛在说:“小主人啊!你快来救救我!……”
刘文俊被吓得“啊呀”一声惊叫起来。睡在木床另一头的刘文远被他吵醒,急忙问道:“瓜弟,你怎么啦?”
“唉呀,唉呀呀!”刘文俊紧紧抱住哥哥的脚大叫着。他这一叫不打紧,把刘文远也吓了一跳。这是莫名其妙的恐怖气氛啊!
听到惊叫声,父亲急忙跑过来问道:“文俊,你怎么啦?”
“爸爸,我好害怕!”刘文俊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脸上流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
这时候,母亲也点着煤油灯跑了过来。
胡玉兰捂摸着儿子的头安慰着:“文俊别怕,你看到什么啦?”
刘文俊喘着气说道:“我看见一个人,还看见我家那只大公鸡,可是人和鸡很快就飘走了;突然又出现一条大莽蛇,它张着血盆大口直向我扑来。好吓人哟!”
“文俊别怕,有妈妈给你壮胆呢。我儿吓住回来啊!我儿吓住回来啊!”胡玉兰搂着儿子不停地呼唤。
刘友乾也在一旁说道:“文俊是不是中邪了?明天去找四嫂看看!”
胡玉兰感觉儿子的体温有些偏高,头上冒着虚汗,便对丈夫说道:“文俊可能是病了,体温这么高,明天先带他去医院看看再说。”
“好吧,明天带文俊去看医生,四嫂哪儿就不去了。”
“我家那只鸡多么可爱哟!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只留下一片红光。”刘文俊迷迷糊糊地絮叨着,最后便进入了梦乡。
刘文俊又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眼见儿子生病了,为了节省钱,胡玉兰便采用一些民间偏方为儿子治病。她听人说草草药能治百病,于是便去田边地角采集一些车前草,石菖蒲和猪鼻孔之类的草药带回家再加一点金银花熬成药汤让儿子服用。刘文俊服过草药之后,感觉没有多大效果,做起事来总是无精打采的。
母亲关切地问道:“文俊,你现在病好了吗?”
“唉,我感觉还是那个样子。”
看见儿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胡玉兰心里也很着急。她听人说刮痧疗法不仅不花钱而且治病的效果不错,人之所以患病就是因为身体感染了邪毒,而刮痧就可以把体内的邪毒排出来,邪毒被排出病自然就痊愈了。于是,胡玉兰决定用刮痧疗法给儿子治病。她从衣柜的抽屉内取出一枚印有“乾隆通宝”字样的清代乾隆年间铸造的小铜钱来给儿子刮痧。她让儿子脱去外衣,然后用小铜钱在刘文俊的背上一下一下地刮着,每刮几下便吐一口唾液在刘文俊的背上以保持湿润。胡玉兰不停地刮着,口里不停地“呸呸”吐着唾液;唾液吐在背上,粘粘的慢慢往下流。如果任其向下流就会流到裤腰上,她便用小钱从下面反着往上刮。如此操作,唾液就被刮上去了,至少不会继续往下流。
胡玉兰就这样刮着,刮得刘文俊呲牙裂嘴直喊痛。
“文俊,你再坚持一会儿,待我把你体内的痧刮出来病就好了。”胡玉兰边刮边鼓励着,直到把刘文俊的前胸和后背刮出一条条紫红色的纹路来。
由于农村生活清苦,一个月左右才能吃上一次肉。看到面黄肌瘦的儿子整天吵着想吃肉,刘友乾便决定去买一只小羊羔来喂,待其长大以后吃羊肉。为什么不喂鸡呢?因为鸡容易患鸡瘟病不好养,前不久他家喂的一窝鸡就因为患瘟病几乎全部死光。
刘友乾决定喂羊,但苦于资金不足,怎么办呢?办法总是人想的啊!经过一番考虑,他决定去邀请同宗侄子双全合伙,俩人各出一半的钱去买一只小羊来喂,长大后杀了平分羊肉。为什么去找双全而不是其他人呢?因为他们两家人的关系不错。经过商量,俩人一拍即合,因为双全一家人也很想改善一下生活啊!
这天逢场,刘友乾和双全一道去赶集,经过精心挑选,俩人在市场上买了一只小山羊。这只小山羊长着一身褐色的毛,咩咩叫着。刘友乾将小山羊牵回家以后,看到可爱的小山羊,刘文俊心里很高兴,他伸手去摸它的头,小山羊便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还不停地摇着屁股上高高翘起的短尾巴,那模样真逗人喜爱。刘文俊顺手从自留地里摘下一片青菜叶来喂它,它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刘友乾和双全商定,山羊由两家人轮流喂养,每家喂一个月。这个主意不错,很公平,双方都没有意见。
轮到刘文俊家喂养的时候,由于他当时还没有读书,便成天牵着小山羊去田野上放牧,早晨牵出去,下午牵回来,让鲜嫩的野草把小山羊喂得饱饱的。因为放牧得好,小山羊长得很快,真是一天一个样啊!几天不见就会发现它长大了许多。刘文俊的哥哥刘文远在城里读书,一个月左右才回家一次,星期天刘文远从城里回来,他瞟了小山羊一眼,第一句话便是:“小山羊长得真好!油光水滑的,比刚买时大多了。
第二个月,轮到双全喂养,小山羊的处境就不同了。因为他的儿子还很小,不能去放羊;双全嫂整天忙于家务,放羊的事只能由双全来承担。他每天要下田劳动挣工分,只能在收工以后才能牵着小山羊去放牧,黄昏时分便牵回来。由于放牧时间短,小山羊如何吃得饱?在牵出去之前,虽然也割一些青草来丢在山羊面前供它食用,但双全要忙于出工,每次割的草都不多,根本不够山羊吃几个小时。何况,如果青草被山羊排出的粪尿所污染,它就不吃了。由于山羊天天吃不饱,营养不足,长势就大不如以前了。一个月下来,也没有长多少,毛色也没有以前那么鲜亮了。
刘友乾从双全手里接过拴羊脖子的细麻绳,他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好说什么。
真是30年河西,30年河东啊!这只小山羊每个月就这样交替过着好日子和苦日子,却无法道出其中的喜怒哀乐。唉,辛酸啊!但不管怎么说,小山羊还是在不紧不慢地成长着。
到了年底,小山羊总算长成了大山羊,虽然不是膘肥肉满,却总算可以吃羊肉了。
因为双全年轻力大,杀羊子的任务便让他来完成。只见他口含尖刀,伸出双手捉住山羊的两只前腿和后腿,然后倒提起来甩在红沙石板上,再将两膝跪压在山羊身上,又从口里取出尖刀直向山羊的咽喉刺去。山羊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刘友乾从家里取出一叠纸钱在山羊的面前用火焚化,还对着山羊一连作了几个揖,嘴里说道:“山羊啊!你拿这些纸钱去用吧,今天是你解脱的日子。但愿你下一世投胎转变为人。”
山羊在临死之前,张着嘴,吐出舌头,叫声越来越微弱;它睁着困惑的眼睛,仿佛在说:我正长身体时,你们让我饱一顿饥一顿;我现在痛不欲生,你却假惺惺地给我冥钱。我连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来接受你馈赠的子虚乌有的东西呢?真是莫名其妙!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6 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文俊做过一件事,让她终身难忘,非常内疚。
这天,他拿着一个自制的弹弓跑到住宅外面的竹林里去打鸟取乐。他在竹林里转悠了几圈便发现了几只形状长得很像麻雀的小鸟,这种鸟的体型比麻雀略小,村里的农民都叫它“偷枪子,”至于书上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这偷枪子是一种大大的益鸟,从不吃谷子和麦子;麻雀虽然也吃害虫,但它们也要啄食谷子和麦子等农作物。偷枪子每天在竹林或树林里飞来飞去,以林中的害虫为食,是名符其实的森林医生。
刘文俊选好角度,举起弹弓瞄准一只偷枪子,然后将一粒小石子向它射去。只听“噗”的一声,那只小鸟便扇着翅膀歪歪斜斜地掉落在地上。他急忙跑过去伸手将它捉住,小鸟在刘文俊的手心里不停地挣扎着并发出叽叽的叫声。他仔细一看,偷枪子的一只翅膀被石子打伤了,但伤得不太重。看到它非常痛苦的样子,刘文俊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这只鸟多么可爱啊!她是人类的朋友,我为什么要打它呢?打它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好玩,并不是为了吃肉(因为它太小);玩腻了,玩死了之后将死鸟一扔就完了,如此轻易地就害了它的一条命,太不应该!刘文俊感到非常后悔,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现在,他要赎罪,他要将它放飞到树林中去。于是,刘文俊张开双臂向空中一抛,偷枪子便飞了出去,可是,它在空中飞了两米多远便掉在了地上。刘文俊心想:它既然飞不上树,栖息在地上就很危险,即使不被别的孩子捉去也会被其他食肉动物吃掉。他跑过去将它重新捉在手里,又从竹叶上捉下一条小青虫放在它的面前,它一伸嘴便将小青虫含在口里很快便吞了下去。刘文俊感到十分高兴,既然它能吃就不会被饿死,现在,他要养活它,要每天捉虫子来喂它。待几天让它的伤口痊愈之后再将它放飞,他就将功赎罪了。这天下午,他用小青虫将它喂饱,又用稻草给它做了一个鸟窝,鸟窝就在他家屋檐下的房柱下面被挖空了的一个洞穴里,洞穴下面垫着一个10多厘米厚的石墩。这个临时鸟窝既避风又暖和,他觉得很不错。天黑以后,刘文俊将偷枪子放入鸟窝内。偷枪子仿佛知道应该休息了,加之被疼痛的伤口折磨了大半天,可能也很累,便匍伏在窝内,还把头弯过来将不长的尖嘴插入翅膀下面静静地入睡了。由于呼吸运动,小鸟的身子一起一伏的,模样十分可爱。
刘文俊很高兴,过不了几天,偷枪子就会重归大自然了。
可是,第二天早晨他去鸟窝一看,顿时傻眼了。只见窝内空空的,偷枪子早已不知去向。鸟窝外面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鸟毛,刘文俊家养的那只大黄猫在离鸟窝不远的地方蹲着并不断地舔着嘴唇。哦,刘文俊终于明白了,偷枪子早已被大黄猫吃掉了。哎,真可怜,是我害了它啊!
从此以后,刘文俊再也不打鸟了。
刘文俊家的一小块自留地,不蓄水可以种青菜萝卜和红苕,胡豆之类的农作物,蓄上水就变成了水田。可用于栽种芋头或者水稻之类的水生植物。说到芋头这种农作物真可谓浑身是宝啊!它的叶子和茎干统称为芋荷,是很好的猪饲料;那长在泥土里的根块便是芋头,不仅可以喂猪还是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在农村,因为家家户户都要喂猪,所以家家户户都要种植芋头。种芋头的田里必须要蓄水,因为天气炎热,一周左右芋头田里的水就会蒸发掉。这时候就要往田里加水;因为自留地的地势比较高,小河里的水是流不进去的。往田里灌水只有两种方式:用龙骨车车水或者用盆子或水桶一桶一桶,一盆一盆地往田里灌水。龙骨车虽然比较先进显得有点机械化,可惜生产队里只有一个龙骨车,需要车水时许多人都去借用,这时候龙骨车就不够用了。又因为用的人多,龙骨车很容易损坏。如果用坏了没有及时修好,更换坏了的水叶子,龙骨车就不能使用了。大家只好用水桶或者盆子灌水。
刘文俊看到父亲隔不了几天就会提着一只水桶去给芋荷田灌水。父亲顶着烈日站在小河里,一手握着桶柄,另一只手抓住桶底的边沿,就这样一桶一桶地将河水灌入田里。繁重的体力劳动累得父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刘文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了减轻父亲的劳累,刘文俊便整天琢磨着如何往田里灌水既省力又不劳累的办法。这天,他听人说用自制的“吸水筒”(美其名曰土抽水机)可以将一块田里的水或河里的水抽到另一块水田里去。这个办法多么先进啊!他想,只要安上一个吸水筒,无须费力就可以把小河里的水抽到芋荷田里了。河里的水多的是,要抽多少就抽多少。从今以后,父亲就可以不再提着水桶去灌水了,多好啊!为此,他还专门去向王蜀高请教如何制作吸水筒,王蜀高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向他讲述了一番制作吸水筒的方法。刘文俊回到家里便找来两根一大一小的竹干,认认真真地做起吸水筒来。他用锯子在大竹干上锯下一节竹筒,竹筒的一头保留节疤,然后用尖刀在竹筒上剜出一个洞,又锯下一节较小的竹筒,用粗铁丝捅去节疤之后,将小竹筒插入大竹筒的孔内。两节竹筒的接头缝隙处用湿粘土涂上,直至不漏气为止,吸水筒就做好了,做好的吸水筒呈“L”形。看到自己精心制作的“土抽水机,”刘文俊心里十分高兴。现在,他可以用吸水筒去河里抽水了。
看到儿子专心致至地摆弄着手里的竹筒,刘友乾便问道:“文俊,你在做什么哟?那么认真。”
“爸爸,我在做吸水筒。我要用它将小河里的水抽到芋荷田里,这样,你就无须再去灌水了。”
“哦,这很好嘛!你能把河里的水抽到田里,我就轻松多了。”
“当然啦!听人家说,吸水筒的作用可不小,相当于一个土抽水机呢!”
刘文俊兴冲冲地来到芋荷田边,只见田里的水位比小河里的水面高出10多厘米。如果把田埂挖出一个缺口,田里的水很快就会流入小河里去。他想,田埂当然不能挖缺,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我现在就用吸水筒把小河里的水吸到田里来,直到把水灌满为止。海,真巴适!他找到一处理想的位置,然后蹬在田埂上将吸水筒浸入水中,待筒内灌满水之后再用双手堵住两头的出水孔,从水中提起吸水筒并迅速架在田埂上,使其一头浸入田里的水中,另一头浸入河水中。由于负压的作用,水便开始流动,但水只能从高处往低处流。因此,河水根本不可能被吸入水田内;田里的水反而通过吸水筒被河水吸到河里去了。刘文俊哪里知道这些道理呢?他看到田里的水在流动,河里的水也在流动,知道吸水筒在工作。心想,现在河水就源源不断地被吸到芋荷田里去了。海,土抽水机果然不错!他高高兴兴地跑回家对父亲说道:“爸爸,我做的吸水筒很成功。现在正在抽水,再等一会儿田里的水就灌满啦!”
“真有那么好吗?”刘友乾颇不放心地问。
“应该没问题,待会儿你去看看吧!”刘文俊信心满满地回答。
忙完手里的活计之后,刘友乾背着双手来到芋头田边。不看不打紧,他抬眼一看顿时傻眼了。芋荷田里原来那二寸多深的水已经不见了;除了少数低洼之处还有点儿积水之外,到处裸露着黑褐色的泥土。由于田里无水可吸,吸水筒早已停止了工作;一头浸入河水里,另一头则躺在田里的泥面上。
“唉,这是怎么搞的?啥子吸水筒啊?根本就不起好作用!不仅没有把河里的水抽上来,反而把田里的水吸干了。文俊不仅没有减轻我的负担,反而让我更累了。真是越帮越忙啊!田里那点儿水本来还可以管几天,现在却干枯了。没有水怎么行呢?得马上灌水啊!”刘友乾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家提水桶去了。
第四章    堂姐
堂姐名叫刘火莲,比刘文俊大三个多月。她身体很健康,长得胖胖的,白里透红的脸蛋显得非常丰满。
火莲性格开朗心地善良。记得在发蒙读书的头一年的夏天,姐弟二人在家里玩耍。院坝内种植的各种树木的树冠参差不齐地挤满了院坝内的每一片土地。它们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折射着五颜六色的美丽光斑;放眼望去,在树叶稀疏的地方,闪耀着一片片玄目的白光,耀眼的日光使人本能地将双眼眯缝起来,以减轻光线对眼睛的刺激。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将视线移向树荫浓密之处,以寻觅一个相对而言的清凉世界。
在李子梅,海棠花与月季花的枝叶下面却是另一番景致。这个地方由于树叶较多,光线也就比较暗淡,自然也就凉爽多了;而在地面上,却又绿油油像地毯似的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王不留行,车前草,指甲花和随手香之类的草本植物。这指甲花树虽然长得不高,他开出的花朵也不大,但那粉红色的花瓣却非常美丽。
听大人讲,将指甲花捣烂成泥之后敷在指甲上,然后用布片包好,几天之后指甲就被染红了。火莲很想试一试,于是便去摘了一些指甲花来如法炮制,几天以后,她把缠在手指上的布片解开一看,但见几个被花泥包裹的指甲全部被染成了红色。火莲高兴得不得了,她对王冬梅一说,王冬梅也跑来摘指甲花染红指甲。再后来,好几个女孩子都跑到刘家院坝内摘指甲花染指甲,她们都高兴而来满意而去。
指甲花虽然能把指甲染红,但过不了几天,指甲上的红色便褪去了。
在颇为宽大的院坝边沿是用黄泥土修筑的土围墙,由于时间比较长,这朵围墙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坍塌。在围墙墙基上面栽种着一排排木槿花树,这些大约一米多高的木槿花树长得非常茂盛,树与树之间连接得十分紧密,也就组成了树的围墙。人们很难从树丛中钻过去;在木槿花树外面,又是一丛一丛的慈竹林,是人们纳凉和聊天的好去处。
在高高的松树和柑橘树上,常常有画眉鸟,麻雀和白头翁在树枝间飞来飞去地鸣叫,啄食树上的害虫;偶尔还会飞来几只牛背鹤和黄莺栖息在树枝上,它们随着树枝摇摇曳曳地来回晃动,大概怕掉下来,牛背鹤还会张开翅膀一扇一扇地以保持平衡,那形态真是优美。
花草丛中传出一阵阵时断时续的节奏明快的“嘁嘁嘁,”“嘡嘡嘡”的蟋蟀和其他一些昆虫悦耳的鸣唱。
在木槿花树下面,还出现了一种像屎壳螂般大小的甲壳虫,分为黑色和红色两种,它们的嘴上长着两条长长的长着锯齿的大夹。两个甲壳虫打起架来就用自己的大夹攻击对方,显得非常凶猛。火莲看到甲壳虫打架,感觉很好玩,便常常跑到木槿花树下去看它们打架。不仅自己看,还跑回家去叫刘文俊出来观看。刘文俊看了以后也很高兴,他笑着说道:“这些甲壳虫真好看,他们的长牙好凶哟!如果被它的长牙夹住,肯定很痛。”“可不是么?为了安全,你最好是远远观看,千万别伸手去摸它。”
木槿花树开的花还是一道美食,把木槿花折下来放入锅内煮熟,再加一些调料,吃起来又嫩又滑非常好吃。
院坝内的石榴树结的果实,也是一种美味的水果。
院坝内的柑橘树因为还没有结果,我们就暂不评论它的味道如何?
左邻右舍从刘家院坝外面的小路上经过时总会说,这儿真凉快,这儿的花草树木真多。
刘友乾家的房屋是100多年前建造的坐西向东的老房子,因此显得非常破旧。除了正房三间带转角一间的屋顶上盖的是泥瓦而外,其余几间房顶上盖的都是稻草或麦草。也就是说,这个四合院一半是瓦房子,一半是草房子。如此陈旧的房子搭配美丽的花草树木,显得很不协调;特别是在四合院外面的右前方,有一个硕大的露天茅坑,更显得大煞风景,不仅不美观而且还很不安全。如果谁家的孩子在茅坑旁边玩耍,一不小心掉落下去,虽然不会被淹死(坑里的粪尿并不多,但常年累月都蓄积着小半坑雨水),却也会弄得一身污水,腌臜不堪。
在一棵碗口粗的柿子树旁边,长着一棵葡萄藤,葡萄藤的上部缠绕在柿子树的大枝干上,葡萄藤的下部长得弯弯的活像一个藤椅。那长得比拇指还粗的葡萄藤很有韧性,一个小孩子坐在藤上晃来晃去地玩耍,葡萄藤也不会折断。因此,孩子们常常坐在藤上玩耍,荡秋千。
刘火莲坐在葡萄藤上玩了一会儿便对刘文俊说道:“文俊,你也来玩一玩吧!”
“好啊,你玩过了,也该我来坐一坐了。”
“你可要抓住葡萄藤哟!免得从藤上掉下来。”
“这个嘛,我知道。”
刘文俊和堂姐在树荫下面玩了一会儿,见到许多野蜜蜂在花草丛中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它们一会儿站在花朵之上,一会儿又飞回墙壁上的洞穴内去了,一刻也不停息,显得十分忙碌。
堂姐提议说:“文俊,我们去掏蜂子吧!”
“为什么要掏蜂子呢?”刘文俊不解地问。“掏蜂子很好玩的,还可以吃它肚子里的蜂蜜。”堂姐饶有兴趣地回答。
“蜂蜜是怎么产生的呢?”
“听大人说,蜜蜂把花朵上的花粉收集起来运回蜂巢内,再掺和进一些水并张开翅膀日夜不停地扇动,便酿制成了蜂蜜。”
“神奇得很啊!蜜蜂可以将花粉转变成蜂蜜;人为什么不能将花粉变成蜂蜜呢?”
“这个问题嘛,我就不知道了。管他呢,只要能吃到蜂蜜就行。”
“你说得对,姐姐,我们是不是也回去问问大人呢?”
“算了吧,回去问大人,他们多半也搞不清楚。还不如不问。”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如果想吃蜂蜜,我们还是去掏蜂子吧!”
“好吧,姐姐,我跟你去。”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7 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姐弟俩边说边来到房屋的泥砖墙下面。只见泥砖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蜜蜂挖出的洞穴;许多野蜜蜂在洞外飞来飞去。有的野蜜蜂栖息在泥砖上,向着洞口爬行几步便一头钻进洞穴内去了;有的蜜蜂又从洞里钻了出来,只见它在洞口略一停顿便“嗡”的一声展开翅膀飞走了。空中不断回响着蜜蜂的嗡嗡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鲜花散发出的馨香味。多么勤劳的小蜜蜂啊!不仅酿造出香甜的蜂蜜,还为田野上的各种农作物传授花粉。如果没有它们的辛勤劳动,田地里的庄稼就会减产,粮食就会欠收。两个年幼的孩子,哪里知道小蜜蜂的伟大呢?
