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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楼主: 杨一戈

长篇小说连载:《小镇大事》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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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27 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章:刀斩乱麻

这个事情是不大好弄哦。不过呢——也不要怕。俗话说鹅颈子再长都有下刀之处,再麻烦的事情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噻。

几天过后,长发公司的施工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兰马营坝子。
隆隆轰响的推土机扬起那巨大的铁铲一路推碾过来,原本生机盎然长得郁郁葱葱的苞谷海椒南瓜,倾刻之间就压成七零八落的断杆残叶翻倒在地,被无奈地搅和进泥土里。推土机在菜土头一路开过去,从茂盛的苞谷林中生拉活扯撕开一道深深的槽沟,裸露出埋在泥土下面紫褐色的页岩。
兰马营村二社的农民们立刻被震耳欲聋的推土机轰鸣声召唤到坡上,转瞬间就围拢来五六十人。
几个站都站不稳的老年村民,直端端站立在推土机巨大的铁铲斗前,硬是用血肉之躯逼迫冰冷的庞然大物停了下来。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索性丢下肩头的竹背篼,颤颤摇摇地倒下瘦小身子倦卧在铁铲斗中。
冯杰闻讯立马领着镇上十几个干部赶到现场,气喘吁吁立脚未稳,迎头就遭到农民们七嘴八舌夹棍带棒的高声斥骂:
电视报纸上都讲政府把我们马兰坝的土地卖了三千多万,为啥子不拿钱给我们?
青苗费都不赔就要用地,简直比土匪还凶!
地不征了,依原还给我们种庄稼!
你们当官的硬是没有生过儿,不晓得痛啊!土头长得这么好的苞谷,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声就推倒了,农二爷盘点庄稼少鸡巴恼火呦,说推就推了,不可惜呀?!
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农民,头上偏着个大脑袋,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牵线线的向下流淌,双手不停抖动,嘴巴叽哩咕嘟念个不歇,有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他就趔趄连天窜过来,伸手想来抓扯冯杰。
高文才见事不对,连忙站过去,挡在冯杰前头,大声喝斥:“你要做啥子?乱来是不得行的。”
大脑壳拿给高文才吼来怔起,不敢再乱动了。
冯杰对高文才摆乡说:“你不要拦到起,等他拢来,看他要说啥子。”
人群中间有人就喊:“大脑壳,当官的都喊你拢去,你龟儿子还在那里怔起咋子?”
突然间,后头的农民就朝前头涌,把站在前头的几个老头儿老太婆挤来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有人被推土机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顿时炸响一片惊惶失措的呼嚎:“糟了!糟了!整倒人了!”,“小薇!小薇在哪里?你爸脑壳都整出血了。”,“快点把人弄到医院去!”
看不出来哪个是带头的人,也找不出几个征地时的村民代表,更不要说找到社长了。农民们乱七八糟吼过去闹过来,几乎都是一个腔调,要镇上再拿些钱出来赔了青苗费才准用地。
冯杰见场面有些混乱,就问田援朝喊人通知的村社干部来没有?田援朝回说刚才又催了一下,估谙应该要撵拢了。冯杰说那好我们就先劝一阵看情况再说。田援朝低声请示冯杰,问要不要通知派出所安排几个人过来?冯杰说不忙,这个时候农民非常冲动,要是看到我们喊派出所的人来,只会激化矛盾,还是劝解一下可能效果好点。就这样他跟农民一直说得口干舌燥,十几个镇干部也不歇气地向村民们解释,加上随后赶来的村社干部帮到做工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直到最后冯杰表态说,立刻同长发公司联系让施工队暂停施工,才总算把满坡村民从现场劝了下来回到镇政府院坝。田援朝刚刚才说了一声“请大家推选几个代表在大会议室同镇上座谈交换意见”,五六十个村民就不由分说呼喇喇一窝蜂拥进了镇政府大会议室,故意七歪八倒地乱坐下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居然就把屁股直接安放在桌子上,伸出泥巴糊糊的脚踩住椅子。那种丝毫也不掩饰的蔑视神态,明白无误显露出对镇政府和镇干部们的极端不满。
看到这些平日里对镇干部们百依百顺的村民,今天如此无礼,冯杰和镇上的干部们都十分憋气,但顾忌着今天还要同他们商量长发公司用地的大事,也就不好随便发火,便故做随和地招呼众人坐好开始座谈。
闹哄哄的座谈会开了几个钟头,村民们提了一大堆意见。有说社上征地面积不对头的,有说当初青苗费补偿少了的,有说没有分责任地的挂钩户也该安置的,有说老小人员生活补助费标准低了的,有说农转非之后生活无着落的,说来说去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眼看天快擦黑还是没有结果,冯杰最后只好对村民们说:“你们有些啥子意见和要求,回去归纳一下写成书面材料交到镇上来,等我们看了以后再说。大家千万不要再到工地上去挡施工队了,有啥子事情你们直接来找镇政府,我们有人负责解决。”兰马营村的村委会主任祝天贵接过冯杰的话头,说:“兰队长,冯书记已经发了话,这个事情就这样子办。你现时就领起大家回去,吃过夜饭把几个村民代表找拢来,把跟征地有关系的问题写成材料,明天就送到镇上来领导们好研究。我们农民也要有点觉悟,也要体谅镇上领导的难处,有啥子事情象冯书记说的关起门在内部来说,都是本乡本土几个人,有啥子好大的事情解决不下去?大家都要听招呼打拢来说,不要讲些狗都啃不动鸡都啄不烂的话,把事情扯得太远很了。”
虽然土地承包下户后没过几年公社就统统改成了乡镇,公社管辖的大队生产队也随之变了名字,大队叫村,生产队叫社也有叫组的。但是过去几十年里已经长期形成的习惯,却还一时难以改变。以至公社都早已是过去十多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今天在汉西这一转乡坝头,还依旧时常听得到有人喊“公社干部”、“大队长”、“小队长”这些在现实生活里头早就已经不存在了的“官衔”。
冯杰认识那个被祝天贵喊作“兰队长”的四十多岁墩墩笃笃的汉子,晓得他就是兰马营村二社的社长兰绍强。兰绍强说:“镇上冯书记也在这里,我们社上的人也不想去挡工地,主要是他们看到提出来的事情镇上也没有拿一个答复,就有些着急。我也跟他们都说了,这些事情镇上还在研究,迟早都是要解决的,哪里用得着挡工地嘛。”
听他说的意思,兰马营村二社的村民去挡工地,责任完全在镇政府身上。冯杰当然不会同意他这个说法:“镇上征用你们社里的土地,分期支付补偿安置费,这件事双方是签协议认可了的,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款还没有付,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按协议办。”
祝村长也给大家解释:“既然冯书记都向大家说清楚了,大家也就不要再去挡工地。”
等冯书记、祝主任讲完,兰绍强就不再做声。
村民们却不会象社长这样老实,还是象蜂子朝王一样乱糟糟的在不依打路东说西说,说到说到有些人就开始骂人,骂镇上当官的一个二个都是骗子,是强盗,贪污犯。
祝村长急忙大声制止:“大家有啥子就说啥子,不要开黄腔出言语伤负人,骂人是侵犯人身权利要不得哈。”
兰绍强也喊大家不准乱来。
马光和不晓得好久也来了,他说:“当到冯书记我就提个问题,蔬菜土头长起的庄稼应该赔偿青苗费才合理。”
大家就说光大爷讲的是对的,就是要赔了青苗费才准用地。
高文才说:“青苗费那年子是全部赔完了的,现在哪里还要赔啥子青苗费呢?一个土头的青苗哪里有赔两道青苗费的说法呢”
“那年赔了的是那年的青苗,今年要赔的是今年的青苗,哪里又会象你说的赔了两道呢?”马光和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立马答复他。
