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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莽娃儿

我的九天半——拘留所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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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题叫寂寞所以少。

发表于 2012-4-1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愚人节快乐

发表于 2012-4-1 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日三顶也该改了,莫得水军就一日一顶了,再不更新就一日都不顶了。

发表于 2012-4-1 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凡事要三思 发表于 2012-4-1 09: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网络是虚拟社会,但虚拟社会与现实社会密不可分,直接关系现实社会的和谐稳定。网络谣言把谎言包装成“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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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 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贴构思巧妙,视角独到,手法新颖。字字斟酌,句句精美,情节曲折,而又始终不离中心思想,引人入胜,淡淡的言语中,显示人生之大道理

发表于 2012-4-1 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平淡中显示出不凡的文学功底,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经典

发表于 2012-4-1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2-4-1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莽子哥哥。你都可以出书了

发表于 2012-4-1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莽子,硬是莽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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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道长要维权

      经历过这些天的观察后,道长向了我提出个要求,留下电话,说他出去后有事要找我。

      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拘留所的道长制度。有一些朋友对道长的存在感到困惑。其实,道长一般都是年份不长的劳教者,大概选表现较好来帮助管理。传承拘留所的传统,保持卫生及纪律。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

      这个道子里的道长虽然才二十七八岁,但经历丰富,据他说最后一次是因为“吃贼”进来的,判了一年。后来我了解到,他因为种种原因,最近六年都在牢里度过的。

    有那么些人,始终与正常社会格格不入。

     他要找我的事很简单,他在坐牢期间,家里遇到拆迁,政府补偿了他家三套房子,他和他母亲一人得到一套一室一厅的,他兄弟却得到一套三室一厅的。最令他意外的是,补偿协议,他的部分竟然是由他嫂子替他签的字。

     “你说这邪门不?我又没判剥夺权力。我以后哪来的房子结婚?靠我挣,能挣出来?”他气不过。

     “他们这个应该不算数。等我出来了,你帮我在网上呼吁一下,我要维权。”他吩咐道。

      ......

      在道子这个小社会里,我虽然过得闲散舒适,但,这似乎不是最真实的情况。

      后来有网友在论坛发帖,称在里面遭到了不公正待遇,出来后,通过跟别的道友交流,发现那种情况的确某种程度地存在。

      不禁想起这期间的一件小事。

      第二次接见家属时,碰到有位社会上的大哥也在接见,他告诉玻墙对面的兄弟,给他账上打三千块钱,可很不幸,他那个会话器是坏的,外面听不到。他只好在边上等我说完,再跟他的小兄弟交流。

     朋友在跟我对话。

     我称不需要钱,一切都很好。

     我看外面那大哥的兄弟,脸上有点不自然。

     等我讲到具体的生活待遇时,我朋友后来告诉我,那小弟当即以鄙夷的姿态,从嘴里挤出几个字:“ZZ犯。”

     在这小弟眼中,待遇与事由大概有直接关系吧。

     这也是我疑惑的。

     在被拘的九天多时间里,我一分钱都没花,相反,账上还增加了两百块钱。这是相关人员给我打上的。当然,事后我把这钱全都还了。

     也许,我面对的人,都有种种顾及;我遭遇的,是经过刻意的安排?

      管它呢,随遇而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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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 1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劳动

     很不好意思,前面的叙述中,遗漏了一位道长级别的道友——“电瓶哥”。

     某天早晨,在教导员的训话中,我了解到,他是因为盗窃了一辆电瓶车进来的。但他的行为很萌:捅开了车锁却不会骑车,只好推着电瓶车气喘吁吁地跑。跑了一条街,被守候挡获。

     技术看来的确是第一生产力!

    “电瓶哥”叫郑平,三十七八岁,头发枯黄,满嘴牙垢。虽个头矮小,可身强力壮,有较朴实的价值观。

    “你怎么会推着车跑呢?”我问。

    “我其实只想取电瓶卖钱。”

    “那你取了电瓶跑呀,推车干嘛?”

