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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石

[短篇小说] 刘润鑫著 长篇小说:《顺利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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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3 0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星期日,哥哥嫂嫂都出工劳动去了。王冬梅做一会儿作业之后便向自家的芋荷田走去,她要去清除田里的杂草。不一会儿,王冬梅来到田边,她将裤管高高卷过膝盖,然后便一步迈到芋荷田里。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与此同时,她忽然发出“哎哟”一声大叫,便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用手捂着右小腿不住地呻吟,剧烈的疼痛痛得她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眼泪。她忍住伤痛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烂酒瓶子的碎玻璃片将自己的小腿外侧划出了一条两寸多长的伤口,一股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内汨汨地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一小片水域。他心里嘀咕道:哎,这个碎玻璃片怎么会掉在芋荷田里呢?真倒霉,我这一脚踩下去偏偏就碰着它了,弄得我好痛哟!她伸手拾起那小半块碎酒瓶子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呀,这片玻璃好锋利!虽然打碎了,却还保持着瓶子的圆弧形,这块碎酒瓶怎么会掉落在我家的田里呢?如果是谁有意丢在田里那就很缺德,也许是掉落在路上,被谁不经意间一脚踢到田里去了也有可能。这种情况还可以原谅。我今天被玻璃划伤虽属不幸,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其理由是:虽然受伤却也不算很重;我今天发现并除去这块碎玻璃,以后我哥哥姐姐下田劳动就再也不会被它划伤了,这不能算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就好多了。
王冬梅忍着伤痛爬上田埂,将那块碎玻璃扔到小河里之后便一瘸一拐地躄回家去了,还未走进家门便迎头碰上王蜀高收工回来。他见妹妹的小腿在流血,不觉吃了一惊:“冬梅,你的腿怎么啦?”
王冬梅便将她下田除草,小腿被划伤的事向二哥细说了一遍。
听了妹妹的讲述,王蜀高“哦”了一声并关切地说道:“今后下田劳动可要小心点哟!有碎玻璃片片你也不仔细看一看。”
“我哪里知道田里会有碎玻璃呢?”
“妈的!不知道是哪个烂心肺扔的酒瓶子,害得我妹妹好苦。”略一停顿,王蜀高又问道:“你把烂酒瓶除掉了吗?”
“我把它扔到河里去了。”
“好,你做得很好!要是不除去那块烂酒瓶,今后去劳动还有可能被它划伤。”
“我就是怕它再伤到人,所以把它扔掉了。”
王蜀高看了看妹妹的伤口,又说道:“这个伤口还比较长,得去医院看看。冬梅,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来,二哥背着你走。”
“二哥,让我自己走吧。”说罢,王冬梅便向前走了几步,但还是走得一拐一拐的。
“还是我背着走得快些,你自己走太慢了,快过来。”说罢,王蜀高便蹲下身子,王冬梅只得趴在二哥的背上由他背着走。
王蜀高背起妹妹便迈开双腿径直向古义镇走去,他一边走还一边问道:“你的伤口还在痛吗?”
“有点儿痛,不凶。”
“不凶就好!”
“你认为那个扔烂酒瓶的人是故意的吗?”王蜀高问妹妹道。
“有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是随意扔掉的。但后面这种情况更大一些。”王冬梅回答道。
“你说得有道理,如果是有意扔掉的,这个人就很坏,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并没有什么仇人,他又何必搞恶作剧呢?如果是随手扔掉的,那这个人多半是个爱喝酒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大大列列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爱喝酒的人才有酒瓶子啊!他不仅爱喝酒,说不定还是个酒疯子。”
“二哥,你怎么知道他是酒疯子呢?”
“这个人酒喝多了就会神志不清,神志不清就有可能发酒疯啊!发了酒疯就乱扔瓶子。就算他不发酒疯,我们也姑且叫他酒疯子吧?”
“为什么那个瓶子是打碎的呢?”
“酒疯子嘛,就爱乱打乱扔,他先把瓶子摔碎了,然后又一脚把它踢到田里。”
“照你这么推测,他今天发疯,以后还会发疯。”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以后还会喝酒啊!而且不喝醉不罢休。”
“说得有理,我妹妹还真会分析问题,这两年书没有白读。”王蜀高称赞说。
走了几步,王蜀高又问道:“冬梅,你知道那个酒疯子是什么模样吗?”
“不知道哟!我又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我认为,这个人的脸色多半是黑红黑红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想,爱喝酒的人多半身体好,因为常晒太阳皮肤就有些黑,喝过酒之后脸色就会发红,所以是黑红黑红的。”
“嗯,也许是吧。”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很脏。”
“有什么依据呢?”王冬梅不解得问。
“你想想看,酒疯子喝醉以后就会倒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哪里喝醉哪里倒,哪里喝醉哪里睡。所以,他的身上就很脏。”说道高兴处,王蜀高还唱起来:“疯子生来带凶相,浑身灰黑又很脏;哪里醉倒哪里睡,画匠看到抓不到浆(形容画匠都把他画不像)。”
“二哥,你还真会形容。”
“不瞒你说,我在看过一些书之后,想像力就比以前丰富了。这就是看书学习的好处。”
来到古义镇医院,王蜀高将妹妹背进外科门诊室。医生看过之后便开始处理王冬梅的伤口。王蜀高在一旁问道:“医生,我妹妹的伤势严重吗?”
“不算严重。”医生一边处理一边回答。
“哦,那我就放心了。”
医生将王冬梅的伤口进行消毒处理,又缝了几针之后,裹上沙布包扎好便完事了。
“谢谢啦!医生。”王蜀高谢过医生之后便背起妹妹回家去了。
王冬梅见二哥常常去找刘老师。在她还不大懂得男女之事的心灵里便产生了一种美好的憧憬,心想:二哥和刘老师交朋友肯定是一件好事。我是老师朋友的妹妹,老师就会关心我哟!她安排刘文俊与我同坐一桌,大概也是为了让刘文俊在学习上帮助我吧?想到这里,王冬梅脸上就绽放出幸福的微笑。
由于教室内课桌的一头是紧靠墙壁的,靠墙壁坐的同学要进出就会请求另一个同学让开一下。同学之间,关系好的便会主动站起来离开坐位让这个同学进出;如果俩人之间产生了隔阂就可能做出不太乐意的样子,嘴里还嘟囔着:“再等一会儿吧,我正在做作业呢!”更严重的还会吵起架来。实在处不好的便会向老师提出,俩人不愿再坐在一起了。遇到这种情况,刘老师总是耐心地做思想工作,劝两个学生相互忍让,言归于好。实在处不好的,老师只好将他们的坐位调整一下,将俩人分开来坐这才完事。
这种纠纷虽然很少,但还是发生过,例如王永康和米正兴俩人同坐一桌,就因为相处不融洽谁也不让谁,你骂我一句我就会骂你两句。不得已,刘老师便将米正兴调整到别的坐位上去了。尽管如此,两个人还好长时间不谈话呢!