田援朝对兰绍强说:“兰社长,我看照这样扯也不是个办法,你今天还是先把社员些招呼回去算了。”
兰绍强很为难:“田书记,我是可以喊他们走哇,但是今天这个阵仗,你看他们会不会听我的话嘛。”
“你喊一下他们走嘛,总有几个人要听你社长的话,起码你先回去了噻。”田援朝对于跟农民整事情,具有十分丰富的经验,最简单有效的一招就是宜散不宜聚宜软不宜硬宜冷不宜热宜虚不宜实,有天大的事都等风头过了之后再想办法来收拾打整。他喊兰绍强先走,就是这个意思。
兰绍强拿给田援朝的话抵硬了,再没得招术拖到不走,就只有起身好言劝说本社的老辈子些、哥兄妹伙、侄儿侄女一干人等先回去。
大家就象是聋子,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兰绍强说啥子,一个都不动。
兰绍强也觉得喊了一阵没得人理睬,当个社长喊不动自己社上管辖的农民,太没得面子,就点名点姓的指到马光和喊:“光大爷,走!我们回去把村民代表喊到一堆,扯一下写材料的事。”
马光和也不敢再装耳朵聋,招呼起几个村民代表跟着兰绍强离开了会议室。走到门口,他想起还该把马三妹也喊起走,就车转身去喊她:“马三妹,跟我们一路走了噻!”
“我又不是得跟你们一样是啥子村民代表,跟到你们一路回去取草帽儿啊?”马三妹故意扯声扯势惊叉叉的说。她明显夸张做作的滑稽腔调,引得村民们大笑不止。
田援朝劝她:“光大爷喊你走吗你就走嘛,坐到这里有啥子意思。”
马三妹立刻反击:“我坐到这里做啥子你都不晓得啊?我坐到这里等到要钱,就是这个意思!”
田援朝问她:“你坐在这里,就要得到钱啊?”
“有钱钱打发,无钱话打发。要不要得到钱,你们当官的今天总要拿个话来说噻。”马三妹早有对策,而且把椅子移到门口拦中断腰坐下,摆出了一个不整出个所以然就不得走的架势。几个妇女从她的动作中得到了启发,也学捡她的样把椅子移过来坐在门口,差不多把门完全拦死了。
田援朝有意要测验一下马三妹她们几个的信心,就走到门边,说要出去一下。没得哪个人把椅子移开,就象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也没有听见他说话。他抬手去推面前离得最近的椅子,那些妇女怒气冲冲拦住他,不准他出去。
田援朝没有料到这些妇女如此坚决,也很冒火,心想你们几个今天也闹出太过份了,不要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当是病猫!他也就大声武气吼起来:“让开!让开!把门让开,我要出去。”
“吼啥子!哪个跟你比声气大呀?”看来这些妇女并不害怕田援朝,即使他冒火连天,做起红眉毛绿眼睛的样儿,也还是不怕他,而且还要跟他两个谝嘴巴子。有一个龅牙齿大娘更恶心,挺起松垮垮的胸脯顶住田援朝。
田援朝气登了喉,简直气得来一时找不到啥子话说了,就气呼呼地顺手把龅牙齿大娘推开,恶汹汹的乜到她。
龅牙齿大娘立时就象放翻在案板上挨刀的肥猪板命样乱吼:“啊呀!你是当官的呦,要动手打人呀!”
冯杰招呼田援朝过去,低声跟他说喊派出所的过来。
田援朝起身走到会议室的主席台上,压低声音用手机跟汉西派出所的秦所长打了个电话,说有人在政府大会议室纠缠冯书记闹事,喊他马上安排几个人过来。
十把分钟过后,汉西公安派出所的长安警车呜啦呜啦响着警报,风驰电掣般开进了镇政府大院坝,几个警察和协警员神色严峻的迅速走进办公楼,在大会议室外站成一排,默默注视着里面的人,只等一声令下就动手抓人。
冯杰对祝天贵说:“村民们反映的问题,等他们把书面材料送上来了,我们研究一下看怎样解决,今天就只有这样子,你先把这些村民喊到回去了。另外你也跟他们讲一下,不要再去挡工地,有啥子意见可以通过合法的途径和方式反映,对个别想借机闹事制造事端的人,我们是决不会客气的。”
祝天贵按冯书记的要求,带着村民们走了。才走出会议室的大门,马三妹就故意挑衅性的问祝天贵:“祝三爷,我还以为今天这个阵仗,要弄到派出所去关起哩,还是喊我们回去就了事了啊?”
祝天贵就说:“你少说一句要不要得?闹凶了看关不关得进去嘛。”
“关进去我还不是要闹!我肯信,就是来找当官的问了一声征地款,总关不到一辈子。”马三妹就硬是不得信这个邪。
冯杰也清清楚楚听到了马三妹说的话,他望着村民们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才过了一个夜晚,就有人用白生生的石灰水在崖壁壁上刷写出了大幅标语:
坚决执行土地法!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我们誓死保卫它!
标语中明白无误表露出一种要为保卫土地而战斗到底的决心。
但是长发公司热闹的工地却丝毫也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白天黑夜不歇气的在施工,兰马营的村民又去阻拦了几次,中间还打了几次架,但始终没有发生大的事情,工程也就照样进展。兰马营被推土机装载机和运土汽车一天一天改变着模样,渐渐变成了一个又大又平的大坝子。
区委领导接到汉西镇农民阻拦建设项目工地施工的紧急报告后,专门安排区委办公室陈副主任带了几个人到汉西来了解情况。陈副主任向冯杰转达了区委书记的话:工程要抓紧进行,农民的事情也要妥善处理好,千万不要整出大的麻烦来。
送走了区委办公室陈副主任一行人,冯杰立刻打电话找田援朝,叫他马上到自己办公室来。
依理说镇上有什么大事情要商量,身为镇党委书记的冯杰首先要找的人,应该是镇长张建军这个行政一把手。然而冯杰他不首先找张建军却要先找副书记田援朝,当然有他的考虑。汉西镇的建设开发工作,历来是由镇长张建军在主管,年初冯杰提议作了调整,由副书记田援朝接手主管汉西镇的建设开发工作,张建军不再直接管理这项工作。如此一来张建军就有了一些想法:冯书记这样调整一定是认为汉西镇的建设开发工作在我张某人主管下没有搞好,甚至于不仅仅是没有搞好,还可能认为是出了什么问题!既然如此我张建军倒要看一下,你冯书记安排重用的田副书记手艺有好高超,能把汉西镇的建设开发抓出好大个名堂来。自从张建军心中有了这个不服气,所以无论冯杰向张建军提说起任何有关建设开发的大凡小事,张建军都是不说对也不说错,一概报之以打几个哈哈就算了事。这种让人尴尬的场面多经历过几回之后,冯杰索性也就不再向张建军说这方面的事情,实在要说也只在党委会这样正式的场合上才说。一般有关建设开发的事情,冯杰就直接找田援朝。因此原因,这次如何解决征地阻工纠纷,冯杰首先找田援朝而不找张建军,就是自然而然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见田援朝走了进来,冯杰走到门边顺手将门掩上,转身拉开办公桌抽屉,摸出一盒软云烟甩给田援朝:“我也不抽烟,你把这个拿去哄嘴巴!”
“谢了,冯书记!我就不客气了。”田援朝接过烟,撕开烟盒抽出一支叨在嘴上点燃,伸手扭开电风扇开关:“扇点风凉快些!”
“援朝啊,你看兰马营坝子上农民的事情,该啷个子弄整要好一点?”
“这个事情有点考手艺,是不大好弄哦。不过呢——也不要怕,办法总比问题多,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俗话说鹅颈子再长都有下刀之处,再麻烦的事情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噻。”田援朝吸一口烟后,从鼻孔里喷出的烟被风扇吹得盘旋上升,形成一个连绵不绝的烟团。
冯杰说:“这个事迟早是要出的,只是我没想到才搞了开工典礼就闹起来了。把农民的事情搁平了,开发项目就会顺着我们当初设想的路子走;弄不好的话,今年子啥子事情就都干不成了。”
田援朝把手上的烟头狠劲摁熄在烟灰缸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依我看,只要镇上的干部口风一致,事情就好办。先找点钱把这回要用的土地再补一次青苗费,把大多数人的情绪平息下来,再安排村上社上找几个村民代表一路去区里市里走访咨询,大家都把政策吃透,免得眯起眼睛乱闹。同时再给长发公司打招呼,让他们施工队照样动工搞起走,再有人到工地上去闹事,他们自己晓得想啥子办法弄整。给派出所也喊个任务,注意看到长发公司工地现场上,不要整出大的事情。这几个事情做好了,项目进度就能够按预计的思路走。”
“我想来想去认为也只有这样子弄。”冯杰说,“我负责分别跟几个领导打招呼,就按这样子去分头落实。村社干部和村民代表去走访的事你就费心去办。”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被厚重的乌云隐去,天空彤云四合,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

