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时儿羡苍鹰之蓝天高翔
时儿慕游鱼之得水欢畅
面对繁花簇锦的风光
独品凄凉
──《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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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起床啦!工头马定友比闹钟还准时地翻坐起来,先是一声大吼,然后穿衣服。
在简易工棚的木板上,并山芋似的滚睡着两排人。一排三个,都是工棚内的领导级人物,中间睡的正是工头,左臂右膀是他的妹夫杨强和堂弟马定勇。另一排的是工棚员工,只好五人挤挤,从里到外依次是老杨、明娃、老庞、老曹和小不点。
小不点一听见喝声就立马坐起来,在那堆破烂中翻找自己的衣服。其余人则继续在睡。
他妈格×,起来起来!工头已把裤子捅好,站立起来,正系着皮带,看多数都没动,一边加大嗓门吼,一边使劲地对着木板猛踏几脚。木板的抖动震得每个人脑袋嗡嗡响,想再睡是不可能了,便纷纷不情愿地起来。
小不点跑到水龙头前,用水在脸上抹了几把,感到清醒许多。
抬头一望,天还灰朦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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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工棚的匠人是砖工,就老曹和小不点是打小工的,主要负责和沙灰,并随时听候调遣做些下手的活。老曹其实不老,虽然看起来六十多,实际上五十还不到。老曹是个慢性子,不管匠人们说什么,都是静静地听着,然后默默地去干。和沙灰的技巧,沙、水、水泥的比例,老曹都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小不点。
匠人们叫糊墙为一个专业术语:刮糙。而刮糙时就是两个小工也忙得吃紧。刮糙倒不用和沙灰,搅拌机搅。需得探出头去冲下面一声大吼:哎,五楼要沙灰——下面的就会将搅拌机开得隆隆作响,顺转几圈后,又反转出料,将搅好的沙灰给倒在推斗车里,再歪着脑袋冲着开塔吊的喊:沙灰五楼!
塔吊就会将吊勾放至搅拌机处,再慢慢帮着吊上来。吊上来了,靠在五楼的进料口,小不点得小心翼翼地将推斗车接下来,再把上一个空斗车挂上吊下去,如此往复循环。
整个大楼是十多个小组在同时作业,需要用塔吊或搅拌机的往往不止一处。有时忙起来了,吊的沙灰半天也给送不到位。
跟这两个部门处好关系就是很重要的事情,而开塔吊和搅拌机的是要技术和关系的活,在普通民工面前,一般都牛都很。小不点一介小工,又是新人,上去跟人家打招呼,理都不理。
工头这时便会亲自守在搅拌机旁边,一边陪说着笑话,一边给敬着香烟,那沙灰就会源源不断地送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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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头马定友,小学三年级没毕业。看着似乎是个二楞子,谁都会以为他好欺负,其实不然,以为他是笨蛋的人才是笨蛋。每个人的工时与借款支钱,随时都记得相当清楚。识字虽不多,却有仓颉般造字的本领,谁要是瞅他的工时本,除了阿拉伯数字还依稀猜认得出,其余的符号和图画,那是工头自创的“甲骨文”,不管你认不认得,经工头给一翻译,那又得服服气气,你要问的东西,在上面清清楚楚。
马定友做梦也没梦到自己能当工头,得益于其师傅李扯火。李扯火虽然砖工技艺平平,但小眼一转,常会察颜观色;大嘴一张,能说得四平八稳。当年在农村,为图免费的劳力,广收了几个门徒。出来打工没两年,就麻着胆子开始承包揽活,做起抽头吃水的包工头来。现手下竟有其老家带来的百十号人手,做得顺水顺风。
马定友跟着沾光,带八九个人一小组,为其手下二包工头之一。譬如贴面砖这活,李扯火手头包成一百每平方,抽头三成再包给马定友;马定友再抽近半;到砖工手上就四五十每平方了。熟练的砖工,每天平心静气,好好的贴上三四个平方,挣上一百元,就自足很幸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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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工头带着大家到楼顶开始从上往下贴外墙砖,小不点顿感轻松不少。
早在砌砖的时候,小不点和老曹两个小工都忙得搞不过来。砌墙砖需要很大的沙灰量,需要又运沙子,又运水泥,还要把沙子和水泥按一定比例拌水和均匀,之后要用灰皮桶给每个匠人送去倒在灰槽里。一般是刚倒完最后一个匠人,第一个匠人的沙灰就用完了,忙得不亦乐乎。
别看那小小的灰皮桶,装满沙灰至少也有四五十斤,小不点提得踉踉跄跄,就那么十几步都是左手右手要换三四次。当小不点在挥手揩汗之际,往往会觑一下紧挨着大楼的中心公园。
公园最引小不点注目的,是那贴满彩色地砖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喷池,中午和晚上,都会冒出七彩的喷泉。喷泉周围的广场上,每天早早地就有许多人,有的在舒缓的音乐中打着优雅的太极拳;有的在欢快的节奏中跳着热烈的秧歌鼓;有的排成参差的方阵熟练地挥刀舞剑;有的干脆就跳起了现代舞……