王冬梅和刘文俊同坐一桌,两个人就处得十分融洽,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想起刘新华递给自己的茶盅,王蜀高心里就甜甜的,总感觉口里还余留着老鹰茶的阵阵馨香。他握住茶盅的手柄并不是为了取暖,而是因为那上面留有刘新华手指上的余温;他贪婪地抱着茶盅,仿佛是紧紧抱住刘新华的手掌似的久久不愿放开。对茶盅内的茶水并不感兴趣,不过是向征性地呷了几口而已。王蜀高眯缝起双眼默默冥想,刘新华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蛋便清晰地浮现在面前,令他不遗余力地反复回味,久久不能忘怀,即使刘新华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他也要聚精会神拼命搜索,努力找回那美丽的记忆。刘新华毫无保留地向他传授吹笛子的常识,又令他激动不已,浮想连翩;让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刘新华对我很不错!王蜀高心想。现在,他要迈出关键性的一步。
这天早饭后,王冬梅背起书包准备去上学,却被二哥叫住,“冬梅,你过来一下。”
“二哥,你叫我有什么事吗?”王冬梅把刚迈出的右腿又收了回来。
“你把这个信封交给刘老师一下,就这么点小事。”说罢,王蜀高递给王冬梅一个封了口的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刘新华老师亲收”几个字。
“二哥,你这信封内装的是什么东西哟?”思想单纯的王冬梅想知道信封内的东西,是写的信呢,或者是其他什么礼物?便不假思索地问道。
“这个嘛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把它交给刘老师就行了。不过,你可要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她,不能让别人转交。”王蜀高反复叮嘱着。
“好吧,二哥,请你放心,我一定亲手把它交给刘老师。”说罢,王冬梅将信封夹入语文课本之内再放入书包里,便上学去了。尽管她出于好奇,很想知道信封内的内容,心想:这不可能是钱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肯定是一封信。如果是一封信,又是写的什么内容呢?但二哥不说,她也就不好再问了。
过了两天,学校放学之后,王冬梅正欲回家,刘老师把她叫到教师办公室内,也给了她一个封了口的信封。刘老师表情复杂地说道:“王冬梅,麻烦你把它交给你二哥一下好吗?”
“刘老师,你要我做的事一定照办。”
“你可要亲手交给他啊!”
“好的,我一定完成任务;刘老师,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刘老师的脸色发白没有一丝笑容,表情显得很严肃。
“再见了,刘老师。”王冬梅向刘老师挥了挥手便扭头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刘新华站在教室门口,目送王冬梅渐渐走远。
在回家的路上,王冬梅仔细看了看信封,但见信封上写着几个娟秀美丽的正楷钢笔字:“王蜀高同志收,”其余什么字也没有。她把信封拿在手里捏了捏,感觉这个信封比她二哥两天前托她交给刘老师的那个信封薄多了。因此,如果是一封信,肯定写得不长,但信的内容是什么就只有刘老师才知道。有趣!我现在简直成了一个邮递员,是一个不拿工资,专门为二哥和刘老师传递书信的邮递员。王冬梅心里这么想着,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不过她又觉得,二哥和刘老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明堂?两个人做事都显得神秘兮兮的;他们写的信又不给我看,只知道叫我送信,谁知道他们在信上说了些什么机密事呢?如果下次再让我送信,刘老师写些什么我虽然不敢问她,但二哥写了些什么稀奇事?我就要问一问,如果他不给我说,我就不给他送,哈哈,到时候我就要看他到底说不说?想到这里,王冬梅感到很满足。但她同时又认为,二哥和刘老师谈论的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二哥与刘老师是同龄人,又都是顺利村人,是一对好朋友。他们常常在一起谈论音乐和文学艺术,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之间的友谊,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好,决不会越来越差。在王冬梅的眼里,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没有烦恼,没有忧伤,世界充满了欢乐与祥和。
王冬梅回到家里,看到二哥正在用小刀修理他那把自制的胡琴,一边修理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他那表情比得了什么宝贝还高兴。他只顾埋头做事,根本不知道妹妹就站在自己面前。
王冬梅从书包内拿出那封信,他本想拿给二哥但看到他那副认认真真的样子,便想和他开个玩笑,于是把手背在背后并开口问道:“二哥,你那么认真干什么?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去修理胡琴呢?”
“冬梅,你哪里知道,我这个龙头雕得不好,根本就不像龙头,到是更像一个狗头,就算是狗头也雕得很粗慥,一点都不美观。为了不被人笑话,我就花点时间把它再仔细雕刻一下。你瞧,现在已经比先前好看多了。”
“那也不一定,我问你,你的胡琴好看还是这封信好看?”说罢,王冬梅笑吟吟地盯着二哥。
“信,什么信?”听了妹妹的话,王蜀高急忙抬起头来看着妹妹,眼睛里放射出惊喜的目光。
王冬梅举起手中的信封向二哥面前晃了晃,开口说道:“二哥,这是刘老师叫我交给你的一封信,想看看吗?”
听说刘新华给自己写了回信,王蜀高很是激动,但见他二话不说猛然从坐凳上一跃而起,两步便跨到王冬梅面前,如获至宝地急忙从妹妹手中接过信封,又随手将胡琴往墙角落里一扔,便一头扎进自己的寝室内去了。
母亲在一旁嗔怪道:“慢一点,别把盆子踩翻了。”
“不会的。”
“哎呀,什么事那么忙哟?又没有人和你争着看,不就是一封信吗?”母亲看着儿子的背影,嘴里还在咕哝着。
“那么好看的胡琴,就不怕被摔烂吗?”王冬梅也在一旁帮腔。
没有人答应。
几天以后,王蜀高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来爱说爱笑的他现在变得沉默寡言了,也不唱歌了;穿衣戴帽也不再像过去那么讲究,头发乱了也不梳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穿脏了也不及时换洗,出门干活常常忘了扣好中山服的风际扣;平时喜欢交际的王蜀高现在变得非常孤独,常常避开众人独自跑到偏僻幽静之处,一言不发地一坐就是一两个钟头。现在,王蜀高下田劳动,再也不开玩笑了,总是一言不发地拼命干活。刘广陵有意挑逗他,他只唔唔两声便不说话了,无论刘广陵说多大的笑话,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王蜀高变了,刘广陵心里嘀咕着。
黄昏时分,人们再也听不到往日那一阵阵不太流畅的笛子吹奏声和拉胡琴的吱吱嘎嘎声了。原来嫌这声音烦的人,现在忽然听不到笛子声后反而觉得很不习惯,他们转而留恋这笛子声和胡琴声了,“哎,有这歌声听听也好!虽然显得有些吵闹,影响睡眠,但总可以增加一点欢乐的气氛,至少比冷冷清清有趣。”“当初你老汉嫌吵,现在你又觉得清静无聊,真是见不得又离不得。”“难道你老婆子不是也一样吗?哈哈哈!”“阴阳?阴阳阿端公!”
