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图腾—升腾与自由
苏 宁
四川新闻网台标取三星堆神树上的青铜神鸟变型而来,贯穿古今,地域特色明显又具有很强的视角冲击力,相信很多人都会喜欢。现将三星堆神鸟作一简要考证。
的确,与其它动物相比,鸟的作用在巴蜀地域更为重要,也许是因为四川多山,地理条件险峻奇拔,人们向往要更高更远的世界。而在远古人类的认识中,鸟是飞得最高最远的动物。三星堆铜鸟的种类多样反映出对鸟的重视与崇拜,没有哪种动物在三星堆像鸟这样既被描摹得逼真,又夸张得奇特。在图腾文化中,三星堆鸟图腾是占绝对统治地位的一支。没有哪种动物图腾像鸟图腾一样有如此崇高的地位。它出现在神树、神坛、神殿、礼器这些享有至尊地位的器物上,带有与神对话的性质,没有鸟,神树就失去意义,没有生命。
在古代神话里,鸟的意象太丰富了,从简狄吞鸟卵生商契到后羿射日的“神鸟”,既有造物之意,又有创生之象。鸟的作用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或“见则大旱”,或“可以御火”,其形象复杂多变、神秘怪诡,有状如人面、有五采纹身。不仅有神圣作用,而且有世俗作用:可以“止病”,可以“止渴”,可以御兵,可以长寿,或为“比翼”,或为“牝牡”。其颜色:青、白、黄、红、五采……不一而足。其品德被赋以仁义、勤劳、有信、忠贞。因此,几乎人间一切活动都有鸟的参予。鸟为各山山神,由山的不同决定了神的不同,也就决定了鸟的不同。鸟崇拜不仅属于巴蜀独有,鸟的图腾在商代以前早已有之,但可以说,在巴蜀之地,鸟图腾才真正得以大行于道,多方面显示了鸟图腾的作用。大概因为鸟能腾飞与天接近,超过最高的山,最高的树,它被赋予了更多的神圣色彩。
之一,鸟图腾与祭天:其中最重要的作用当属与太阳神有关的“天帝”崇拜作用。西南地区遗留下来的新石器时代崖画,可以看到西南地区土著与西北古羌人相似的借鸟的“飞腾”祭天帝的内容,此外还有以鸟祭天的崖画。这些石器时代产生在巴蜀地区的崖画,表现以鸟象征祭天,带有原始宗教的图腾崇拜的特征。三星堆神树上的铜鸟,神坛、神殿的各种铜鸟饰件,很多都与“天帝”崇拜发生关系,与对太阳的崇拜有关。
因为鸟有替天行道的作用,《山海经图赞》称“有神人面,身鸟素服,衔帝之命,锡龄秦穆。皇天无亲,行善有福。”
之二,鸟本身就是神灵:“北方禺疆,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青蛇。(郭璞注:字玄冥,水神也)(《山海经·海外北经》)
之三,在中国古代神话中,还有日、鸟同一说:
“羿焉射日?鸟焉解羽?(王逸注:《淮南子》言尧时十日并出,草木焦枯,尧命羿仰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鸟皆死,堕其羽翼,故留其一日也。)——《楚辞·天问》
“尧乃令羿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鸟尽死。”
——《山海经·海外东经》
“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山海经·海外东经》
按照天帝崇拜的观念,神灵是居住在天上的,与天最接近的动物便是鸟类,因而巴蜀有将天体崇拜与鸟图腾一体化的倾向,也就有了鸟崇拜的信仰。他们认为,宇宙中的万事万物为天帝所造,由天神所主宰,这是一种由来以久的灵魂崇拜的仪式。以鸟为主要图腾徽铭的蜀族显然是这种仪式的倡导者之一。
三星堆古蜀文化由早期图腾的自然选择,到鸟图腾的王权性质,再到神坛中鸟的神权位置,在器物形态的网状结构中凸显出鸟图腾的核心意义。从空间上看:三星堆丰富的器物是由鸟图腾召唤在一起的;从时间上看,鸟图腾有自身的发展历史。从早期简单图型的陶鸟头勺把发展到神坛神树上精致的铜鸟造型,可以看出在一个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不断注入的审美观念、宗教观念。由实用走向审美,由图腾走向宗教,是器物形态与巴蜀图腾文化的必然走向。在图腾中注入宗教内容,也就使图腾走出了神性特征,而进入了人性特征。因为宗教是人的创造物,宗教内容寄寓了人的思索。至此,鸟的飞腾不再是早期生产活动的自然记载,它已进入了人类灵魂的探究,到达人的自由境界,这里直抵美的境界。鸟的作用被放大到不可知的程度,就只能靠天来指引了。天是无限的,飞鸟之美要达到的境界,也就被推测到神秘莫测的高度,从陶鸟到铜鸟,产生出日益精美的造型和丰富的寓意。今天神鸟成为新闻网的标识,使美的内容直抵人心,由升腾而达到自由,塑造着美的理想境界。也预示着四川的崛起与腾飞。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
苏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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