听了堂姐极具诱惑力的描述,刘文俊也很想尝一尝野蜂蜜的滋味。要知道,他从记事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蜂蜜呢!他仰头望着墙壁上的蜂洞困惑不解地想着:野蜜蜂的身体多么柔弱啊!它们怎么可能在如此坚硬的泥砖上挖出洞来呢?真是不可思议!他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只野蜜蜂从洞穴内钻进钻出,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却从来不会走错地方而进入别的蜜蜂的洞穴。
这些小蜜蜂真聪明,它们的记性真好!刘文俊心想。
不一会儿,堂姐从慈竹林里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枝。她边走边将竹枝上带的竹叶摘下来并扔在地上。那些竹叶并没有直接掉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忽上忽下地翻滚了好几转,这才缓慢地随风飘进草丛中去了。
堂姐来到刘文俊面前,她从细竹枝上折下一截竹枝交给刘文俊并说道:“文俊,你就用这根竹枝去掏蜂子吧!”
“姐姐,怎么个掏法呢?”
“把竹椏枝插进蜂洞里掏呗。”堂姐继续说道:“如果蜂子从洞内钻出来又飞走了,你就别掏。因为一个洞内只有一只蜂子,所以,这个时候洞内已经没有蜂子了;如果你看见有蜂子钻进去了,才可以掏。”
“好的,让我试一试。”刘文俊接过竹枝便兴致勃勃地去掏蜂子了。
姐弟俩各人找一个蜂洞分头去掏蜂子。
“你没有见到蜂子钻进洞去,也可以试着掏。”
“为什么呢?”
“因为洞内可能有蜂子啊!你把竹枝插进蜂洞,如果里面没有发出蜂子的叫声就说明这个洞内没有蜂子。你可以再找别的洞掏;如果有蜂子叫,这个洞内便有蜂子,你可以接着掏,直到蜂子从洞内钻出来为止。”堂姐边掏边对刘文俊解释着。
“知道啦!”刘文俊边回答边挨着个儿去探墙上的蜂洞。“啊!这个洞内没有蜂子;这个洞内也没有蜂子……哈哈,这个洞内有蜂子。
“有蜂子你就接着掏吧!”
刘文俊接连用竹枝掏了几下,只听见蜜蜂在洞内呜呜呜地鸣叫却并不出来。而堂姐已经掏出了两只蜜蜂,她用左手捉住蜜蜂的胸部,再用右手扯下蜜蜂的腹部放入口中轻轻一吸便吸食了其中的蜂蜜。堂姐说声“好甜”便随手扔掉了蜜蜂的尸体。
“姐姐,这只蜜蜂怎么还不出来呢?”见到堂姐有所收获而自己却还一无所获,刘文俊不免有些着急。
“你继续掏它就会出来的。”
“那我就再试试。”刘文俊耐着性子继续掏,蜜蜂在洞内呜呜呜地哀鸣。“你这小东西怎么还不出来哟?真是老顽固,死猪不怕滚水烫。”刘文俊心里嘀咕着。
突然,那只野蜜蜂从洞穴中钻出,“嗡”的一声展开翅膀迅速飞走了。刘文俊急忙伸手去按,可惜慢了一步。“唉,真可惜!让它飞走了。”刘文俊惋惜地说。
“飞了就飞了吧,蜂洞还多得很呢!”堂姐安慰说:“看到蜂子从洞内钻出来,你要迅速捉住它,别让它飞走了。”
“好的,我下次一定注意。”
姐弟俩继续掏蜂子。
刘文俊眼见堂姐已经尝到了蜂蜜的滋味,自己却还没有吃过,便总想尝一尝蜂蜜到底是什么味道。心想:蜂蜜大概是世间上最好吃的东西吧?于是嘴里便止不住咽下许多唾液。他问道:“姐姐,蜂蜜到底有多好吃呢?”
“当然啦,好吃得很!又鲜又甜还有一股特别的花香味。只是一只蜜蜂肚子里的糖也太少了,吃得很不过瘾。”堂姐边掏边回答。
“那就多掏些蜂子来吃蜂糖吧!”
“是啊!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刘文俊一心想吃到蜂蜜,于是又找到一个蜂洞。他刚把竹签探进去便听到里面有蜜蜂在呜呜地哀鸣。他好心奋,心想,这回我可要尝到香甜美味的蜂蜜了。于是便聚精汇神地掏起来。
野蜜蜂在洞内不住地叫;刘文俊在外面不住地掏。一下,两下……那只蜜蜂憋不住了,终于从洞穴内慢慢探出头来。刘文俊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心里早有准备,他提前将左手放在蜂洞口等候,右手捏着竹签。如果蜜蜂缩回去就继续掏。待那只蜜蜂钻出大半个身子时,刘文俊颤抖着伸出左手的食指,中指和大拇指突然将它按住。“抓住一只啦!”他高兴地将蜜蜂举起来,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现在,我可以吃蜂蜜啦!”
“好啊!这回你总算成功了。”堂姐祝贺说。
可就在这时,刘文俊突然“唉哟”一声大叫起来,手指一松,那只蜜蜂便从他的手里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文俊,怎么啦?”
“唉哟,我的手指好痛啊!”刘文俊忍不住疼痛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是不是被蜂子蜇着你了?”
“嗯,是啊!蜂子蜇着我的手指啦!呜——”刘文俊哭着答道。他越哭越伤心,越哭心里越难受,不仅仅是因为手指被蜂刺蜇伤;更是因为没有吃到香甜美味的蜂蜜。所以,他感到特别委屈。
“唉,真没想到你会被蜂子蜇伤。包包散,包包散,妈妈没有看见;文俊别哭了,文俊别哭了,伤口一会儿就好了。”堂姐走过来安慰刘文俊,还厥起嘴唇吹了吹他受伤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堂姐关切地问道:“还在痛吗?”
“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痛了。”刘文俊渐渐止住了哭泣。
“没那么痛就好,慢慢就不痛了。”堂姐安慰说,“下次要注意,捉蜂子一定要仔细,要捉住它的胸部,否则就迅速砸死它!以免被它蜇伤。”
“我再也不掏蜂子了。”刘文俊虽然不再哭泣,但神情仍然很沮丧。他感到非常失望,对掏蜂子已经失去了兴趣。
火莲蹲在地上观看那株神奇的“含羞草。”她怎么会知道这株草的名字呢?当然知道啊!这是大伯告诉她的。为什么叫含羞草呢?大伯说,这种草仿佛很害羞,如果你去摸它,它那原本张开的叶片就会迅速合拢,像蚌壳似的关闭起来。因此被取名为含羞草。
火莲觉得这种草真有趣,便伸出手指去摸了一下。正如大伯所说,她的手指刚刚触到叶片,含羞草那小圆形的叶片就迅速合拢了。仔细观察,含羞草并没有什么迷人之处,既没有美丽的花也没有好看的果。不过是一丛并不高大,只有二,三十厘米高的柔软纤细的绿色草本植物。很轻易的就会被折断,丝毫谈不上强健挺拔。火莲心里想着,我就呆在这儿,看你什么时候将合拢垂下的叶片重新张开?
一只大黑蚂蚁匆匆忙忙地爬了过来,嘴里含着一粒比它身体还大很多的乳白色卵形颗粒。尽管颗粒很大,蚂蚁搬运起来却显得很轻松。它跑得很快,好像一点也不累。“你这个小不点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真是不可思议。”火莲自言自语着,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截细小的干枯的花枝,她向黑蚂蚁追过去,并用花枝去刺那蚂蚁。蚂蚁受到惊吓后急忙丢下白色颗粒逃进石缝里去了。火莲尖着手指从地上拾起那粒白色颗粒,拿到近处瞪大眼睛看了好一阵,却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蚂蚁捕获的食物呢或者是它产的卵?她想,如果是蚂蚁产的卵,怎么会比它的身体还大许多呢?如果是食物,又是什么食物呢?唉,我就更搞不懂了。火莲气馁地将乳白色颗粒轻轻一捏,那颗粒便破碎了,从中流出少量粘液来,把她的手指弄得有些粘腻。
含羞草关闭着的叶片又慢慢张开了。
大伯还告诉火莲,鲜花是开给人们看的,它是世间上最美丽的东西。如果你爱惜花草,就会得到好报;如果你损坏花草,就会受到恶报。火莲还听大伯讲了秋先爱花的故事,大伯说,古时候有一个老人姓秋名先,大家都称呼他为秋翁。秋翁不仅爱花还在家里种植了很多花草。他每天在院子里保护花草,不许坏人来破坏。后来就感动了花神,花神便渡他飞到天上变成了神仙,多么幸福哟!
火莲问大伯,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大伯回答说,我也是听人家讲的啊,人家都说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火莲感觉肚子有些饿,便去折下一朵凤尾花来并将花瓣下部的长管放入口中轻轻一吸,便吸食了一小口甘甜的汁液。她接连吸食了几朵花瓣中的汁液,感觉这花儿真好!整株花从茎杆至叶片通体呈深红色,那血红的花瓣既好看又有能饮用的汁水,不仅能解渴还可以充饥。可惜种得不多,也就是两三株,如果满园都是凤尾花才好呢!
火莲心想:大伯教我要爱护花草,我摘几朵花来喝花露水并没有损坏花树啊!谁说我不爱护花草呢?更何况这些花不摘也会谢的,还不如让我喝点儿花露水。她摘下最后一枝凤尾花来,正准备放入口中……
“姐姐,你要吃花吗?”恰在此时,刘文俊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以为火莲在咬花瓣吃,便开口问道。
见刘文俊发问,火莲笑着答道;“我不吃花,只是吸食花朵里的花露水。”
“花露水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啊!”
“好吃吗?什么味道?”
“当然好吃,像蜜糖似的,真甜啊!”
“既然那么好吃,也让我尝一尝吧!”
“你拿这朵去吃吧!”说罢,火莲将手里的凤尾花递给了刘文俊并告诉他怎么吃法,“你只要把花朵下面长管的柄掐掉,然后放入口内轻轻一吸就能吃到香甜的花露水了。”
按照堂姐教的方法,刘文俊喝到了花露水。他啧啧嘴:“嗯,果然好吃。姐姐,你把花给了我,怎么不再去摘呢?”
“就这么几朵花,早被我摘光了。你吸食的是最后一朵啊!”
“唉,真扫兴,要是还有就好了。”
“甭耽心。今天虽然没有了,过几天还会有的。”火莲指着凤尾花说:“你看,还有许多含苞待放的花蕾正在不断成长呢!”
“哦,那就好!过两天又有吃的了。”顺着火莲的手指,刘文俊向凤尾花瞟了一眼,很高兴地说。
“可不是么?”
“姐姐,我们现在又搞什么来玩呢?”
“玩什么?唉,文俊,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哟?”
“我刚才在草地上看见一只大黑蚂蚁。嗨,那傢伙的力气可不小啊!”
“你怎么知道它的力气不小呢?”
“因为那只小小的蚂蚁居然能举起比它身体大许多的东西,你能说它的力气不大吗?”
“嗯,你说得有理。”刘文俊略一思索又问道:“那只蚂蚁举着什么东西呢?”
“噢,那只蚂蚁举的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只看到是一个乳白色卵圆形的东西。不知道是它的卵呢或者是它捕获的什么猎物?”说到这儿,火莲望了刘文俊一眼,“文俊,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况且,我也没有见过哟!”
“你没见过,待会儿见过就知道了。”
姐弟俩正说话间,只见草丛中又钻出来几只大黑蚂蚁。它们的嘴里都衔着一粒乳白色卵圆形颗粒。
“文俊,你看,我先前看到的就是这种蚂蚁。”
“哦,我看到了。”
“你说这蚂蚁的力气大不大?”
“噢,这小东西的力气确实不小!”
“文俊,你看得出它们衔的是什么东西吗?”
“这个嘛,我看不出来。”刘文俊搔了搔头皮:“实在不知道也不要紧,可以回去问问大人嘛!”
“你说得有理,回头待我问问爸爸或许就知道了。”
“我也回去问问爸爸,他知道的事情可多啦!”
“关于这个问题嘛,我认为大人也许知道,也许什么都不知道。问了等于没问。遇到大人心情好的时候还好点,至少不会发脾气;否则可能就会说:‘唉呀呀,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什么?耍不住去数蚊帐眼眼。我正忙着呢,别惹我心烦!’让你高兴而来扫兴而去。”说到这里,火莲忍不住菀尔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别问吧。看来三爸的脾气有点大。我回头问爸爸,也许他也不知道,但即使不知道,我爸爸多半也不会发脾气,他可能会说:‘唉呀文俊哟!你提的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啊!我也不知道蚂蚁衔的是啥东西。’如果我不依不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很可能就会胡编乱造地答道:‘那一定是蚂蚁产的卵。’也不管正确不正确,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免得我缠住他不放。”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待我们回去问问就知道了。我准备吃闭门羹或者挨一顿臭骂;你准备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哈哈哈!”说罢,火莲便大笑起来。
“那也不一定。也许三爸还会夸奖你几句呢!”刘文俊两手叉腰摸仿三爸的腔调说道:“看我的火莲真聪明,居然肯动脑筋提问题了。今后肯定是个读书的料!好好好,值得夸奖!”
“文俊,你还真会编故事。哪有那么好的事哟?大伯表扬你还差不多,我只要不挨头子就不错了。爸爸是不会夸奖我的。”
“那也不一定,万一三爸心里高兴,今天晚上就夸奖你一次呢!”
“也许爸爸会夸奖我,但是——”话到这里,火莲就不说了。
“但是什么?”
“这是不可能的。”
“唉,这个问题嘛,回去再说。”刘文俊话锋一转:“姐姐,我们现在又该做什么呢?”
“现在嘛,我们去捡些菩提籽吧,菩提籽真好!用热水将它外面那层皮泡软之后就可以用来洗衣服了。那乌黑发亮的菩提核还可以当蛋子玩。”
“姐姐,你说得真好,我们这就去捡菩提籽。”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7 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姐弟二人来到菩提树下捡拾菩提籽。火莲知道院墙边上这棵菩提树是大伯几年前栽种的,现在已经长得十分高大,两年前就开花结果了。每年都可以收获几斤菩提籽呢!由于当时的肥皂非常稀缺很难买到。人们便采用皂角,菩提籽或别的清洁剂浆洗衣服。刘友乾栽的这棵菩提树还真排上了用场,每当菩提籽成熟以后,刘友乾便用竹竿将其打落下来,再收集起来用于浆洗衣服。用菩提籽洗衣服比白碱和肥皂还好,不仅不花钱,去污力强还没有副作用;洗的衣服穿在身上很舒服,而用白碱洗的衣服穿在身上会刺激皮肤发痒。
每年收获菩提籽,尽管数量不多,刘友乾总会分一些给火莲家使用。
在菩提籽收获之前,每逢起过风之后,一些较早成熟的菩提籽就会从树上掉落下来。因此,火莲便邀刘文俊和她一同到树下捡拾菩提籽。
姐弟二人刚来到菩提树下,邻居冬梅和永康也来了。菩提树下用黄土筑的一朵围墙早就坍塌了,因此路人可以从这里直接进入刘家院子;只是院子内的地面要比院墙外的路面高一些。
当下永康便问道:“火莲,你们两姐弟在做什么?”
“我们在捡菩提籽啊!”火莲边捡边回答。
“那好,我也来捡几个吧。”永康说罢伸手拉了冬梅一下,示意她也参加。
“行啊,欢迎你们来捡。”
于是,四个孩子都猫着腰在菩提树下寻觅着。永康还边寻找边念叨着:“鸡公鸡婆叫,各人捡到各人要。”
“永康,你的费话真多!”冬梅笑吟吟地说道。
“小姑,你说得有理,可是,要是不说话我心里就感觉很憋闷啊!”永康一边寻找一边唠叨着。
“人家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上山的馿子屎少屁多。你永康离老还早得很呢!难道闭着嘴嘴就会发臭吗?”冬梅教训说。
“好啦,从现在起我不说话就是了。”
“最好是少说话多做事;多捡几粒菩提籽比什么都强。”
经过一番找寻,大家都有收获,火莲捡了五粒菩提籽;刘文俊捡到了四粒;冬梅和永康各捡到了三粒。
永康觉得收获太少,他仰头望了望高高的菩提树,但见在浓密的树叶之间半遮半掩着许多菩提籽,便打起了歪主意,“我要将树上的菩提籽摇下来。”说罢,永康便用双手抱住树干用力摇晃起来。尽管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无法撼动那棵高大粗壮的大树,更不用说摇落树上的菩提籽了。
见永康累得不住地喘气,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永康,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有两颗玩耍就可以了嘛,何必嫌少?”火莲笑着说:“也不去河里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一坨?居然想撼动那么大的一棵树。”
“是嫌少啊!我还想多捡几粒回去洗衣服呢!”
“永康,你也真爱逞能,就不怕闪了腰杆,走着出来爬着回去。”冬梅指责说。
“不会吧,哪有那么严重哟!”
刘文俊心想:永康也真会占人家的便宜,掉落在地上的菩提籽随便你怎么捡都可以。为什么还想摘树上的菩提籽呢?你今天虽然捡得不多,昨天就捡了不少嘛!
大家在树下玩了一会儿。永康突然说道:“我的尿早就胀了,现在我要撒尿了。”他边说边走到院坝内那个露天大粪坑的边沿,然后转过身背朝着大家。
“永康,要撒尿你就去屋内的粪坑嘛!当着女孩子的面在外面撒尿多不好,太不文明。”冬梅在永康的后面指责着。因为她是永康的小姑才好这么说,外人即使觉得他这种做法不妥,也不一定开口。
“小姑,这你就甭管了。俗话说屙尿不看人,看人搞不成。”说罢,永康背对着冬梅便卷起一条裤管将一泡尿撒进粪坑里去了,顷刻之间便响起一阵丝丝的水声。
“别看人家撒尿,否则眼睛会生疱疹。”火莲扭过头去用双手捂住眼睛说道。
冬梅瞟了永康一眼又仰头望着天空,不再说什么。
因为是男孩,刘文俊便一直看着永康撒尿并不言语。只见一条细细的白色水柱从永康的胯下喷出,呈抛物线状射得很远。“永康的身体真好!居然将尿撒得那么远。”他想。
撒完尿之后,永康又来到菩提树下并说道:“我要爬到树上去摘菩提籽。文俊,你敢爬树吗?”
“敢是敢,可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根本爬不上去。”
“你爬不上去,我就爬得上去,看我的!”说罢,永康吐了一口唾液在手心里搓了搓,然后伸出双臂抱紧树干,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慢点噢,爬不上去就算了。当心别从树上掉下来哟!要是为了摘菩提籽把脑袋摔开花就吃大亏了,这才叫因小失大呢!”刘文俊在树下笑着说。
“才不会呢,我今天偏要摘一口袋菩提籽下来。”永康喘着气说。
“你爬得上去吗?”
“当然爬得上去!”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往上爬呢,停在哪儿干什么?”
“当然要继续往上爬,只是这树干太光滑,爬起来真吃力,待我歇一口气再往上爬。你们不知道,爬树要使出最大的力气才行;还要把树干抱紧,否则就会往下滑。”休息一会儿之后,永康又继续往上爬,而且越爬越高。树干在轻轻摇晃。
几个孩子在树下望着永康。为了躲避阳光的照射,他们都眯缝着眼睛。
“永康,你可要小心啊!爬不上去就下来吧。”冬梅提醒说。
“没问题,爬得上去。小姑甭耽心。”永康信心十足地回答。
永康继续往上爬。几个孩子在树下观望。
那棵菩提树就栽在距离大粪坑一米多远的地方,它的枝叶向四面八方伸展着。有一根枝椏长长地伸向大粪坑的上方,因为这根枝椏长得比较粗大并长在树干最矮的地方。永康便伸手抓住这根枝干并爬了上去,很快,他就坐在了枝干上。“哈哈!我现在可以摘菩提籽了。”永康用左手臂抱住树干,腾出右手去摘菩提籽。他坐下的枝干明显地摇晃着。
“永康,你别高兴太早,老鸦高兴会打破蛋。”
“永康,你可要当心哟!别把树枝压断了。”
“不会吧,这根枝椏够粗的。”永康只顾摘菩提籽,根本不理会别人的忠告,还一边摘菩提籽一边唱着歌儿:“咪斗斗斗法咪乃,老汉背着老太太;唱歌,跳舞,你说奇怪不奇怪?”由于他不断地往前挪动,把树枝压得弯弯的直往下垂。树枝是越往远端越细,在永康体重的压力下,也就摇晃得更厉害了。
“永康真是一个乐天派啊!成天乐阿阿的。”
“当然啦!人活着就应该活得愉快。要是成天愁眉苦脸的多没意思,那还不如死了好。”
“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时间没到,闫王老爷都不要。”
“是啊,不该死的人想死也死不了。跳到河里去呢?偏偏又浮了起来;想上吊呢?人还没死绳子就断了。”
“哈哈!不要更好,那我就继续活呗。好死不如赖活。”永康只顾大大咧咧地谈笑着,竟然忘了越来越近的危险。突然,只听“啪”的一声,永康坐下的树枝顷刻之间便折断了,树枝迅速从空中掉落下来。永康急忙抱住树枝,与树枝一同踢进粪坑里去了。
几个孩子被吓得“唉呀”一声尖叫,都把目光转向永康。刘文俊心想:你永康嘴里尽是死啊活的,今天该不会摔死吧?冬梅心想:你永康也太调皮,今天摔倒也是究由自取。火莲心想:你永康就会捡人家的便宜,摔死活该。
由于树枝并未完全断离树干,其根部虽被撕裂但仍然连在树干上,因此树枝是缓缓踢下来的。由于此前曾经一连下了几天大雨,粪坑内几乎积满了雨水。永康随树枝踢进粪坑内后并没有受伤,只听到哗啦一声水响,永康便踢倒在粪坑里了。齐腰深的粪水弄得他浑身湿漉漉的,粪坑内虽然主要是雨水,但仍然有少量猪粪尿和人粪尿,还长了许多浮萍。永康踢落水中不仅激起了一尺多高的浪花,还激起了一阵刺鼻的臭气。粪臭熏得他双眉紧皱,张着嘴巴站在坑内“咳咳”地不住往外吐气,同时用双手抹去粘在脸上的粪水与污物。
看到永康突然从菩提树上摔下来,几个孩子都吃了一惊。冬梅关切地问道:“永康,你摔伤了吗?”