发表于 2011-6-27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注意一下你的版式,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好恼火哦……
呵呵 一点小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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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注意一下你的版式,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好恼火哦……
呵呵 一点小建议……

 楼主| 发表于 2011-6-27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蜗牛大侠 的帖子

是自动形成的。
下次我想想办法自己排列一下看行不行。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田援朝至今还清清楚楚记得,十多年前,柳秀华第一次到临州城里来找他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雷声隆隆的雨天。
临州人一年四季里头最难熬的日子,莫过于三伏天。年年三伏热,今年三伏特别热,从早晨起来就没有半点凉意,摸到哪里到处都热烘烘的,打开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风。红得烫人的太阳,爬上天去了就坚守到落坡,不怕寂寞孤零零的高挂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洋洋得意闪颤都不打一个,散射的光芒依然一如往常耀眼,却绝难使人联想到温暖,只觉得闷热,汗水湿透人的脸庞颈项前胸后背,溽热袭扰一视同仁不分贫富贵贱,满城男女老幼尽飘汗溲臭。这个城市里有钱也有时间的人,为了躲避三伏酷暑,就会远远的跑到青城山峨眉山周围团转的农民屋头,租一间房子清清静静的过神仙日子。留下来无法离开这个城市的人们,就施展十八般武艺,各显身手对付热得让人伤心的三伏天。那时候的临州城,空调还是很稀奇的奢侈品,属于只能在宾馆里才看得到的高档东西,极少数条件好的人家买上一个宝贝样的空调,也不过是现在早就属于淘汰产品的窗机,就是在墙壁上打个大洞,窗机空调大半截屁股悬吊吊的挂在外头,只显一个脸在屋内墙上,一开机轰隆轰隆震得人心脏发病,一制冷就满屋烟雾腾腾。现在中国患心脏病的人中间,很多就是当初享用了如飞机般轰隆轰隆窗机空调埋下的病根,听说现在很多生产治疗心脏病药品的老板,就是由过去生产窗机空调的老板转行过来搞跟踪服务的,据说他们是借鉴了犹太人一条屡试不爽的投资定律:要找钱盯住妇女的钱袋。比犹太人更聪明的中国商人根据中国的特色将它修改为中国版投资定律:要找钱盯住有钱人的身体。大多数的人还是用扇子驱赶烦人的暑热,古老的羽扇,粗犷的蒲扇,朴素的蔑扇,文气的纸扇,秀气的绸扇,名贵的檀香扇,或者是一块纸壳扇子,各式各样的电风扇,无处不在的伴随着怕热的人们。年轻人搞法又不一样,热来受不了就往水里跑,脱得干干净净跳进寒溪江,栽到水底下汆水谜头儿,一身的暑热消褪得无影无踪,周身上下只留下舒服。寒溪江如练环抱临州城,一江碧水为热昏的城市送来清凉,两河两岸河湾滩头尽是耍水的人群。
田援朝在水中玩耍到天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河边。热天家的雨,说来就来,几个惊雷火闪过后,哗啦哗啦的大雨就铺天盖地倾泻下来。他光起个脑壳刚跑进机关大院,收发室的陈大爷就告诉他,说有个年轻女同志来找他,已经等了一个多钟头了。他正在猜会是哪一个来找自己呢,就听见有人在喊:田援朝你硬是个大忙人哩,要见到你还真不容易。
一听这脆生生的声音,田援朝就晓得来找他的人是柳秀华。
田援朝在学校毕业后,希望分配时能分回老家,谁知阴差阳错却将他分配到了临南区。他觉得这样也好,起码可以离柳秀华近一点。本想把单位上的事情安顿好之后,抽空到乡下去看望她,未曾想她倒转先进城来了。
柳秀华穿了一件浅蓝碎花的确凉短袖衬衫,下边配了条黑色百褶丝裙,脚上穿一双米白色塑料梭跟凉鞋,手头提了个黑色塑料手提包。有大半年没有见面,田援朝感到柳秀华人长变了,以前瘦卡卡的脸盘子上象梆了些肉,胸脯也挺了起来,周身上下有一点象个女人的味道了。
对于男女之事,田援朝醒悟得比较晚。小时候伙同一帮光沟子娃娃在河边玩水,他就见过有人用河沙搓夹在两条大腿中间那个小弟弟,把个原本蔫搭搭的东西搓得来竖直朝天,最后小弟弟的小嘴巴里还吐口水般冒出几坨有点象豆花又有点象鼻涕样的乳白色浆液。他觉得很奇怪,自己也夹得有一个小弟弟,却总是软不拉叽的,从来不会笔直竖立,他甚至怀疑自己有毛病,听说那毛病的名字也怪兮兮的叫包皮鸡儿,据说凡是包皮鸡儿这一辈子就是太监,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也不会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田援朝对有没有女人喜欢不太注意,但却对太监的事非常害怕,太监就是不长胡子说话尖声细气象女人的那种假男人,电影里头演过的。这种害怕象巨石时时刻刻压迫他,使他上课不专心,下课神思恍惚,晚上睡不着觉,他不敢去问哪一个人,更不会去找医生,因为他没有钱,更主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去找一个医生检查咨询的意识。他实在忍不住这种说不出口的害怕带来的折磨,背着人悄悄捉住那小弟弟细心观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但还是不放心,鼓起勇气把小弟弟前面吊起的嘴皮子倒翻过来往上掀,他觉得小肚子很胀痛,十分不舒服,但看到那总算完全翻卷过来的嘴皮子,看到小弟弟被翻开后第一次显露出来的那种嫩红肉色,曾经压在他心中那巨大的恐怖荡然无存,他晓得自己的小弟弟嘴皮子可以倒翻卷过来了,就不是别人说的啥子包皮鸡儿。至于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搞懂,象小弟弟为什么不象别人那样竖立起来?象小弟弟的小嘴巴里为什么不象别人那样吐口水般冒出几坨有点象豆花又有点象鼻涕样的乳白色浆液?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太监,这就已经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他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想这些事情的人一定是骚棒,班上的同学们是最瞧不起骚棒的,就象现在的人最瞧不起强奸犯一样。田援朝不想被人瞧不起,于是他不再去想这些他搞不懂的事情。后来,他在读高中住校时的一个晚上,迷迷糊糊似醒如梦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随后他觉得身上短裤湿漉漉的,就象小时候尿床一样,不过与尿床不一样的是短裤上还有滑腻的液体。十七岁的田援朝知道,自己真正长成了男子汉。
田援朝领着柳秀华,回到了自己那间仅仅能放下一床一桌的小小宿舍。柳秀华说:你这间屋也太袖珍了嘛。
局机关房子紧张,这间小屋还是我来了之后才腾出来的。一个人有个地方睡磕睡就要得了,房子宽了还难得收拾打整。田援朝的话,象是在跟她解释又象在开玩笑自我解嘲。
柳秀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花生,又拿出几个新鲜核桃,说是自家屋头出产的,拿来让田援朝尝新。一边说话一边顺手把门关上,挨着田援朝坐下。
田援朝向她解释,说:原本这个星期天就到乡下去看你的,没想到今天你进城来了。