     “没有办法啊。”他答道。

     “为啥哩?”我有些吃惊。

    “我带的改锥是梅花的,”他含羞说:“哪个想得到,那个螺丝是一字的……”

     听了他的遭遇,大伙儿都有命运弄人的嗟叹。

     去过拘留所的都知道,所里院中有几块菜地,还有一个猪圈。平时天气好时,所方会动员道子里的人去从事一些劳动,种种菜,喂喂猪什么的,还包括每天外出倒垃圾、洗衣晾衣等。这种劳动都是志愿的。

     他是这种活动最积极的响应者。

    出去不但能舒筋活骨,而且普遍反映时间比在里面过得快得多。

     每当看到他们精神抖擞地回来,一边刷着衣裤上的泥巴,一边兴致勃勃地讲外面的遭遇,我都心里不是滋味儿。

     我提出了几次要求,但都不被允许,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下午,他们又出去劳动了,道子里只留下我和“破坏哥”。

     寂寥中,时间过得特别慢,当把当天的《南充晚报》包括“生殖健康医院成立X周年”这种无聊广告都看了两遍后,时针才指到四点半。

     “破坏哥”初时很安静,后来实在无聊了,试着跟我讲起了他的身世。

     “破坏哥”叫苟钧,家在绵阳周边一个县住,家里开了规模不小的作坊。给我讲他名字里的“钧”字时,他说是“入钧金”的“钧”。我没听明白,弄了半天才清楚原来是“千钧一发”的“钧”。,他是水电专业本科毕业的,本来有很好的职业,但因为得罪了本地的老大,因而亡命江湖。

      他是属于那种运气特别不好但凡出手就会被抓的那种人。几次被逼急了出手,都被逮住。

      “你平时都靠什么为生呢?”我问他。

     “一般是在网吧帮人练级,其它的就靠小偷小摸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妹妹。”他妹妹已经大学毕业,在成都一家公司上班,据他说,跟妹妹关系不错,他上班时常资助她,现在他流落江湖,妹妹也常帮助他。

     “你都三十了吧?还拖累你妹妹,你不觉得有啥哇?”

      “唉,”他伤感答道:“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觉得自己都已经废掉了。”

      看着这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我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参加劳动的人回来了。

     “今天女道子也出去劳动了的。”“电瓶哥”今天劳动回来颇为兴奋。

     “去了几个?”我感兴趣了。

     “只有两个,那个道子其他人都满期走了。”

      “王哥,那两个女的奶奶好大哦。”“K粉哥”帮衬道。

     “真的哇????”

     “我看到了的,”“电瓶哥”证实:“那谁谁谁……蹲在那里扯草草时,我眼睛硬莫地方放……”

     昊和平在旁愉快地偷笑。

     ……

    劳资羡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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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百万富翁

     晚饭后,因为龚元没有给昊和平烟抽,他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报复。

    “前几年,我挣了两百多万。”他气恼地坐了一会儿,决定反击。

      无论如何,大家都不相信自己有幸跟一个百万富翁同室。

      道长逗他:“你挣那么多,都怎么用的?”

     “我耍一次夜总会,都要花四万块钱。”他挑衅地看着龚元。

     “夜总会里都怎么花呀?”众人好奇道。

     “唱歌,喝酒,找小姐噻。”

     “你给我们算算,小姐多少钱,酒多少钱。”

      “酒……一瓶都一万多……”

      “喝了几瓶?”

    “总有四五瓶嘛。”

    “什么酒要一万多一瓶?”

    “嗯……是……那个……嗯……反正是白酒。”他语气急促起来。

    “是不是柳浪春?”“K粉哥”朝我们笑道。

    “不是,”他脸红了:“反正很贵……嗯……反正很好喝。”

    “你说你一次花了四万,酒钱都不够哒,找小姐又花了好多钱呢?”

    “……”

    谎言被经济账击退,这出乎他的意料,只有尴尬地挤出几分慌笑强撑着,继续面临衍生出来的问题……

      ……

   “够了,想起了再给你们说……”

    最后,实在无法满足几个穷朋友对富人生活的好奇,他接过别人递给他的一支烟,趔趄着腿逃开。身后一片笑声。

    幻想中的财富,没能如愿带给他尊严。

    可这两百万依旧顽固地存在于他心中。接下来的两三天,他给我们找了很多稀奇古怪花光了它的理由。直到确信没人相信他的话、都在拿他取乐方才罢休。

    阿Q精神在这类人身上得到了延续。

    进来这么些天,生物钟都变了,时间很容易被这些小事儿充塞,感觉过得比前几天要快点。

   “还有十四个钟头,我就出去了。”龚元抬头看墙上的钟,很高兴地把穿了九天的号衣脱下来,折叠整齐收捡好。

     大伙儿彼此算了算自己的时间,我还有六十二小时。这时间能象昊和平那两百万一样转眼挥霍掉就好了!我想。

     K粉哥跟我同天出去,这是个很好的亲近借口。他问我出去会不会去洗澡,还说有规矩,打这儿出去,不能直接进家门。

    丫一年进出十三次,果然有经验。

    来这么些天,只是每天捧水洗洗脸,头发能随手按出发型,上唇的胡子,噘嘴自己都看得见,牙上跟长了毛似的,特别是裆里,都臭了……我当然希望洗个澡。

    “那就这样了,”他果断一挥手,替我作了决定:“咱一出去,就一块到‘域外桃园’泡个澡,完了去理发刮脸,然后去吃大碗牛肉粉……”