小不点开始是艳羡他们的神采,继而觊觎他们的生活,最后怜叹自己的命运:在老家连七八十的老汉都要忙着犁地耕种呢,这些人的日子却过得如此精彩……人跟人呐,没得比,真是没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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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中小胡子杨强是小不点觉得最亲近的人。不光是他给介绍了这份工作,还在平时干活中多次提醒,帮助。跟工头妹妹的联姻,让他直接钻进了工棚的领导核心,说话虽不多,但份量超过马定勇,多半时候还直接影响工头的决策。
马定勇的学历在小不点来之前,是这里最高的,他是唯一差十多天就要初中毕业的人。那是在老师喂过他一招“双风贯耳”之后,他毅然还击了一个连环飞腿,最后用了“降龙十八掌”中郭靖常使的一招“亢龙有悔”把老师推坐在地,跌破了眼镜。然后连书本也不拿,直接不去上学了。后来在工地上跟人打架被削了一截手指,倒也老实安份了不少。
老庞已六十三了,因三儿考上这城里的大学,九月份送来入学后,便在这给挣每月的生活费。老庞是唯一比小不点还节俭的人,领五十块钱的饭票,要吃一星期。老庞是匠人,一天至少要挣好几十,但老庞吃饭很少打菜,偶尔打了一回菜,便会端过来跟大家坐在一个砖堆上。多半时候,老庞就在自己另备的小瓶辣酱里,用筷子撬一点点出来,拌着一大碗米饭,喝着另一个碗里的米汤就刨了饭。
保温桶里的米汤是食堂免费提供的,谁要喝谁接。小不点发现老庞有个爱喝汤的习惯,一般是吃一碗饭要喝两碗汤不止。老庞对小不点也爱喝汤大加赞赏:多喝点汤好,你不晓得,这米饭的营养,全都在这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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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四五十岁,完小毕业。长相朴实得令人放心,却是这里最有幽默感的人,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那些顺口溜、俗语、笑话,经常弄得大家前俯后仰,捧腹喷饭。他最擅长的是开两个毛头小伙明娃和小不点的玩笑,一边干活一边说些带色彩的怪话,让大家听得兴味昂然。明娃听着听着干活的速度就会慢下来,以至最后都忘了干,被工头大骂过几次仍然不思悔改。
小不点对工地上不遵循国家推行的双休日制度无可奈何,可连国际劳动法都要破坏那是深为不满: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干到中午十二点开饭,一点又要上班,再干到天黑看不见。岂直八小时,十二小时满打满算。要是没老杨,那谁都会觉得这一天太难以捱过甚于坐监。
明娃是个孤儿,长得矮壮厚实,十三四岁便跟着工头一伙在外面跑。别看才十九岁,跑过新疆,去过上海,也下过海南。并在港产片中学得一口新潮的感叹词,说话之前总是先“哇噻”、“哇靠”地大叫一番。
除了同是老杨那“笑话书场”的忠实听众,小不点还发现明娃居然也爱看点书。只不过相对小不点公然以落榜秀才自命,每天晚上都会大大方方的看会儿,明娃是偷偷摸摸,悄悄看一阵,又藏到那带锁的提包里。
一天小不点突然掀开明娃的书页,一看是署着什么台湾某作家的《阴功十八法》。发现这作家采用的是一种崭新的文学写作样式,通篇都是省略号,夹着断断续续的文字,正有兴趣学习一番,却被他一把夺了回去,立马收藏起来。追问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是武侠书,好看得很。
小不点现在对武侠书,倒不如中学那阵有兴趣,于是作罢。
三
走过的河流、山川
越过的荒漠、草原
想着我和我疲惫的跋涉人生
艰难与困苦 辛酸和怠惫
早已让激情褪却
时儿逢景色旖旎的他乡
多曾想结束这流浪!
──《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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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吃过晚饭以后,便是小不点最高兴的那段时间了。工棚的领导们倒从来不开会,也不要求像学校那样还要上三节钟晚自习,劳累了一天,这便是休息放松的时候。
每个人都会来一番洗漱,再换上自认为最好的那件衣裳。马定勇还要扎上一根皱巴巴的领带,在那里摆弄半晌;明娃会从木板架下拖出自己的衣包,东挑西选之后,又套上昨天就穿的那件线秋衫。工头比较怕冷风吹,穿好之后会在外面多披一件;就老庞和老曹比较简单,依旧是身上那一件质地差劣的蓝布中山服。
“明娃,今晚带你去个地方,有两个厅,里面那厅的录相,包你好看得很。”马定勇总是想法设法敲明娃付钱。
“你带路噻。”明娃也往往不知究里的就上当了。
“那你要帮我开钱哟,看小厅两块钱。”
“哇--噻!都帮你开过多少回了。”
“这回不同呀,要是加一块钱……美国的、日本的、香港的,由你随便选。”马定勇冲明娃一挤眼。
“哇靠!是不是?”明娃来兴趣了,“老杨,那你看不看?”