我进城到区上来开会咧,报了到就赶过来找你,哪晓得你出去这么久才回来,让我一个人傻眉傻眼等了这么久。柳秀华翘起个嘴巴,假装生气,那样儿十分好看。
田援朝问她:那你还没有吃晚饭哟?
没有。
饿了吗?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说着话,田援朝站起来。
柳秀华拉住他,不让他走:我看见你了就一点都不晓得饿了!再坐一阵才出去吃东西嘛。
田援朝只好重新坐下,其实他也不想出去,他就愿意同柳秀华两个人这样坐在小屋里。
小小的屋子,空间本来就狭窄,再塞进两个人,就显得更加拥挤。柳秀华来者是客,田援朝让她坐在床沿,自己挨桌儿站着。柳秀华把罩在床沿边的花格子塑料薄膜掀开,伸手拉田援朝坐下:站到做啥子,脚不累啊?
田援朝坐在柳秀华身边,闻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香水味,象桂花样的香味非常好闻,她微微挺起的胸脯在随着呼吸急促起伏,招惹得田援朝有些心迷意乱,让他心中骤然暴发出莫名的强烈冲动。他猛地拉熄电打,双手抱住柳秀华,紧贴住她的脸庞,喃喃低语:秀华——,秀华!
柳秀华也轻声回应:田哥——!田哥——
田援朝听见这柔情万般的呼唤,象受到极大的鼓励,用力将怀中的柳秀华拥抱得更紧。柳秀华仰起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将滚烫的嘴唇贴在他脸上,深情的亲吻。他赶忙也送上嘴唇,与柳秀华的嘴唇贴在一起,写成了一个吕字。两个人的舌尖缠绕吸吮,顿时就有难以言说的舒畅贯穿全身,那是一种他们从来未曾有过的异样感觉。被田援朝拥抱在怀中的柳秀华因为激动而浑身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围拥田援朝的腰杆,用柔嫩的脸庞姿意磨蹭田援朝的脸。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复存在,时间也仿佛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一对痴情热恋的青春男女,就这样尽情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幸福。
黑暗中,柳秀华感觉田援朝松开了抱住她的一只手,这只手轻轻掀起了她的衬衣,顺着她后背温柔滑动。田援朝的抚摸象幸福的潮水一般淹没了柳秀华,倾刻之间,年轻的姑娘就陷入眩晕状态,无法自控。她也不由自主的伸手掀开田援朝的T恤衫,用手指慢慢地划弄他胸脯,象在呼应他的抚摸。
突然,田援朝停止了抚摸。他伸手扯下柳秀华的裙子,将她压倒在床上。柳秀华当然晓得他这样做是想干啥子,但并不想阻止他。因为,她愿意,她爱田援朝。
当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她除了以身相许之外,还会心甘情愿为这个男人奉献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青春、金钱、名誉、家庭甚至生命都义无反顾在所不惜!付出这一切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她爱他。当然,大多数女人也是因为她所爱的男人也爱她,或者仅仅只是在嘴巴上也说过爱她,女人就会如此不管不顾的痴情付出。更绝的是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奇女子,只要是她所喜欢所爱慕的男人,不管这个男人对她态度如何,她都会倾心尽力至死不渝爱其所爱无怨无悔。而男人却不一样,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首先想到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占有,而绝对不会是以爱的名义为这个女人奉献什么。喜欢是对情感欲望的放纵,爱却是责任的体现。很多人都区分不出两者之间的差别,误以为喜欢就是爱,其实,那是非常错误的认识。喜欢可以很随便轻松就说出口,而想说爱一个人却不容易。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喜欢,多半是他想占有她,而不是想为她付出,更不是想为她承担责任。而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爱时,那么这个男人起码已经有了为这个女人作出奉献承担责任的思想准备,哪怕仅仅是一种口头上虚伪的表白而已。所以,男人可以经常对女人说喜欢,而不会轻易对女人说爱。
人们都说女人是感情动物,男人是理性动物。斯大林对此曾经有过十分精譬的论述,他说:感情的世界倾向于过去,理性的世界倾向于将来。现实生活的确如此,当曾经相拥相吻互相拥有过的男女一旦分手天各一方,女人还在犹自感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痴迷不悟沉浸在对往事的幸福回味中苦苦思恋时,也许这个男人已经又开创了人生新篇章,喜欢上了另外的女人,早把过去的一切连同那曾经占有过的女人抛弃脑后,忘记得一干二净。
于是人世间就有了无数始乱终弃的悲剧,女人也就成为一幕幕悲剧中让人为之落泪同情的可怜人儿。
当小屋的灯光重新亮起,柳秀华对田援朝说:田哥,我们结婚吧。
田援朝点点头:对,我们是应该结婚了。
那年的国庆节,田援朝与柳秀华结了婚。婚礼办得比较简单,分别在两个人单位上送了喜糖喜烟,请到一群同事去饭店里吃了顿饭,就算把婚结了。
一年以后,他们的女儿燕子呱呱坠地。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是不是要好看一点啊?

发表于 2011-6-28 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杨一戈 发表于 2011-6-28 08: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样是不是要好看一点啊?

对,分成章节,这样看起来眼睛不疲劳!

:victory::victory::victory:

 楼主| 发表于 2011-6-28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东哥- 的帖子

以前的还是按照章节来的啊。
密密麻麻成一版,那是自动形成的。

 楼主| 发表于 2011-6-30 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章:告状无门

  兰马营村二社的77户村民决心依靠法律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一件必将载入汉西小镇历史的惊天大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序幕。

  田援朝书记和汉西镇开发办公室的高文才主任一道,领着村社干部和村民代表,到区国土局、统征办和市国土局几个单位走访下来,对兰马营村民提出的土地问题,心里有了一条非常清楚的底线。他们这几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向村民们作好解释说服,消除他们的误会。

  征地应该支付给社里的补偿安置费用,按照镇政府同社里双方完善的分期付款协议,还差30万元没有付,这30万元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协议约定时间内支付。

  村民们提出:过去是按区上的138号文件计算的征地补偿安置费用,去年市上又出了个22号文件,征地补偿安置费用标准比区上的138号文件高。既然兰马营的地没用完款也没付完,就应该按市上22号文件的新标准重新计算补一笔钱。田援朝和高主任就跟农民们说:但是市上22号文件规定从发文之日起施行,镇政府仍然只能执行区上的138号文件。