“没事,我没有摔伤。多谢小姑关心。”永康边清理身上的污物边回答。
“没有摔伤就好。唉,真是好危险啊!”
“妈的,不仅吓了我一跳,还把口袋内的菩提籽都散落在粪坑里了。”
“只要没有摔伤就好!”
看到永康那副狼狈相,几个孩子在情绪稳定之后都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听人家说滚茅坑很霉气,不霉三年也要霉两年,霉得起冬瓜灰灰。”火莲笑着说道。
“别相信这些打胡乱说的屁话!”
“人家就是这么说的嘛,也许你是个例外。”
“永康,你快上来吧,坑里多脏哟!”
“嗨!你们快来看,坑里有一只小青蛙,它身上的花纹真好看!”永康煞有介事地说,并不急于上来。
听了永康的话。大家觉得很新奇,便凑上来观看。
永康突然张开双掌将坑内的水向几个孩子抛去并笑着说:“来,大家沾光!”
走在前面的火莲和刘文俊措不及防,身上都沾了数滴污水;冬梅的身上也沾了几滴。
“永康,你真坏!”火莲气喷地说。
“哈哈哈!”永康得意地大笑起来,觉得自己在心理上得到了补偿,“我臭,让你们也臭一臭!”
“永康,你太不像话!竟敢往我身上泼粪水。”冬梅愤愤地说。
“对不起小姑,我本不想泼你,无奈水滴是没有眼睛的,溅在谁的身上谁沾光。”
“永康是在寻找心理平衡啊!”刘文俊不慌不忙地说。
“待会儿我回去告诉大哥,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姑,饶了我吧!”永康用双手撑着粪坑边,一纵身便从坑里跃了上来。脸上流露出无所谓的样子。他身上的脏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很快便将地面淋湿了一大片。
“唉呀,好脏!”几个孩子都向后面退了几步。
“闪开闪开!当心臭着你们了。”永康叫嚷着向小河方向奔跑起来,很快便站在了石桥上。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一头扎进小河里去了,“唉呀,好舒服!我要痛痛快快洗个澡。”他一边清洗身上的污物一边感叹着。
几个孩子站在高高的菩提树下远远地观望。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8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天晚上,刘文俊问母亲:“妈妈,堂姐右手的食指怎么短了一截?”
“唉,这个嘛,说来话长。”母亲边做针线边讲起堂姐的往事来。
堂姐不满一岁的时候。一天,堂姐的父亲也就是刘文俊的三爸刘友章在院坝内锯木头。年幼的堂姐在院坝内独自玩耍,她看见父亲在锯木头,锯条与木头摩擦发出咝咝的响声并像下雪一般纷纷落下许多黄色的粉末。正在蹒跚学步的堂姐觉得好玩,便用双手摸着木头慢慢往父亲跟前挪动。渐渐地,她的手指已经挨近锯子。只顾低头拉着锯子的三爸并未注意女儿,他嘴里哼哼唧唧地哼着川剧唱段;一双手仍不停地拉着锯子。就在这时,堂姐的手指突然伸到锯条下面。只听“哇——”的一声惨叫,堂姐大哭起来。说是迟那是快,待三爸发现时,锋利的锯齿已将堂姐右手的食指锯掉了一截。一场事故就在弹指之间。
看到女儿手指鲜血直流,倒在地上痛得哇哇直哭。三爸心疼得直跺脚,“唉呀呀!真是,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边说边放下锯子,急忙将女儿抱在怀里并捏住她受伤的手指以减少出血;又从屋内找出一小片深灰色的布来裹住女儿的手指,再缠上白线固定。根本就没有做过消毒处理,更没有去过医院。尽管如此,堂姐的伤口还是慢慢痊愈了,但从此便失去了一截手指。
“哦,原来是这样。”刘文俊想了想又问道:“婶婶当时为什么没有照看好堂姐呢?”
“你婶婶当时正在外面劳动啊!照看堂姐的事就由三爸来承担。”
“唉,真可惜!堂姐的手指断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可不是么?”母亲顿了顿又说道,“后来听人说,遇到这种情况,如果迅速将断下的那节手指捡起来并立即安在伤口上,手指就会自然长好。你三爸要是这么做,堂姐就不会落下残疾了。”
“那么,三爸为什么没把断指安在堂姐右手的伤口上呢?”
“他当时不知道啊!是事后听人家这么说的,还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可靠呢?”
火莲的爸爸名叫刘友章,他个子不高身板却长得很结实,是村里有名的强劳动力之一。由于身体好便喜欢逞能,总爱炫耀自己有过人的体力,常常说些提劲打靶掀飞机的话。例如“你那点活路算什么?我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每逢秋收大忙季节,生产队的社员们就要下田收割水稻;收割水稻除了需要镰刀,扁担和箩筐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工具便是拌桶。人们将水稻割下之后还要拿到拌桶内用力甩打将谷粒打下来,抖落的谷粒便盛在了拌桶内。收割完一片水稻之后,就要由两个男子汉分别抓住拌桶的两个耳朵将它拖着往前走一段距离,去收割另一片水稻。每当这个时候,刘友章总会说:“何必要两个人呢?我一个人就可以把它拖走。”
“友章哥,你当真有那么大的力气吗?”刘广陵表示怀疑。
“我不仅一个人就能拖走拌桶,而且一只手捂着卵子,仅用一只手就行!”
“友章哥,你可别夸海口哟,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你以为我在吹牛皮说大话吗?拖不动它我就不姓刘!”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王厨子在一旁煽动说。
“我说话当然要算数,现在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个拖法?”
“别说啦,你们站开,看我的!”说罢,刘友章猫着腰用左手捂着裤裆,伸出右手抓住盛着大半桶稻谷的拌桶的一个边沿,从腹腔内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哼声,拖起拌桶一鼓作气向前跑出了两丈多远。
站在一旁观看的人都喝起彩来。
刘友章淡淡一笑,并不大口喘气,“如何?你们看到了吧?我捂着卵子一只手就拖走了拌桶。”
“刘友章果然好力气,佩服,佩服!”
“刘友章果然是一条汉子,正所谓力拔山兮功盖世啊!”
“嫁给这种男人的女人才是有福气的女人。”几个站在远处的女人在小声议论。
“刘友章的先天很足,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错,你果然是一条好汉!论岁数我是大哥,论力气你是大哥。”王厨子翘起大拇指称赞说。
“哪里哪里,过奖了。”听了大家的称赞与恭维,刘友章心里甚是得意。
这天,刘友章挑着一担谷子去陈水碾碾米。他为什么非要到陈水碾去碾米呢?原来,顺利村没有大的河流,也就没有修建碾子的条件。要碾米磨面就只能去陈水碾或者在陈水碾上游的同一条大河上的另一个碾子,但那个碾子离顺利村很远,而陈水碾离顺利村比较近。因此,顺利村的农民都喜欢去陈水碾碾米磨面,难怪刘友章要到陈水碾去。只见他精神抖擞地走在黄土路上,弓形的柏木扁担在他的肩头上很有节奏地忽上忽下跳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时间不长刘友章便来到了陈水碾。他大踏步迈入碾房门,看到邻村一个名叫李国斌的农民也在哪儿碾米;李国斌先来,自然是先碾他的谷子。刘友章只好等一等,他将一担谷子放在水碾房内,又将挑谷子的扁担横放在两个盛满谷子的箩筐上面,然后坐在扁担上休息。
李国斌到陈水碾碾米,他不满三岁的儿子水刚无人看管,李国斌便将儿子放在盛着谷子的箩筐内挑到陈水碾来。他将谷子倒入碾槽内之后,便让儿子在碾房内玩耍;自己和看碾子的陈大爷去一旁闲话。
在水力的冲击下,巨大的青石碾砣在圆环形的碾槽中吱吱嘎嘎地向前周而复始地滚动着,碾槽中盛着的大半槽谷子在碾砣的反复碾压下,正在渐渐裂变成谷糠和米粒。碾房沉浸在一片水冲击碾砣下面圆形木排发出的巨大响声和碾砣滚动发出的响声之中。木排转动带动中轴转动,中轴转动又带动地面上的碾砣转动,动力是河中源源不断的流水,多么美妙的发明啊!利用水力资原碾米磨面是一大发明,充分显示出古人的聪明与智慧。
轰隆轰隆,嘎吱嘎吱;
轰隆轰隆,嘎吱嘎吱;
……
水碾房被一阵阵响声所淹没。人们在谈话时要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今年的收成不错,水稻亩产达到了400多斤呢!”
“真是风调雨顺啊!托老天爷的福,大家可以吃几顿饱饭了。”
“是啊,这会儿你肚子里的青菜红苕屎大概屙完了吧?”
“算了吧,大哥不说二哥,难道你肚子里装的就不是青菜红苕屎吗?”
“你说得不错,我肚子里的青菜红苕屎还没有屙完呢。”
“不用愁,过不了两天,我们的红苕屎就屙完了。”
“你哥子说得不错,我们马上就要过幸福生活了。哈哈哈哈!”
李国斌只顾和看管水碾房的陈大爷说着闲话,俩人谈得十分投机。由于他的疏忽大意,没有照看好儿子。年幼的水刚根本不知道危险,他看到圆圆的石滚在地上饶着圆圈来来回回地滚动,感觉很好玩。那个石滚不仅很大而且还会自己向前滚动。嗨,真稀奇!他心里这么想着,两条小腿便向碾槽迈进,他多么想伸手去摸一摸碾砣哟!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便失去了平衡,“啊”的一声就一头栽倒在碾槽中了。
眼见碾砣正吱吱嘎嘎地向前滚动着,离水刚越来越近。如果碾砣从水刚身上碾过去,顷刻之间他就没命了。水刚真是命不该绝,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眼尖腿快的刘友章发现了险情。他急忙从坐着的箩筐上一跃而起并大叫一声“不好!”便一个箭步冲到碾砣前面叉开双腿伸出两只大手,用尽全身之力一把抱住了正在向前滚动着的碾砣并大喊一声:“李国斌,快来救水刚!”
巨大的碾砣被刘友章猛力抱住,嘎嘎两声便停了下来。在水力的冲击下,碾砣总想往前滚,却被刘友章死死拖住无法前进。人与石滚在拼命角力。
正在与陈大爷说话的李国斌突然听到刘友章一声猛喝,回头一看见此光景,吓得他魂都掉了。他“啊呀”一声惊叫,急跑几步一把将儿子拽出碾槽。水刚得救了。
与此同时,刘友章早已累得眼冒金星大汗淋漓,渐渐坚持不住了。看到水刚已经脱险,他两手一松,碾砣又吱吱嘎嘎地向前滚去。
“唉呀,真是好危险哟!李国斌你也太大意。今天要不是遇到刘友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陈大爷万分感慨地说。
“是是是!是是是!”李国斌不住地点头。
由于用力过猛,刘有章受了严重的内伤。他感到一阵眩晕,一股热气直往上冲,他感觉口里咸咸的,当时便吐了一口鲜血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幸亏被你发现,否则水刚就没命了,你是我儿的大恩人啊!”李国斌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对刘友章道谢。他见刘友章吐了一口血,便关切地问道:“刘友章,你没事吧?”
刘友章无力地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只要水刚得救就好,我的问题不大。”便不再言语了。他浑身冒着虚汗,嘴里喘着粗气,在地上坐了很长时间。
这次救人之后,刘友章便患了病;他常常咳嗽,有时还咳血,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最后终于失去劳动能力一病不起了。
李国斌虽然口头感谢刘友章,但并没有送过他任何钱物,更没有去看望过他。因为大家都不富裕。
在经济困难时期,由于长期吃不饱饭,有病也得不到治疗,因为农民看病不能享受公费医疗。当时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去治病呢?在贫病交加中,刘友章于19607月的一天早晨不幸病死了,年仅33岁。
刘友章临终前发出的惨叫声在刘文俊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三爸恐怖的惨叫声吓得他心惊肉跳,久久不能入睡;在后来的几年里,每当想起三爸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刘文俊心里就会生起莫名的恐惧。
次年10月,刘友章的妻子也去世了。
于是,火莲成了孤儿。
这年八月底,新的一学期就要开学了。五大队民办小学已经开始报名。
该读二年级了,可是,火莲不去上学了。
91日,学校开学上课,仍不见火莲来报名。这天,刘新华老师来到火莲家中走访,做她哥哥刘永祥的工作。论辈分,刘永祥是长辈,刘老师应该称呼他为叔父。当下刘老师对刘永祥说道:“永祥叔,火莲姑怎么不来上学了?小小年纪不读书多么可惜啊!”
“我供不起她读书啊!她能认识几个字,能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刘永祥蹲在地上一边劈柴一边回答。
“多读点书好啊!没有文化怎么行呢?现在辍学不就误了火莲姑的前途吗?”
“前途,当农民有什么前途?不就是一辈子和黄泥巴打交道吗?”
“话虽如此说,我认为多读点书总比少读书好!何况今后科学发达了,当农民也要有文化才行。”
“今后的农民不也是农民吗?我看没有多大差别。科学知识有什么用?”
“不管怎么说,我认为火莲姑至少应该把小学读完才好。”
“读完?我都没有把小学读完,何况是她。”
“可是火莲姑毕竟还小,不读书在家里又能做多大的事呢?”
“大事做不了小事总可以吧!至少比读书强。”
“读书与不读书可是两回事啊!怎么能说读不读都一样呢?”
“刘老师虽然说得有理。可是我一个人劳动供两个人吃饭也不容易啊!火莲去参加劳动多少总可以挣点儿工分以减轻我的负担,读书哪里有劳动好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读书可是为了将来哟!”
“将来和现在还不是一样?刘老师,感谢你对火莲的关心。但这个书肯定是不再读了。”刘永样毫不含糊地回答。
“永祥叔,你家里经济困难大家都知道。中队不是免去了火莲姑的全部学杂费吗?”
“免除学杂费这书也别再读了。不就是免交二元七角钱吗?能解决多大问题,哪里有挣工分实惠?”
“火莲姑正是读书的时候,一旦辍学。以后想读书也读不成了。”刘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刘老师,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也实在供不起她啊!要知道,我今年才15岁,还不是全劳力;我劳动一天还挣不到12分呢!我现在是既当哥来又当爹啊!唉,我的命真苦哟,我好累啊!”说到伤心处,刘永祥眼圈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
见此光景,刘老师也不好多说了。她转而询问站在旁边的刘火莲道:“火莲姑,你的态度又如何呢?”
“既然哥哥叫我别读书,我也决定不读书了。现在,我毕竟读过一年书了,也能认一些字,至少不是文盲,我已经满足了。”火莲继续说道:“我哥哥也够辛苦的,我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
无奈,刘老师只好向中队长反映情况;中队长又向大队长反映情况。大队部经过一番研究,最后作出决定,尊重刘永祥的意见。五大队党支部书记周树全代表大队部宣布说:“对于刘火莲这个孤儿,我们已经很照顾她了;我们只能免除她的学杂费,还无力免费分配粮食给她。要想分到基本口粮就必须参加劳动才行!既然她哥哥负担不起;她也不愿意读书。我们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像她这样小学尚未读完就辍学的孩子并非仅此一人。”
就这样,火莲辍学了。
第五章   周歪嘴
周歪嘴姓周名青全,因为他天生就是一个歪嘴,所以大家都叫他周歪嘴而不叫他周青全。这周青全的嘴不仅歪而且还歪得比较厉害,他闭着嘴的时候还不怎么歪,但当他张口说话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他那张嘴就歪得很明显了;如果他开怀大笑,那张嘴就歪得更凶,他的下颌部仿佛要歪到脸颊外面去似的。那模样总会让人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因此,人们总喜欢拿他取乐,逗他发笑,以便欣赏他那副歪嘴像。
周青全小的时候并不介意,但长大以后就不喜欢人家取笑他了。
周青全在外面玩耍,有邻居逗他说:“青全,笑一个,嘿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周歪歪!”
“哼!”周青全笑着笑着突然就不笑了,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扭头跑回家去了。
“周歪嘴,跑什么?再玩一会儿吧!”邻居笑着喊道。
“去你娘的!老子不玩了。”周青全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从嘴里迸出一串骂骂咧咧声。
回到家里,周青全十分委屈地对父亲说道:“爸爸,他们取笑我。”
“他们取笑你什么?”父亲周殿成关切地问。
“他们说我是歪嘴。”
“唉,算了吧,别和他们计较,都是左邻右舍的。”周殿成看到儿子一脸的委屈,便好言安慰他几句并叮嘱他今后尽量少和这些人说话为好,以免招惹他们。“这些人也真是,一点修养都没有。”
“爸爸,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修养呢?”
“如果有修养,就应该尊重人家,不要揭人家的短处。”
“就是嘛,他们不应该拿别人寻开心。”
看了看儿子的嘴,周殿成陷入了沉思,他想:我儿子的嘴要是不歪就好了,他这个嘴嘛,说不定去医院看看可以矫正?于是便对儿子说道:“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走一趟,找医生给你看看,或许他们能给你矫正一下。”
“爸爸,我愿意去医院看医生。”听了父亲的话,周青全心里升起了无限的希望。他多么希望医生能治好自己的歪嘴哟!于是便迫不及待地说:“爸爸,你明天就带我去吧!”
“嗯,能不能再等几天呢?”
“爸爸,我不想等了,我明天就要去。”
“好吧,我明天就带你去,家里的事情先搁一搁再说。”
“爸爸,我听你的话。”听了父亲的决定,周青全感到非常高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多么想治一治这张嘴啊!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29 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一大早,周殿成便带着儿子去古义医院看医生。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上。因为太阳还没有出来,道路两旁的野草显得湿漉漉的。父子二人迈动双腿发出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震得草叶上的露珠扑扑索索地往下掉落;惊得蹲在草地上的青蛙时不时就突然跃起,扑通一声便跳入水稻田里去了。周青全的心里也扑通扑通的,恰似青蛙跳跃发出的响声一般地不平静。他暗暗思忖:爸爸带我去医院治疗,效果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能治好,我的嘴从今以后就不歪了,多么好啊!只要能治好,那怕开刀割肉疼痛万分,我都愿意,我都能忍受。在治疗过程中,我决不会哼一声更不会掉下一滴眼泪。怕痛就不是男子汉。哼!到时候我五官端正身体健康,看谁还敢嘲笑老子?但是,要是治不好呢?那就——唉,算了吧!他不愿意往下面想了,他不相信结果会是这样。
大约一个多小时,父子二人来到古义医院。周殿成去挂号收费处挂了一个号之后便把儿子带到中医诊断室,只见一个头发已经花白,长得肥肥胖胖的老中医在哪儿坐诊。周殿成便上前问道:“医生,请你看看,我儿子的嘴天生就有些歪斜,这是不是病?”
老中医瞟了周青全一眼后对周殿成说道:“你儿子是否有病我看不出来,即使他有病,这个病我也治不了。”
“你是医生都治不了,谁治得了呢?你们这么大一个医院连这点小毛病都解决不了吗?”听了医生的解释,周殿成颇有些不悦地问道。
“能看的病当然要看,但我是中医,实在治不了你儿子的病。你去西医外科看看吧!或许他们有办法。”
“西医外科在哪儿呢?”
“你朝巷道里再走两间屋子就是外科门诊室,门上钉着牌子呢!”
“嗯,这还差不多。那里有医不好的病呢?”根据老中医的指点,周殿成将儿子带进了外科诊断室。
外科医生是一个瘦瘦的高个子,他不仅人长得高鼻子也很高,一双大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仿佛能透过皮肤看透患者的骨骼似的。他那模样还真有些像外国人呢!待周殿成说明来意之后。外科医生看了看周青全的嘴,又让他张开嘴巴看了看里面的组织结构之后便问道:“你的嘴受过外伤吗?”
周青全摇了摇头。
“我儿子的嘴从来就没有受过伤啊!他的脸上连伤疤都没有一个。”周殿成在一旁抢着回答。
外科医生皱了皱眉头略一思忖便对周殿成说道:“大爷,你儿子的嘴虽然有些歪斜,但无病理改变而且又没有受过外伤,其组织结构仍属正常。据我观察,没有必要进行治疗。”
“没有治疗的必要?医生,你说他这是不是一种病呢?”周殿成很不放心地问。
“我认为这不能算是病。”
“不是病?那为什么他的嘴是歪的呢?”
“他的嘴歪,这是天生的,不能算是病。”
“所以嘛,就不需要治疗啰!”
“嗯,就是这个意思。”
“不治疗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将他的嘴搬一搬或者捏一捏。让它不再歪斜呢?”
“这个嘛,就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呢?”
“就是搬一搬捏一捏,也不能改变他目前这个状况。”
“就算不是病,可是我儿子的嘴确实有些歪,要是能矫正过来,那该多好啊!”
“歪就让它歪吧,我们确实没法矫正。”
“你们医院这么多医生,难道就治不了我儿这张嘴吗?”
“是!,我们医院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县城里的人民医院能不能医治呢?”
“据我所知,就是去县医院也治不了。”
“难道说,医院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没办法,最好别管它。说不定再过几年你儿子的嘴就不歪了。”
“嗯,不错!这句话听得。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多谢你的指点。”听了医生的建议,周殿成的心情比原来舒服多了;他很高兴:既然儿子的嘴慢慢就不歪了,这多好哟!又何必管它呢?