王冬梅也发现二哥变了。原来挺和蔼的一个人,现在脾气变得怪怪的,喊他,他唔的一声就不再言语了;问他哪儿不舒服?他说没什么不舒服;问他心里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再问,他会很不耐烦地吼道:“滚开!别多管闲事,看你的书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心关心二哥的王冬梅,不仅没有得到疼爱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受到呵斥的王冬梅感到很委屈,她噙着眼泪默默地退了出来,刚走几步就听到母亲喊道:“冬梅,快来帮妈扯窝笋!”
“来啦!”王冬梅擦擦眼泪,随着母亲向自留地走去。
“冬梅,你怎么啦?怎么眼睛有点儿红啊?”母亲关切地问。
“没什么,是沙子吹入眼睛里了,我用手揉一揉便把眼睛揉红了。”王冬梅敷衍母亲两句,为的是不让她老人家操心。话虽这么说,她在心里却犯了嘀咕:二哥这是怎么了?最近脾气很不好,仿佛吃了火药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他原来可不是这样啊!他原来对我可好啦,我上次受伤,他背我去医院看病真可谓关怀备至啊!我这个二哥可好啦!可是现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哎,人心隔肚皮啊!他的性格变得比天上的云朵还快。或许二哥有什么心事吧?但他又不对人说,如果去问他只会讨个没趣,我刚才不是碰了钉子吗?哼,你要不是我的亲哥我才不会管你呢!正所谓闲事少管走路伸展,但如果不管又令人不放心。他心里有事憋在肚子里会闷出病来的。哎,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时间一长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冬梅,我感觉你好像是受了点委屈,不是沙子吹入眼睛吧?”看到女儿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王孙氏关切地问道。
“没有的事哟!妈妈,你就甭操心了。”
“没有事?我看有事,是不是你二哥欺负你了?我看他最近脾气很不好。”王冬梅的敷衍哪里骗得了细心的母亲呢?
“他并没有欺负我,只是很难与他沟通。我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心事,问他他又不说。”
“是啊,心里有话就说出来,闷在心里怪难受的。”
“可不是么?”
“冬梅,你刚才是不是问过他了?他不仅不说还对你发脾气,我说得不错吧?”
“就是嘛,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你就别再问他了,免得自寻烦恼。”略一思忖,王孙氏又说道:“过几天待他心情好转以后,我去问问他。”
“依我看你去问他,他愿意告诉你当然很好,他要是不说你也别再问了。他的事还需要他自己处理才好,正所谓自己有病自己知,自己摔倒自己爬。”
“你说的也是,他愿意说我就问问,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我把他养大成人已经完成任务了,还操哪么多心干什么?正如俗话所说,老鼠不给儿打洞,他的前途由他自己去创造吧!能不能成大器我也管不了哪么多了,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别为儿孙作马牛。老娘少操些心还可以多活几年。今后,供养我不供养我随他的便。”
“妈妈说得对,我们几姊妹都要供养你的;女儿也希望你身体健康,寿比天长。”
“还是我的幺女乖,最听妈的话,你真是我的小棉袄啊!走,咱们还是去扯窝笋要紧。”
母女二人提着蓝子,一前一后继续向自留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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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3 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王蜀高再也不去顺利民小找刘新华了。
这年冬季征兵,王蜀高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穿上绿军装远走他乡了。
王蜀高当兵走了。王冬梅的心里仍然很高兴,这是因为“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嘛!二哥现在是解放军战士,肩负着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他手握钢枪站在祖国的边防线上,多么威武啊!现在,王冬梅与全家人都是令人羡慕的军人家属。每逢春节来临,“光荣之家”的春联就会贴在门框上,这是中队长派人送来的啊!另外还有几元钱的礼物呢!她能不高兴吗?可她哪里知道二哥的心事,哪里知道二哥心里的酸甜苦辣呢?
第七章  老太娘
任大芳的命真苦,结婚几年之后,丈夫便抛下她和一个几岁的儿子早早地去世了。没办法,她一把眼泪一把汗地拉扯着儿子起早贪黑地劳碌着。一个农村妇女,既当妈又当爹,忙完田里忙家里;女人做的事要做,男人干的活也要做。哎,那个苦哟,真是没法说。
虽然辛苦,任大芳并不悲观。她有信心,有希望,这就是儿子,儿子便是她的希望。再苦再累她也要将儿子抚养成人。
解放初期,政府把责任田分到每一个农户,这样,一户人家就是一个生产单位。后来又号召在农村成立互助组,也就是两户村民自愿组合成为一个劳动小组,在大忙季节便可以互相帮助,有利于抢收抢种,提高劳动效率。这个政策一公布,立即受到劳动力差的人的积极拥护;而劳动力强的人就感觉有些吃亏,当然啦,你可以找劳力好的人组合嘛!
任大芳也希望找个合适的人家成立互助组,找谁呢?他想了大半天,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与亡夫的胞弟刘文光合伙。为什么想了大半天呢?因为她怕刘文光不同意啊!人家刘文光的劳力比我强多了,更何况他家是夫妇两个人。但转念一想,我可是你刘文光的亲嫂嫂啊!常言道亲卫亲邻卫邻,和尚卫护出家人。难道说一家人还会说两家话吗?亡夫与小叔分家以后成了两户人,但毕竟不是外人啊!我是他亲嫂嫂,我和他家组成互助组多好哟!两户人同住一个院子,出工劳动也很方便,喊一声就听到了。成立互助组后,农忙时节也有个帮手,我也不愁忙不过来。他劳力好付出多,我多给他一点回报不就可以了吗?想到这里,任大芳终于打消了过虑,紧皱的双眉也舒展开来。
任大芳与小叔刘文光本是一家人,分家后仍然同住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呈C”字形摆布,院子的北面,东面和南面有房子,西面空缺,没有修建大门和防护栅栏。两家人都从这儿进出。任大芳住南屋,刘文光住北屋;东面的房子则被一分为二,用作两家人的厨房和厕所。
吃罢晚饭,任大芳忙完手中的活计,待儿子睡着之后便踱过院坝,来到刘文光的屋子。她见刘文光吃完晚饭后正在屋里闲坐,便走上去笑吟吟地说道:“孩子他叔,你吃夜饭啦?”
“刚吃过。”
“你现在不忙吧?”
“不忙,嫂嫂有什么事吗?”