    “我要先吃粉。”

    “对,先吃粉。不然澡堂里水气一蒸,人要耙。”

    “还要打个蛋……”龚元补充道。

    “再加点毛肚和羊肾。”

    “还有葱花儿、油干儿……”

    “要两个。”K粉哥发狠道。

      神马叫做幸福?我认为这种憧憬就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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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折腾

      早晨六点半起床,整理内务、吃饭、早操,龚元跟我们一一道别,我们看他走出道子,消失在铁门后。

      现在,道子里只剩下昊和平、“K粉哥”、“破坏哥”、“电瓶哥”、道长和我了。

      五天来,没有进来一个“新贼”,里面的人,包括我都有些郁闷。

     “这些警察在做啥呢?”K粉哥不解地琢磨道,“周末难道都没一个打架葛孽的?”

     我们问道长这种情况常见不?他称比较少,人少了就合道子,俩道子拼一块儿。

     后来才知道,这些天还是有人进来的,只不过都分到了四号道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去劳动了,道子里依然只留下我和“破坏哥”。

     咱俩你看我,我看你,百无聊赖。

     今天是个嫩阴天,有些冷嗖嗖地。我提了提衣服拉链,在门口踱来踱去。

     有警官走过,我跟他打招呼。

     “怎么就你俩?”警官问。

     “都去劳动了。”

     “警官,能不能给咱放放风?。”

     “行,那出来吧。”警官很爽快,回身取了钥匙打开监室门。

      咱俩乐坏了。

     我跟“破坏哥”走在一块儿可能有些可笑,他高我整整一个头。和他一起,我宁愿坐着。因此,我走到对面屋檐下,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破坏哥”也弯腰坐下。

     偌大个院子,就我跟他了。

     偶尔的几声鸟啾,让这种静谧显出几分优雅。远处的竹梢,两只白头翁,忽而飞起捕食,忽而停歇,将竹枝压得大幅颤动;轻风撵着从树上飘下的落叶,总也落不了地。淡白天幕下,这些都很亲切可爱。

    “我怀疑,我这样,是医生用麻药用多了。”“破坏哥”没头没脑地说。

     “什么?”我转过神来。

     “几年前,我做过一次手术,结果病好了后,我就觉得脑子不管用了。”

      想着他每一出手,都会被擒,是不是存在这种可能呢?

     我俩有句没句地聊着,两位警官向我们踱过来。

     “坐着、坐着。”其中一位伸手示意我们不必起身。“聊聊……”

     在我呆的这些天里,认识了很多警官,给我的感觉他们都很和善,也善于与人交流,让人感觉很轻松。

      咱们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谈到了重庆。

     “我非常厌恶。”我对他们坦言:“搞运动,浪费大量资源,尽做些莫名堂的事。”

     我想起四十年前的那场运动,大概时间长了,国人已经淡忘了吧,可我还记忆犹新,对它造成的破坏痛心疾首。

      有警官不完全同意我的说法,指出重庆还是有好的部分,比如治安良好了等等。

      我认为,极~权的确会在短时间内表现出非常高的效率,但对法制的破坏,最终会危及到每一个人。权力一旦失控,会带来灾难性的结果。当年那场浩劫,就是这样开始的。

      “最恼人的是,运动太折腾人了。成天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人干实事。有这些精力,做什么做不好?穷折腾。”我说。

       这一点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共鸣,他们有同感。从他们的叙述中,我们了解到他们花了大量的精力,去应付一些组织活动,弄材料,写心得,真正干工作的时间被挤走了。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谈起这个国家的未来,认为社会会改变,公民社会会到来时,

      “这肯定。但也要清楚,大时代的变迁,有无数人会作出牺牲……”有警官总结道。

      瞅着我扔掉的烟蒂被微风吹得一路滚动,最后被路面缝隙中长出杂草挡住,燃出了了青烟,我滋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表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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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和平的烦恼

