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夺子
青山爷近来对杂毛更加好了,因为不知道在哪一次的撵山行为中杂毛怀上了。它的乳房开始肿大,并且吊了下来,随着产期的临近乳头也一天比一天显得红肿,肚子一天天明显大了起来,加上它的独眼、烂嘴筒子,很是丑陋。
青山爷有时还会把家里吃剩下的肉或骨头留给杂毛,黑虎当然没份了,有时他还会毫无征兆地厌恶地对着睡懒觉的黑虎踢上一脚,亚根儿不知道状况的黑虎惊得一跳,一看是自家主人,夹着尾巴怏怏地走开了。
杂毛俨然成了这一家的主人,它再也不用去偷猪食,再也不用看人脸色,想吃就有,想睡也不用再回到它的洞里或草树杆的下面,它在屋檐下黑虎的地盘睡。
很快杂毛就下崽了,是在山上的洞里产的,早上一起来青山爷就听到山上有动静,爬上山在洞口听到小狗的哼哼他高兴坏了。于是青山爷就带了一个用坏的搪瓷盆上山,给杂毛盛食物,每天他都会给杂毛送去,人吃啥杂毛就吃啥。只是有一点,它警惕性仍然很高,稍不注意就会突然对你发起袭击。
一个月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小崽子也渐渐长大了,遇到有太阳,它们会出来在洞口玩耍,一共五个,有黑白花的,有灰白的,还有一点纯黑的,只是四蹄是白色的,“这叫四蹄踏雪,嘿嘿!”青山爷兴奋地说。一看到有人走近,五个小崽子就会赶紧跑回洞里,和杂毛一起探头探脑地往外张望。
一天,青山爷叫上自己的小孙子莽娃就上了山,杂毛一看又送吃的来了,赶紧跑了过来,青山爷把苞谷面稀粥倒在破搪瓷盆,看杂毛吃得很香,就慢慢退到了洞口,然后就叫身后的莽娃悄悄爬进洞去掏小狗崽子,杂毛发现有人要爬进洞伤害自己的幼子,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就发疯似地扑了上来,青山爷一把扯出早就带上山来的一根木棒,狠狠地打在杂毛的前腿上,杂毛发出一声悲鸣,在草丛中打了个滚就从草坡上掉了下去,坡不算太高,它并没有摔死,只是腿显然受了伤,嘴里呜呜叫着,一瘸一拐地跑到前面的小树林里往这边张望。
莽娃爬进洞很快就把五个小狗崽子给掏了出来,青山爷抓着它们的头皮拎起来一只一只地检视,然后提着“四蹄踏雪”的脖子向远处树林里的杂毛示威似地扬了扬,杂毛眼睛红了,不顾一切冲了过来,青山爷的木棒呼啸着向它的头打去,杂毛头一偏闪开了,却没有躲过青山爷的旋风腿,正好踢在杂毛柔软的肚子上,杂毛发出一声惨叫,艰难地逃进了树林。这一脚对于刚坐完月子的杂毛来说真是够呛!
青山爷得胜归来,心情大好,不禁唱上了:“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
第二天,古来镇当场,青山爷只留下了“四蹄踏雪”,其余四只装进背篼赶场换钱。谁知,生意秋得很,半天下来也只卖掉了一只,青山爷一看日近晌午,收拾收拾就进了茶馆,要了一个火烧馍,与茶友谈天说地坐了小半天。回来的路上顺手把三只小狗崽子倒在了被人废弃不用的山茅坑里,之所以没有就倒在镇上,他是怕被别人捡了便宜。
杂毛再也不敢来青山爷家了,有时它会躺在小树林里远远地看“四蹄踏雪”吃食,有一天看看没人居然跑到了院坝里,青山爷发现了提起一只小板凳就扔了过去,杂毛只好放弃了看看自己孩子的念头,扭头跑了,青山爷出来,大声武气地说:“滚远点哦,再不滚老子就打死你!”
后来杂毛不来了,每天到处游荡,晚上就独自回到自己的洞府。“四蹄踏雪”长得非常漂亮,它不认识杂毛,有时还会奶声奶气远远地朝杂毛叫上两声。
后来杂毛在撵山过程中又怀上了,小狗崽子同样又被其它人掏去了。
后来我出去到几十里外的金孔高中念书,就再也没有看见过杂毛。
只是放暑假回家的时候听婆说,邻近的几个村子又闹过狼,据说是一只独眼儿狼,有点瘸,半个嘴筒子都没有了,这东西狡滑得很,好几次躺过了大家的搜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