“大事没有,也就是一件小事。特来同你商量商量。”
“嫂嫂有什么事尽管说,不别客气。”
听了刘文光十分礼貌的回答,任大芳感到很高兴,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嘛,就是成立互助组啊!咱叔嫂不是外人,我想和你家组成一个组,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了嫂嫂的话,刘文光原本和蔼的面孔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转动着一双狡黠的眼珠答道:“成立互助组当然很好,这是上面的政策,可是——”刘文光吞吞吐吐地吱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搪塞嫂嫂,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和嫂嫂成立互助组。
“可是什么,你难道还有什么困难吗?”任大芳忐忑不安地问。
“哎呀呀嫂嫂,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已经同别人合伙了。如果没有同别人合伙,那还有什么话说呢?冬瓜做得甑,牛肉做得刀头。可惜已经迟了,实在抱歉,你另外去找人吧!”刘文光在脑子内飞快地转了几圈,终于想出了这句将嫂嫂拒之于门外的话来。
见刘文光如此回答,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任大芳心里燃起的热情顿时被浇灭了。她知道这是小叔在找借口推诿,不愿意同她合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心想:谁不知道你刘文光是个老滑头,就会说假话,你去骗鬼吧!上午开会刚刚宣布政策,大家都还没有成立互助组,你刘文光怎么就与别人合伙了呢?人家说上吊都还需要歇口气,你真是搞得快哟!分明就是不愿意嘛,不就是嫌我家劳动力少,与你合伙你会吃亏吗?哎,真是人情淡薄啊!你既然不愿意,我另外找人就是了。我就不相信离开你刘文光就找不到合伙人了。想到这里,任大芳表情镇定地对刘文光说道:“既然你已经与人合伙,那就算了吧!我另外找人就是了,告辞了。”说罢,任大芳便转身向自己房间里走去。
“嫂嫂慢走。”刘文光假惺惺地说了句客气话,端起碗来继续喝他的米汤。
任大芳无精打彩地回到屋内,她看了看儿子熟睡的小脸,眼前又浮现出小叔那张冷漠虚伪的面孔,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刘文光根本就没有与人合伙。在任大芳找他之后的第三天,刘文光才与王厨子合伙组成了互助组。王厨子家里人手多,长女虽然还小,但王大嫂却十分能干。因此,刘文光感觉同他家合伙才不会吃亏。刘文光还对人说道:“哼,嫂嫂想与我合伙,想得真美!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劳动,同她合伙不化算。她也不掂量掂量,我这一吊钱可不能去换八百啊!一吊必须换一吊才行,我决不做赔本的买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听的人虽然不好说什么,但却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刘文光哟,一点都不厚道,对自己的亲嫂嫂尚且如此,如果是外人就更难同他相处了。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西方不亮东方亮。”任大芳并不是孤军作战,在村长的协调下,她后来也找了一家劳动力较差的村民组成了互助组。这便是年纪较大的刘氏长辈刘福金夫妇。老两口劳力虽然赶不上年轻力壮的任大芳,但人家毕竟是两个人参加劳动啊!两个半斤加起来不也是一斤吗?正是:你不嫌我人少,我不嫌你人老。与福金叔合伙任大芳感到很满意,她对刘福金说道:“福金叔,你和婶婶年纪大了,可别累坏了身子;重体力劳动我来做,你们俩做些轻巧活路就是了。”“大芳,你的心肠真好!你如此体贴我们,比我的亲儿媳还好,我一定多做力所能及的劳动,决不让你吃亏。”
在大战红五月的双抢大忙季节,她们这组的劳动进度虽然比较慢,但两家人在劳动中互相帮助不计较个人得失,把个双抢劳动干得热火朝天,井井有条。在抢收小麦的劳动中,任大芳甩开膀子大干,使劲甩打着麦穗,待拌桶中盛满麦粒之后,她又用箩筐把麦粒挑回家去。她挑着担子在田埂上健步走着,两个乳房在胸前忽上忽下地晃动着,那模样自有成熟女子独有的韵味和风采。让人禁不住由衷地感叹:这任大芳真是个女汉子,算得上是穆桂英在世啊!
福金叔则打完麦子又去割麦子;福金婶则只管割麦子,三个人都没有闲着。两家人如同一家人似的配合得非常默契。正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和气能生财啊!在抢收小麦和油菜籽的劳动中,因为天气炎热,任大芳感觉头上的汗水在不住地往下流,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流入眼眶内的汗水弄得她的眼睛涩涩生疼;流入口角内的汗水却是咸咸的。她埋怨道:“这头上的汗水也真讨厌,随便你往哪儿流都可以,干妈往我眼睛内流哟?弄得我好不舒服。”
刘福金听到任大芳的言语之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大芳,这个问题好解决。你只要取一根干稻草缠在额头上,汗水就不会往眼睛内流了。”
按照刘福金介绍的方法做了之后,效果果然不错。任大芳高兴地说:“生姜还是老的辣,福金叔的办法真多。”她心里高兴,干起活来越干越有精神,劳动效率也有较大的提高。
收完小麦和油菜之后便是抢种水稻,无论扯秧苗还是插秧苗,人们都要弓着身子在水田里劳动。任大芳也不例外,每天扯完秧子又栽秧子,把躯干弯成90度,一干就是大半天,实在太累了就直起身子伸一会儿腰杆。不仅如此,由于在栽秧苗时右手(左撇子例外)的五个手指不停地往泥土里插,时间一长指甲便被磨短了,继续磨损手指尖上的皮肤就会磨破,手指上就会流出血来,非常疼痛;如果小腿皮肤上打了粪毒,就会又痒又痛,那是感染了钩虫病,这还算轻松,要是感染了血吸虫病,那就更麻烦了。哎,当农民实在是苦啊!正如古诗有云:“锄禾日当午,汗湿禾下土;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尽管十分疲惫,任大芳还是咬紧牙关起早贪黑地劳动着,再苦再累也不能误了农时啊!如果秧苗插得太迟,就会成为“老谷秧,”今后的产量就不高,因此,必须尽快将秧苗插完。经过一个多月的辛勤劳动,他们这个小组终于顺利完成了抢收抢种任务。
任大芳的儿子根明虽然小小年纪却非常懂事,他知道母亲的艰难,因此十分孝顺,常常帮助母亲做一些家务事。入学读书之后也非常用功,学习成绩非常优秀,不仅读完小学又读完初中,还考上了中等专业技术学校。这在当时的顺利村可是绝无仅有的啊!看到儿子如此争气,任大芳感到非常高兴。儿子再过两年中专毕业之后进厂当了工人,自己就该享享清福了。她心里这个乐哟真是没法说。现在,她显得比谁都高兴,比谁都幸福,脸上总是堆满了甜甜的笑容。
左邻右舍也非常羡慕任大芳,大家都认为她是一个先苦后甜的有福之人,她这个老太娘可是木板上钉钉子——稳稳当当的了。因此,自从她的儿子考取中等专业技术学校之日起,顺利村的人们都很少叫她任大芳了,人前人后都称呼她为“老太娘”。她也很乐意大家这样称呼她。
因为儿子在大城市读书,平时不在家。任大芳一个人感觉很寂寞,总希望有人能陪她拉拉家常说说笑话。因此,她特别喜欢小孩子,谁家的小孩到她家里玩耍,她总是热情接待笑脸相迎,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她总是毫不吝惜地拿出来招待这些小客人。
刘文光的儿子清明已经五六岁了,他常常踱过院坝跑到任大芳家里来玩。这孩子的嘴也真甜,见到任大芳总是“大伯娘,大伯娘”地叫个不停。眼见侄儿如此乖巧,任大芳的眼睛早已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她虽然打心窝里不喜欢小叔子,但这不是侄儿子的错啊!于是便将清明揽到面前,不仅问寒问暖,还给他零食吃。
刘文光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他知道嫂嫂不喜欢他,现在眼见嫂嫂有了盼头,便总想沾她点儿光,占点便宜。但自己又不好出面,便常常唆使儿子去找任大芳,向她借这借那,原说十天半月还,借到手之后就不了了之了。任大芳并不计较,你不还她也不问。
任大芳喂的两只母鸡之中的一只黄母鸡已经开始下蛋了。她外出劳动家里没有人,堂屋门被锁着,那只黄母鸡进不去便跑到刘文光屋檐下的鸡窝里下蛋。清明见到鸡蛋自然高兴,便将鸡蛋捡到自家屋里去了。刘文光明知鸡蛋不是自家的却假装没看见,并不指责儿子。他不觉得占人家的便宜有什么不妥,还以为儿子知道往家里拿就是聪明,更何况嫂子很快就要当老太娘了,侄儿吃你几个鸡蛋有何不可?