“我们啥毬都晓得,还看个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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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收拾停当,互相帮着按一按脖子后面冒出来的内衣领口,扯一扯屁股上面打褶的衣服后边,再弯腰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只到都自我感觉到相当良好,便会推推攘攘吆三喝四的挤出工地的大门。
尽管街面上有可能人很多,他们基本上都保持着一个“三军”阵型。明娃和马定勇两人,急冲冲跑在前面,恰似先锋开路,又如猎狗般地四处嗅嗅。他俩最喜欢的是在人多的地方去打闹着来回穿梭,特别是到漂亮的女孩身边,故意不小心地去靠靠擦擦挨挨挤挤。工头一般走在中间,把一件外衣披在身上,随着走路的节奏,两个袖子一摇一摆,倒真有点主帅披巾战袍的味道。一左一右,自然是小胡子杨强和见闻颇为广博的老杨。后军殿尾的便是老实稳重的两员大将老庞和老曹。
他们一般都是胡乱地顺着街道遛遛,吹吹夜风看看城市的街景,或者钻到录相厅去打发时间,不到十一点半工地关大门之前,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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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工棚便空荡荡了。
小不点便安逸地享受着他最爱的消遣。工棚里没桌没椅,只好自钉了个小木凳掂在膝上,看看写写。小不点开始整理心情,整理心情的方法是写一些有关于心情疗伤的胡绉小诗。一个多月,倒也是厚厚一沓诗稿,小不点把它们全整理出来,因为没有诗名,思来想去,准备定个《哀歌的诗人》,可想到目前的水平还不够格“诗人”二字,于是又改成了《哀歌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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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哭泣吧,为了你儿时的梦想,
在现实的暴风雨中化为乌有。
当一切已不是你眼中的神圣
当一切已土崩瓦解随风消散
当人们已被金钱迷住了眼睛。
还有几个能看得起你这
囊中羞涩贫困潦倒的饥民,
辗转在这高度文明充斥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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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后悔了么?我的旅人
一切只不过是个美好的憧憬。
这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
难道不是你心中曾描绘的图景?
还要什么呢,带了多少天真的幻梦
你从那遥远的山乡匆匆赶来
仅为了在这一盆浑浊的池水中
替别人洗净吃剩的残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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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恶的金钱,可恶的人们
老板变着花样克扣你的工资。
连那小偷与劫贼 也不失时机
紧盯着你那被风鼓胀的口袋,
直至一无所获,还远远在对着
你的背影,骂一声穷鬼!
你麻木了么,还是清醒?
你心中可还有那清新的朝气
象早晨的露珠,去迎接万道霞光的黎明。
……
小不点兴奋的放下笔,哎,老曹,看看写得咋样?小不点激情昂扬,泻满一脸的兴奋,沉浸在每次作完文章的自小不点陶醉之中,拿过刚整理好的文章,硬塞在老曹手里。
然后便真像在请教超级名家一般,屏心静气,在旁恭恭敬敬地候着。双眼密切注视着老曹面部,捕捉每一根神经细微扯动后瞬间的表情,想找寻出他对于这篇文章的真实信息。
老曹起身坐了起来。
“咋样?”小不点赶紧问。其实给老曹来看这作文,本就要的不是什么真正的点评,小不点只是想要些赞赏和鼓励,想要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那些夸奖的话语,来填补自己高中毕业到工地上来做小工亏欠的自尊,或证明自命不凡还是有点根据的。
老曹原只是手托累了想换个姿势而已,根本没看完,也似乎看不进去,一听小不点在问,便顺势一放“我们才读过几年书的人嘛,哪看得懂你这些。”
小不点佯装生气:“嗳,你这人哪,有啥不好的地方就明说嘛。”小不点不甘心老曹的随便应付,逼着公牛下仔。
老曹突然扫到“老板变着花样克扣你的工资”字句,顿感知音,“这句写得好!”
为啥?小不点越发来劲。
“就是这么起的,你看马定友跟我一个乡的,论起辈份来要把我们喊舅的,发工资还是想方设法的扣我好几百,老子跑这么远来受他的气……”小不点惊诧平日里绵羊般温顺的老曹突然地暴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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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原本有一祖传的杀猪手艺,在其老家玉龙镇当街卖肉,在乡村来说也算过得去了。至少逢场天家里是不缺肉吃的。日子的变化是从老曹婆娘开始。不知啥时老曹婆娘常跟着镇上几个老太聚会、唱歌、颂经、对着胸口划十字架……有一次不知听了啥,回来后竟天天给老曹吵嚷,这猪不能再杀了。老曹嗤笑,你婆娘不吃肉差不多,就算你婆娘能不吃肉,娃儿些长身体还要吃肉,庄稼汉干农活也要吃肉,不杀猪不杀猪,不杀猪哪来的肉吃?