坐在凳子上的周青全,听了医生那句再过几年就不歪了的话,脸上也流露出愉快的表情。
周殿成把儿子带回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带他去医院看过病了。
周青全是古义公社五大队第三生产队的人。村子里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谁见了他那副歪嘴像都会忍不住笑起来。人家笑,他也会跟着笑,他一笑嘴就歪凶了。因此,人家见到他笑就会笑得更开心。这时候他意识到这些人大笑的原因,便突然由高兴转为愤怒了。他阴沉着脸,两眼放射出凶光冲着嘲笑他的人骂道:“笑笑笑,笑你妈那个东西!”便紧闭着嘴唇不说话了。笑他的人被他这么一骂,觉得很尴尬,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也就不再笑了;如果有人不知进退继续取笑他,周青全就会举起拳头朝那人冲过去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式。打得赢的他便打,打不赢的他便骂。每当这个时候,取笑他的人总会让他三分;即便是力气比他大的人也会扭头就跑,并且边跑边说:“我不笑你了,饶了我吧!”
村子里的人都称呼周青全为周歪嘴而不叫他的名字,尽管他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接受,仿佛他的名字不是周青全而是周歪嘴。长辈和熟人叫他周歪嘴或者直呼歪嘴,他会爽快地答应,但不熟悉的人叫他歪嘴他就不答理了。
后来,周青全进入五大队民办小学读书,第一次见到他的同学总感觉他那张嘴很滑稽,于是就在一旁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周青全便表现出一脸的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于是便尽量少说话,只默默地看书或者做作业。
永康虽然比周青全低一个年级,年纪自然没有他大,却自恃身体强壮力气过人,便总想去招惹一下周青全。他想,我们大队有花脑壳五个;哑巴二个;暴牙子七八个,我虽然是其中之一但暴得并不算严重,还不算很难看;而歪嘴却只有一个,算是我们这儿的稀缺资源,比大熊猫还珍贵。
这天下课之后,大家都在操场上自由活动。女生们都在玩跳绳或者跳房子,踢毽子游戏;男生则在玩捉迷藏,跳拱等游戏。有几个男生则跑到水田边上玩打水漂,玩的人都向冬水田里投掷出一片瓦片,看谁的瓦片漂得远。
周青全从地上捡起一块打碎了的小瓦片用力向操场旁边的冬水田抛出去,只听“嗖”的一声,那块小瓦片便落在水田里并且在水面上跳跃着不断向前滑动,激起了一连串的小圆圈。只见那片瓦片在水面上越跳越远,最后慢慢沉到水底去了。
“好,好,这个水漂漂得漂亮!”有人喝彩说。
永康只在鼻孔里哼了一声,并不言语。只不停地抿着上嘴唇,以包住他那两颗向外暴露出的大门牙。
看到自己投掷出去的瓦片漂得那么远,把其他同学的瓦片都抛在了后面。周青全高兴得大笑起来,他洋洋得意地说:“你们哪个有我漂得远啊?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周青全同学果然好手段,真不愧是打水漂的高手!”
“那也不一定,可能是周青全的瓦片选得好,所以比我们的瓦片漂得远。”有人不服气地说。
“你不服输就再比试一次吧!瓦片由你选,我的瓦片也由你决定。怎么样?”周青全底气十足地说。
“那就再比试一次吧!”
几个孩子又依次向水田里投掷出手中的瓦片。比赛结果还是周青全的瓦片漂得最远。
“如何,你们这会儿总该认输了吧?”周青全哈哈大笑起来,那表情是十二分的得意。
“不错,你应该得冠军!”有同学这样夸奖他。
永康的瓦片虽然超过了许多同学,但毕竟落在了周青全的后面,只能屈居第二,因此心里很不服气。于是他又捡起一块瓦片,向前猛跑几步“嗨——”的一声,竭尽全身之力向水田中投掷出去,但仍然没有周青全的瓦片漂得远。
“王永康,该认输就得认输!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你就是把尿胞挣破也屙不出高尿来。”见永康不住地喘气,周青全轻蔑地说。
永康肚子里早就有气,听了周青全那酸溜溜的讽刺气就更大了。他气呼呼地吼了一句“哼!得意什么?再漂得远你小子还是一个歪嘴。”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你又能怎样,难道你不是一个歪嘴?”
这还了得!真是那一壶水不响就提那一壶。周青全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一个箭步冲到永康面前大喝一声道:“你娃子活得不耐烦了,胆敢说老子,今天非揍你不可!”话犹未了,扬起右手对着永康的脸就是一巴掌。永康急忙将头一闪,躲过了这一掌,嘴里骂道:“真是丑死了,还好意思笑!”周青全并不答话,顺手抓住永康的肩膀,又用左手抓住永康的衣领用力往下拽,嘴里骂道:“你龟儿暴牙子娃娃,自己丑看不见,真是老鸦笑猪黑,自己比猪还黑!”永康也不示弱,他伸出双手抓住周青全的衣服拼命摇晃着,试图将对方摔倒,“哼!敢打老子,我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两个人都低下头,弓着腰,用双手抓住对方使劲往前推;嘴里发出粗粗的喘息声。周青全往前推,永康便往后退;永康往前推,周青全便往后退。两个人扭在一起,远远望去,恰似一座弓形的拱桥。两个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推搡了几个回合并未决出胜负,但毕竟周青全的力气大,时间一长,永康便渐渐敌不过他了。只听周青全突然吼了一声,猛力往左侧一摔便将永康摔倒在地。那永康本是一个争强好胜不服输的人,他也顺势抓住周青全往地上拖并伸出右腿一跘,周青全一个趔趄也摔倒了。两个人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着,谩骂着,互相撕打着,都想将对方压住。最后自然是周青全站上风,只见他猛翻身压住永康并迅速骑在永康的身上,再腾出右手“啪”的一声便重重地打了永康一巴掌。永康脸上顿时现出了几条红红的指印,但他并不认输,还在拼命抵抗着抓扯着,总想寻找机会给周青全一拳或者一掌,以夺回自己被打的损失。
看到有人打架,早有人跑去报告谢老师。
几个力气大的男同学跑去劝架并用力将永康和周青全拖开,嘴里说道:“别打啦,别打啦!互相让一让吧,谢老师就要来啦!”
眼见谢老师已经闻迅赶来。两个孩子这才松开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各自站到一边去了,口里还在不住地喘气,只把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周青全的上衣钮扣被扯掉了一颗;永康的嘴角在流血,脚上的鞋子也掉了一只。两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灰尘。
同学们都站在一旁观望,只看老师如何发落?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是谁先出手?”谢老师大声问道。
“是他先打我。”永康咬牙切齿地回答。
“周青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打同学呢?”
“他骂我,我才打他。”周青全委屈地说。
“他骂你什么?”
“他骂我——你问他就知道了。”周青全不好意思地回答。
“打人不对,骂人也不应该。你们两个要好好反省,多作自我批评,打架是绝对不允许的!”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再言语。
谢老师在问明原因之后,教训俩人几句,上课铃就响了。
刘文俊心想:你永康挨打也是咎由自取,招惹别人还可以,你去招惹周青全能不吃亏吗,你打得过他吗?你当初要占到茅坑不拉屎,我不和你合作你就不高兴,你还怀疑我告你的状呢!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就没有那么融洽了。记得有一次因为你在外面惹事,王厨子骂了你一句:“你龟儿子真是太淘气!”你当即回了一句:“我是不是龟儿子你自己最清楚。”气得王厨子又骂了一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你!”但万万没想到,你却又顶了你父亲一句:“谁叫你们当初要生我呢?还不就是为了舒服一会儿吗?”气得王厨子顿时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长明心中暗暗高兴:嘿嘿,你永康也有今天,真是打死活该!我就因为打不过你,常常受到你的欺负。捡荸荠你要站在我的前面,挖红苕根你也要站在我的前面。总之,无论做什么你都要争先;你那次骑在我身上又掐又打,我身上至今还留着伤痕呢!如此刻骨铭心的伤痛如何忘得了?有朝一日我若打得过你,非报这个仇不可!今天,我巴不得谢老师不来,他如果不来,周青全肯定还会再给你几拳几巴掌,要是把你的门牙打掉两颗,那才叫好!你痛得凶不凶我不知道,但我的心里很舒服。嘿嘿嘿!
陈狗仔也在心中暗想:你永康也太好强,当初我和你坐一桌,无论什么事总要站先,一点都不替别人作想,没办法,咱俩只好分道扬鏢。你招惹我还好点儿,周青全可不是好惹的啊!打死你活该!
周青全在谢老师教的三年级,王永康在刘老师教的二年级。两位老师都在课堂上教育大家要互相关心团结友爱,并强调指出:同学之间是绝不允许吵嘴打架的。周青全同学打人虽然不对,但被打的同学也有错。周青全同学有缺陷,我们应该同情他而不因该取笑他。有错就改便是好同学,希望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周青全这个天生的缺陷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无论老师如何教育,总会有人取笑他。那些取笑他的人仿佛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使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因此,他总想寻找机会报复一下,以发泄胸中的怨气,今天打永康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周青全还知道,谢老师是同情他的,他今天和永康打架,谢老师只是教育他不要和别人打架,不要和同学发生争执,而更多的则是批评那些取笑他的同学。
现在,周青全感觉心情特别舒服,呼吸也十分顺畅,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仿佛自己是在战场上打了胜仗的盖世英雄。他想:哼!今后谁敢再嘲笑老子,永康就是你娃子的下场!我周青全可不是好惹的啊!
放学以后,周青全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在路上,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歌儿,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他感觉这辈子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今天的天空也显得格外晴朗,从天空飞过的鸟儿也发出声声清脆悦耳的鸣唱。道路两旁的庄稼也显得谦和温顺,被风吹得摇摇曳曳地纷纷倒向一边,仿佛是在为他让路。同路回家的几个同学都被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哈哈!老子今天可是唯我独尊啊!其他什么死猫烂耗子通通靠边站!”周青全得意忘形地咕哝着。
“周歪嘴今天的精神真好!看他那副高兴劲儿,是不是捡到票子了?”落在后面的几个同学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捡票子?哪有那么好的事哟,做梦去吧!”“那么,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呢?”“他高兴总有他高兴的理由。”“难道说,吵嘴打架也值得高兴吗?”“有可能啊!因为他今天打了赢仗。你瞧他那一巴掌打得多狠哟!今天王永康算是吃够了苦头。”“或许是吧,只有他的心里最清楚。”“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周青全就是与过去不同。”
不知是谁家喂的八九只小鹅在路上慢吞吞地走着,挡住了道路的一大半,嘴里还“啾啾啾,啾啾啾”地叫个不停。
周青全大步流星地追上去,他朝着鹅群大吼一声并飞起一脚朝它们踢去。吓得它们急忙“扑通,扑通”地跳到水田里,然后展开双翅扑楞楞划着水飞快地游走了,水田里顿时激起了几条长长的白色浪花。
望着那群落慌而逃的小鹅,周青全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30 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儿子高高兴兴地回来,周殿成便问道:“青全,你今天是不是受到老师的表扬啦?”
“是啊!”周青全顺水推舟地回答。
“什么原因受表扬呢,是不是学习成绩上去了?”周殿成继续问道。
“学习方面嘛,进步并不大。”周青全诚实地回答。
“那一定是劳动积极,肯帮助同学?”
“唔,唔,是啊!”周青全含含糊糊地回答。
“不管什么原因,能受到老师的表扬就不错!说明你有进步。”
周青全低头不语。
看到儿子不再言语,周殿成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他这才发现儿子的上衣钮扣少了一颗,衣服上也出现了一些抓扯过的痕迹。于是便问道:“青全,你的上衣钮扣怎么少了一颗,是不是和别人打架啦?”
“是打架了。”周青全见父亲一语中的问在了点子上,便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和谁打架?”
“王永康。”
“他与你同班吗?”
“不同班,他在刘老师教的那个班。”
“刘老师教的那个班是几年级?”
“二年级。”
“照这么说来,你应该比他大一点吧?”
“我是比他大。”
“既然比他大,你就不能让他一些吗?为什么要打架呢?这多不好啊!”
“那小子侮辱我,说我是歪嘴。”说到伤心处,周青全眼睛一红忍不住涌出了两颗泪珠。
听了这话,本想教训儿子几句的周殿成顿时语塞。常言道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儿子心灵上的伤痛。儿子现在非常需要父亲的关心和爱护而不是指责;儿子从小失去母爱就已经委屈他了,现在又受到外人的欺负。作为父亲的他就只能关心和安慰儿子了,否则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想到这里,周殿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用和蔼的口气说:“算了吧,儿子。你今后就尽量少去招惹外人吧!谁欺负你你就和他隔远点儿就是了。有句话说得好,惹不起但躲得起。”
“可是,你躲开他他却偏要来惹你,这又该怎么办呢?”
“你别和他争斗,尽快去向老师反映情况就好了。相信老师不可能不管。”
“好吧,爸爸,我听你的话。”
“这就对啦!我儿越长越懂事了。”周殿成称赞说,接着又问道:“你上衣的钮扣是在打架中被扯掉的吧?”
“是啊!”
“青全,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把那颗掉了的钮扣给你补上。”周殿成关切地对儿子说。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父亲的疼爱让周青全感到无比温暖。
说起劳动,周青全确实是一把好手。一次,老师号召大家参加积肥运动,把积来的自然肥料堆放在学校操场旁边的一角,达到一定数量以后便捐献给生产队支援农业生产。老师要求学生利用星期日和放学以后去大小路上或沟边地角捡拾猪粪或牛粪,特别是牛粪最容易捡到,因为喂牛户每天都要牵着水牛出去放牧。牛吃饱以后往往要拉屎拉尿,牛尿虽然无法收集,但牛粪却可以收集。
于是,孩子们放学以后便纷纷提着一个箢兜出去捡拾猪牛狗粪或者人粪,捡拾得多了以后便送到学校去。
由于周青全的体力好,人又积极肯干。因此,他比其他同学都捡拾得多。为了争取得到表扬,这天早晨,周青全挑着一担捡拾来的猪牛粪风风火火地上学去了。虽然天气比较冷,但因为周青全挑得比较多,走了一会儿他就感到浑身发热,汗也流了出来。于是,他便将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挂在扁担上,然后挑着担子继续向前走。周青全来到学校,只见同学们都把自己捡拾的肥料纷纷送到学校操场。多的和少的差别很大:捡得少的只有一小堆,用一个小小的箢兜就可以提来;捡得多的则有两个大半箩筐,要用扁担挑着送来。这是成绩最大的,必然受到老师的表扬,相比之下,周青全的贡献最大,因此,他感到非常高兴。
看了学生们送来的肥料,谢老师当众表扬了周青全。他说:“周青全同学在积肥劳动中表现突出,贡献很大,大家应该向他学习!肥料积得比较少的同学也不要气馁,只要有奉献精神,只要积极参与了就是好同学。”
谢老师的讲话不仅表扬了肥料积得多的学生,也肯定了肥料积得少的学生的劳动成果。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受到表扬之后,周青全感到非常高兴。上课了,他坐下来听老师讲课,起初并不觉得,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感觉有些冷。他低头一看,“唉呀,我怎么只穿一件内衣呢?啊——”他这才想起来,挑粪来的时候,因为发热他把外面穿的那件衣服脱下来挂在扁担上了。他急忙跑到墙角落里去查看他的扁担,看看扁担上是否还挂着衣服?可是,哪里有什么衣服呢?他又问旁边的同学:“我来时你看到我的扁担上挂有一件衣服吗?”“没看见,”同学摇了摇头。他这才发现他的衣服掉在路上了。因为衣服是挂在他背后的扁担上,他只顾往前走,衣服掉在哪儿他根本不知道。
周青全这才着了慌,他急忙举手示意。
谢老师过来问道:“周青全,你有什么事?”
“谢老师,我把衣服弄丢了,我现在要去找衣服。”
“你身上不是穿着衣服吗,怎么会丢了呢?”
周青全急忙向谢老师讲了他丢衣服的原因。谢老师宛尔一笑道:“你积极参加劳动这很好,但你做事也太大意,丢了衣服就不好了。你赶快去寻找吧!但愿能找到。”
周青全挑着空箩筐急急往回赶,他一边走一边查看路上是否还躺着自己的衣服。可是,一直走到家门口也没有看到那件衣服。唉,做一件衣服也很不容易啊!要花四五块钱才行。
周青全非常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嘴里咕哝着:“我今天得到一个荣誉,失去的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衣服啊!”
这天上午,因为天空在下着一场小雨,学校外面的操场就比较潮湿,有些地方还有坑坑洼洼的积水。学生们下课以后,大多呆在教室内,但在教室里呆腻了便总想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于是便走出教室玩耍,由于教室外面的屋檐比较狭窄,而五中队保管室的屋檐下面就比较宽敞。许多学生都跑到那儿去了,有的人在叠石子;有的人在走六子。
几个女生站在保管室屋檐下面,背靠着墙壁闲话。王东梅说:“这雨下得真绵缠,可能要下一天。”“管它呢!有太阳要出,有雨要下。这是老天爷的事,谁也管不了。”有人议论说。
一个女生说道:“咦,怎么掉下了一根绳子?绳头都碰着我的头顶了。”
旁边一个女生惊叫道:“哎呀,哪里是绳子哟?是一条蛇。”
王冬梅抬头一看,吓得她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哎哟喂,吓死我了!”
几个男生走近一看,只见一条大青蛇将尾部缠绕在横梁上,身子却低低地垂了下来,头部在空中一摇一晃的,那模样十分可怕。胆子小的人只站在远处观望,不敢靠近。
由于这条蛇的出现,影响了很多人的情绪,好像危险会随时降临。他们都希望那条蛇快快离开。可是那条蛇却缠绕在横梁上迟迟不走。
周青全对米正林说道:“你个子高,去把那条蛇逮走吧!”
“哎哟哟!你这是叫瞎子去跳崖啊!万一被它咬一口,我这辈子就完了。不去不去!要去你去!”
“真是胆小怕事!它未必就能咬住你。即使咬住你你也死不了,我们这儿的蛇大多是无毒蛇。”
“有毒无毒谁说得清楚,我可不能去冒这个险啊!”
“真是大而无用,你不去我去。怕被咬可以用一根棍子打嘛!”说罢,周青全找来一截一尺多长的竹棍,对着蛇头就是一棍子。那条蛇把头一晃躲过了这一棍,还将头晃来晃去地对着周青全不断地吐着蛇信。气得周青全呀的一声又给了它几棍子,那条蛇便从横梁上掉落下来,在地上弯弯曲曲地挪动。周青全走过去一脚踏住蛇头,伸手抓住蛇的脖子便将它提了去来。
“打死它,打死它!”
“把它甩远点,免得它在这儿吓人。”
周青全捡来半截砖头,几下就把蛇头砸扁了。
“周青全好样的!为我们除了一害。”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人说道:“这条蛇的肚子上隆起了一大块,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可能这是一条怀了孕的母蛇,它的肚子里正装着许多小蛇呢!”
“那也不一定,可能是长了一个大肿瘤,它感到很不舒服,所以才懒得走。”
“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吃饱了,它也懒得走。”
“好!我就让大家看看这到底是啥东西。”说罢,周青全用削笔刀将蛇肚子上隆起的部分剖开。
“哎呀呀,原来是一只大老鼠。”
这时侯,谢老师走过来看了看。他不无遗憾地说道:“蛇虽然可怕,但它是老鼠的天敌。一条蛇一年要吃掉许多只老鼠;它是我们的朋友啊!我们不应该打死它而应该放它一条生路。”
“不打死它?可它赖在这儿不走,多吓人哟!”
“今天不走,今天晚上总会走嘛!你们明天来上学就看不到它了。”
听了谢老师的一番话,大家都不再言语。
保管室内装着稻谷,麦子,黄豆和胡豆等等粮食种子。难怪室内的老鼠很多,为了捉到老鼠,蛇也跑来了。老鼠偷吃粮食,蛇吃老鼠,真是一物克一物啊!这就是生态平衡。
古义公社中心小学每年都要搞一次文艺节目汇报表演,以培养和教育学生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优秀品质。通过文艺表演,可以培养学生的表演和表达才能,让学生得到锻练,学到一些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通过文艺表演,还可以树立标兵,表彰先进,提高学校的知名度。
古义公社一共有16个大队,也就有16个民办小学。每次搞文艺汇演,理论上有16个小学参加,但有些学校因为条件太差,于是就拿不出节目参加演出。五大队民办小学就是因为班少人少教师少,每年搞文艺汇演都没有节目参加。学校之间排名次评先进自然是在最后。如何才能将学校的知名度提上去呢?谢老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来。唉,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一个老头子能干什么呢?