       十一点多,所里通知会见。

       这次是我妻子、父亲和两位亲戚,简单谈了下外面的情况。真是山中无甲子,我居然错过了薄昨晚的重大新闻。。

       会谈中一个重要的话题是:我什么时候出去?家人到时好来接我。

      通过在道子中的学习,我认为到期的时间应该是在3月17日。我是7号进来的,依照公安部规定,入所当日不计算在内,执行到第二日即为1日……推到17日正好10天。家人不放心,又咨询了当时在场的警官,警官翻出登记册,也证实了这一点,告知时间是17日早晨8点。

      我妻子告诉我,到时也许有网友要来接我。我非常感动,也非常不安。末了,我叮嘱她,后天上午带一身换洗衣物来。

      回到道子,多少还有些激动。

      劳动的人都回来了,都挤在水槽前擦拭身上的泥巴,就昊和平呆呆地蹲在墙角不言不语,满鞋的黄泥,样子很忧愁。

     “他怎么啦?”

     “刚才办案民警找他了。”

     “你怎么啦?”我问。

     “他们问我需不需要‘聆讯’。”

     “啊,”道长惊讶地吭了声,“你完了。”

     “怎么?”我不明白。

     “如果问他需不需要‘聆讯’,那就表示,他会被劳教。”道长解释说。

      道长他们在这方面久病成良医,我同情起昊和平了。

     “那你咋办?”

     “我不想去劳教。”他绝望地仰眼望我们,嘀咕道。

     我问他们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有说找派出所的,有说找当事人的,“K粉哥”提出给三万块钱就能解决问题……

     但最后一致认为,这事无法解决。首先他是累犯,其次,没人会在外面替他运动。
   
     昊和平脸都青了。平素吃饭时能吃大一盆米饭的,今天只草草扒了几口。看大伙儿吃完,闷头抹起地来。

      “K粉哥”初时还开他玩笑,后来被大家制止,也就不再吭声。

     这里面有我难以理解的部分,偷两百元会劳教超出我的想象。刑法的严酷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也不排除他对我们讲述的案情是有选择性的。

     “王哥”,他抹完了地,凑到我身边:“帮我一下嘛。”

     我能帮他什么?

     “给我出个主意,救我,我真不想去。”接过我给他的香烟,他恳求道。

    “没钱,什么都是空的。”“K粉哥”教训道:“不过,我倒认识几个当官的。”他也伸手向我要了支烟。

     “我有钱。”昊和平急急说,“先帮我,出去后我还你。别人还欠我七八万。我不会亏你。”

     “K粉哥”实在是个无聊的家伙,他明明知道昊和平是个可怜虫,但还跟他他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竟正而八经地谈论起细节来。

      “你给老子闭嘴,”道长看不下去了:“日和平,你这次是进去定了,莫听他球说,好生准备一下,通知下家里,看需要啥让他们送来。”

      昊和平红赤着眼,蹲到屋角低头抽烟去了。

      真是可恨又可怜。

      午休时,我才看到当天的《南充晚报》。我一字一句地看完了那篇“其惟春秋”的要闻。完了有种熟悉的感觉上来了,这感觉有点象当年看电影,地下工作者在牢里得到外界胜利消息那样。

      当然,我知道这比喻很不恰当,权且这样用,好略微表达下心情。

==========

   上了报纸

      16号一早,“K粉哥”就跟我嚷嚷,24小时开始倒计时了。这是令人愉快的事!我抬头瞅着时钟,看着指针“咔嚓咔嚓”地走动,心想刚进来时,时间长得象一整匹绢,现在也仅剩下只够做裤衩的寸头……时间面前,哪怕是铁板一块,也会被剪得粉碎。

      上午,道子里依旧只留下我跟“破坏哥”。但今天报纸来得挺早,我打开翻阅。

      等了九天,终于上报了。当日“南充要闻”发了一则消息,指称我“网上侮辱他人,公安依法查处。”

      其中将我称作“王某某”。我想我敢公然侮辱他人,他们干嘛不敢公然写我的真名呢?难道还怕我出去告他们公然侵犯隐私?出来后,我看包括南都等报纸都写的我的真名,这是个有趣的反差。

     且该文署名是“本报记者”。

     我拿出十来天的报纸,快速地查询,想看看“本报记者”是否是个常用的名字,可翻完了所有篇幅,发现就这篇稿子有。

     奇怪的现象。

     等了九天,可看到上了报,心里还是想法。虽这是件小事,但上了报很明显是在表态,看来出去后将有一个漫长的维权历程。

     “二号道子,出来放风。”警官在院头喊道。

      四号道子走出一长串道友,跟我俩并一块儿,坐在院里晒太阳。

     “王哥,你上报了。”隔壁道长拿着报纸,笑嘻嘻地说。

      可惜我不能矜持作名人状。

      “这意味着,也许今天他们就会放我出去。”我分析。

      “怎么会?”他诧异道。

      “等了这些天,他们都没报,在我出去之前一天报,表示他们选择坚持这个处理。”

     “跟今天会放你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跟他解释直觉呢?