  兰马营的村民当然不会被田援朝和高文才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释说服就搁平了,他们不服气,坚持说国家的法律都可以修改,区上的138号文件为什么就不可以修改?征地以前兰马坝的村民栽菜卖一年下来都找得到几千块钱,现在地没有了,今后的生活啷个子办?坐在青石板上当居民,啥子都要出钱买,生活水平太低了,当然要找到镇政府想办法解决!你们当干部的都在学习啥子几个代表,就要管好失地农民的事。闹闹麻麻争吵了几天,翻来复去双方还是各自坚持自己的看法,谁也说服不了谁。田援朝和高主任只好对村民们说,回去向镇上领导汇报后再说如何解决,到时一定会正式答复大家。

  冯杰听了田援朝和高文才汇报到区上市上走访的情况后,笑笑说:“兰马营村民们提的问题还是有些道理的。你出几千万把块钱,就把别个的土地征用了,人家靠啥子生存?镇上有钱的话,再想个名目补偿一些钱给农民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们现在没有钱,不好办事,只有麻烦你们再做些工作。唉,田书记——,前几天长发公司仇总打电话给我,说是马兰坝工地上马家老院子还有些农民的房子没有拆,有点拖工程进度,他的意思是请我们镇上抓紧安排人,再做做农民的工作,赶到把房子拆了。正好今天你跟高主任两个人都来了,我们就去工地现场看一下究竟是个啥子情况。”

  兰马营工地上,轰轰隆隆的推土机吭哧吭哧冒出浓浓黑烟,笨拙硕大的铁铲斗缓慢但十分坚定的剥落吞吃着山坡上的庄稼树木泥土石块,地面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从前的物件,原本高低错落的山坡,被铁铲斗昼夜不停的啃噬整得逐渐低矮下来,于是坝子上靠近山坡边那几间还没有拆迁的旧房子,就成了一天比一天显得越来越打眼的“孤岛”,以前宽畅平顺通车走人的道路,因为如此也全都被挖断,使坚守在“孤岛”上的人们越来越不好上下了。

  现时高耸在兰马营坝子边上这个等待拆迁的马家老院子,原本是马氏家族中一个曾经当过县官的大户人家祖业,如同散落在兰马营坝子周围那几个年深日久很有些名气的老院子一样,几乎包含了当时所有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好东西。这个马家老院子的独特之处还在于,当年主人家在修筑这个院子的时候,不仅布局考究修造精美,显示出川南民居的大气,还在很多细节如木窗等处看得出秀丽纤巧的江南情调。而且,主人家还动了一番心思,用心讲究了风水朝向山形走势。懂风水堪舆的人都说,马家老院子的风水是高手指点过的,所以这种讲究还不只是象一般人说的那么简单,远不是一句“弯弯屋基嘴嘴坟”就能包括得完的。一进三天井的正房加上两侧六个小偏院,方方正正的老院子座落在马兰坝边上一处微微向上缓慢爬高的椅子形小山凹里的,院子背后倚着山脚栽了一坡葱茏茂密的水竹林,站在老院子气势非凡飞檐翘角的大朝门口往前看出去,端端正正面对着舒展平坦的坝地,再远处就是一年到头都在悠闲流淌的逆流溪,懂得堪舆地理的老年人便经常念叨,说这地势不仅暗合前有水朝后有山靠更有左遮右拦,的确是一处十分难得的上等福地。也许果真是人居福地家门旺,当年这马家人丁兴旺家大业大,老院子的主人在汉西镇上也是说得起话的人物,算得上是一方富豪,所以老院子里的红白喜事就整出过几多让人羡慕的闹热场面。不过现目前在兰马营甚至于在整个汉西镇,曾经亲眼看见过当年老院子昌盛景象的人,扳起指姆算也难以找得出几个了。现实中间的马家老院子在人们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蜕变,最先头一个变动最大的事情,是土改时把九个天井的房子划分给了若干户贫雇农。继后十多二十年里,间或都会有这家盖个厨房那家围个猪圈搭个茅房的举动出现,所幸这些举动还属于小打小闹,毕竟还没有伤筋动骨破坏老院子的基本结构。从根本上改变老院子的举动也可以说是给老院子造成毁灭性的改变还是在土地分下户以后发生的,住在左边两间偏房里外号人称“痣胡子”的那家人,因为屋头兄弟妹伙多,实在挤不下了,这两年做莱生意找了点钱,就拆了这几间旧房子,搬到外头坝子边行行势势修了个宽宽身身的八开间一楼一底砖房子。这个头一开了就不得了,年年就都有几家人拆了老院子的旧房子搬出去修新楼房。拆来拆去把老院子的形制拆了个七零八落,现在看到还立在老院子里头这极少一部分房子,也都差不多经过了或大或小的翻修和改建,已经基本上找不出完全意义上的旧房屋了。如今的马家老院子,只保留下了一个名字,那些繁华年景,早已成为留在人们记忆中模糊久远的历史。

  冯杰指着“孤岛”,问田援朝:“这几家人的房子好久拆得完?”

  “这个事情嘛——,硬还不好说得,我们早就已经安排了人,去找这几家人做了好几次工作了,就是没得啥子效果,看来还要另外想点办法才得行。”对冯杰问他房子好久拆得完这个事,田援朝心头犹如癞疙宝吃干豇豆——悬(涎)吊吊的,拿到话还不好答复,他话言话语中就自然显得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

  “我看这个事不敢再拖了,你们是不是这样子办:把任务分下去,落实到每个小组脑壳上,一个组包一户人,明确时间要求,必须限期完成拆迁任务!至于用啥子办法去完成任务,膏药只有一张各有各的熬炼,这个事情嘛就由各个小组去想,依我说就是一句话,用啥子办法能够解决问题,你就用啥子办法,只要不整出事就要得。”说到这里,冯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另外,我们镇上不能自己带起伙食帮活路,又出人又出钱,还是要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事情下来我同建军镇长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请他出面,找长发公司仇总为这个老院子的拆迁考虑安排一点资金,一是作为工作经费解决大家误餐吃饭喝水赶车,二是事情干完了也好给大家发点奖金。”

  听冯杰这样一番铺派安排,田援朝悬起的心才放落了地,他说的话也干脆利落起来:“我们下午立刻就按你说的弄起走,争取在三天之内拆掉这几间房子!”

  田援朝办事也算利索,下午一上班就约到高文才来商量究竟怎样操作。高文才向田援朝建议:“就按冯书记说的那样子弄,一个组包一家人,先礼后兵,尽量协商解决好一些,个别地方也可以适当在赔偿上作点让步。当然话又说转来,如果司刀令牌都耍完了,还是有个把两个死死咬到不松口的鱼骨棒,那就只有跟他哥子拌蛮硬来了。”

  “我觉得也只有这样子弄!具体搞法上是不是首先通知水厂、农电所、电视广播站派人配合一下,今天下午就把马家老院子的水管、电线和电视光纤线拆掉,跟这几家农民施加点压力,免得这几家人稳起不动。”田援朝把事情想得比高主任更深成一些。他对高文才说:“你再找一下长发公司的人,喊他们也配合配合,大家捧到才把事情弄得归一。”

  谁也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差一点就整出一场天大的祸事!