刘新华自从担任五大队民办教师以来,便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待时机成熟以后,至少也要拿出一个节目来,为学校争一口气,也为自己争一口气。她把这个想法与谢老师一商量,谢老师当然很赞成。但谢老师年纪较大,没有精力搞这个工作,也不善长搞这个工作;而刘老师年轻漂亮,精力充沛,歌又唱得好,很有艺术才能,便主动承担起抓文艺节目的重任。她说道:“谢老师,我知道您年事已高搞这个工作有一定困难,但这不要紧,只要您把其他工作搞好配合一下就行了。具体工作由我来做。”见刘新华主动请缨抓文艺工作,谢老师心里非常高兴,他当即表示:“刘老师,有你抓这个工作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全力以赴当好后勤,积极支持你的工作。”
有了一年多的教学经验,刘老师把每天的教学课程安排好之后,便开始筹划文艺节目的事。她心里盘算着,要想靠歌舞弹唱等节目取得好成绩是不现实的。因为中心小学的实力雄厚,该校人多班级多,不仅有初级小学,还有高级小学和幼儿园等共计十多个班,物色演员比较容易。每次搞文艺汇演,中心小学几乎都把大奖收入囊中。因此,要想在文艺汇演中获得奖项必须独辟蹊径,扬长避短,发现并发掘本校的长处再加以精心打造努力提高,据此创作出一个文艺节目,这才有可能出奇制胜取得意想不到的好成绩。想到这里,刘老师心里渐渐有了数,她翻阅了许多资料,看了不少革命战争时期的故事书,报告文学和话剧等文艺作品。经过反复筛选,最后敲定了一个节目,这就是根据抗日战争时期发生的一个经典故事《鸡毛信》改编的一个同名短剧。由于条件有限,刘老师将剧本改编得尽量短小精干,所需要的演员少得不能再少;剧情只要能够抓住中心思想,重点不漏,只要能够吸引观众,有喜剧效果就行。
《鸡毛信》剧本的大意是这样:抗日战争时期的晋察冀边区,儿童团长海娃赶着一群绵羊去放牧。他表面上是个放羊娃,其实担任着为八路军送信的重要任务。舞台上海娃拿着一根牧羊鞭上,他念了几句台词。紧接着日本鬼子歪嘴黑狗上,他端着步枪对准海娃恶狠狠地问道:“什么的干活?土八路的!”“放羊的干活,良民。”海娃机智地回答。另一个鬼子走上前来,他弯下腰伸出双手在海娃身上从上到下地搜索着,但没有发现什么证据,只从他的口袋内搜出一个烤红苕(其他地方叫红薯),这可是海娃今天的午饭啊!那个鬼子将烤红苕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感觉好香,便将红苕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了。
眼见海娃身上搜不出证据,歪嘴黑狗转忧为喜,他呲牙咧嘴地说:“良民大大的好,开路开路的!”并用枪逼着海娃在前面带路去村子里扫荡。
海娃在前面带路,在舞台上走了两圈下。歪嘴黑狗端枪紧随其后,后面跟着两个鬼子。刚走几步,突然一声枪响,歪嘴黑狗“呀——”的一声怪叫倒地而死,他那副歪嘴像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真是滑稽到了极点。紧接着枪声大作,另外两个鬼子也中弹身亡。海娃和八路军连长上。连长宣布,八路军和游击队取得了这场伏击战的全面胜利,全歼了这股前来扫荡的日本鬼子;小英雄海娃也顺利完成了送信任务并将鬼子带进了八路军的包围圈。
刘老师相信这个短剧不错,肯定能够获得好评。她把剧本拿给谢老师审阅并谈了自己的想法。谢老师也觉得很好,十分赞成刘老师的选择。
刘老师说:“现在,我们就要抓紧筹备演出事宜。”
谢老师点了点头:“说得不错,该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安排吧!”
刘老师接着说道:“首先是物色演员,其他演员好找,歪嘴黑狗这个演员嘛!我认为让周青全扮演是最恰当不过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好啊!你考虑得不错!真是知人善任啊!就叫他演这个角色。”谢老师非常高兴地说道。
“好是好,问题是——”刘老师欲言又止。
“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助解决?”
“问题是周青全愿不愿意出演呢?这是最关建的问题。”
“刘老师,你考虑得真周到,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
“我最耽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愿意出演,我之前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那才叫可惜!”刘老师很不放心地说。
“嗯,这到是。”
“谢老师,周青全可是您教的学生啊!就看你能不能做好他的工作?”
“行,我这就去找他谈谈。”
“就怕他不愿意出演,只要他肯出演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不愿意也不要紧,他的工作我来做。只要多鼓励多奖励,培养他热爱学校的集体主义精神,相信他会同意的。”谢老师很有信心地说。
“但愿如此。谢老师,周青全的工作就拜托您啦!现在是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听了谢老师的回答,刘老师略为松了一口气。
“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谢老师斩钉切铁地说。
两位老师分头去筹备。
谢老师教三年级,八路军连长和两个日本鬼子就在谢老师的班上物色人选;刘老师教二年级,海娃一角就在二年级物色演员。刘老师挑来选去,觉得让刘文俊饰演海娃这个角色比较合适。刘文俊从小身体瘦弱,比同龄人都要显得矮小一些,身材自然比人高马大的周青全矮小许多,他那张圆圆的娃娃脸也显得比较稚嫩,把他放在周青全和几个大个子学生面前,显得非常像个孩子。于是刘老师决定,让刘文俊饰演海娃。她把这个决定给刘文俊一说,刘文俊很爽快地答应了。
其余几个演员的工作也很好做。谢老师要米正林出演八路军连长,听了谢老师的安排,米正林感到非常高兴,当即表示愿意。他觉得当演员正可以借此出出风头,让大家看看自己英俊的面容,让很多人都知道我米正林,真是风光无限啊!
谢老师找周青全谈话,只字不提表演节目的事,只问他最近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就提出来,学校尽量帮助解决。
“谢谢学校和老师的关心,我现在没有什么困难。”听了谢老师的一番言语,周青全怀着十分感激的心情回答。
“你的作业本够用吗?”
“够用。”
“你的圆珠笔和毛笔够用吗?”
“够用。”
“够用就好!如果用完了你就说一声,学校可以免费发给你一个本子或者圆珠笔。”
“谢谢老师关心,待我用完以后再说吧。”
“即然没有困难,就要努力学习,为学校争光哟!”
“我一定努力学习,至于为学校争光嘛!不怕老师笑话,我还没有那个能力。”
“假如有这个能力,你愿意为学校作贡献吗?”
“如果我有这个能力,当然愿意为学校作贡献。”
“好,你回答得很好!”
“谢老师,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小看自己。我认为,只要肯努力谁都有这个能力;你也有这个能力!”谢老师不失时机地鼓励说。
“谢老师,你真是过奖了。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学习不冒尖,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长处。有什么能力为学校争光哟,只要不添乱就不错了。”
“我看不一定。周青全同学,说不定你就可以为学校争光!”
“哎哟,惭愧啊!谢老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能争什么光哟?”周青全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能,你一定能!”谢老师十分肯定地说。
“谢老师,你说我能为学校争光,到底是怎么个争法?”周青全不解地问。
“一块好材料在没有使用的时侯常常不为人知,一旦排上用场才知道非他莫属。”
“谢老师,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青全根本就不知道谢老师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既然如此,待我给你解释解释你就明白了。”谢老师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向周青全讲了他和刘老师的想法。最后强调说:“学校决定要在这次全公社的小学文艺汇演中拿出一个节目来,以提高我校的知名度。”
“那么,我们学校准备演什么节目呢?”周青全绕有兴趣地问。
“演话剧《鸡毛信》,你说好吗?”谢老师试探着问。
“这个故事好啊!歌颂抗日英雄嘛。”周青全兴致勃勃地回答。
“歌颂抗日英雄,为学校争光,你支不支持?”谢老师不失时机地问。
“当然支持啊!”周青全爽快地回答。
“好!既然支持,希望你为这个节目出一份力。”
“我能出什么力呢?”周青全心中无数,仿佛一头雾水。
“我问你,表演节目是不是需要演员?”
“嗯,是需要演员。”
“所以嘛,现在就需要你出力啦!”谢老师盯着周青全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刘老师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请你出演歪嘴黑狗这个角色。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青全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心想,谢老师还真会用人啊!我这个天生的缺陷还真是排上了用场,正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啊!但他转念一想,我这个大老粗能演戏吗?更何况,让我去演歪嘴黑狗,这不是在出我的丑吗?这可是我的心病哟!哎,不行不行!想到这里他便摇了摇头委宛地说:“谢老师,谢谢你的抬举。可惜学生实在是才疏识浅,不会演戏啊!”
“不会就学嘛!只有学而知之,哪有生而知之呢?”
“这个嘛,我怕——”周青全犹豫着,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你怕什么,怕人家笑话你是吧?”
“是啊!”周青全涨红着脸不再言语。
“谁敢欺负你,我一定狠狠批评他!”
周青全低着头,保持沉默。
谢老师耐心做周青全的工作:“不要考虑个人得失,为了取得抗战的胜利,海娃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牺牲呢?你应该想到你是在揭露敌人的丑态,揭露敌人的穷凶极恶。为此,牺牲一点个人利益也值得。”
“谢老师,你找其他同学演这个角色也可以嘛!他们比我演得好。”
“不,他们根本演不好。我和刘老师都认为这个角色非你莫属,如果你肯出演,效果比谁都好!希望你不要推辞。”
“唔——”周青全一时无语。
谢老师见周青全面露难色,低头不语,便关切地问道:“你还有什么困难吗?讲出来让我听听。我一定帮你解决。”
“谢老师,多谢你对我的关心和信任,让我出演这么一个重要角色,可是我能行吗?你知道,我平时的学习成绩就比较差,理解能力也不强,怎么能担当这个重要角色呢?我可是从来没有演过戏哟!”尽管周青全不再顾虑,但总感觉力不从心,演不好戏。于是便底气不足地回答。
“不要耽心演不好,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学的,不会就学嘛!俗话说,和尚也是人学的啊!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认真学了,没有学不会的。”
听了谢老师的一席话,周青全沉默良久,内心却像奔腾的江水久久不能平静。
谢老师继续说道:“其实演戏并不复杂,何况有刘老师指导,她可是演戏的行家里手啊!只要肯干肯学,又有刘老师教,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说呢?那就让我试一试吧!说句心里话,谢老师,就凭您请我出演我都不好拒决。我还不曾报答过您的教育之恩呢!”为了感谢谢老师的厚爱,为学校出一把力。周青全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答应了老师的请求。
“好!我不需要你报答,只要你肯出演就好。刘老师知道教你怎么演,效果肯定不会太差。”
从第二天开始,周青全和刘文俊等几个演员放学以后,便被留下来排练20多分钟,具体事宜由刘老师安排指导。学校还给这几个演员许多特权,例如不再参加每天打扫教室卫生的劳动,不再参加为生产队义务积肥的劳动;没事可以提前离开学校等等。
因为从来没有演过戏,起初,周青全感觉很难。在刘老师的耐心指导下,他渐渐学到了一些演戏的技巧。例如演员在走上舞台之后,为了形像突出,演员要几步走到台前,还要做一个亮像动作以吸引观众等等。这些知识是课堂上学不到的。在刘老师的循循善诱下,周青全从开头的“不感兴趣”逐步转变为“比较感兴趣”和“其乐无穷”。演技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由于条件有限,演员都没有专门的服装和道具,正式演出时也只能穿平时的随身衣服。刘文俊的服装最好办,穿一身比较破旧的衣服就可以了,然后又在腰间系上一条稻草绳子,手里握着一根长树枝或者细竹竿就像个放羊娃了;饰演八路军连长的米正林是三年级学生中的高个子,他不仅长得又高又大,五官也长得十分标致,是顺利民小的美男子,他演出时所用的道具便是一套深蓝色的军干服。为了吸引观众眼球,增加节目的艺术效果,德高望众的谢老师还亲自出面去找当过兵的大队民兵连长刘双全,从他那里借来一顶解放军军帽,让米正林戴上就算是八路军了。尽管那顶军帽显得大了一点儿,戴在米正林头上摇摇晃晃的,也感觉很不错!戴上军帽比没有军帽神气多了,帽子大一点不要紧,在里面垫上一张手帕就不大了;饰演歪嘴黑狗的周青全和另外两个饰演日本鬼子的演员就没有什么道具了,俩人手里分别握着一条竹棍或者木棍就算是握着一条长枪了。又用毛笔蘸上墨水,在鼻子下面的人中部位画上一小块墨疤,就是日本小胡子了。
经过一番苦心经营和一个多月的排练,终于达到了预期效果。刘老师将所有准备工作安排就绪,专等中心学校举办的文艺节目汇报演出。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0-31 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一年四季都很忙,做完生产队的劳动又要做家里的劳动,例如喂猪,饲养家禽,种自留地和带孩子等等,总有干不完的活。
为了不影响农业劳动,中心学校便将文艺节目汇演安排在十月国庆节。因为这个时侯是农闲季节,社员们毕竟没有那么忙了。孩子们在国庆节这天也可以安心去观看文艺表演或参加文艺演出了;社员们上街赶场时也可以顺便去看一会儿学生们表演的文艺节目,享受享受文化生活的乐趣。
国庆节这天上午,古义公社中心小学的广场上便络绎地来了许多人,来自各个大队和中心小学的学生都站在舞台前面,站在后面的便是那些围观的街道居民和社员群众。他们有的牵着孩子,有的背着背兜,有的拿着刚从百货商店购买的日常用品,有的抽着香烟,还有人在交头接耳地交谈。一个个伸长脖子远远地观望。
刘友乾也想上街去看看孩子们表演的节目,因为儿子给他讲过,这次全公社学校的文艺表演,五大队民办小学也有一个节目参加演出,而且儿子还在这个节目中担任了一个重要角色。他感到很得意,儿子居然当了演员,嗨,真不简单!今后一定前途远大,这可是我刘家的骄傲啊!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老粗,哪里出过读书人呢?现在,文俊就是读书人。而且还会演戏。他能不高兴吗?能不去看看吗?就是别人没时间去,自己也一定要去!刘友乾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的。我一个人去怎么行呢?我得炫耀炫耀,得找几个伙伴一同去助兴才有趣,才有面子。让他们看看我家文俊多么有能耐!刘友乾这么想着便去找刘广陵,他兴冲冲地来到他家一看,但见广陵嫂正在切猪草,并不见刘广陵的身影,便开口问道:“广陵嫂,广陵幺弟呢?”广陵嫂抬头一看,见是族兄刘友乾。便开口答道:“回友乾哥说,当家的早已上街去了。你坐一会儿吧!”“哦,他已经走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坐了。”“友乾哥,这么忙你要到哪儿去呢?”“去赶场啊!告辞了。”刘友乾往回走了几步,又去邀请王厨子。他迈步走进王厨子家的院坝,只见王厨子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聚精会神地编着一只箩筐。刘友乾便招呼道:“老王,你的箩筐编得真好,真是好手艺。”
王厨子抬头瞟了一眼刘友乾,仍然继续编他的箩筐,嘴里答道:“好什么哟!将就吧,比街上卖的差远了。”
“你比我强,我还没有这个手艺。像这样的箩筐我根本就编不好。”
“管它呢,能用就行。”
“是啊!自己编的箩筐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不花钱啊!这年头,能节约几个钱就节约几个钱吧!”
“是啊,竹子是自己栽的,只需要花点儿时间就可以了。”
“说得不错!老王,你把手里的活计搁一搁吧。”
“搁一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事,你和我一同去赶赶场吧!轻松一下也好。”
“可是,我这箩筐还没有编完呢!”
“活路都做得完吗?咱们去赶一会儿场,你回来继续编就是了。该耍就耍一会儿吧!我看你这个箩筐从现在编到明天也编不完。”
“好吧,陪你走一趟,我也正想上街去买一把叶子菸呢!”说罢,王厨子推开手里还未编完的箩筐,拍拍手站起来捋了捋身上穿的灰布长衫,伸了伸懒腰便随刘友乾走出家门朝古义镇方向走去。
刘友乾一边走一边对王厨子说道:“我也想去买点东西,顺便再去中心小学看看孩子们表演的文艺节目。你也去看看吧!”
“孩子们演的戏有多大看头哟!哪里有戏班子演得好呢?我不想看。”王厨子心里只惦记着叶子菸,对观看文艺表演不感兴趣。
“虽然比不上戏班子,但小娃娃演的戏也有小娃娃独特的味道。何况又无须花钱,不花钱看戏又何乐而不为呢?”见王厨子一时无语。刘友乾继续说道:“听说这次文艺演出有顺利民小,而且我家文俊也参加了演出呢!”说到这里,刘友乾就现出一脸的得意。
“噢,文俊也参加了演出?”
“是啊!咱们去看一看,看他们演得如何?”
“既然如此,那就顺便去看看吧!”
“永康给你讲过这件事吗?他和文俊在一个班啊!”
“永康这孩子在外面话多,在我面前却不爱言语。他没有对我讲过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不爱说话,总是你对他太严厉了吧?以后多关心他一点,他就爱说话啦!”
“哎,永康就这性格!他愿说就说,不说拉倒。我也没心思听。”
“这也没关系,我们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看了就知道这些娃娃演得好不好。”
“我认为再好也赶不上古典川剧《空城计》,那才叫好看呢?”一提起古典川剧,王厨子就来了精神。
“管它呢,业余虽然比不得专业,但各有各的味道嘛!正如你吃腻了酒席宴上的肥猪肉,便想尝一尝泡酸菜呢!”
“刘老表言之有理!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便想换一换口味。”
“所以嘛,咱们正该去看一看孩子们的演出。”
两位老人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不知不觉就来到街上。刘友乾陪王厨子去自由市场买了一把叶子菸之后,自己并没有买什么东西。因为他今天来赶场的主要目的是看演出而不是买东西。这刘友乾本是个烟酒不沾的人,因此决不会买烟,盐也无须买,因为家里的盐还没有用完。他见该办的事也已经办了(其实是陪王厨子买东西),便对王厨子说道:“老王,咱们现在就去看演出如何?”“好吧,去看一会儿也可以。”两个人穿过一条小街再拐一个弯便来到中心小学广场,俩人见演出尚未开始便蹲在广场边上说闲话。
“我听文俊说过,中心小学幼儿班表演的节目很精彩,常常受到学校的表扬,因此每次搞文艺演出总少不了幼儿班的节目。”刘友乾绕有兴致地说。
“那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王厨子边说边从腰带上取下旱烟杆来,然后裹上一片菸叶插入烟斗再将烟嘴塞入口内含着,划根火柴把菸叶点燃便“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广场上到处是一片嗡嗡声。
上午10点,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心宣布文艺演出开始,请大家安静。由于没有麦克风等音响设备,主持人的声音就显得很小。那些离舞台比较远的观众自然听得不甚清楚。于是,他们仍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但声音已经明显减小。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就比较安静。
一些小孩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极力往舞台前面靠近,总想选择一个理想的位置以便看得更清楚。
在离舞台比较远的地方,有的人还捡来一些砖头或拿一个凳子来放在地上,然后将两只脚站上去伸长脖子远远地观望。
演出正式开始,一个脸上涂着脂粉身穿红花衣裳的女生上台表演了一个舞蹈。她在台上转了几圈做了几个动作之后便下去了。从舞台侧面的隐蔽处传出一个女生伴唱的声音。至于她唱的是什么歌曲,站得近的人知道是《小放牛》,站得远的人则多半没有听清楚。
有人在小声议论:“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漂亮!你瞧她那脸蛋粉嫩粉嫩的,比电影《五朵金花》中的女队长金花还好看。”“好看是好看,你知道她演的是什么角色吗?”“这就不知道了,大概演的是农村姑娘吧?”“你尽说费话,谁不知道她是农村姑娘呢!”“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是街上居民的孩子呢?因此,她的脸蛋才那么粉嫩。”“这你就不懂了,就算皮肤比较黑,涂上脂粉就显得粉嫩了。正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 “你老兄说的话虽然有点儿道理,但如果一个人长得太丑,无论你怎么打扮,乌鸡也变不成凤凰。”“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孩子就是长得漂亮,谁见了都喜欢。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你既然喜欢就回去多多努力吧,说不定你老婆明年就给你生出一个比她还漂亮的女儿呢!” “想得真美,做梦去吧。”“此话怎讲?” “不怕老兄笑话,我家老婆长得比猪八戒他二姑姑强不了多少,你叫她如何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女儿来呢?” “那也不一定,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什么话?”“青出于蓝胜于蓝。”“嗯…..
演出继续进行。
刘友乾虽然也在看,但注意力却不太集中,因为文俊还没有上场呢!那个姑娘演的是什么节目,他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她在台上手舞脚蹈,舞台后面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
王厨子的脑海里则尽是漫天飞舞的又细又长的柔柔的竹丝,他还惦记着那个还没有编完的箩筐呢!而他口里吐出的烟雾,则把他眼前的场景弄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那个姑娘的表演,他根本就没有看到。
几个节目下来,由中心小学表演的男女声二重唱《逛新城》将演出推向高潮,那欢快流畅的乐曲顿时吸引了无数观众的眼球。演员精彩的表演赢得了台下一阵阵鼓掌声。那些早先还在嘁嘁私语的少数观众也停止了交谈;看到前面的人在鼓掌,他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文艺表演没有什么乐器伴奏,只有一台脚踏风琴,在节目需要时由中心小学的音乐老师伴奏。笛子是有的,但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几乎没有使用过。
大合唱节目《学习雷锋好榜样》在风琴的伴奏声中显得十分庄严雄壮,那节奏明快,铿锵有力的乐曲声也赢得了一阵掌声。
随后,中心小学的幼儿班上台表演,教幼儿班的万老师毕业于幼儿师范学校。由她指导排练的幼儿班表演的节目,最受观众好评,每次文艺汇演幼儿班总会为中心小学挣得荣誉。这一次的演出结果虽然不是最佳,但幼儿班表演的舞蹈《小白兔》仍被评为优秀节目之一。
有人在小声议论:“幼儿班的孩子演的戏显得非常天真,与大孩子相比自有一番风味。”“可是,他们都说的是普通话,嗡咙嗡咙的,真是贵州骡子学马叫啊!我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有什么办法呢?万老师教他们说的就是普通话啊!”
现在,主持人宣布:“下一个节目是话剧《鸡毛信》,由五大队民办小学演出。”刚才还在小声说话的少数观众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舞台。台下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压轴戏开始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翘首观看,后面的人为了看得清楚,又重新站到凳子上去。
刘友乾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王厨子,“哎,注意啦!顺利民小马上就要登台表演了。”
王厨子“唔唔”地应了两声,继续吧嗒吧嗒地抽他的叶子菸,只把目光向舞台方向瞟了一眼。
刘友乾则睁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舞台,长伸着脖子连动都不动一下,唯恐看漏了那怕是一小块地方。
就在此时,演海娃的演员上场,他走到舞台中央说道:“这封鸡毛信非常重要,困难再大我也要把它送到八路军手里。”说罢,他手舞羊鞭在舞台上走了几步。
紧接着,日本鬼子歪嘴黑狗上,他几步走到台前,突然把头往台下一扭做了一个亮相动作。演员周青全那张歪得吓人的嘴,顿时吸引了无数观众的眼球,引起了一阵骚动。台下发出了稀疏的笑声。待周青全做了一个鬼脸,说了几句台词之后,观众就笑得更开心了。特别是离舞台较近,看得比较清楚的观众,早已被他那副歪嘴相逗得哈哈大笑,有的人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顷刻之间,便是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刘友乾由于距离舞台比较远,也就看得不甚清楚,但还是跟着别人鼓起掌来。他想,那不是文俊吗?多么熟悉的身影啊!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辩认得出那就是文俊。看到儿子在表演,他能不鼓掌吗?他能不高兴吗?因此,别人是为周青全鼓掌;刘友乾则主要是为儿子鼓掌,其次才是为周青全鼓掌。
站在舞台下面一侧的谢其江老师和刘新华老师,脸上都流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俩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我们这个节目在此次文艺汇演中,肯定能获得比较好的名次,至少也要拿到一个优秀奖。刘老师付出的心血没有白费。
虽然也附和着鼓过掌,王厨子对观看文艺表演仍没有多大兴趣,心想,这些小娃娃演的戏有什么看头?哪里有川剧团演的戏好看呢?现在,他想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呢!于是便提议说:“刘友乾,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嗯,好吧!”刘友乾看到儿子的戏演完了,后面的节目不看也可以。便同王厨子一道缓缓退出广场。俩人正欲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友乾哥,等一等!”