任大芳收工回家没有捡到鸡蛋,起初并不在意,心想:这只母鸡大概还没有下蛋吧?可能还要等几天。但时间一长她就感觉有些不对了,这只黄母鸡昨天已经下了一个蛋啊!今天怎么没有捡到蛋呢?她不好问小叔,待侄儿过来玩耍时便在不经意间问道:“清明,你见过我家的黄母鸡在外面下蛋没有?”
“没见过哟!鸡是到处乱跑的,或许跑到院子外面去下蛋也不一定。”清明岁数不大却也学会了说假话。
是啊!自己的鸡跑到外面去下蛋怎么好怪罪别人呢?无脏不定罪,这是妇孺皆知的真理。任大芳没有文化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她也是在闲谈之中很随便地问了清明一句,便不再提及此事了。她可不能为了一枚鸡蛋而引起叔嫂之间的不睦。
清明回去对父亲谈及此事,刘文光听了之后不免心中发怵。他急切地问儿子道:“你告诉伯娘,她的母鸡是在我家下蛋吗?”
“没有哟!”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清明便将他如何欺骗任大芳的慌话向父亲细说了一遍。
“我儿真聪明,回答得很好!不愧是我刘文光的儿子。”刘文光得意洋洋地夸奖了清明几句,还伸手抚摸了一下儿子留着一绺头发的光头。
任大芳丢了几个鸡蛋却不好对人说,她想,自家的事还得靠自己解决,说多了反而会引起邻里之间的不愉快,尤其害怕引起刘文光和她之间的矛盾。经过一番考虑,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并不高明的办法。第二天,任大芳在出工之前便将黄母鸡捉在手里摸了摸,知道它今天要下一个蛋。于是便将黄母鸡关在屋内,又用米汤调了一大碗谷糠,放在地上供母鸡啄食,这才锁上堂屋门出去了。
川西农村的住宅,一般是中间一间堂屋,堂屋正中开着较大的门,这道门大多为双扇门,门内安装着门栓;晚上休息时,主人在屋内插上门栓,屋子外面的人就不能进去了。从屋内栓上门时,两扇门便紧紧地贴在门框上,显得十分牢固,门板与门板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空隙。而在两扇大门外面都钉着一副铁打的四五寸长的板扣,主人外出时,便将那扇门上钉着的板扣套在另一扇门上钉着的一个带孔的大铁钉上,再锁上一把铁锁便出门去了。
堂屋左右的两间屋子,一般用作寝室或储藏室,在堂屋内的墙壁上各开一个小门与堂屋相连,主人从外面的双扇门进入堂屋后,通过小门便可以进入两间寝室,外出时便锁上堂屋门。有的人家则在堂屋一侧的墙壁上对着开了两个小门,在寝室外面那扇小门上钉上一个板扣,在门框上钉一个带孔的大铁钉,主人外出时就可以在堂屋内插上门栓,再从开着两扇小门的寝室进出,外出时在外面那扇小门上锁上一把锁。这样,堂屋门就显得很谨慎。只能从堂屋门进出的堂屋就显得不那么谨慎了,通过板扣锁门,两扇门被风一吹或者用手轻轻一推,两扇门板之间就会现出一条窄窄的门缝。外面的人就可以通过这条门缝看到室内的一线空间,发现室内的一些秘密;不仅如此,在两扇门之间的门槛中部,还会出现一个三角形的空隙,这个空隙会随着门的晃动而变得忽大忽小,老鼠可以从这里进进出出;更有甚者,如果遇到坏人在外面用力一推,还可能将门扣挣脱,于是,两扇门便被打开了,因此很不安全。任大芳家的住宅,就属于这一种。
任大芳把门关上之后,黄母鸡便在屋内踱来踱去地转着圈儿,嘴里咯咯咯地鸣叫着,借着从窗户上透射进来的日光,黄母鸡啄食了一会儿谷糠之后,便跳到一个用箩筐做的鸡窝内(窝内垫着一些稻草)下起蛋来。半个小时左右,黄母鸡下完蛋以后便低下头去,用嘴把蛋钩到面前看了又看,它高兴极了,这可是它心爱的小宝宝啊!它想:待我下完一窝蛋以后,无论天气有多热,我也要把它们孵化出来,我还要带着它们出去玩耍,我要让那只讨厌的黑母鸡看看,我的孩子多么漂亮?我的孩子一定像我一样长着一身黄褐色的美丽的羽毛。不像黑母鸡,长着一身又黑又难看的羽毛,真是丑死了;它的孩子一定像它那样,也是黑不溜秋的。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啊!乌鸦变不成凤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前几天,我出去觅食,看到那只黑母鸡带着一群小鸡雏在哪儿玩耍,我也很喜欢孩子啊!于是就跑过去想亲一亲它的宝宝,谁知道黑母鸡咯咯叫着突然张开双翅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对我又啄又抓,非要把我赶走不可。我的一番好意,被它当成了馿肝肺,气得我一声也没哼,扭头就走。再过两个月,我要让它看看,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有孩子,现在我也有孩子,你有八个我就有十个,而且个个都比你长得漂亮。哼!你算什么东西?想到这里,黄母鸡心里美滋滋的。它用脸亲了亲那枚可爱的蛋,这才恋恋不舍地从鸡窝内跳了出来。它在屋内转了几圈,又啄食了一些谷糠。现在,它已经在屋内呆腻了,很想到外面去溜跶溜跶,因为门被关着,黄母鸡跑不出去便在屋内跳来跳去到处乱飞,一会儿跳到凳子上,一会儿又跳到桌子上。时间一长,地上和桌子上便屙了许多鸡屎。黄母鸡偏着脑袋东瞧瞧西看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它终于发现,无论它怎么飞怎么跳也跑不出这间屋子,黄母鸡变得非常烦躁,谷糠早已吃腻了,它一脚踏在碗边上,那只碗便噼噗一声被踩翻了,剩余的谷糠被撒了一地。黄母鸡也被吓得往旁边一跳,“咯”的叫了一声。待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之后,黄母鸡仰头看着明亮的玻璃窗,心里继续盘算着如何跑出去的办法。经过仔细观察,它知道从窗户上是飞不出去的,因为隔着一层玻璃(尽管它并不知道这是玻璃),它好几次飞到玻璃上都碰了壁,被重重地弹了下来,头上还碰出了一点点鲜血。那儿明明是亮的嘛,应该没有墙壁,为什么我飞上去就碰得头破血流呢?对于这个问题,它至死也没有弄明白。出不去不要紧,我还可以找别的出口嘛!黄母鸡并不死心,又去寻找别的出口,它把头伸向两扇门下面的缝隙,发现在两扇门相连接的地方,下面是门槛,门槛与门板下沿之间有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出口。黄母鸡感到非常高兴,庆幸自己找到了钻出去的地方。由于门槛不高,门扇下沿离地面也不高,黄母鸡便伏下身子伸出脑袋向门缝外面探去,它用力一挤,门缝便被挤开了一点。门缝扩大以后,黄母鸡的头就可以伸出去了。急于想出去的它把头伸出去之后再用力一挤,门缝却不会再变大了,反而又弹了回来。现在,黄母鸡的头在门外身子在屋内被两扇门牢牢地卡住了,两扇门还一开一合地颤动着挤夹着黄母鸡的脖子。它感到脖子被夹得非常难受,呼吸也显得有些困难。