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听伯父说过，琴操师伯本来姓徐，在三庆会拜师萧克琴，取艺名叫琴操。解放前、后他们的关系都很好。伯父去世多年，我出于对川剧的热爱，发展到收集关于川剧的一些民风民俗及相关的文化历史资料。特别是现在，随着好多老前辈的故去，一批珍贵的历史文化资料也就面临失传的危局。得知琴操老前辈还健在，我很久就想前去拜访，一直未得机缘。几年前我曾经写过一把扇子托人带给他以为把玩。今年5月18日，公干到江油。于是就抽空前去看望这位德艺双馨的川剧老前辈。 经过几番曲折，我终于来到了琴操前辈的家，轻轻叩开防盗门，老人家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他问道；“你找哪个？”我说：“你是徐伯伯哇？”他说：“是啊。”我说：“我是陈晓君的后人。”他立即就说：“哦！快进来坐嘛！”甫坐下，他就说：“哎呀，晓君是我的好朋友，他还教过我得嘛。”我一听大吃一惊，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伯父说过呢？徐伯伯接着说：“我不说昧心话。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在三庆会跟我的老师学徒。你伯伯就在给我老师演下手。那些渣瓦儿戏都是他在教我。象啥子《青梅配》啊，《打桂花》啊……都是他教我的，我们关系好得很。后来在永乐园子，有我，你伯伯，紫莲，你晓得不嘛，就是邓婕的老汉儿——邓渠如（他读的是邓鹊如）我们都在一起搭班子。”我说，后边这个我听说过，当时我伯伯就是和紫莲住在一个屋，烧的是一个“行灶”（就是一种小型且便于携带的锅灶）。 一边聊家常，一边我就拿出了相机和摄象机开始记录我们的谈话。琴操老前辈指着墙上的字画告诉我，这是我“舞台生涯60年”的时候，绵阳市委宣传部送的。那是杨昌林给我画的国画。这首诗是绵阳一位市领导写了送给我的。我一看，上边写的是：“先生盛名贯涪江，从艺六旬尽沧桑。《铁笼山》前风流尽，《黑虎院》中韵味长，授徒不计劳和苦，兴艺岂管雪上霜。德艺双馨诚可贵，堪称川北梅兰芳。”我问道“徐伯伯，您今年好大的岁数了？”回答是：“84了。”我说：“哎呀！简直看不出来。按推算您是高龄了。但是看您的气色和面容，头脑的清晰思维，就只有六、七十岁的样子。您是咋个到江油来的呐？”他说：“49年我们一批人在绵阳演出，国民政府已经是冰山一座了，人慌马乱的。我们就准备回成都。当时有人说成都乱得很，还不如就在这儿唱点戏，等到仗打完了再回去。我想也只有这样了。正好江油地方上的玉昆社就来绵阳接演员，就把我们接到了江油。我人在玉昆，但是行头却被桂华科社的赵师娘她们接走了，要我去搭她们的班子。我说，我是人家玉昆接来的，我先给人家唱几天再说。只要我有空就过来给你们帮忙。人家赵师娘对我妈好，我就在玉昆扣箱（停止演出，戏班解体）后就到了桂华科社。就这样子，我就留在了江油。” 我们又谈起了戏剧人物的塑造的问题。我说：“80年代中期在四川人民广播电台上经常听您唱的《岳母刺字》，跟传统的不一样。后来我伯伯不晓得找哪个弄到了您的剧本，以后他就是唱的您那个路子。”琴操前辈说：“那也不是我的本子。解放后，搞川剧改革我是赞成的。我演出的戏都是经过净化了的。那是在79年吗还是80年的时候，记不太清楚了，绵阳的白丽琼（白玉琼的徒弟，原来绵阳专区剧团的团长）给我打电话，说是成都有人把《岳母刺字》的剧本作了改编，叫我马上去拿。拿回来我们就按照那个路子演出。后来唱片公司的就找到我要灌唱片、出版发行。就是那样子川台又转播了。”我问：“那前面岳飞唱的是[清水令走板]，你上场后唱的有时啥子曲牌呢？”他说：“是一堂[满庭芳]。”我说：“后‘用银针刺儿背，儿休负痛……’那板好象不是[满庭芳]啊？”他说：“那里犯了[青鸾袄]的。”我说：“怪不得。我就没把这点懂。其实这是非常好的一个戏，在当前有很好的教育意义。我们正在准备打造岳飞文化，就需要这类东西。”琴操前辈说：“这个戏就是好东西嘛！”于是就小声唱起来了。我忙说：“徐伯伯，您把这一板重新唱一遍，我把他录下来给您放到互联网上去，您看要得不？好多网友都想听您的戏呢！”他笑了笑说：“对哇。”就唱起来了。 然后我们从著名老旦刘吉成又聊到了《春花走雪》，从各地对其中“乳娘”一角的人物性格体会又聊到传统艺术的现代化。当我说到梅花奖得主崔光丽在川剧《易胆大》中化腐朽为神奇，大胆使用传统“丢意子”的眼法时，老人家说：“传统东西中，好多都是前人提炼出来的好东西。但是要用得得法。要恰到好处，用过了就要不得了。比如你刚才说的‘丢意子’，在旧社会就有人用这个东西来卖弄色象。这就要不得。在剧情中，就是要‘丢’，也不能有‘视线’，从人脑壳顶上过去就行了。如果对到观众的眼睛去‘丢’，就是黄色的了。”我说：“是不是在与观众的目光相对中不产生焦点为最好？”他说：“哎，对了。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老师就是这样教我们的，要自己值价些。不能够跟一些烂班班把自己的招牌砸烂了。” 从川剧的历史我们又谈到川剧的现状。我说：“广大川剧戏迷对川剧发展的现状非常担忧。川剧论坛上讨论得非常热烈。59老先生还把您和静蓉的《春花走雪》发到了网上，就是没找到你的《岳母刺字》和《黑虎缘》，真的很遗憾。不晓得你还保存得有没有？”老人家说：“我也没有了。”我说：“您们那一代的老前辈，已经不多了。您应该是川剧的国宝级人物啊。我看到您的身体非常健康真的为您高兴，为戏迷朋友高兴，为川剧高兴，您一定要为国多多珍重自己啊！”琴操前辈说：“杨昌林给我说过了。旦二娃（老一辈对国家一级演员旦志生的爱称）也给我说过要好好保重。我觉得我还可以，现在老太婆身体也好，我已经是四代同堂，多少年前我就是一个月领1080元。将就也能过了。你给川剧网友些带个信，就说我问候他们！” 眼看时间不早了，老人要留我午饭。我说：“我在带队，今天市上还安排了些活动，我要回去了”于是相互交换了电话，又合了影，相约下次见面的话题后就告辞了。 |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客户端下载
发表于 2010-5-20 00:22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