刘友乾回头一看,见是族弟刘广陵,便笑着问道:“广陵弟,你也来看学生娃娃演戏啦?”
“是啊!你们两个不是也来了吗?”
“我们虽然来了,但没有你来得早。怎么不多看一会儿呢?”
“不看了,反正戏也快演完了。想不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们,你们准备往哪儿走呢?”
“我们要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
“你不想去赶场啦?”
“早就赶过了。”
“既然都要回去,咱们一块儿走吧!”
“好的。”
于是,三个人一同离开学校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谈论着。
“广陵幺弟,我还以为你起冒夜了呢(农民把起得太早叫做起冒夜)?”
“此话怎讲?”
“我早晨来邀请你一同去赶场,广陵嫂说你早已上街去了,这么早就走了且不是起冒夜了吗?”
“没有的事哟!我早晨走得早,是想早点把该卖的菜卖了,然后顺便到中心学校去看看孩子们演的戏到底好看不好看?”
“哦,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
“友乾哥,你家文俊什么时侯学会演戏啦?我看他那一举一动还真是有板有眼的,演得比海娃还像海娃。”刘广陵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哪里哪里?这是老师陪养的结果嘛!刘老师真是教学有方。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会演戏呢!”听了刘广陵的一席话,刘友乾笑容满面地回答,心里比吃过酒大碗还舒服。
“文俊这孩子真不错,今后一定有出息!”刘广陵称赞道。
“谢谢你对文俊的夸奖,但愿如此吧!我也希望他有出息。”刘友乾满怀希望地说。
“我感觉周青全那娃儿也不错!他演的歪嘴黑狗还真像歪嘴黑狗。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把那么多人都逗笑了。”刘广陵嘀嘀不休地唠叨着。
“是啊!周青全确实演得好!比我家文俊更胜一筹。他那张歪嘴还真不好找呢!”刘友乾也很赞成刘广陵的观点。
“你说得不错,他那张歪嘴在全公社都很难找到第二个。”
“谢老师也真会用人,善于使用周青全这样的丑八怪。”
“这叫瘸馿遇到破口袋,弯刀又对瓢切菜。起用丑角出演丑陋的敌人,妙!精彩!”刘广陵翘着大拇指赞叹着。
“是啊!用得好,一个人的短处恰恰就是他的长处。”
“嘿嘿,你老兄说得不错!”
刘友乾和刘广陵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俩人越说越高兴,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王厨子则偶尔发出几声“唔唔”的应和,并不发表议论;口里仍然吧嗒吧嗒地抽着他新买来的叶子菸。
周青全在这次文艺演出中确实是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他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地做得非常认真,非常到位,一点都不马虎。无论观众怎么笑,怎么议论。他的表情都很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当时的心态完全进入了角色,感觉自已不是在演戏,而是置身于当年硝烟弥漫的抗日战场上进行疯狂的烧杀抢,在为日本天皇的大东亚圣战卖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周青全把那个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歪嘴黑狗演活了。让人感觉他不是在演戏,他,就是歪嘴黑狗!是一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杀人魔王。
相比之下,刘文俊饰演的海娃就显得非常一般,没有多少可圈可点之处。顶多就是说,这个孩子好奶气,他那模样还真像个孩子;观众最津津乐道的是歪嘴黑狗而不是海娃。
“哈哈哈!那个歪嘴黑狗演得太逼真,太精彩啦!哎哟喂,真是笑死人啊!”
“你老兄言之有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今天这场演出没有白看,虽然耽误点儿时间,值得!”
“哎,你们知道这个节目是哪个学校表演的吗?”
“不知道哟,不过,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嘛!”
“对,回头问一问孩子就知道了。”
“噢,不用问啦!我知道,这是五大队民办小学表演的节目。”
“哦,五大队民办小学还真不简单呢!居然有如此难得的人才,真是藏龙卧虎啊!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通过今天的演出,五大队民办小学可是一鸣惊人了,往年的文艺表演他们连一个节目都没有。”
“你说得不错!今年与往年就是不同。正所谓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
“哎哎,你们知道那个饰演歪嘴黑狗的娃儿姓甚名谁吗?”
“不知道啊!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嘛。”
这次文艺汇演结束之后,经过评比,五大队民办小学演出的节目《鸡毛信》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荣幸地被评为全公社小学文艺节目表演奖第二名,位列二等奖之首,仅次于被评为第一名的文艺节目《逛新城》。获得了一张由中心小学校长签名,盖有中心小学公章的大红奖状。颁奖大会上主持人宣布:“请五大队民办小学上台领奖。”
“来啦!”谢老师声音洪亮地答应一声,代表学校精神抖擞地登上舞台,恭恭敬敬地从中心小学校长手中接过奖状,像得到宝贝似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台上台下响起一阵祝贺的掌声。
颁奖台上,中心小学校长致祝贺词,表扬了在这次文艺节目汇演中获奖的小学,还特别表扬了在文艺汇演中斩获大奖的五大队民办小学。他强调指出:“五大队民办小学不仅从无到有,而且一举夺得了好成绩,真是可喜可贺!很不简单啊!希望五大队民办小学谦虚谨慎,总结经验继续努力,争取在以后的工作中取得更大的成绩。”
谢老师也表示,我校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再接再厉努力工作,争取一年更比一年强!话虽然这么说,他却在心里暗暗嘀咕:明年的演出结果谁知道呢?我们学校能不能继续获奖,我实在没办法;就看刘老师还有什么新花样?
五大队民办小学的学生在两位老师的带领下,迈着欢快有力的步伐雄纠纠气昂昂地凯旋而归。大家一边走着,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着。
“周青全同学今天的表演非常不错啊!真是无懈可击。”有同学称赞说。
“嗯,周青全同学确实演得好!他的功劳真不小。”
“我认为,今天这张奖状的一大半都是周青全同学挣来的。”
“有道理。”
在大家的一片赞扬声中。周青全只是苦笑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第二天的全校学生早会上,谢老师将早会开成了庆功会。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了学校在这次文艺汇演中获奖的特大喜讯,并当众表扬了周青全同学,充分肯定了周青全在文艺表演中作出的巨大贡献。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周青全。在他们的眼里,周青全仿佛顷刻之间便变成了学校的英雄,成了全体学生学习的榜样。他们还觉得,今天的周青全已经没有那么丑了,他的嘴好像也没有那么歪了,他那结实的身材显得多么健美啊!
尽管大家都很高兴,为学校获得大奖而欢欣鼓舞,而奔走相告。可是,周青全却高兴不起来。他这张奇特的嘴虽然为学校挣得了很大的荣誉,却是他心灵上永远的痛。为了报答谢老师对他的知遇之恩,对他的关心和爱护;报答刘老师对他的信任与重用。他接受了演出任务。他真是豁出去了,确实是把个人的利益置之于度外。他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全身心地投入表演,一心一意演好节目,力争获奖为学校争得荣誉。最终,他虽然把个歪嘴黑狗演活了,演绝了,却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本来他这个歪嘴只有五大队的社员群众知道。这下可好,经过这次文艺演出,整个古义镇的街道居民和古义公社16个大队的许多人,都知道五大队民办小学有一个歪嘴学生。你说,周青全能不伤心吗?他高兴得起来吗?为此,他不仅闷闷不乐了许多天,还一个人偷偷跑到一个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放声大哭了一场呢!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1-1 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王冬梅
大概是冬天出生的吧?王冬梅出生几天之后,母亲给她这个迟来的幺女取了个名字叫“冬梅”。
王冬梅是一个遗腹子。父亲王茂山在她出生之前好几个月便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因为这个缘故,村里就有人私下议论说:王冬梅的母亲可能有出轨行为。王冬梅很可能是个私生女,是她妈在外面捡的一枚“天花蛋”(与野男人苟合所生的孩子)。但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些好事者也就满足于说说罢了,不过是闲着无事寻开心而已。由于王茂山是刚从南河彼岸迁居到五大队顺利村不久的外来户,于是就有人推测,王冬梅的母亲王孙氏在老家的时侯就有心仪之人,但这个人是谁呢?就只有王孙氏知道了。当然,王茂山肯定是不知道的。
好事者只能捕风捉影无事生非而已,并不敢大肆张扬。否则,若是坏了人家名声,人家也决不会善罢干休的。因此,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议论这件事了。正所谓“各人打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还是下田干活挣工分要紧。
王冬梅与刘文俊是紧隔壁的邻居,俩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并于同一年进入五大队顺利民小读书。
王冬梅矮矮的个子,身体长得很结实。她的模样虽然不算漂亮却也不算很丑,她性格温和不善言谈,从不说人家的长短。因此,许多同学都愿意和她交朋友。
由于是邻居,每天早晨去读书,王冬梅和刘文俊常常会不期而遇地走在一起。两个孩子的家距离民办小学不足一公里路程。俩人一前一后行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上,边走边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
这天,两个孩子又走到了一起。
刘文俊说:“我家那只芦花鸡昨天下了一个双黄蛋,妈妈把它调成糊状再加一些米汤蒸成蛋羹,够一家人吃一顿饭的菜呢!”
“这有什么好希奇的?双黄蛋嘛多的是。我告述你一件更奇怪的事,你想听吗?”
“什么稀奇事哟?当然想听。你快说吧!”
“你不用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王冬梅不慌不忙地说:“是这么回事,我妈对我说,在两年前的一天,我家养的一只大麻鸡婆蹬在窝里下蛋。大约半个钟头以后,那只母鸡下完蛋就咯咯咯地唱着跑出屋外觅食去了。我妈去鸡窝捡蛋,你猜怎么着?”
“是不是捡到了一个双黄蛋哟?”
“错啦!不是双黄蛋,也不是一个蛋,而是捡到了两个蛋。”王冬梅解释说。
“两个蛋,大概不会吧?一只母鸡一次只能下一个蛋啊!会不会是两只母鸡在同一个窝里下蛋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要知道,我家只有一只大母鸡和三只大公鸡啊!另外就只有六只小鸡雏了。”
“会不会是永康家的一只鸡跑到你家的鸡窝里来下蛋呢?你们是自己人,是一家两隔壁啊!”
“噢,那就更不可能了。永康家虽然喂了几只鸡但还没有长大,根本不可能下蛋,另外还喂了几只小鸭和一条狗。”王冬梅又说道:“况且,我们两家之间也有一道泥砖墙啊!永康家的鸡根本就跑不过来。”
“嗯,这就奇怪了,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于是便问我妈。可我妈对我说这是她亲身经历的事,千真万确!”
“要是我家喂的鸡也一天下两个蛋就好了,可惜我家没有那个福气。”刘文俊十分羡慕地说。
“你说得不错,我妈还对我说就从那天起,我家那只大麻鸡婆每天都下两个蛋。”
“那么,是不是一直到今天,天天都下两个蛋呢?”
“如果是那样当然很好!可惜没有那么好的事。我妈说,那只鸡每天下两个蛋,她的心里非常高兴,但好景不长,那只鸡在五六天以后就改为每天只下一个蛋了。”
“要是每天下两个蛋一直下下去,你们要捡好多好多鸡蛋哟!”
“是啊!可惜不可能。”王冬梅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妈说,这种好事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遇到。她所认识的人也从来没有谁遇到过。”
“你妈还说过什么稀奇事吗?”
“没有啊,但就为这事,我妈去问过别人。人家对她说,这只鸡可能在前一世欠过我妈的人情,这一世变为一只鸡来还债,所以才一次下两个蛋。这其中有一个条件,如果你悄悄地把蛋捡起来放好,不要对任何人讲。那么,这只鸡就会天天下两个蛋并一直下下去;如果你对人家讲了,泄漏了天机,这只鸡就不再每天下两个蛋了。”
“原来如此,多么神秘啊!真是不可思议。但事实是不是这样呢?”
“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反正我妈就是这么说的。”
“你认为,人是不是有前世今生呢?”
“这个问提就更玄了。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刘文俊是个遇到问题总要弄个水落石出的人,否则每天都在头脑里反复琢磨这件事。今天听了王冬梅讲的稀奇事,便决定去问问谢老师。
上课之前,刘文俊见谢老师一时无事,便急忙走到他面前抓紧时间问道:“谢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啊!你说吧.。”谢老师放下手里的语文课本嗡声嗡气地说道。他一向很喜欢这个爱提问的孩子,对刘文俊提出的问题总是尽量为他解答。
“谢老师,一只母鸡一次能下两个蛋吗?”
“一只母鸡一次下两个蛋,好像不会吧?是不是你家的母鸡一次下两个蛋啊?”听了刘文俊的提问,谢老师不禁笑了起来。
“不是我家的鸡,是王冬梅家的鸡一次下了两个蛋。”刘文俊认真地回答。
“是她亲眼见到的吗?”谢老师不屑地问。
“她也没有看到,是她妈看到后告诉她的。”
“既然不是她亲眼所见,这件事情就值得怀疑。因此,你也不要太相信。”
“可是,王冬梅说这是千真万确的啊!”刘文俊很不甘心地说。
“那么,这是多久的事呢?”
“是两年前的事了。”
“嗯,两年前王冬梅还没有读书呢,她知道什么?”
“反正她妈不会骗她,这是她妈说的,一点不假。如果不相信,你还可以去问问王幺奶。”
“我哪有时间哟!不过,一只鸡一次下两个蛋也是有可能的,说明它的产卵能力特别强。”谢老师又问道:“她家那只母鸡是不是长期都每天下两个蛋呢?”
“不是,王冬梅说只下了五六天,以后就每天只下一个蛋了。”
“这就对了,某只鸡产蛋能力强也不能持久,难怪只维持了几天。”
“王冬梅说,她妈告诉她这事不可对人讲,如果讲了那只鸡就不再下两个蛋了;要是不讲还可能继续下两个蛋呢!”
“这就不可信了,依我看对人讲不讲都不会长期下两个蛋。”谢老师又问道:“那么,她妈对人讲了吗?”
“对人讲了,这是王冬梅告诉我的。”
“还是那句话,讲不讲都一样。”
“谢老师,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刘文俊皱了皱眉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说吧,简单点。”
“人有前一世吗?”
“这是迷信的说法,你不要相信,人是没有前一世的。你听谁说的?”
“听老人说的呗,还说前一世如果欠了某人的债,这一世变鸡变牛也要来还他的债。”
“老年人喜欢讲神话说聊斋。你听听可以但不要当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前世只有今生,更不可能下一世去还什么债。好啦!就讲到这里吧,马上要上课了。”谢老师又鼓励说:“你爱提问题这是好的,说明你肯动脑筋爱学习,这种精神值得发扬。”
“哦,谢谢老师的指点,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刘文俊十分满意地回答。
谢老师是一位学问渊博,教书严谨,诲人不倦的资深老教师,教书十多年来,真所谓桃李满天下,誉满五大队啊!五大队的大队干部和中队干部,还有刘新华老师等一大批年轻人,都是他的学生。因此,很受人们的尊敬。
听了谢老师的一番解释,刘文俊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仿佛顷刻之间就成熟了起来。因此,他从心里更加尊敬谢老师。
这天,王冬梅和刘火莲在刘家院坝内玩“叠子”游戏。所谓叠子就是叠石子,需要事先准备七粒或九粒食指头大小的小石子。在玩叠子游戏时,两个孩子叉开双腿相对坐在地上,比较讲卫生的孩子则可蹲在地上。先划洋拳即剪刀石头布,赢家先玩。具体玩法是将七粒或九粒小石子握在手里往地上一撒,石子便撒落在地上,翻滚几下之后就静止不动了。有些石子分散开来,也有些石子会靠在一起。这时侯玩者就会任意捡起一粒石子并抛到空中,又迅速抓起地上的一粒或几粒石子再翻转手掌,掌心向上,刚好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石子;把几粒石子交给左手握着,右手仅留一粒石子,又将这粒石子抛向空中,再抓起地上剩余的石子,并迅速翻转手掌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石子,交给左手。如此反复几次,直至把地上的石子全部捡完。最后将左手握的石子全部交给右手,右手将全部石子抛到空中,以右手掌背接住石子再将石子抛到空中,翻转手掌以掌心接住全部石子,不可掉落一粒,就算赢了;否则就算输了,行话叫“下了”。玩者就应将石子交给另一个孩子玩。最后看谁赢的次数最多以决胜负。
在抓石子过程中,由于一次抓不完,只能抓一至二粒,如果不慎碰到了另一粒不该抓的石子也为输;如果一次能将地上的几粒石子全部抓完也算赢,但必须是石子比较集中或玩者技术高超才有可能。一次抓完全部石子美其名曰“一扫光”,是高水平的玩法。
由上可知,玩叠子游戏,石子数量少难度就小,石子越多难度越大。年纪小的孩子一般玩五个子至七个子的游戏;年纪大技术熟练的孩子一般玩七个子至九个子甚至十一个子的游戏。
此外,选择石子也有讲究,为了能将全部石子握在掌心,要求石子不宜过大,要选择比较圆润,外观美观者为佳。
玩叠子游戏至少要二个人,一般三至四人为宜,多者不限。
王冬梅和刘火莲玩叠子游戏,刘文俊在一旁观战。眼见一只苍蝇飞来歇在自己的小腿上,并在腿上爬行几步便停了下来。那只苍蝇不停地转动着头颅,一对大眼睛扭来扭去的观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只苍蝇在停停走走的同时,还伸出小喇叭似的长嘴在刘文俊的皮肤上吸来吸去,弄得他的皮肤痒酥酥的。
刘文俊觉得这只苍蝇真讨厌,便决定戏弄它一番,待它转过头去,屁股朝着自己并不断地相互搓着尾部后面的两条长腿时,刘文俊轻轻伸出左手的小指慢慢接近苍蝇的后退。苍蝇的视力虽然很好,却看不到屁股后面的景像。因此它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还在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刘文俊大腿上渗出汗液的皮肤。说是迟那是快,刘文俊突然伸出左手小指的指甲,往前下方一按便按住了那只苍蝇的一条后腿。那只苍蝇受此一击顿时惊慌失措,它扇动翅膀拼命飞着,挣扎着,还发出吱吱的叫声。可是,哪里挣得脱呢?
看到苍蝇那副狼狈像,刘文俊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两个女孩子玩叠子游戏玩得很开心,很投入。
刘文俊玩捉苍蝇也很开心,“捉住啦!”他情不自禁地说。
“捉住什么了?文俊。”火莲头也不抬地问,一边抓着石子。
“我捉住一只苍蝇了。”
“哦,原来是一只肮脏的小苍蝇,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你捉住了一只画眉鸟呢!”火莲继续叠着石子。
“要是能捉住一只画眉鸟当然很好,可是我还没有那个能耐呢!”待苍蝇挣扎累了,停止扇动翅膀之后。刘文俊说了一句“送你上西天”,便伸出右手的食指压在苍蝇的背上一按,随着轻微的,几乎听不到的一声响,那只苍蝇顷刻之间便被压扁了,还从它的躯干上渗出一小点殷红的血来。苍蝇趟在刘文俊的腿上再也不动了。
刘文俊松开左手小指,顺势用指甲将死苍蝇弹了出去。
随着一阵咣当咣当的响声,永康推着一个用粗铁丝做成的铁环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看到火莲和王冬梅在玩叠石子游戏,便将手中用于滚铁环的铁钩钩住铁环内圈向上一提便将铁环提了起来,永康就这样提着铁环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对王冬梅说道:“哦,你们在叠石子。小姑,你也让我参加一个吧!”说着便放下铁钩和铁环蹲在一旁观战。
“你为什么不继续滚铁环呢?”
“我跑累了,想换一换口味。”
“好的,既然你愿意叠子就来吧,人多点更热闹。”
“文俊,你也来叠子吧!四个人最好。”永康扭头看了一眼刘文俊,叫他也来叠子。
“哎,我实在不会叠子,就免了吧!”