 楼主| 发表于 2011-6-30 15: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突然之间彤云四合狂风大作乌天黑地雷鸣电闪,天上噼哩叭喇骤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且这场雨一下起来就越来越大收不到场,哗啦哗啦的暴雨夹杂着呼呼作响的狂风,铺天盖地倾泻下来,象要姿意洗涮尽大地的污垢。兰马营坝子边逆流溪里陡然就涨满了一河沟的大水,黄汤汤的激流里,裹夹着苞谷杆杆菜秧秧苕藤藤,就象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一路呼啸翻卷直奔寒溪江。这条平日里几乎细小得快要断流让人看不上眼的小河沟,今天竟然就有了这般奔腾咆哮的凶悍,大自然的造化就是如此神奇。

  第二天早晨,田援朝刚刚走进镇政府大院坝子,就被一个七老八十瘦骨磷殉的老太婆气势汹汹迎面抓扯住:“你这个公社当官的究竟还管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你喊起人来把路挖垮了,把我房子挖垮了,昨天晚上差点都把我打死了!我七老八十的人死了也没得啥子,只怕你们当官的脱不到爪爪嘞。”

  田援朝连忙说:“我们肯定要管老百姓的死活噻,你有啥子事情慢慢地说嘛。”

  他认得这个曾经在阻工时倦卧在推土机铁铲斗里的老太婆,并且已经对她的情况相当了解:老太婆她姓刘,在过去年轻时候也称得上是个吃铁吐火的角色,还顺带爱做些拉纤保媒的事情找点油盐钱,有一回为了捡几个编耳钱用,帮一个说是打了脱离的大娘伙做媒嫁到了外地,哪晓得因此还戳到签签惹到个天大的祸事,被那个大娘伙并没有离脱婚的男人告了她一状,冤里冤枉判了个拐骗妇女罪,遭弄到去劳改了几年。现如今刘老太婆的几个儿女都长大成人分家另过,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着马家老院子边边上两间倒偏倒偏的旧房子。田援朝这一阵带起人到马家老院子多次找她摆谈拆迁房子,多谈了几回之后相互也就熟悉了,田援朝问她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上回阻工为啥子还跟到那些年轻人去闹?刘老太婆见面前这个公社干部和颜悦色的问起这个事,自家脸上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回答田援朝,说她开初听到有人喊社上在屋头的人都去挡工地时,她晓得去挡工地就是跟政府对到干,心头还是有些怕不敢去,就躲在屋里装起没有听到喊,继后又听到在吼说不去闹的人二天就没得搞头,她又担心不去闹二天当真有啥子搞头自己又得不到,也只好硬起心肠麻起胆子跟到大家到工地上去闹,她在工地上听到有人说刘大娘你睡到推土机前头,还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掌,于是她就顺势倒下去倦卧在推土机铁铲斗里,眯起眼睛啥子也不看。说到这里她狡黠一笑对田援朝说,我是眼不见心不烦管你牛打死马马打死牛。田援朝劝她说刘老太婆你二回不要再去跟到他们闹了,政策上该有你一份的,他哪个也不敢灭了你的股子,政策上没得的东西,你再闹得好凶最后还是没得。刘老太婆说那你田书记就要多看顾到我这个要死不活的人哟。

  刘老太婆松开抓扯田援朝的手,说:“我房子垮了没得地方煮饭,今天早晨起来饭都还没有弄到吃。我去找到社上当官的,他们喊在公社来找你们解决,当官的,你看咋个子办?”

  “吃饭的事好办,你先在我这里拿点钱去店子头去吃点东西,随后我们跟你一路回去看一下。”田援朝摸出钱包,挑了两块钱递跟刘老太婆,随口问她起先去社上找了哪个当官的?刘老太婆说是找的马三妹,她说这一阵社上是马三妹在主火,说话算得到事。

  当田援朝、高文才跟随刘老太婆走拢她昨晚上被狂风暴雨整烂了的旧房前时,眼前的惨象扎实吓了他们一跳:挨近高坎子一边的墙壁,已随同下滑的地脚石坍塌倒地,屋内地面张开了几条大缝,失去支撑的房檩子悬空吊在头顶,幸好旧房是穿逗结构,几根房檩子相互牵扯着,暂时还没有垮下来,不过时间长了这房子肯定要垮。高文才对刘老太婆说:“你老人家好事做得多命大福大,这么大的危险都躲过了,连汗毛都没伤到一根。”

  刘老太婆激动地说:“还是把我吓安逸了!我一听到壁照子咔喳咔喳的响,心头就害怕房子垮,想打开灯看一看又没得电,点个蜡烛才晃了一眼,就遭风吹熄了,没得办法只有坐起等到它垮下来。垮墙壁的时候我都以为会遭埋死在这个烂房子里头了,那晓得我还活过来了。”

  听刘老太婆这样说,田援朝心中涌起非常难受的酸涩,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家七老八十的母亲一个人在风雨中黑灯瞎火坐以待毙,他会怎么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分管的工作没有做落实所造成的!他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更为这心地善良的老人所感动,她不为自己差点就枉死在干部们粗枝大叶的工作疏漏中抱怨愤怒,还担心会因为自己的死亡影响干部们的前程,这就是我们共和国朴实的人民啊!

  高文才借此机会劝她:“你老人家要是早点听我们安排,把房子拆迁搞了,搬到新楼房里头去住起,哪里还会这样子担惊受怕呢。”

  “我是想住新楼房的,就是交不起那个超面积补差价的几千块钱。”刘老太婆喃喃低语。

  田援朝问高文才:“她要差好多补差款?”

  “大概是五千多点。”高文才对马家老院子目前剩下还没拆迁的几家人是记得清清楚楚,随口就答复了出来。

  “这样子,你马上安排几个人帮到刘老太婆把家搬到新楼房去,她交不出这几千块钱补差款,暂时先跟她把帐挂起,等她以后有办法付的时候再说。回头我去跟冯书记张镇长解释这个事情。另外,我们再去看看几家还没有拆迁的房子,你督促几个组抓紧谈拆迁,只要他们答应拆迁,能够宽限一点的地方都尽量宽限处理,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把这几家人的房子拆迁搞好!实在有麻烦的,你想其它办法也要跟我搞归一,绝对不能再出昨天晚上刘老太婆这种事。”

  还好,马家老院子的拆迁工作,并没得冯杰和田援朝他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就在停水断电的第二天下班之前,镇上拆迁工作组承诺在赔偿上作出让步后,坚持在“孤岛”上的这几家农民基本上都同高主任签了拆迁协议。

  说“基本上”,是因为还有一家人根本就没有签拆迁协议。这家人不仅仅是没有签拆迁协议的事,而是最麻烦的问题还在于,这个外号名叫望三的人是在汉西镇出了名的咬卵匠,他口口声声喊的都是“坚决不签,整死都不签,随便你们咋个子弄!”

 楼主| 发表于 2011-6-30 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望”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有的人可能活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姓望的人,汉族人里头姓望的人很少,姓望的名人自然也就更少,书上记载的望姓名人,只有一个宋朝的望俨。尽管姓望的人少,但这望三他确实就姓望,望三大名望北京。望三的祖上从他祖爷爷那辈人开始,从有马家老院子那一天起,就一直住在兰马营坝子上马家老院子偏右首这个小天井院里,再说得直截了当一点的话,望三的祖爷爷同修建这个马家老院子有着不解之缘。

  这个龙门阵一摆起来就长得很哩,你问有好长啊?它一篙杆就把事情长甩甩地跟你撑到一百多年以前的清朝去了,不过,这个旧时当官的龙门阵,说起来还是很有点意思——

  据《马氏族谱》上的记载:马家老院子的主人马茂轩,字翠庭,按班辈排序该是马家传字辈人,晚清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中进士,曾蒙皇恩宠幸放任湖北恩施州一个边远小县利川的县官,后来任满解职还归乡梓,得望姓堪舆大师点悟,于凤鸣山下逆流溪畔洗绸滩头择地建宅,也就是兴修了马家老院子。《马氏族谱》里头提到点悟离任县官马茂轩择地建宅兴修马家老院子的望姓堪舆大师,就是望三望北京的祖爷爷望云鹤。