现在,它想把头缩回去却缩不回去了,想钻出去更是不可能。它越用力往外挤脖子就痛得越厉害,呼吸也更加困难。黄母鸡拼命挣扎着,但越挣扎越难受,两扇门往回一挤只听“咔嚓”一声,黄母鸡的颈椎骨便被夹断了,它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脑子里一片模糊顿时失去了知觉,一双扑腾的翅膀渐渐停了下来。最后,黄母鸡终于停止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门槛内散落着许多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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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3 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任大芳在田野里干活,她一边劳动一边与几个社员拉着家常,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提到她的儿子:“根明这孩子真懂事,他前天来信对我说,妈妈,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要多注意休息,切不可太劳累。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钱是身外之物,挣那么多工分干什么?只要不补钱够分基本口粮就行了。”
“谁不知道你是老太娘呢?难怪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米素云插嘴说道。
“是啊,老太娘真是好福气。”大家异口同声地赞叹着。
刘文光知道嫂嫂不喜欢他,虽然是一家人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眼见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刘文光却不言语,只在一旁默默地劳动着。
“我家闺女虽然读书不行劳动却是一把好手,喂猪做饭洗衣服带弟弟样样能行,我收工回家她已经把午饭煮好了。因此,我在田里劳动,家里的事根本不用我操心。”王大嫂见大家非常羡慕任大芳,心里有些不服气,便夸奖了女儿几句。
“是啊,王大嫂的福气也不错!养了这么个能干女儿。俗话说得好,不善劳心就会劳力,你女儿国珍虽然不是吃笔墨饭的料,但身体好人又勤快,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今后也不愁吃穿。”刘友乾合情合理地评论着,他知道国珍根本就没有上过学,因为她不愿意读书,从小就在家里帮助母亲做家务劳动。因此,说她不是吃笔墨饭的料,王大嫂决不会生气。
“照这么说,任大芳家里没有人为她打理,她这个老太娘还不如王大嫂舒坦啊!”叶继康感叹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各有各的好处。国珍虽然能干,但王大嫂的子女多,她收工回家虽然不做饭,鸡毛蒜皮的事也不少,正所谓浮生难得一日闲;可是人家老太娘就不同了,她一个人在家事情也就不多,农闲时侯饭菜可以做得复杂点,农忙季节简简单单就吃一顿饭了,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比我们单纯多了。”米正青插话说道。
“噢,老太娘就是老太娘,还是任大芳的福气最好。”
听了大家的议论,原本觉得自己有些孤单的任大芳感到十分欣慰,脸上又流露出高兴的表情,心想:哼,再过两年我就要当老太娘了,根明每月给我点儿零花钱,无论怎么说都比你王大嫂幸福。
大家默默地干着农活,只听到一遍锄头敲击泥土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一辆解放牌汽车从西向东在川藏路上缓缓开过,在这辆汽车的车厢上还搭着另一辆已经坏了的解放牌汽车,那辆坏汽车并没有完全放在下面那辆好车上(因为根本放不下),而是把汽车前面的两个滚子搭在好车的车厢内,后面两个滚子放在地上被那辆好车拖着走。可能是有关单位要把这辆坏了的汽车拖到大城市去修理。远远望去,后面那辆车把车头搭在前面那辆车的车背上,恰似两头大水牛在交配。见此光景,米正青有感而发,开了一个玩笑,他大声叫道:“你们快看啊,看汽车交配,看汽车交配。”
有人向公路上瞟了一眼,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头脑间单的王大嫂想也不想便说道:“那么多时间了,上面那辆车怎么还不下来呢?”
王大嫂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见此光景,王厨子真是哭笑不得,气得他骂了一声:“真是憨婆娘!把人家开玩笑的话也当成真话。”
经丈夫这么一提醒,王大嫂方才明白过来,于是便不说话了。
刘广陵也笑着说道:“米正青,你的想向力真丰富,把假的说得比真的还真。”
过了一会儿,爱开玩笑的王大嫂并不气馁,她看了任大芳一眼便开了腔:“哎,我说老太娘。”
“噢,你叫我有什么事哟?”任大芳头也不抬地回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锄头。
“我说句老实话你想听吗?”
“什么话啊?有屁你就尽管放吧。”
“我与我家老王平时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虽然忙得卵子不粘大腿,生活却过得有滋有味,苦中有乐。他偶尔外出几天我就感到很不习惯,白天出工干农活忙碌着还好点,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便感到寂寞难耐,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感觉痒痒的,仿佛被猫爪抓挠似的,那个滋味哟真是没法说;如果老王在家里可就不同了,他真会做事,经过几分钟的折腾我那颗心哟,就酥了就醉了,不多一会儿我就进入了梦乡,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到了冬天更是舒服,两个人谁在一起多暖和哟!”王大嫂津津有味地讲着,脸上流露出得意的表情。
“谁不知道你是个骚鸡婆,像老母猪似的,孩子生了一大堆。”广陵嫂笑着说道。
“哈哈哈!王大嫂真逗。”大家都笑起来。
任大芳低着头并不言语,只不停地挥舞着锄头。
“老太娘,我说的可是实话啊!这叫话丑理端。”说到这里,王大嫂又压低了声音对任大芳说道:“你难道不感到寂寞吗?”