“你不干我干!不叠,永远都不会。”说吧,永康便坐了下来。
于是,永康和冬梅,火莲两个女孩子继续玩叠子游戏。
玩叠子,跳绳和跳房子乃是女孩子的强项。但男孩子想玩时也可以参加,不过技术水平自然要差一些,很难取得胜利。难怪刘文俊不愿意参加,只在一旁观战。
三个孩子玩叠子游戏,玩得非常高兴,时时传出一阵阵笑声和喝彩声。
四个孩子之中,永康的年纪最大,冬梅的年纪最小,但她是王厨子的叔伯堂妹,难怪永康称乎她为小姑姑。
“永康,你碰子啦!犯规,下!”看到永康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王冬梅微笑着下了命令。
“下就下吧,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两个叠完又会轮到我的。这叫风水轮流转。”
“你这个水平嘛,实在不敢恭维,还需要多多操练哟!”王冬梅边说边把七粒小石子刨拢一堆。
“小姑,向你学习!我要看看你的精彩表演。”永康微笑着说,露出两颗长长的门牙。
王冬梅抓起地上的小石子不慌不忙地操作起来,动作十分闲熟老到,她将石子均匀地撒在地上,再捡起一粒高高地抛向空中,以青蜓点水般的优美姿势逐一捡起地上的六粒石子,干净利落地连赢了三次。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轮到刘火莲叠子,只见她抓起石子十分熟练地往地上一撒,七粒石子便均匀地落在地上,石子与石子之间既不粘连又相距不太远,接着便有条不紊地操作起来。只见她眼观抛向空中的一粒石子,再伸出右手左右腾挪如秋风扫落叶般分两次便将地上的六粒小石子抓完了,动作干净利落非常精彩。由于她右手的食指短了一截,所以一次不会抓得太多,否则来一个一扫光一次就抓完了。
看到火莲如此精湛的叠子技巧,永康止不住连连称赞:“好手艺,真是好手艺!我迟早要达到你这个水平。”
再好的手艺也不可能常胜不败。火莲虽然好手艺但性情比较急躁,没有王冬梅那么沉稳,她在连赢二次之后也下了。
现在由永康接着玩,他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小心翼翼地叠起子来。为了稳当起见,他一次只抓一个子,最多抓二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颤颤竞竞地抓完了地上的六个石子。现在永康要将七粒石子握在掌心并抛向空中再用掌背接住,而且不可掉落一粒。这可是高难度的动作啊!他不免有些紧张,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王冬梅在一旁鼓励说:“永康,你可要认真操作啊!切不可再失误。”
“我一定认真操作,争取赢了这一次。”永康边说边把七粒石子抛向空中并翻转手掌以掌背去接石子,“谢天谢地,但愿不要掉下来。”永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你要是能成功接住这七个子,我用手掌心煎一条鱼给你吃。”火莲嘲笑着说。
“你不要在门缝缝里看人,把我看扁了……”话未说完七粒石子从空中落下,永康极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将手掌左挪右腾,也只接住了五个子,另外两粒石子擦着手指弹落到了地上。
“哎,真可惜!差一点儿就成功了。”永康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叹息。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差点儿?你决不是差一点儿的问题。”王冬梅认真地说:“你再好好练几个月吧!”
“是的,我还应该多多操练。”
“我就知道你接不住,所以才敢打这个赌。”
一时无话,王冬梅接着叠子。
刘文俊走到一棵黄杨木前,这是他父亲种植的唯一的一棵黄杨木树,这可是他家的镇园之宝啊!这棵树子长得不高也不大,大约有五六十公分高,那密密的树枝上长着密不透风的细小的树叶,那圆形的树冠的直径大约也有四五十公分长短。远远望去,这棵黄杨木树恰似一个绿色的陀螺,也像一个绿色的圆圆的凳子。这棵树的枝干虽然很细但却长得非常茂盛。因此,它的支撑力很强,那密密的覆盖在枝干上的树叶恰似一层厚厚的绒毯。一个小孩子坐在上面软弹软弹的,仿佛是坐弹簧垫一般舒服,无论你怎么摇晃树枝都不会折断。很好玩。因此,刘文俊常常坐在这棵树上玩耍,其他孩子也要来坐一坐。人多的时侯便你坐几分钟,我坐几分钟的轮流坐。大家都很喜欢这棵黄杨木树。
这棵黄杨木树的树冠原本很浑圆,因为有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是用黄杨木做成的磨牙棒很好!让正在长牙齿的幼儿咬玩,既不损伤牙龈,又可以止痒,日后长出来的牙齿既整齐又好看。于是便时常有人来找刘友乾,希望能给他(或她)一枝黄杨木树枝,用来给孩子做一个磨牙棒。刘友乾总是有求必应,满足来访者的要求。每当这个时侯,刘文俊就会心疼地说:“爸爸,你削掉一根树枝好像不要紧,但久而久之,树冠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刘友乾总会说:“人家拿去有很好的用处,我们应该满足他们才对。这是做好事,是积阴德,今后会得到好报。”听了父亲的话,刘文俊便不再言语了。
一些产妇因为缺乏奶水,婴儿没有奶吃怎么行呢?于是也来找刘有乾,请求给她一些“奶奶药”,农民所谓的奶奶药就是中药书上介绍的“王不留行”,用这种草药熬水或炖猪蹄肉吃确实有催乳作用。刘友乾指着院坝内长得十分茂盛的王不留行对来访者说道:“这就是奶奶药,你自己扯吧!”“谢谢刘大爷!”有的人只扯一把就走了;有些比较贪心的人就会扯很多。刘友乾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么。因为那些扯药的人是将王不留行连根拔起,扯多了第二年长出来的王不留行就没有那么多了,几年之后,院坝内就再也长不出王不留行来了。
那攀援在柑橘树上的金银花乃是清热解毒的良药,也常常被人们摘去治疗风热感冒之类的疾病。
一些一年生草本植物被人们采摘之后便慢慢消失了;唯有那棵黄杨木树,尽管被人们折削得残缺不全,却不可能把小腿般粗细的树干折走。几十年以后,它仍然坚如盘石般矗立在院坝中央,而且长得更加高大和茂盛。一些偶然来访的客人在看到这棵树之后,无不交口称赞,都夸奖这棵树最好。
刘广陵有一个表叔名叫詹聋子。这詹聋子其实并不聋,只是听觉有些差而已。他口称自已耳聋,队长就不便管他了。于是便长期在外面摆地摊贩卖中草药,日子过得比那些老实巴交在家里劳动的农民舒服多了。
这天,詹聋子到刘广陵家走亲戚,听说刘友乾家里种有一些中草药。于是便来到刘友乾家里观看,他背着双手在院坝内转了几圈,看到院坝内种有金银花,十大功劳,藿香和菊花等中草药,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棵佛手树上结着两个不大的佛手柑,不觉眼睛一亮,这可是一味理气和中,舒肝解郁的良药啊!而且比那些草草药更值钱。于是便对刘友乾说道:“刘友乾,你把这两个佛手柑送给我吧,你拿着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用得着,你自己摘就是了。”刘友乾慷慨地回答。
詹聋子将两个佛手柑拿到集市上去卖,凭他久跑江湖,能说会道的本领,把个佛手柑的功用讲得神乎其神,比太上老君炼的仙丹还灵验,说什么:“黄疸病,脾胃病,我一付药就能搞定;佛手柑就是好,吃一片松一半,吃三片治断根,从此不再找医生。”经他天花乱坠的这么一吹嘘,自然卖了个好价钱。
詹聋子每次到刘广陵家作客,总不会忘记到刘友乾家走一遭,他每次来都要带走一些中草药,并不付钱,顶多就是说声谢谢。
刘友乾辛辛苦苦种植的中草药,自己一分钱未挣却被别人拿去赚了钱。
刘文俊在黄杨木树上坐了一会儿便站起来,他在园内走了几步,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从外面飞来息在一棵紫薇花树上。刘文俊便拾起一截枯树枝在地上描画着它的模样,“这只蝴蝶太漂亮啦!它翅膀上的颜色多么美丽啊!你们快来看吧。”
“蝴蝶再美我也没有心思看,我正在学习叠子呢,既然喜欢你就一个人看吧!你要是能够把它画下来当然很好。”永康向刘文俊瞟了一眼,又继续看王冬梅叠子。
刘文俊还没有将蝴蝶的形状画完,它就展开翅膀忽上忽下地飞到一棵海棠花树上去了。刘文俊丢下树枝拿起永康的铁环把玩了一会儿,因为铁环是用旧铁丝做的,其表面就显得锈迹斑斑,但铁环滚动的外沿却显得很光亮。刘文俊认为这是被铁钩磨亮的或者是在地面滚动时被地面磨亮的。这充分说明铁器要使用才好,不用就会生锈。他推着铁环在院坝内转了几圈之后,也走过去看三个小伙伴叠子。
时间不长,三个孩子便结束了叠子游戏。比赛结果:王冬梅赢了六次输了二次;刘火莲赢了五次输了二次;永康则玩三次输三次。
“你们两个比我利害,佩服佩服!向你们学习。”永康赞叹着说。
刘文俊对叠子不感兴趣也不参加,所以并不发表议论。
刘火莲则一笑了之,“她比我强,你向她学习好啦!”
“这没甚么了不起,我今天赢得多下次可能就输得多。正如大人们常说的——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冬梅宠辱不惊地说。
看到王冬梅的七粒石子既均匀又圆润,比自己的石子好看多了。永康便抿着嘴唇央求道:“小姑,你的石子真好,送给我可以吗?”
“你难道没有石子吗?”
“有是有,可我捡的石子大小不匀,还有棱有角的,既不美观又不好用。”永康边说边从上衣口袋内摸出七粒石子送到王冬梅面前,“你看。”
“你的石子确实不好,丢了吧!我把我的石子给你就是了。”说吧,王冬梅便把自己的石子送给了永康。
“谢谢小姑,”永康接过石子喜滋滋地放入自己的口袋内,又将原来的石子使劲扔了出去,嘴里说道:“去你妈的!”石子击打在紫薇花树的枝干上,发出一阵啪啪的响声,几片被石子击落的叶子在空中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滚之后,便缓缓飘到草地上去了。接着,他又顺手从月季花的腾蔓上摘下一朵盛开的月季花来送到鼻子上嗅了嗅说了声“好香!”便将花朵摊在掌心内使劲一揉再张开两手往前一抛,被揉碎的花瓣便如雪片般纷纷瓢落,撒了一地。多么美丽的鲜花啊!遭此无端蹂躏,不禁令人产生怜香惜玉的感叹。
院坝内的鲜花,无论多么美丽一年也只能在相应季节开放一次;唯有月季花在一年12个月都会开放。因此,月季花算得上是这个小花园中的花中精品了,是刘友乾引以为荣的杰作。
尽管小小年纪,那个年代的学生,男女之间的界限却划得很清楚。往往是男生与男生同坐一桌,女生与女生同坐一桌。这样两两组合下来就可能多出一个男生或一个女生。也就是说,最终需要安排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坐一桌。如果放任他们一个男生单独坐一桌,一个女生单独坐一桌,这不仅要多安放一张课桌,从整体上看也不美观,因此,老师是不会同意学生这么做的。
刘新华是一位非常称职的民小教师,她不仅书教得好,对学生的思想工作也做得很细致,善于掌握每一个学生的心理活动情况。她知道,安排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坐一桌,很多学生都不大愿意,执行起来就有一定困难。但最终又必须要安排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坐一桌。安排别人不配合,如果安排王冬梅和刘文俊同坐一桌就可能比较顺利,因为她知道他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俩人比较合得来。于是便对刘文俊说道:“刘文俊,我安排你和王冬梅同坐一桌,你愿意吗?希望你服从安排。”
“好吧。我服从你的安排。”刘文俊想了想,便表情平静地同意了。
刘老师又去做王冬梅的工作,希望她与刘文俊同坐一桌。王冬梅心里明白,为了保持课堂的整齐和美观,老师的安排是合理的,于是便慨然应允。刘老师感觉两个学生都是通情达理的。
安排坐位的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一年级的教室设在陈狗仔家正房的堂屋内,教室内一共安放了三排课桌,坐中间一排课桌的学生上下课行走非常方便,各人从两边的巷道内进出就是了;但坐两边的两排课桌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因为这两排课桌的一头是紧靠墙壁的,靠墙壁坐的学生要进出则需要坐外面的同学让一下才行。
刘文俊和王冬梅坐在教室左边那排课桌,王冬梅喜欢坐靠墙的坐位,感觉哪儿相对安静,不受干扰。刘文俊便让她坐里面自己坐外面。这样,每逢王冬梅坐进去或者走出来,刘文俊就会主动离开坐位让她通过,就这么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刘文俊从来没有表现出不高兴或者说过半句怨言。俩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有人就觉得他们两个如此合得来,将来长大成人之后或许就会成为一家人呢?
课间休息时,刘文俊照例和几个男生在一起玩走六子游戏。玩之前需要先用树枝或粉笔在地上画出一个口字形方框,但方框内要画两横和两竖,将一个大口字分成九个小方框。由两个人玩,每人摆六个小石子或六截短树枝在图案边沿上的相应位置,每人走一步,走成两个子对着对方一个子就吃掉了对方一个子,直到吃掉对方五个子,剩下的一个子就不能攻击对方,于是便输了,下了。再换一个人来玩,实行淘汰制。如果只有两个人玩,便以谁赢的次数最多来决定胜负。
刘文俊和米正高对决,米正高输了,他便蹲在一旁看刘文俊与王永康走六子。兴致正浓的米正高心里痒痒的,对走六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巴不得刘文俊和永康尽快决出胜负,自己好接着玩。他眯缝着一对小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文俊,你好福气哟!有人关心你呢。”米正高大刘文俊一岁多,思想自然比刘文俊复杂,于是便说出了一句耐人回味的话。
“我们大家都有福气,都有人关心,谁没有父母呢?”刘文俊一边走六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是啊!我们都有父母关心。可是,你不仅有父母关心,还有其他人关心呢!”米正高做了个鬼脸,话里有话地说。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除了父母,哪里还有人关心我呢?”
“我这个大老粗从来就不会乱说,有谁关心你,你比我更清楚。”
“那你说,谁在关心我呢?”
“无可奉告,反正我心里有数。”
“那么,你为什么说我福气好呢?”
“不为什么,反正我感觉你这辈子福气比我好!”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别没话找话说。”
“好啦!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让我们继续走六子。”米正高眨巴着小眼睛说道:“这次,我非要赢回一局不可!”
“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个赢法?”
王冬梅的二哥王蜀高年近18周岁,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平时不仅衣着整洁,穿着十分讲究,每做一件衣服都对样式和做工要求很严格。例如上装不能太长,下装不可太短,最好要略微盖住脚背以显示自己身材的修长,等等。他不仅每天要修胡刮面,还要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捋了又捋。临出门前总忘不了照照镜子,看看头发是否零乱;身上穿的中山服的风际扣是否扣好?
王蜀高不仅喜欢唱歌,看小说,最近又迷上了吹笛子和拉二胡。每天晚饭后或农闲时,总会拿出他新买的笛子“斗来米斗来米”地吹起来。由于刚学吹笛子不久,所以每吹一首歌曲总是吹得结结巴巴的,尽管吹得不好,他还是百折不挠地天天吹下去,真是精神可佳啊!吹的人可能不累,听的人却听得心烦。但好像你越不愿意听他就越要吹给你听似的,“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哟?难道就不知道累吗?其他人吃过晚饭早就睡了,劳累一天为什么不早点儿休息呢?”有人迷惑不解地感叹着。“年轻人精力充沛啊!你老汉操这些心干什么?他休息不休息关你什么事?你休息好点就是了。”“你说得不错,但他也确实吹得心烦。”“你听不惯可以弄一点儿棉花来把耳朵堵上嘛!”
这天,王蜀高下田干活,嘴里少不了要哼几句。邻居刘广陵便取笑他说:“蜀高,我看你爱唱歌是假,想其他的事是真,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广陵哥,你可别乱猜啊!这是没有的事。”刘广陵的话一语中的,说到了王蜀高的心坎上。竟管他面露尴尬之色,仍然强作镇静地回答。
“没有的事?我看你心里一定有事,一定有目的。”
“那你说我是什么目的呢?”
“这不是和尚脑壳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你的真实意图就是想找老婆嘛!你骗得了那些一年级的小孩子,骗得了我这个过来人吗?”
“不一定吧?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别把问题看得太复杂。我这是爱好文艺啊!”王蜀高涨红了脸狡辩着,脸上的青春豆显得更红了。
“爱好文艺?球的文艺!你那点文化和我差不多,能整出个啥明堂啊!”
“管他呢,虽然成不了艺术家,但愉乐愉乐总可以嘛?”
“愉乐是假,想讨老婆是真。”
“瞧你说的?”王蜀高有些招架不住了。
“哼!不想讨老婆?那好,咱们现在就当天发个誓。如何?”
“怎么个发誓法?”
“这很简单啊,三柱青香一对红烛,我敢赌咒,谁说谎烂谁的鸡巴!”刘广陵斩钉切铁地说,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谁和你赌咒哟?我们是新社会的人民公社社员,不搞封建迷信。”王蜀高显得有些心虚,但仍然理屈词穷地抵赖着。
“好,不赌算啦!这不是心虚吗?你已经认输了嘛。哈哈哈哈!”刘广陵哈哈大笑着说。
“输,谁说我输了哟?”
“不敢赌咒就说明你已经输了。”
“算啦,我们不谈这些,还是抓紧时间干活吧!”为了转移斗争大方向,王蜀高便把话题转到岔道上去了。
“不说算了,给你留点面子吧!反正我的心里明白,你的心里比我更明白。”话说到这里,刘广陵也就不再穷追猛打了。
王厨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
一时无话,大家都低着头拼命干活。

2017年优秀版主 2019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2年优秀版主 2023年优秀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8-11-2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大队顺利村原本以刘姓人氏为主。自从一世主刘怀玉在此发家以来,从清朝康熙24年后的湖广填四川到194910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已经发展到十几户人家七八十口人。而王蜀高一家,则是从古义镇镇南那条大河南岸的五绵山山麓迁移过来定居在此的外姓人家。
顺利村除了刘姓人家外,还有几户外姓人氏,这便是王姓人家,李姓人家,米姓人家和叶姓人家。外姓人嘛,按农村的习惯,年龄相近者便以同辈人称呼;年纪较大者则以长辈称呼。刘广陵年纪在20岁刚出头,与王蜀高的大哥岁数相当,王蜀高便称呼他为广陵哥。大家在一起劳动时总少不了拉闲话开玩笑之类。在单调乏味的日常生活中努力挖掘题材,没话找话地编故事开玩笑,打浑逗乐以寻求精神上的娱乐,活跃劳动气氛。
六月份,水稻田里的禾苗长高了,长壮了。与此同时,田里的浮萍,稗子,三菱草等杂草也在飞快地繁殖,越长越多,它们同水稻秧苗争夺泥土里的养分。这个时侯,社员们就要下田薅秧子,除去禾苗旁边的杂草。大家手握秧耙在秧田里辛勤劳动着,薅完一个田的秧子便接着薅第二个田的秧子。在一大片秧田之间有一条小溪弯弯曲曲地将秧田分成了两大块。社员们薅完西边这片秧田之后便纷纷跨过小溪去薅小溪东面那片秧田。
王蜀高的嫂嫂张秀英也像大家一样把裤管卷过膝盖,手握一根长长的秧耙一个箭步便从小溪上跃了过去。她那姿势颇有些像雄鹰展翅般的优美。
看到张秀英那优美的姿势和苗条的身段,王大嫂便找到了开玩笑的话题,她笑吟吟地招呼道:“大妹,大妹……”
“叫唤什么?有屁就放呗。”知道王大嫂爱开玩笑,张秀英的回答便带着几分“火药味”。
王大嫂不慌不忙地说道:“有戏当然要唱。我说大妹,你刚才从小溪上跳过去,两条腿伸得那么长,你下面那个口子不一张才怪呢?”
“哈哈哈哈哈!”
王大嫂的话顿时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张秀英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日你的龟,大嫂你说话也太风趣了。哎哟哟真是笑死人啊!”
“吃你的亏啊不差你的钱,我说的难道不是真话吗?”
“蒸化,蒸化啊——光汤!你成天就爱开玩笑,说些话来怪头怪脑的。真是老不化气。”
“人不怪绝后代。不开玩笑干活怎么有精神?”
“除了开玩笑而外,难道就不可以说点其它的吗?例如讲故事猜谜语之类。”
“你明知道我没有文化,偏要叫我做那些办不到的事,这怎么行呢?只有开玩笑我还能说几句,说点笑话才有精神。”
“大嫂你尽说骚话!我只知道肚子没有填饱人就没有精神;你是不说怪话便没有精神。回头叫大哥好好伺侯伺侯你,你就心满意足了。”
“我心满意足,你难道不心满意足吗?”
“我可没说过我不满足啊!哈哈哈哈!”
王蜀高和刘广陵碰在一起也常常爱开玩笑,打浑逗乐。今天,王蜀高的心事被刘广陵一语道破,指出他爱好艺术的真正原因。王蜀高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仍然故作镇定拒不认账。为了让他有台阶可下,刘广陵也就不再多说话了。至于王蜀高想要找什么样的老婆,刘广陵就无从知道了。
王蜀高心里确实暗恋着一个人,这便是本大队民办小学教师刘新华。刘新华不仅书教得好,人还长得漂亮!在贫穷落后的川西农村,像她这样的姑娘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了。羡慕她的人不在少数。要知道,六十年代的初中生并不多,尤其在农村更显得十分稀少,是不可多得的知识分子。难怪刘新华初中刚毕业回到农村便被聘用为民办教师。
因为王冬梅在刘新华老师的班上读书,王蜀高便常常借口找妹妹为由,隔三岔五来到学校,没事找事地和刘老师攀谈。企图与她慢慢建立感情,达到他渴望得到的目的。
这天,王蜀高又来找刘新华,寒宣几句之后便问道:“刘老师,我妹妹在你班上读书,你可要严加管教哟!她若有不对之处,打她骂她都可以。常言道老师如父嘛!”