老曹婆娘见自个说不动他,便在不卖肉时带老曹也去听过几回……老曹初不以为然,三次之后便渐渐着了道,迷糊起来……老曹的领悟能力本来就有限,多的没听进去,只记得乡村传教老太说杀猪是在给自己造罪孽,多杀生就多一份罪,似乎要代过,得报应啥的,死后就进不了天堂,要入十八层地狱……
老曹便惶恐了,祖上三辈人都是杀猪的,人丁兴旺,可到他这里接连超生三胎都没得一儿子,“断香火”的念头一直蛇一般潜伏在他心头几十年,是他长久的隐痛。如今再加之这“报应”与“代过”之说,顿让他越想越怕,如梦方醒之后,对杀猪卖肉的事情渐渐消极起来。
事有凑巧,那年老曹带着的一个徒弟,下乡给人杀年猪,大肥猪拼命嘶叫挣扎,前蹄竟然踢飞了正捅向猪颈喉的尖刀,而飞出去的尖刀却恰好从徒弟的劲侧划过,血喷如泉,后送医院宣布抢救无效……
杀猪匠竟然被猪杀死了!这在当地成了一个骇闻,给老曹带来的强烈震撼与巨大恐惧不足用言语来形容!老曹彻底地终止了他杀猪的生涯,主动的跟着老婆信起教来,最后在镇上那间小基督教堂里归铱了圣明。
信教之后,心灵得到安慰,老曹觉得日子很充实。可时日一长,家里经济打紧。四十几的老曹除了杀猪别无长技,当杂工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老曹聊完他故事,便躺在床上,用双手托着后脑在睡,双眼却大睁着,小声哼唱起来:“圣哉,圣哉,圣哉!黑暗蔽圣明,罪人不能仰视,庄严广大妙身;惟独主为真原,惟主为至尊,全权又全爱,全善全能神……”
小不点静默着倾听,突然门开了,出去逛街的人吵闹着回来了。唉,又到十一点了?!时间这玩艺儿,真是的。浑浑噩噩过日子,觉得时间太长;勤勤奋奋地生活,感到岁月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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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继续上楼顶贴瓷砖。
这贴瓷砖的灰,水泥占的比例大、标号高,稍长时间不用,自个儿凝固了,一个匠人半天用不到一桶灰。小不点于是有更多的时间来看风景。站在楼顶上,视野相当开阔,那林林总总的楼宇参差不齐却错落有致,一幢幢、一排排、一片片,千座万座,休想有人数得清。其中有多少老街面临拆迁,多少高楼讯速冒起,多少道路正在修建。吊塔如排阵,搅拌机常鸣,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大工地。街上的车辆依然有序流动,各行各业亦照常经营,一切都看似没有联系,但一切又是如此有条不紊。好像在一只无形大手的调度下,都按步就班在人们的期望中发展,让城市旧貌换新颜。
美不胜收的还要数那绿草如茵的草坪,草长得既密且嫩,修剪得美观整齐,青得扎人的眼。草坪显然匠心独具,别有安排,配合着广场中间那喷泉的太极图案,草坪似八卦图般向八方铺散开来,犹如细细的鸭绒,软软的地毯。小不点见着见着,便真想上去打几个滚,练两招拳;或躺在上面,四肢伸展,仰望着蓝天上悠悠的白云,聆听着鸟儿的叫声;或反仆着地,全身放松,搂抱着厚实的大地,享受着草坪的温馨与柔软。
那才真叫惬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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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楼顶小不点的另一个发现,就是老曹不见了。向工头打听,工头没吭声。小胡子说:从现在开始贴面砖,小工的活太悠闲,没办法,只能在你们两人中作个挑选,小不点,小不点可是帮了你忙的哟!小不点才晃然明白:难怪老曹那晚有点不高兴,也没跟他们出去玩,一定是收到工头让他走路的消息。
一想到老曹小不点就会有些歉疚:是自己抢了他的饭碗,而他又是那么纯善与顺从,平和的态度,淳朴的个性,也从不招谁惹谁;默默地干活,静静地为人,苦苦地修炼来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会不会一个工地一个工地的飘荡?是啊,像老曹这种人,除了把灵魂寄放给上帝,还有什么选择?
让上帝保佑他吧!
若要是真有神灵,就该保护像老曹这样既虔诚又老实认真地要求自己却宽恕对待别人的人,保护那些想升入天堂苦难过一生并以圣洁离开人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