“球才寂寞,我说你真是老不化气,说些话来怪头怪脑的。”任大芳红着脸顶了王大嫂一句。
“哎,你就别装假正经了,依我看如果有合适的单身汉,你就不妨找一个嘛!何必一个人冷冷清清呢?”王大嫂不识进退地继续说着。
“去去去!球大爷找一个,要找你去找,我不需要。”任大芳的脸更红了。
“哎,我说王大嫂你就别多事了,人家任大芳不愿意也就罢了。她一个人还要轻松些,何况她真要去找一个,她的儿子可能也不支持。”广陵嫂在一旁说道。
这时侯王冬梅的大嫂张秀英也开了腔:“大嫂你也太风趣,你和我开玩笑随便点不要紧,和任大芳开玩笑就不同了。”
“大妹,你说有什么不同呢?”
“不同之处是要有分寸,不能张开嘴巴乱讲话。”张秀英对王大嫂附耳说道:“你不是不知道,任大芳可是个寡妇啊!找不找一个这是她的事,我们最好别和她谈这些。你以为你是在关心她,弄得不好人家还认为你是在取笑她呢!”
“哦,我明白了,大妹说得对,和老太娘开玩笑不能乱说。我这个人真是哈撮撮的,怎么能信口开河呢?”王大嫂认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欠考虑。原本爱说爱笑的她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只顾抡起锄头不停地敲打着泥土。
收工以后,任大芳便急急忙忙往家里走。她今天的心情很好,虽然王大嫂的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但任大芳并不生气,她心里明白,王大嫂虽然爱开玩笑,但她的心肠并不坏,何况她说的话也很在理啊!其实,任大芳也曾经想找一个男人再婚,重新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一是因为传统的道德观念在人们的头脑中根深蒂固,丈夫去世后妻子就应该为他守节,否则就是对忘夫不忠。单就这个理由就袢住了任大芳那颗蠢蠢欲动的芳心;她转念一想,丈夫死得早说明我的命苦,命中注定我应该当寡妇,又何必再婚呢?免得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为亡夫守节,百年之后还会留下一个好名声。广陵婶的话说得不错,如果我真要再婚,根明这孩子肯定不会同意。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的后半生就全靠他供养了,因此,我决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哼!至于刘文光,你算个球!我到不怕你说长道短哟!当初成立互助组的时侯,你不愿同我合伙唯恐自己吃亏。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亲情可谈呢?我不想再婚决不是为了取悦你而是为了根明。
有段时间,刘文光总耽心嫂嫂可能会再婚,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嫂嫂住的房子是我刘家的祖业,要是再招一个外人来住是不行的。再婚可以,但必须是你到男家去住,把房子给我留下。由于这个缘故他反对嫂嫂再婚,当着任大芳的面不好说,但在与邻居闲谈时便放出一些言语来。任大芳知道后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心想:你刘文光就别瞎操心了吧!我再婚不再婚干你屁事。真是杞人忧天啊!人家说心操多了会得神经病,会短寿。正所谓闲事少管走路伸展,不该你管的事情最好不要过问,我任大芳知道该怎么做。
在回家的路上,任大芳心里喜滋滋的。她今天不仅出工参加中队的劳动挣到了工分,回到家里还可以捡到一个鸡蛋呢!那只黄母鸡真好,不仅长得膘肥肉满还很会下蛋,如果一个月下1020个蛋,一年大概也要捡到100多个蛋吧?把这些鸡蛋提到街上去卖,换回的钱就可以买很多日常用品了,买的盐巴一年都吃不完;不仅可以买一些磁盆毛巾之类,还可以去缝纫社找裁缝做两件衣服呢!根明放假回家也有鸡蛋吃,多好哟!她越想越开心,走起路来也特别有精神。任大芳精神抖擞地走着,路上遇到几个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孩子。
“任大嫂,你收工啦?”刘文俊首先和她打招呼。
“哦,收工了,小弟弟,你们放学啦?”
“是啊,我们放学了。”
“老太娘,我的肚子早就饿瘪了,你兜里有能吃的东西吗?”永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现在没有哟!如果有吃的东西,一定少不了你。”任大芳笑盈盈地回答。
“是啊,老太娘真好!前天我还吃过你的生胡豆呢。”王冬梅感激地说。
“对,老太娘是个大善人,我们都希望你健康长寿,洪福齐天!”
“谢谢,你们真会说话,有空到我家里玩,我一定招待你们。”听了孩子们的祝福,任大芳真是心花怒放,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任大嫂,你请我们到你家里来玩,你有什么好吃的吗?”火莲不慌不忙地问,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对这句话并不抱多大希望。
“好东西虽然没有,但我种的黄瓜已经结了不少,到时侯我请你们吃黄瓜。”
“好啊!我们到你家来吃黄瓜,你舍得吗?”
“当然舍得,欢迎你们来玩。”
“那么你说,我们哪天来合适呢?”
“你们随便哪天来都可以,但必须是收工以后。”
“谢谢你了,我们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怎么好意思常常吃你的东西呢?”大家非常客气地说。
“这没什么,只要你们愿意来玩,我就很高兴。”
任大芳兴冲冲地回到家里,她刚一踏上屋檐下的红沙石板就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只见那只黄母鸡的头从门缝内伸出,一动不动地搭拉在门槛上,嘴里还流出一丝殷红的血液。任大芳急忙扔下锄头,伸出右手去摸了摸黄母鸡那个低垂着的头,发现它已经死去多时,她从口袋内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再用双手一推,两扇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那只死鸡也随着门板骨碌碌滚到屋内去了。
任大芳迈步跨进堂屋,只见地上一遍狼迹,米糠撒了一地;地上和饭桌上还有许多鸡屎。她低头看了看墙角落里的鸡窝,看到一个鸡蛋静静地躺在那里。
多么好的黄母鸡哟!下的蛋又大又多十分可爱,可是,它再也不会下蛋了,真可惜!这只黄母鸡不仅会下蛋,还给任大芳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每当任大芳吃饭的时候,这只母鸡总会跑到她的面前偏着脑袋盯着她,嘴里咯咯咯地鸣叫着,那模样真是乖巧可爱。赶它它也不走,仿佛在说:“主人哟,看到你吃我就嘴馋,你也给我点儿吧!我不吃饱怎么下蛋呢?”任大芳伸手一摸,黄母鸡竟然蹲在地上不动了。看到黄母鸡那副温顺可爱的样子,任大芳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她嘴里喃喃说道:“黄母鸡哟,你不仅会下蛋还是我的好伙伴呢!有了你我就不感到寂寞,你不仅时时陪伴在我身边,还常常咯咯咯地唱歌给我听呢!你唱的歌儿真好听,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你越唱我越开心,一点都不厌烦;如果你不唱,我反而觉得没有乐趣。”任大芳继续嘀咕着:“谁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呢?还有黄母鸡陪伴着我呢!”