“这,你就不用耽心了。王冬梅是一个遵守纪律的学生,从来不做违犯校规的事。”顿了顿,刘新华又接着说道:“何况,学校也不准体罚学生。”
“话虽如此说,但我认为严格一点好!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成材。”
“你的话仅供参考,作为老师,我只能按规矩办事,不能违犯原则。”刘老师不卑不亢地回答。
王蜀高被刘新华不冷不热地将了一军,但刘新华的话句句在理。因此,他并不感到难堪,也不想立即走人,于是又开口问道:“冬梅的学习成绩如何,她在班上算得上第几名?”见说不服刘老师,王蜀高只好转个话题问起妹妹的学习成绩来。
“成绩吗?虽然不是前几名,但至少也是中上等的水平。”
看见王冬梅与刘文俊同坐一桌。王蜀高又问道:“冬梅和文俊,哪个的学习成绩好呢?”嘴里说着话,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刘新华的脸上扫来扫去。
“当然是刘文俊的成绩好,他可是我们班上的尖子生啊!不仅语文算术常常得满分,画画更是他的强项。”刘新华十分肯定地回答。作为老师,她对班上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是非常了解的。
“哦,既然如此,冬梅的学习还望你多多教导哟!”王蜀高满怀希望地说。
“作为老师,都希望自己教的学生成绩好。青出于蓝胜于蓝嘛!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教好每一个学生,当然也包括王冬梅在内。”
“是啊,要是你教的学生今后有一两个考上了大学,就很不简单!不仅为顺利民小争了光,也为你自己争了光;不仅学生前途远大,你也成了一代名师啊!”王蜀高努力挖掘话题,没话找话地说。
“如果从顺利民小毕业的学生都能考上大学或者中专当然很好!”刘老师继续说道:“因此,要想把学习成绩托上去,基础教育很重要。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我一定严格要求每一个学生,尽到我教书育人的职责。”
“那就拜托你了,刘老师,谢谢你对冬梅的教育和培养。”王蜀高怀着异样的心情,毕恭毕敬地说。
“时间到了,我要上课啦!失陪了。”
“好吧,我们下次再谈。”
王蜀高在临走前还不忘向刘老师借阅一本长篇小说《青春之歌》并承诺说,一个月之后就还来。刘老师表示这没有什么,你看完才还来就是了。要知道,这本《青春之歌》可是刘老师的私有财产啊!当时的顺利民小还没有课外文艺书籍供学生阅读,后来才有了十几本连环画之类的儿童读物,但却是第二年的事。
为了增加文学修养,刘老师在课余时间也要看一些小说散文之类的文学作品。那本《青春之歌》便是她看过之后放在办公桌上的一部长篇小说,今天被王蜀高看见了便提出想借去看看。刘老师自然不好拒绝,只好把书借给了他,她心里明白,就王蜀高那个文化程度,未必能把小说上的文字全部认完。
为了多和刘新华老师接触,王蜀高有事总是亲自去找她,例如借阅图书,向她请教如何识简谱等等。每次去,刘新华总是能够为他解决一些他所提出的问题。王蜀高心里暖烘烘的,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他相信美好的愿望一定能实现,脸上总是洋溢着愉快的笑容,走起路来也显得特别有精神,一边走还一边哼着他最喜欢唱的电影歌曲《九九艳阳天》。
星期日学校放假,刘老师自然不上课,于是便在家里做一些家务事。
王蜀高怀揣一只笛子来找刘新华老师,向她请教如何练习吹奏笛子。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院坝,只见刘新华正在院坝内的青石板上洗衣服,王蜀高便满脸堆笑地喊道:“刘新华,早上好!”
“噢,早上好!请进。”刘新华抬头一看,见是王蜀高来访,便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到屋檐下搬过一个凳子来,“王蜀高,请坐。”
“谢坐,我冒昧来访,耽误你做事了。”
“不用谢,这没什么。”
“刘老师真勤快,星期天也不休息。”
“不做不行啊!衣服脏了总得要洗吧?”
“刘大爷和刘大娘在家吗?”见家里只有刘新华一个人,王蜀高便开口问道。
“吃罢早饭他们俩就赶集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刘新华给王蜀高泡了一杯老鹰茶后,便单刀直入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来找你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王蜀高双手接过茶杯说道。
“什么问题哟?你尽管说吧。”
“是这么回事,我这几天正在练习用笛子吹奏歌曲,但反复练习了很多次,感觉总是吹不好。因此,今天特来登门拜访,还望你不吝赐教。”
“请教什么哟,我的水平也不高嘛!”
“你毕竟是老师,起码比我水平高。”略一停顿,王蜀高又说道:“我昨天晚上吹笛子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你觉得我吹得如何,有没有进步?”
“感觉还是比较可以,比几周前好多了。”
“刘老师,你可别尽表扬我啊!提点意见吧。”王蜀高呷了一口茶水,谦虚地说。
“缺点是有,就是该高的地方高不上去,该低的地方又降不下来。我说得也许不正确,仅供参考。”
“刘老师,你说得太好了!真是一语中的哟。老师的水平就是不一般嘛!”王蜀高点头哈腰地恭维着,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看,我该如何纠正呢?”
“要我提意见吗?那好,你先吹奏一首歌曲给我听听吧!”
“那我就现丑了。”于是,王蜀高便把竹笛横在嘴唇下面一丝不苟地吹奏了一首《九九艳阳天》。尽管他铆足了全身之力,还是吹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的。
“好啦!我听出点儿门道了。”刘新华摆了摆手,示意王蜀高别吹了。
王蜀高停止了吹奏,左手握笛正襟危坐。专听刘新华的高论,“刘老师,请提意见”。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吹笛子用的是什么调子呢?”
“用什么调子?这我就不懂了。我是胡乱吹的,只要吹得响就行。”
“搞什么东西都要有章法,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吹笛子也不例外,在吹奏之前得先定好调子,只有定好了调子,吹奏效果才好。”
“哦,原来要先定调子,我一点都不懂。看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我还以为只要吹得响,自己感觉好听就行了。”
“这不行,乱吹是提不高的,任凭你练多久进步也不会很大。”
“既然如此,你看我应该如何定调子呢?”
“我认为,你应该首先把调子适当降点下来才行。否则老是吹不好。”
“言之有理,刘老师,你说这调子该怎么个降法呢?”
“笛子的调子一般分为F调,G调和C调。我们在吹笛子的时侯,最好选择G调比较合适,因为这个调子高低适中吹奏起来比较方便,要高还可以高一些,要低也可以再低一点。真是能上能下进退自如啊!”
“那么,F调和C调又如何呢,是否好用?”
F调的调子太高,吹奏起来非常吃力,要想再高一些就很困难;而C调又太低了点,要吹低音就低不下去了。因此,不适合我们采用。”
“你说得真好!原来吹笛子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其中的学问还真不少呢!难怪我吹了老半天也吹不好,怪不得人家说,吃屎都要有一个师父才行。”
刘新华宛尔一笑道:“是啊!干哪行就要学哪行。不仅要多多练习,还要懂这方面的知识才行。”
“说得好!既然你是内行,就请你给我示范一下好吗?”说罢,王蜀高便把笛子递了过去。
“内行到说不上,我不过知道一点皮毛而已。既然你看得起,我就试一试吧。”刘新华从王蜀高手中接过笛子便送到嘴边吹了几下,她试了试调门,接着便吹奏了一首电影歌曲《一条大河波浪宽》。但见刘新华神情专注,不慌不忙地吹奏着,只听到笛声悠扬宛转,节奏有张有弛,恰似行云流水般悦耳动听。听者的思绪仿佛被带入了辽阔的原野,陶醉于稻花遍地的美景之中;又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正扬帆起航,剩一叶扁舟奔向水天一色的遥远的地方;那声音穿云破雾,余味悠长,让听者久久不能遗忘;那优美的笛音还令人产生一种如痴如醉,飘飘欲仙的感觉。
王蜀高陶醉了,他高翘着两个大母指一迭连声地称赞道:“刘老师,你吹得太好啦!蜀高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你过奖了,我吹得并不算好,不过是矮子中间显人长罢了。与中心小学的音乐教师相比,就差得很远了。”
“哪里哪里?你太谦虚了。我一定虚心向你学习。”
“咱们取长补短,共免吧!”
“且敢且敢!,你是老师,只有我向你学习的份。”
这天,王蜀高去古义镇赶集。他在自由市场上转了一圈之后便来到一条街上,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老远便看见詹聋子在街沿上卖草药。只见詹聋子正口若悬河地宣传他的草药如何如何好,“什么咳喘病,风湿关节病,伤风感冒病,还有其他疑难杂症,我詹聋子都能治……”
有人开玩笑说:“瞎子和瘸子你能治吗?”
“你尽开国际玩笑,这种病叫我如何治呢?大医院都未必治得了。真是乱弹琴!”詹聋子颇为不悦地说。
王蜀高瞟了一眼地摊上摆放的各种中草药,便径直走过去了,心想:你只能骗哪些年老体弱,常年爱生病的人的钱;我身体好得很!根本就不会找你。在草药摊旁边,还有卖打药的,卖膏药的,等等。这些都不屑一顾。王蜀高路过一个卖排骨面的铺子,只见跑堂的正在招揽生意:“大叔大爷请屋里坐,我的面味道好份量足,保证让你吃得舒服……”王蜀高在面店外站立片刻之后,就继续往前走。这时侯,从一个卖羊肉汤的铺子内传出一阵吆喝声:“同志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欢迎你来品尝我的清汤羊肉,二角钱一碗。”只见一个长得肥头大肚的的厨师一边掌勺一边口里念叨着:“肉管三天,汤管一七;骨头吃了,管一个月。”从他面前那口热气腾腾的锅内,瓢散出一阵浓浓的羊肉香味。
王蜀高舔了舔嘴唇,他也很想进去喝一碗羊肉汤,但苦于口袋内的钱不多,也就罢了。要知道,顺利村的农民上街一般是不进馆子的,一是因为古义镇离家不远,赶一个场来回个把钟头就够了;二是为了节约钱,用进馆子花的钱买点菜回家,够全家人吃一顿了。
王蜀高继续往前走。恰在此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笛子吹奏声。这声音立刻激起了王蜀高的兴致,这个人的笛子吹得真好!他无心观赏街道两旁做各种生意的商贩,只迈开双腿循着笛音方向赶去,走不多远便看见一个卖笛人正在沿街走着,边走边吹着笛子。王蜀高追上去看了看,但见那个卖笛人的肩头上斜挎着一个长布口袋,口袋内装着十几支笛子。卖笛人换着歌儿不停地吹着笛子,以吸引路人的注意。但买笛子的人并不多。
“喂,等一等。把你的笛子拿来看看!”
见有人要买笛子,卖笛人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王蜀高一眼:“想买笛子吗?这些笛子随你选。”
“是啊!”王蜀高伸手从卖笛人口袋里抽出几只笛子看了看,脸上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怎么样?做得不错吧?”
“嗯,确实不错!”王蜀高见这些笛子都做得十分漂亮,不仅笛管表面油光铮亮,竹笛尾部还系着一条打着蝴蝶结的红色丝线呢!他觉得自己那支竹笛不仅做得很粗糙,而且由于使用时间比较长,笛管尾部已经出现了一条半寸来长的裂缝。于是便决定重新买一支笛子,“好吧!就选这支,你要多少钱呢?”
“一块钱。”
“五角卖不卖?”
“五角太少了,至少你要给八角,要想发不离八,我还要送你几张膜纸呢!”
“再让点儿吧!又不是老陕生意。你自己做的,成本也不高。”
“那就给七角吧!”
“这样吧,你让点我添点,给你六角如何?六顺也很吉利啊!”
“好吧,卖一支给你。开个张。”
王蜀高花六角钱买了一支崭新的竹笛之后便准备回家了。他把竹笛塞入裤包内刚走几步便看见一个人在街边上玩杂耍,只见那个人蹲在地上,面前反扣着三只小碗。杂耍人依次揭起三个碗来,只见一个碗下面没有钱,另外两个碗下面分别扣着一枚五分币。杂耍人迅速将碗反扣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各位看好啦!哪只碗下面有钱,哪只碗下面没钱?你只要说对了就可以赢五分钱,说错了就要给我五分钱;赌注还可以增加,赌得多赢得多!愿意赌者快来试一试。”
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在一旁小声议论着,却没有人出手。
王蜀高看了一会儿,不免有些心动,他想:这不很简单吗?两只小碗下面有钱,另一只下面没钱。我只要将赌注押在有钱的一只碗上就赢了。于是他上前一步说道:“我来试一试!”
“你赌多少钱?”杂耍人见有人愿赌,自然是来者不拒笑脸相迎。
“就赌一角吧!”
“行,你赌那个碗?”
“就赌这个碗。”王蜀高用手一指回答道。
“你看好啦,有钱便是你的,没钱就是我的。”
“你快揭开吧!”
“我这就揭开啦!乖乖,进去,进去,快进去!进去没有?进去啦!”只见那人嘴里吆喝着,用手按住碗底在地上飞快挪动了几下,突然揭开——
王蜀高一看顿时傻眼了,因为那只碗下面根本就没有钱。他觉得不可思议,当初明明有一枚五分币罩在碗里哟!揭开之后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奇怪!这个杂耍人真会耍花招,手法变得比眨眼睛还快。
“喂,你输了,快给我一角钱吧!”见王蜀高站在那儿发楞,杂耍人向他伸出手掌说道。
王蜀高只好给了他一角钱,却很不甘心地说道:“明明看到碗里有钱嘛,揭开就变了,这是怎么搞的?”
“你甭管我是怎么搞的,反正揭开有钱就是你的,没钱就该输。”
“哎——,王蜀高显出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你还想赌吗?再试试吧!哪有只输不赢的呢?”
“好吧,再赌一次,这次一定要赢回来!”王蜀高咬咬牙答道。
“祝你好运!”杂耍人蹲下身子继续操作。
尽管王蜀高两手捂膝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杂耍人,希望发现其中的破绽。但结果还是他输,而且,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于是又在十二分的不情愿中,塞给了杂耍人一角钱。
“还想赌吗?这次你肯定会赢!”杂耍人煽动说。
“再也不赌了,妈的,要是再赌,裤子衣服都会输光!”王蜀高摆了摆手,抛下一句话之后便悻悻地走了,“哼,老子可不能再上当了!”他边走边咕哝着。
“这人真傻,是个菜头。”
王蜀高垂头丧气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他听到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吃吃地笑,却假装没有听到,只顾快步向前走。我买笛子剩下四角钱,转眼之间就被骗子骗去了二角。哎,破财免灾吧!这两角钱压口袋,可不能再输了。他一边走一边这么想着。走不多远便看到前面有一位老人挑着一担箩筐在路上走着。那人挑着担子自然走得不快,王蜀高年轻力壮又不负重,所以很快便追上了他。待走近一看,咦,这不是刘文安大伯吗?他可是刘新华的父亲啊!我应该趁此机会表现表现,出点力帮帮他才行!想到这里,王蜀高因为输钱而闷闷不乐的心情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精神为之一振。他快步走上前来开口喊道:“刘大伯,你好!”
刘文安正在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打招呼。他回头一看,见是王蜀高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面前,便含笑答道:“哦,原来是蜀高,你赶过场啦?”
“是啊!刘大伯,你也去赶场啦?还挑了这么多煤碳。”
“我去煤碳公司门市买了点煤碳,正准备回家却在这儿碰上了你。”刘文安一边回答一边喘着气。
“刘大伯,你累了就歇一歇吧,我来帮你挑。”王蜀高殷勤地说。
“谢谢你的好意,还是我自己挑吧!”
“大伯,你年纪大了哪有我体力好呢?反正我们同路,就让我挑一程吧!”说罢,王蜀高便伸出一只手拽住刘文安扁担上垂下的麻绳。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挑一程吧,多谢了。”刘文安只好放下担子,让王蜀高接着挑。
“你且歇着,看我的!”王蜀高接过扁担往自己的肩头一放,挺起腰杆便吱呀吱呀地挑着担子往前走了,而且,明显比刘文安走得快。
刘文安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蜀高,你太好啦!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大伯不用客气,帮点小忙算什么?反正我有的是力气。”王蜀高大步向前走着,虽然挑着担子,却显得十分轻松,一点都不喘气。
刘文安在后面紧紧跟着,嘴里说些客气话:“蜀高,要是累了就歇一下,让我来挑吧!”
“不累,你跟着走就是了。”为了博取老人的欢心,即使有些累也不感觉累,王蜀高精神抖擞地向前走着。还一边走一边和刘文安拉家常:“大伯,刘大娘怎么没同你一起去赶集呢?”
“家里有许多事要做,她脱不开身啊!买煤的事,也无须她来。”
“你买煤碳干啥呢?节省一点钱不是很好吗?”
“柴草不够用啊,买点煤碳回去贴补一下吧。”
“哦,原来是你的柴草不够烧。”
“是啊,我又不是喂牛户,不像你们,牛吃不完的稻草就可以用来烧茶煮饭。”
“你虽然不是喂牛户,但你女儿当民办教师有工资收入,用来买点煤碳也是足足有余。你平时的零花钱肯定比我们多。”
“买煤碳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其他开支也不少哟!因此,我一般不向她要钱。”
“不就是吃饭穿衣吗?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哎,你哪里知道,吃饭虽然差不多,但女孩子家在穿着上就不同了;何况她是教师,常常去学校开会,穿着不能太差。一年要做好几件花衣服呢!不仅如此,新华还常常买些书来看,你说花钱不花钱?”
“嗯,是要花些钱,但这个钱该花,其他不说,我认为买书看就很好嘛!读书越多知识就越多啊!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难怪刘新华学问渊博,唱歌跳舞样样行。”王蜀高不失时机地恭维着。
“哪里哪里?蜀高真是过奖了。”刘文安嘴里说着谦虚话,心里却美滋滋的。
“我没有过分夸奖啊!今年学生娃娃演戏,顺利民小不是得了大奖吗?这充分说明刘老师教学有方嘛!”
“这次学校得奖,不能说是新华一个人的功劳,谢老师的贡献也不小。”
“你虽然说得有理,但我认为刘新华的贡献更大,因为唱歌跳舞是她的拿手好戏。”王蜀高只顾说话并不看路,突然脚下一滑,他一个趔趄“啊呀”一声差点儿摔倒。
“怎么啦?累了就歇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踩到了一颗鹅卵石,跳过去就完了。”王蜀高挑着担子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踢倒呢!”
“不会的,我的桩子稳得很。”
俩人又走一程便到了王蜀高家门口。刘文安说道:“蜀高,就挑到这儿吧!你也该回家了。”
“帮人帮到底,送货送到家。反正不远,我给你挑到家里再回去也不迟。”
“够意思啦,还是让我来挑吧!”
“大伯别客气,你跟着走就是了。”王蜀高并不放下担子,只顾往前走。刘文安只好继续在后面跟着。
又走了两个田远便来到刘文安家。王蜀高挑着担子径直走进院坝,他看见文安嫂手握一柄扫帚正在哪儿扫地,便抢先招呼道:“刘大娘,你好!”
“哦,原来是蜀高,你来耍就是了,怎么还挑着东西啊!”见王蜀高挑着担子,文安嫂心里非常高兴,满以为他要送自己什么东西呢!一是因为她与王蜀高之间相距五六米远,二是箩筐内只装了大半筐煤碳,因此,文安嫂根本看不见箩筐内装的是什么东西。
王蜀高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这时候刘文安从后面走了进来,听了妻子的话便开口说道:“孩子妈你哪里知道,我上街买煤碳碰上蜀高,他怕我累着,便替我挑了回来。”
“哦,原来如此。蜀高真仁义,辛苦你了,请坐请坐!”文安嫂一迭连声地说。
刘文安也附和着:“蜀高,请坐会儿喝杯茶吧!”
“多谢大伯大娘,我不过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不值得夸奖。”王蜀高恭恭敬敬地说。
“蜀高真谦虚,要不是你帮忙,我现在都还在路上。”
“是啊,谁不知道你人老血气衰,屙尿常常淋湿鞋;挑一担谷子去陈水碾都要歇几回气。今天要不是蜀高帮忙,你老汉肯定还没有到家。”
“孩子妈说得对,我挑着担子出去,空着手回来,今天遇到贵人了。蜀高你多坐一会儿在我家吃午饭吧!”刘文安热情地说。
“多谢了,大伯甭客气,我也该回家了。我妈正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蜀高,你在我家吃饭不也一样吗?”文安嫂挽留说。
“谢谢大娘的好意,但我已经耽误了大半天,再不回去我妈还以为我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呢!我这就告辞了。”说罢,王蜀高离开坐位起身向门外走去,还礼貌地向刘文安夫妇挥了挥手。
“蜀高慢走,欢迎你常来作客。”
“大伯请留步。今后如有用得着的地方,蜀高一定尽力而为。”
“行啊,需要时再请你帮忙。”
“再见!”
离开刘文安家,王蜀高便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因为他今天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当然高兴啊!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他新买的笛子,于是便下意识地往裤包上一摸,“哎呀,糟糕!我的笛子怎么弄丢了?”他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哎,我真大意,笛子丢在了哪儿呢?他想了想,如果丢在刘文安家里那还算好!他会给我保管好的,过两天我去拿就是了。但肯定没有丢在他家;哦,肯定是丢在路上了。我刚才不是差点踢了一跤吗?对!就在那儿。我得赶快去找一找,早点去或许还能找到,要是再迟点去就很难说了。想到这里,王蜀高便加快脚步沿着向古义镇去的黄土路奔去,走不多远便看见前面有一台手扶式拖拉机正“托托托”地向川藏公路上开去,眼见那台拖拉机越开越远,转一个弯便被一片树林和房屋遮住了。由于拖拉机的出现,王蜀高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如果我的笛子丢在了这段路上,就很有可能被这台该死的拖拉机碾碎啊!想到这里,他不免紧张起来,于是便迈开大步飞也是的跑了起来,就这样没命似的跑出不到一华里,王蜀高耽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老远便看见那支心爱的笛子静静地趟在路上,已经被拖拉机的轮胎压成了几条碎片,竹片上还粘了不少黄色的泥土。他走近竹笛非常挽惜地叹了一口气,又俯下身子,将几条破竹片拾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竹笛虽然破碎了,系在上面的红色丝线却没有折断,仿佛打秋千似的在竹片上荡来荡去。
“多么漂亮的一支竹笛啊!真可惜,还没有使用过就破碎了。”王蜀高喘着气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将破竹笛反复看了又看这才将它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想:刘文安也是个粗心人,笛子掉在地上,我不知道他也没有发现,他的一双眼睛只知道紧盯着他的箩筐,就怕我把煤碳摔翻在地上;这只笛子便落得个‘零落成泥碾着尘’的感叹,哎,真可惜!
虽然心疼那支笛子,但王蜀高的心情仍然很愉快。损失是小小的,收获是大大的。他想:损失一支笛子算什么?我今天赢得了刘新华父母的好感,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极好的映像,这比什么都强!想到这里,王蜀高脸上的阴霾便如浮云般迅速消失,接着又喜气洋洋地唱起歌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高级模式 自动排版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复制链接 微信分享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