     “也许怕出去时节外生枝吧。”

      后来事实应验了这个直觉。

      不过,总的来说,也还淡然。很快用“尼玛时间反正在走”这意念压下了这消息带来的不悦。

      中午时,劳动回来的人也都知道了,拿我打趣了一通。

     “还有二十个小时。”“K粉哥”上床前宣布道。

      今天轮到我值午班,我走来走去,可没办法集中精力。只好用笔在纸上留下一些片段。九天多,记了几千字的笔记。

      “还有十八个小时。”“K粉哥”起床时看着钟说。

      “还有十七个小时。”学习时我强调。

      “还有十六小时。”出去劳动时“K粉哥”声称。

       下午道长留在道子里。

      这时进来一个“新贼”,二十来岁,光着脚,目光呆滞。

       他一进来就带来一股浓厚的异味儿,身上很肮脏。

       道长捂着鼻子问他犯了什么事,他老不吭声,半晌才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我们知道他因在超市偷了一点食物,被判五天。

      道长实在受不了他的气味,打床下翻出几件旧衣物,要求他洗一下身体换上。

      “破坏哥”将他领到外间,给他寻出根毛巾,让他洗漱。

       “妈的,真受不了。”道长厌恶地瞧着他。“至少两个月没洗澡了。”

       这孩子用毛巾草草地沾水在身上抹了两把,将旧衣物脱下,换上了道长给他的衣裤。

      “把这些洗了,”道长吩咐道,“一会儿晾在外面花园里。”

       没想到,这个决定遭到了抵触。

      “只有五天,不用。”这孩子呆立在那儿低声道。

       我承认,就连我这会儿都产生了想踹他的冲动。

       “什么?”道长吃惊道:“你他妈这堆东西这么臭,让我们怎么活?只有五天,你说得倒轻巧。少说废话,给老子洗。”

        那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放水洗起来。“破坏哥”向水池中倒了大量餐具洗涤液。

      “你看看,你看看!”道长捅我,皱眉指着放水口

        洗衣水象墨一样黑。

        道长走到门前,向警官请示,要求给一些热水,给这孩子洗澡。

       “老子今天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喷喷香。”

        ……

        劳动的人回来了,大家都好奇围观新人。

        “给支烟”,“K粉哥”边问我讨烟,边瞧着时钟,“王哥,还有十四个小时,我们就自~由了。”

        吃过晚饭,离"自~由"大概还有十三个小时。

      “王剑波。”警官在门外喊。

       “到。”

       “会见。”

       大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纷纷拍我肩膀,我走出了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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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纯粹的快乐、宾馆、啤酒、大结局

      进到拘留所值班室,透过窗户,我看到办我案的那几位民警站在外面。

     “又要传讯?”我好奇问。

     “不,我们是来接你的。”警官答道。

     “为啥要接呀?”

     “当初我们从你单位把你送这来的,当然要把你还给你们领导。”

     “哦……不用了。而且我明天才到期。”

     “你已经到期了。”拘留所值班的女警官一边说,一边翻找我的纪录。

     “不会呀!最高人民法院对拘留时间有个司法解释……”我试图证明自己继续呆下去的合法性。

     拘留所停电了,值班警官可能无法调出我的资料。她要求我等一会儿,原因是当时我进来时,扣押我个人物品的警官正在赶来的路上。

     下午所方已经将入所时扣留的钱还给了我,我捻着裤兜里的钞票想,算了,还是慢慢接受这个现实吧。

     出去后,我是先打电话通知家人呢,还是先去洗个澡呢?唉,这问题真有点烦人。

     警官赶了回来,将装有我个人物品的口袋交还给了我。

     我坐在台阶上换好了鞋子,将鞋带系紧,将腰带捆好,站立起身。

     妈的,爽毙了,拦腰一扎,千军万马!我扔掉了系了九天半的半截儿布条。

     还轻轻蹦了一下,鞋底强劲的回弹充满了快感。

     “走这边。”所里警官说道,领我从侧门出去。

     “谢谢!”我向所里警官道别,看着办案民警迎了上来。

     “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现在我是自由的,想自己走回家。”我拒绝了。

     “那怎么行?你们领导在华凤等着你呢。”

     俩警官一前一后,我瞧这局面不得劲儿。

     低头考虑了一下,我说:“那好吧,老规矩,亮证!”