现在,黄母鸡已经不在了。想起黄母鸡的许多好处,任大芳不竟悲从中来,仿佛她死去的不是一只鸡,而是家庭中的一个重要成员。想到这里,任大芳忍不住眼圈一红,两颗豆大的类珠便掉了下来。
任大芳将堂屋内打扫干净以后,便去厨房烧了两瓢热水,将死鸡盛入木盆内用热水烫着拔毛。
清明看见任大芳在烫鸡,便从对面跑过来喊道:“大伯娘,你想打牙祭啦,怎么把鸡杀了?”
“我哪里舍得杀它哟?是它自己死了。”
“就是嘛,这只黄母鸡真好,杀了多可惜啊!我还以为你想吃肉呢?”
“我宁愿一辈子不吃肉也不会杀它。”
清明也蹲下来帮助任大芳拔鸡毛,嘴里继续说道:“这只鸡真肥,它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病死了呗。”任大芳敷衍侄儿一句,她不想说鸡是被门板挤死的。
“这么健壮的鸡怎么会患病呢?”清明觉得不可思议。
“谁知道呢?说不定它是患肥胖病病死的。”
“奇怪,我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鸡也会得肥胖病哟?”
“娃娃家懂得什么?你就知道用手指抹鼻子,饿了要吃,痛了要哭。”
“嘿嘿,大伯娘说得有理,但我就是不明白,这只鸡昨天还是好好的嘛!怎么今天突然就病死了呢?”清明对任大芳的回答并不满意,于是便总想问出个子丑寅卯。
“人要患病,鸡也要患病,有什么好奇怪呢?你没听说过的事还多得很呢!我问你,你见过三只脚的鸡吗?”为了能难倒清明,任大芳出了一个难题。
“没有见过啊!这就更稀奇了。”清明好奇地问道:“大伯娘,你见过三只脚的鸡吗?”
“老子当然见过啊!你娃娃还嫩得很,伯娘活了大半辈子,我过的桥都比你走过的路多。”任大芳不屑挂齿地说。
“大伯娘,你还见过什么稀奇事吗?有就讲给我听听。”
“其他的事嘛?有啊,你看见过蛇脱皮吗?”
“我没见过,你肯定见过。”
“这件事情嘛,不瞒你说,我也没见过,但我们村里有人见过。”
“我们村谁见过呢?”
“广陵幺老爷就见过,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我听他讲,他亲眼看到蛇脱皮的全过程,好看得很!”
“好啊,过几天我去找广陵幺老爷,听他讲蛇脱皮的故事。”
俩人继续拔鸡毛。
正在这时,米正兴来找清明玩,他和清明是去年秋季入学的新生。开学前,米正兴带着清明去陈水碾玩耍,差一点就把他弄丢了,幸亏后来把清明找了回来,否则,今天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当下米正兴一踏进院坝便大声呼唤着:“清明,清明,你在家吗?”
“我在这儿呢,在大伯娘家里。”
米正兴只顾往清明家张望,不见清明的踪影却听到清明的声音从任大芳屋里传来,于是便转过身来向任大芳的住宅走去。走不几步便看到清明正蹲在任大芳家的屋檐下拔鸡毛。
“陈狗仔,你到这儿来玩吧!”清明抬起头来招呼米正兴。
“噢,清明,你原来在这里。”陈狗仔答应着走了过去。
“陈狗仔,你是来找清明玩吗?”任大芳瞟了他一眼问道。
“是啊!”陈狗仔答道,“老太娘,你吃得好啊!杀了这么大的一只肥母鸡。”
“好什么哟?这是不得已的事。陈狗仔你就在我家多玩一会儿吧!待会儿我招待你吃夜饭。”陈狗仔哪里知道鸡是被挤死的呢?任大芳也不想说得太仔细,只客气地留他吃晚饭。
“多谢老太娘的好意,我来找清明说几句话就得回去了,否则妈妈会到处找我的。”
“陈狗仔,你和清明可要互相帮助哟!”
“老太娘说得对,我们俩一定互相帮助。”
“你比清明大,你可要多多帮助他啊!”
“那里那里,我是懒长啊!并不比他强。”
陈狗仔和清明谈了一会儿学习上的事,时间不长就传来米陈氏呼唤他的声音:“狗仔,狗仔,你跑到哪儿去了?”
原来,米正兴的家与清明家隔得并不远,一喊就能听到。因此米陈氏刚喊两声,陈狗仔就听到了。
“我在这儿呢,在清明家里。”陈狗仔大声答应着。
“快回来吃夜饭啰!”
“我马上就回来!”陈狗仔答应一声又对清明说道:“清明,我们明天再谈吧!”
“好的,我们明天再谈。”
“老太娘,再见啦!”陈狗仔向任大芳告别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去了。
“慢走啊!”
说到学习,任大芳忍不住问了清明几句:“清明,陈狗仔的学习成绩好吗?”
“他嘛,瘟瘟瘟,是一个瘟猪子。”清明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么,你与他相比又如何呢?”
“我比他还瘟。”清明不好意思地回答。
“知道自己瘟说明你有自知之明,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取得好成绩,你可要努力学习啊!”
“大伯娘,我听你的话,一定努力学习。”
“好!清明不错,是个好孩子。”任大芳称赞说。
任大芳留清明吃晚饭,清明并不推辞。刘文光叫他两声,他回答说要在大伯娘家吃夜饭,刘文光便不再喊他了,心想:嫂嫂你那么大的一只肥母鸡,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呢?要是变馊了多么可惜哟!侄儿子帮你吃一点不是很好吗?
清明吃饱喝足之后,这才恋恋不舍地踱了回去,临走时还不忘拿起一只鸡爪爪,一边啃一边向自家屋子走去。
黄母鸡死了之后,任大芳忧郁了几天,情绪便渐渐稳定下来。她想,黄母鸡不死也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但没有关系,我还有一只母鸡呢!过不了多久,这只母鸡也该下蛋了。这次,我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能损失鸡,也不能丢失蛋。我要实现我的计划,有了鸡蛋,我就拿一部分到集市上去卖,留一部分在家里。根明放假回家也有鸡蛋吃。但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任大芳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


发表于 2018-11-29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的作品为我们再现了文革时代的生活场景,农村妇女原生态的龙门阵,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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