  马茂轩到湖北恩施州利川县就任县太爷时,望云鹤是这利川县衙门的师爷。鲁迅先生好象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说过,旧时衙门里的师爷属绍兴人多,这个籍贯萧山的望师爷虽不是绍兴人,却因为他的母亲祖籍绍兴而同绍兴也有解脱不了的关系,于此可见鲁迅先生之言见解深远。话说马县令与望师爷朝夕相处,关系极为融洽,官场公事执礼如仪,私下却以兄弟相称。马茂轩壮年中举异乡为官,深知民间疾苦百姓艰难,一心感念皇恩,视牧民守土为做官本份,终日里把当个清官好官牢牢记在心头,实在推免不了按规矩该办迎来送往接待应酬之类也力求简俭二字为要,如此一来,马县令在老百姓中间自然就有了好名声。望师爷初时尚疑新来县令乃官场作秀沽名钓誉之举,言语间并不戳穿,一切皆以马县令安排为是,但内心却对因此而断绝上下左右的财路颇不以为然,只以冷眼静待其自露原形。你想这临州进士马茂轩是何等聪敏之人,他对望云鹤师爷心存疑虑心口不一早就心知肚明,也不与之直言释辩,只择一月明风清之夜,邀望师爷于后园品茗。其间马茂轩几度抚杯感叹曰:“人皆曰人生如梦,我独言此生如茶。”

  望师爷不知马县令何故如此,难以接答,唯有以茶言之:“此茶甚佳,品之亦乐事也。”

  马茂轩手指茶盅,问:“云鹤兄可知此茶来历?”

  “在下孤陋寡闻,还望翠庭兄指教才是。”并非望云鹤故作谦虚状,他确实对这异香扑鼻的茶汤来历毫无知晓。

  马茂轩也不推辞,犹如自问自答般娓娓道来:“茶有红绿之分,亦有高下之别,红茶如苏辛豪放,绿茶若柳李婉约,茶中极品犹文中佳句,一字难求然可流传千古,茶中下品似俚语俗歌,随处可得绝非无用废物。”稍停,他举盅小啜,继续说道:“今夜请云鹤兄所品之茗,却是山野无名茶树所产春芽,乃本县西山中刘姓老人按历年惯例奉赠县衙之礼,门房将这西山野茶交我,视之仿如天府佳茗峨眉毛峰,试为饮啜奇香异然,可见此茶的确不错。佳句同析,好茶共品。云鹤兄,请!”

  月影清疏下,竹篁横陈里,望云鹤听马茂轩如此这般一番说道,竟然就有了细细品茗盅内茶汤的冲动。可惜,他除了只是闻到有一点说不出名目的香气外,也没有觉得这西山野茶有甚么了不得的地方。但是他悟出了马茂轩请他夜饮山茶必定另有所系。

  果然如此。片刻之后,马茂轩笑吟吟问望云鹤:“云鹤兄,善品茗者尽知,沏茶初时加盖少水且不宜滚烫,此谓之捂香,亦如人之少幼豪情抱负尽在心头。一冲之茶香气吐露撩人心魄,此谓之盛香,亦如人之青春立言建行纵情挥洒。二冲之茶微香依然沁人心扉,此谓之留香,亦如人之壮年宏图未遂尽力而已。三冲之后,茶香虽在却味淡如无,此谓之残香,亦如人之暮年新仇旧恨不了了之。人生如茶,此茶为最。”

  “此话怎讲?”望云鹤情知马茂轩欲作解题之语,明知故问,且听他说出什么话来。

  马茂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茂轩自幼读书,便发誓自励,倘有为官之日,定当清廉报民。所幸壮年进士承皇恩宠幸于此为官,自应践言行政。虽无建树可言,唯心如茶香,其味淡泊仍常品啜不舍。然官场积弊非一日可革变,吏治沉疴非茂轩所能拨冗。且终日抱持清廉简俭,成就一人夙愿,却阻断上下众人通途。一朝一夕,尚可如云鹤兄这般忍耐,长此以往却是实实难忍。眼下维持一县尚且如此艰难,想我中华大国县上有州州上有省,更有朝中六部,层层叠叠衙门之多难以胜数,俱要依例行事看照上下左右,万不可不谙世事一意孤行,否则,上怒下怨,这官还当得到几天?如此看来茂轩进士为官实在是走错了路啊!”

  望云鹤大惊失色!闻听此言他方才看清了眼前这个临州进士胸中包含的那颗不辱皇恩清廉为民的赤胆忠心。“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望云鹤终于相信,在这物欲横流人心不古的世道,还果真就有如马茂轩这样的坦荡君子。思虑自己往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马县令光明磊落之举,误以为是作秀弄假的伎俩,实在羞愧难当!内疚之后便更加钦佩马茂轩。

  自此,两人心迹已明,相处更加友好,马县令也在坚奉简俭宗旨之余,于细微末节处稍有变通,使望云鹤等属下吏卒各得其所。逢年过节,也随例备办礼品到上司处表示敬奉。如此一来上下和谐,虽不敢说全县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在他任期三年内确实没有发生什么麻烦事情,平平顺顺的就整了个皆大欢喜。

  离任之时,望云鹤对马茂轩说,他想随同卸任返乡的前任县令一路到临州古郡游览一番,顺路游览天下驰名的峨眉仙山。三年交往,披肝沥胆,马茂轩已经把精明能干的江南师爷望云鹤引为知己,两人遂结伴成行相携入川。返回汉西马兰坝老家之后,马茂轩自是向亲朋好友高调引荐望云鹤,称他是江南才子。两人又一路西行,看锦城胜景,共同爬上峨眉朝山拜佛。金顶之上舍身岩边,两人焚香盟誓行八拜之交义结金兰,成为同生死共患难的异姓弟兄,马茂轩年长为兄,望云鹤年少为弟。马茂轩问望云鹤:“峨眉游罢,云鹤弟作何打算?”

  望云鹤极目遥望,但见云海苍茫间,远处夕阳映照下的雪峰,犹如金山耀眼灿烂辉煌,转瞬间云雾翻腾铺天盖地而来,眼前只有瀑布般流泻的云雾奔涌,哪里还寻找得到辉煌金山的半点踪迹。他说:“翠庭兄,我愿与你同返汉西小镇,再作计议。若何?”

  回到汉西后,望云鹤终日早起晚睡,在汉西镇四周登高远望,象在寻找什么。忽一日,他对马茂轩说:“翠庭兄,弟看你旧宅早已破败残缺,何不再续旺脉另起新宅?”

  马茂轩叹一口气,说“云鹤弟亦非外人,兄长家境一般,几亩祖业薄田唯能勉强支撑一大家人生活,任官几年,也无存积,万丈雄心最终屈从于官场积弊,空留下想当个清廉为民好官的遗憾,已是深感愧对先人,哪里还有银钱修房造屋。”

  望云鹤笑说:“翠庭兄不必为此愁烦。兄之遗憾,自是身不由己,亦有我等私利使然。但兄之为人,可谓玉洁冰清,小弟敬佩之至。建造新宅之事,只要翠庭兄搭口应承,所需银钱用度皆由小弟筹措落实。”

  不久之后,一座揉和了川南民居特色和江南建筑气质的崭新建筑,一座气势恢宏的马家新宅就在兰马营坝子上傲然耸立起来。

  新宅落成,乔迁之喜鞭炮声响尚犹在耳,新婚大喜的礼炮又炸响在马家院子:马茂轩作主,把马家小妹嫁给了江南才子望云鹤为妻。从此马茂轩同望云鹤的亲密关系更进一层,由结拜兄弟转而成了亲郎舅。