     两位警官给我亮了证,虽然都快成熟人了,我还是很仔细地验证了他们的证件。

     “你呢?”我朝车那边那位年轻警官招呼道。

     “莽哥,我就算了嘛。”他笑道。

      我也笑了,跟随他们进了车。

      夕阳已快落幕,车开到嘉陵区大街上时,到处已经灯火通明。可街灯没能完全掩盖残阳余晖,藏青天空中还有不肯退场的暗红光亮。

      我期待的出所,第一个见到的该是我的妻子,我想我会吻她的鬓角,轻声对她耳语;如果有朋友在场,我会克制地牵她的手,露出令我满意的温
柔微笑;我更想给朋友鞠躬致谢,笑着说“咱们走吧”;我还想打破忌讳,回过头去看看拘留所……

      可现实就这么悲催,给破坏得支离破碎。

      留给我的只有不纯粹的快乐。

      一路上我闷闷不乐。

     跟警官了聊了一会儿,车开到了华凤派出所。

      接下来的交接很快就完成,办案警官随即离去。

     派出所的警官跟我谈了一会儿心,让我跟领导走了。

     领导开车送我回去,我借他手机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我出来了,在网上给大伙儿说一声。


     她坚持要我找个宾馆开个房间洗澡,说带了换洗衣物在家属院门口等我。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 ,我可不想小莽看到我这样子,也就同意了。

     妻子和朋友带着大包小包在家属院门口等着我,我下车迎向她,她第一句话,令我窘迫不安:“哈哈哈,你活象个偷油婆!”

     我不意思也笑了起来。璀璨明亮的街灯下,我头发一定油光可鉴。

     到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我开着冷水我彻底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全身的新行头,感觉自己神气十足。

     一组电视台的记者得知消息,也赶来了,在宾馆茶坊里接受了他们的电视采访,十点多,我终于回到了家。

     小莽第一个扑上来,原来我以为他不知道,结果他说“你拘留满了?”令我十分意外,后来才知道他偷听了他妈的电话。

    “爸爸是坏人吗?”我很在意这点。

    “在政府眼里,你就是个坏人。”他的回答让人十分吃惊,这小子将来没准儿能当个外交家。

    房间里亲戚朋友一大屋。最关键的是,还有许多啤酒在等着我。

     大伙儿给我讲了这九天多的许多事,我也给他们讲了我在里面的故事。

     一边听,我一边偷偷地贪婪痛饮。

      王朔说过,当你长久地看着一堵墙,它会向你倒来;当你长久地注视一面红旗,它会刺瞎你的眼睛。我认为,当你别有用心地面对着一堆啤酒时,它会化解一切坚硬的东西。

     夜阑人静,朋友惺忪着眼跟我告别。

     “那……就这样吧。”

      我大着舌头,摇晃着身子,结束了这出时长九天半的荒诞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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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月二十三号起连载这个文字纪实,到今天,已经历时了二十三天,到今天总算结束了。

我很惭愧,本来很多时间该坐在电脑前打这篇东西,可我贪玩耽误了,在这里请朋友们原谅。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他写作是为了让朋友更爱他,我想我写这篇粗陋不堪的东西,抱着同样的目的。

向爱着的人致意,这令人非常快乐。请允许我不熟练地就此谢幕!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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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的谷哥地图。

红色是我所在的二号道子。

绿色是接待厅。

黄色是劳动的菜地。

紫色是放风坐的当口。



http://img.mala.cn/forum/201204/14/0430140s40lvg4yl8v89ps.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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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2-10 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八个月后,此帖神奇开锁。

发表于 2012-12-10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2012年3月23日到4月1日点击量达 236760,每天近3万的点击量。

发表于 2012-12-10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o:o:o:o

发表于 2012-12-10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o:o:o:o:o:o:o:o

发表于 2012-12-10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莽哥,有完整的电子文档吗?发一份给我,写得不错!!!:lol:lol:P

发表于 2012-12-11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把清白的公民送进牢房,无论如何都不是件体面的事。”:@:@:@:@:@
现在的社会太黑暗了。。。希望中央来南充查一查,应该会查出不少大鱼
发表于 2012-12-11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建议吧此事件拍成电视连续剧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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