  有人说,望云鹤是堪舆高手,看到兰马营坝子上修马家老院子这块地,是千里山形难得一见的好地,于是就留下来了,以出钱帮马茂轩修房造屋为由,自己也就名正言顺地住了下来。

  也有人说,望云鹤是马茂轩当县令时,县衙门众多吏卒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老油子,他钦佩马茂轩的高洁人品,也折服他的练达圆润,就背着马县令暗中立了一个规矩,切莫让好人吃亏,要众人从暗中收受的好处里,抽出一成集中存蓄,待马县令卸任返乡时送给他回老家修房造屋。

  还有人说,望云鹤是皇帝暗中派出来监督地方官员的,他发现了清廉县令马茂轩这个先进典型,就按照皇帝的旨意护送他还乡,还为他修房造屋以示表彰奖励。

  这些真真假假的龙门阵,也从来没得哪个人带起锄头挖根根问底底劳心费神地去考证,就这样在汉西镇的茶馆头你摆过去我摆过来,不方的地方方点,不园的地方园点,这个关于马家老院子的龙门阵就活灵活现越摆越园环,一辈一辈的传了下来。当然,茶馆头的龙门阵当不得真,不过管它是啥子原因,总之是兰马营坝上有了这个老院子,兰马营坝子上有了这一家姓望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11-6-30 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应该用高级模式中的自动排版方式。
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6-30 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请提意见啊。

 楼主| 发表于 2011-7-1 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读者朋友中有愿意看到这部小说纸质书的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7-2 06:48 | 显示全部楼层
读者朋友中没有愿意看到这部小说纸质书的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7-2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读者朋友中没有愿意看到这部小说纸质书的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7-3 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望三他迟迟不签拆迁协议,是因为他说拆迁补偿太不合理了,没有把他原来搭的棚棚屋计算成拆迁补偿面积。田援朝亲自出面,到望三在新街上开的小饭馆找过他几次,耐心向他解释在拆迁补偿上能够考虑到的优惠政策都让他享受完了,希望他要支持镇上的工作。这天上午,田援朝同高文才一起又来找他,再次做他的工作,磨破口舌说了半天,望三还是不松口,田援朝说:“老望啊,有一颗钉钉儿才挂得稳一个瓶瓶儿,你说的那些事情确实不好解决的。”

  “没得钉子你田书记就拿锤锤钉一颗嘛,也不是好麻烦的事情噻,反正政策都在你们当官的荷包里头装起的,随便摸一条出来就是了。”望三的语气戏谑,让人明显听得出他话中还藏得有话。

  高文才问他:“唉,望三,你有啥子事情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噻,不要说半截又留半截装在肚皮头,等我们来猜哑谜。”

  望三还是稳不起,终于把留在肚皮头的后半截话吐了出来,他说:“你高主任是晓得的噻,象我屋头那种房子,好多人都还是算了面积的,为啥子我的就一点都不算呢?”

  高文才听他还是在扯这个提了无数次的事情,就有些不耐烦:“几根竹杆杆扯块塑料布就算是房子?这个话也只有你望三才说得出口!别个的房子是个啥子样子?你望三的又是个啥子样子?你清楚我也清楚,你不要在这里跟田书记扯把子了。这样子,我今天就再给你放宽点,你那些烂棚棚照面积算,有好宽算好宽,比到房子的标准折半补偿,这个事情我都还没有来得赢跟田书记商量,田书记,你看这样子要不要得?”

  其实,高文才早就跟田援朝默好了这个章子。今天他当到望三这样说,是安了心要把这个人情面子留给领导来做。

  田援朝假装想了想,说:“既然高主任都说出来了,就这样子办嘛。”

  可能是身上遗传了他祖爷爷当县衙门师爷的基因,望三精灵得很,脑壳里头的小算盘打得溜熟,察颜观色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活,算得上是汉西镇一个人精,跟人打交道还从来没有吃过亏。他听高文才和田援朝今天的口风,晓得两个是已经被憋着了急,才松口答应得这样爽快,他想,公家的钱弄到一个算一个,拆迁补偿是千年才等得到一回的机会,这个时候都不找机会发点财,还等哪个时候?于是就拿定主意还要再搬一下价钱,说:“折半补偿哪里得行,再咱个子嘛也要批个八九成嘛。”

  高文才晓得望三要扳翻山劲的板眼儿,不想再跟他东说西说,甩出了一句软中带硬的话:“望三,你不要成了个吃饱了饭不晓得丢碗呦。大家都是吃饭长大的,都算得伸账,当然你望三哩是电子脑壳加滚珠,比哪个都更活动,不过我们再傻也比你傻不到一半,今天我跟田书记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你认为要得呢,就来把拆迁协议签了,你认为要不得呢,那就算了,话嘛就跟你说清楚,我们也不得再来找你了。”

  望三也犟,整死个舅子都不去签这个拆迁协议。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他扳翻山劲扳过了坳,整到最后吃了大亏,差一点几乎把自家的小命都错脱了。

  望三还是照样天天开他的馆子做饮食生意,也不去过问拆迁的事。哪个都不谙,就因为一顿饭钱,整出了个天大的祸事。

  这天,望三的小饭馆门口停了一个出租车,下来几个客人,坐下来就喊了一大桌子菜摆起,在喝光了一大堆啤酒之后,话言话语中间就有些二麻二麻的了。象望三这种小饭馆,最怕的就是遇到吃了饭不拿钱的人,北方人叫吃白食,汉西人喊吃跑堂。他看这伙人扯筋角孽的架势有点象吃跑堂,生怕他们借到打架就开跑,心头就多担了一分看顾,拿眼皮扫到这几个闹哄哄的人。还没有等到他拢去过问买单的事,桌子上就有人在大声武气喊老板了。他走拢去问喊老板有啥子事情?客人用筷子指到菜盘子中间问他,老板你看这个是啥子东西,我们认不到嘞。望三一看,脸都白了,那盘子头好大一只绿头苍蝇!他连忙说这个菜不要了,换一盘换一盘,伸手就去端盘子。客人拦住说不忙,光是把这盘菜换了还不得行!望三问你们说要啷个子做哩?客人说大家都是在外头走的人,老板你晓得该啷个子办噻!望三心头一惊,晓得今天遇到麻烦了,就硬起心肠说这顿饭钱免了,算我办大家的招待要不要得?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一盘子菜汤汤,夹杂起乱七八糟的辱骂,你狗日的把老子们看成啥子叫花子讨口子了!出不起你这顿饭钱呀?弄些死苍蝇在菜里头害老子!罚款,罚款。望三这下子才明白这伙人是安心来生事的,就把心一横颈子一昂,说要钱没得要命有一条,随便你们啷个子整都要得!客人又骂你娃点都不懂事,跟老子鸭子死了嘴壳子还硬得很哩,打!这一下动起手来,只看到杯盘碗盏在空中乱飞,一个馆子的桌儿板凳打得稀烂,望三两口子遭打得血流满面脸都变了形。

  等到派出所的人接到报警赶起过来时,肇事者已经不知去向杳无踪迹,侧边有人说打人的早都赶起出租车跑了好久了。问望三两口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查了好久一阵最后也没得啥子结果,算是胡里胡涂挨了一顿冤枉。

  过后有人打电话给望三说,马家老院子拆迁的事,你就不要再咬起了,好好生生做你的馆子生意。这一下望三才回过神,这顿打是因为拆迁的事引起来的。他思前想后还是打起白旗投降了事,主动找到高文才把拆迁协议签了。

最佳新人

发表于 2011-7-5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特来关注。楼主继续。

 楼主| 发表于 2011-7-5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青烛 的帖子

谢谢。
我会继续的。

 楼主| 发表于 2011-7-8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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